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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_36 梁羽生(现代)
布的,想不到她竟是如此认真?唉,但她既是执迷不悟,却怎生给她开解?”宇文虹霓似是
料到他的心思,声音苦涩,接着说道:“洒过血酒的复仇誓言,那是决计不能违背的!倘若
有违,在生的亲友不谅,死了的我爹爹的鬼魂也不会饶了我的!”楚平原给她弄得啼笑皆
非,说道:“也许你爹爹的鬼魂早已明白了他的真正仇人是谁?”宇文虹霓怔了一怔,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爹爹不是死在你爹爹手下的?”楚平原道:“小霓子,
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回族才是杀害你爹爹的罪魁祸首?这道理也并不难懂,你……”宇文虹
霓很是失望,叹口气道:“我只道你另有什么发现。唉,原来你还是要和我讲你早已经讲过
的那番道理,也许你的道理很对,但除非、除非……”楚平原道:“除非什么?”宇文虹霓
道:“除非你能拿出另外的证据,证明我的爹爹是给别人杀死的,不是你的爹爹。否则这笔
帐总是要算到你们楚家头上。”说到这里,忽地改用商量的口吻道:“大哥,你说过的,照
当晚的情形而论,杀死我爹爹的很可能是你爹爹的部下。虽然这也和你爹爹脱不了关系,但
只要你给我抓到一个真凶,我就无须非杀你不可了。”
  楚平原拂然不悦,说道:“小霓子,你这是教我掩耳盗铃。
  我尽可以买一个人顶替凶手,但我决不会这样做。我根本就反对这样不讲道理,糊里糊
涂的报仇!”宇文虹霓道:“但我在我爹爹灵前洒过血酒,非报了仇,我这一生不得安
宁!”楚平原苦笑道:“你定要报仇才得心安,看来我只好让你杀我了!”宇文虹霓哭出了
声,说道:“大哥,我对不住你。但我也想过的,若我侥幸报仇成功,我杀了你,我也立即
自刎,陪你同死。要是不成功,我请你务必给我一个痛快,一刀将我杀掉,我是因报仇不成
而死在你的刀下的,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见我爹爹了。”
  楚平原大声道:“我不想死,我也不要你陪我死。为什么咱们不能部活下去?”宇文虹
霓眼泪直流,没有回答楚平原的问话。楚平原知道一时间实是难以将她说服,又怕惊醒众
人,只好柔声说道:“小霓子,你也是病体未痊,夜已深了,你先回去睡一觉吧。明天我再
和你长谈。”宇文虹霓掩袖而位,缓缓退出房门。
  只听得她埂咽说道:“今晚你是我的大哥,明天你又是我的仇人了。”
  宇文虹霓走了之后,楚平原心里很不舒服,翻来复去,将近天明,才朦胧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有敲门之声,楚平原醒了过禾,只道是宇文虹霓义来找他,哪
知打开房门一看,来的却是王燕羽。
  王燕羽笑道:“昨晚没有睡好吧?”楚平原揉揉眼睛,只觉阳光刺眼,原来早已是日上
三竿了。楚平原道:“多谢大嫂关心,我已经好得多了。”王燕羽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他
房中四看,楚平原有点奇怪,正想问她要找什么,王燕羽已在笑道:“我不是探病来的,我
是要来看看这房间里有没有藏着一个人。”
  楚平原“做贼心虚”,面上一红,讷讷说道:“大嫂说笑话了,这里一目了然,焉能藏
有外人?”王燕羽道:“这个人可不是外人,是你的好朋友。我只道她到你这儿来了。”楚
平原吓了一跳,道:“大嫂,你说什么,那位文姑娘,她,她……”王燕羽道:“她不见
了。”
  楚平原怔了一怔,心道,“怪不得她昨晚临走之时,我约她今日续谈,她语气吞吞吐
吐,说什么今晚你是我的大哥,明天你又是我的仇人。原来她已是打算今日不再见我的了,
以后再见,她就仍然要向我报仇。”心头难过,不觉露出一丝苦笑。
  王燕羽道:“你这位文姑娘还术痊愈呢,她为什么就悄悄溜走了?”楚平原道:“我也
不知道呀。这位姑娘的脾气是有点特别。”王燕羽笑道:“你也不知道么?我只道昨晚她已
经告诉你了。”楚平原满面通红,道:“大嫂,你,你已经——”王燕羽笑道:“不错,我
已经知道她昨晚到过你的房中了。”
  楚平原知道瞒不过她,只好将昨晚之事,告诉王燕羽,宇文虹霓的身份当然也就揭露出
来了。王燕羽笑道:“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到几分。我是有心和她说那两个故事的。”
  楚平原伸伸手足,说道:“大嫂,我想我今日可以走路了。
  克邪一定在记挂我,我也想早点到山寨见他。”王燕羽噗嗤一笑,说道:“你不是记挂
段克邪,你是不放心宇文姑娘吧?这位姑娘武艺高强,长得又很好看,难怪你对她有情有
义,她要向你报仇,你还是要护着她了,嗯,这也不错,你们两人若是能偕连理,什么冤仇
也都解消了!”
  楚平原的心事给她一语道破,更是面红过耳,十分尴尬,连忙说道:“我是觉她可怜可
悯,糊里糊涂把我当作仇人。我当然不能与她一般见识。嗯,我和她不过是兄妹之情。”
  王燕羽似笑非笑他说道:“你们昨晚就是只叙兄妹之情么?依我看来,她有勇气三更半
夜到你房来,然后又悄俏溜走,她对你早已不是兄妹之情了。”楚平原苦笑道:“她是想来
行刺我的,她溜走也正是为了仍把我当作仇人。我不是告诉了你,她临走之时所说的那两句
话么?”王燕羽笑道:“楚已弟,你虽是武艺超群,我敢说你还未懂得女孩儿家的心事,报
仇是她从小所受的教导,给你盖被才是她的真情。她悄悄溜走,是为了躲避你,可以猜想得
到,她心中正是十分混乱,不知如何自处,”
  楚平原笑道:“大嫂,你料人心事,倒似洞若观火。我不是她,可不知你料得对不对
了。”王燕羽笑道:“我还可以料中你的心事呢,她躲避你,是为了早已对你情苗暗长。你
现在想去找她,也同样的不仅是为了兄妹之情,你自己还未觉察么?”
  楚平原脸上发热,原来他这内心的秘密确实是他自己也未察党的。心想,“刚才大嫂说
她对我不是兄妹之情,我非常留心听她说话,一面听一面想她这些话的道理说得对是不对。
我为什么如此重视小霓于对我的心事如何,恨不得有个人来帮我琢磨?嗯,只怕我对她也当
真不仅仅是兄妹之悄了。”楚平原不惯说谎,既给于燕羽说中心事,也就不再晓晓置辩了。
王燕羽道:“倘若你和她由仇人变为夫妻,这倒也是武林佳话。”楚平原笑道:“世事难
料,哪里就说得到这个。”王燕羽给他触起旧事,心想,“不错,世事难料,当年我也曾对
铁摩勒由恨生爱,结果还是嫁给了元修。”
  五燕羽触起旧事,也不觉脸上有点发烧,连忙接着说道:“我是想你们由仇人变作情人
的,所以我不想阻拦你去找她。但我却也有点放心不下。”楚平原道:“怎么,宇文姑娘,
她——”王燕羽道:“我倒不是担心宇文姑娘。她虽然身体未完全恢复,但她没有仇人要加
害她。辛天雄已答应让她依礼拜山,山寨弟兄是不会难为她的;但你不同,精精儿和牟世杰
都是要加害你的,你武功尚未恢复一半,教我怎能放心?嗯,你若一定要走,待我和你大哥
商量商量,请他送你一程,到了寨中有人接应,那就无妨了。”
  她正要去找丈夫,忽听得展元修的笑声,他和褚保龄、展伯承这两个孩子已走了进来。
展元修道:“怎么,楚兄弟就要走了?”
  褚保龄在一旁抿嘴笑道:“我知道楚大哥为什么赶着要走,他那位文姑娘走了,他还能
不走吗?”展伯承拉着他的袖子道:“楚叔叔,你可不能说走便走,你答应过要教我一路武
功的呢。”
  王燕羽道:“承儿,别胡闹,只要你肯学,将来还怕没有日子向你楚叔叔讨教?你先把
五禽掌练得熟了再说,别要贪多嚼不烂。
  元修,咱们说正经的,楚兄弟是想赶看到山寨友,你送他一程好吗?”
  展元修笑道:“不用我送他了。楚兄弟,有个人接你来了,你猜是谁?”楚平原大为奇
怪,说:“有谁知我在此养病?”展元修道:“是段克邪。我昨日告诉山寨来此联络的弟
兄,他们当晚回报,克邪连夜赶来了。他轻功超卓,听说他是三更动身,将近两百里的山
路,天明便到,当真是令人佩服!”
  楚平原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出去与段克邪相会。只见褚遂已陪着段克邪在客厅里谈
话。楚段二人双手紧紧相握。楚平原道:“段兄,你那晚拔刀相助,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如今又累你连夜奔波,良友深情,教我既愧且感。”段克邪笑道“楚大哥,你这么说就是把
小弟当作外人了。为朋友两胁插刀,尚且不辞,何况走几里路?听说你那晚激战之后,又碰
到了牟世杰与精精儿,伤得不轻,好不教我担忧,我也真是后悔当晚没有仔细找你,只道你
径赴山寨去了。幸亏你是古人天相,无巧不巧的又碰上了展大哥。”楚平原谢过了段克邪,
再向褚遂道谢赠药之恩。诸遂笑道:“我的药固然不错,你的身体也是好得出我意料之外,
我原先估计你至少要六七天功夫,才能恢复的,现在仅仅是第四天,你已是一如常人了。”
  段克邪道:“听说你还有个奇遇,你小时候相识的邻居姑娘也在这里养病,好了没有,
可否请她出来相见?她这个时候上山,大约也是想去参与盛会的吧?”王燕羽道:“这位姑
娘已先走了。”褚遂也是刚刚知道此事,有点不大高兴,说道:“这位姑娘的脾气也真是有
点怪,楚相公,你可别怪我人老嘴多,别说我曾给她治病,就算我是个开客店的,她临走也
该告诉一声。”
  褚遂一点不知他们之间的过节,累得楚平原只好为宇文虹霓向他道歉。段克邪也很是奇
怪,情知其中定有蹊跷,却不便当众发问。
  王燕羽为了免楚平原受窘,拦开话头,说道:“克邪,你那位未过门的媳妇我还未见过
呢,怎不和她一起来?”段克邪红了脸道:“她跑得没我这么快,这次没有跟来。我表嫂很
喜欢她,这几天和她作伴,也不肯让她三更半夜跟着我跑。”工燕羽有点诧异,道:“哦,
你表嫂也到了山寨?”
  铁摩勒的妻子韩芷芬是武林名家韩湛的女儿,铁摩勒再人绿林之后,他的妻子却没有跟
随他,留在家抚养儿女,与父亲一同隐居盘龙谷。王燕羽与她从前颇有嫌隙,后来各自嫁了
大夫,交情反而亲密起来,因此听得韩芷芬来到,不由得大为高兴,笑道:“前几天我还与
元修谈论,你表嫂曾是名震江湖的女侠,留在家里抱孩子不大可惜了么?而且也太冷落你的
表哥了。”
  段克邪道:“我表嫂从前是因为顾虑孩子大小,在绿林实不适宜。如今大了一些,较易
携带,就让他们出来随父亲见见世面了。”展元修道:“韩老前辈也出山了么?”段克邪
道:“那两个孩子就是由他们外公护送来的。”展元修喜道:“有韩老前辈出山,更不怕牟
世杰、精精儿这一班人兴风作浪了。”
  王燕羽怅触前尘,喟然叹道:“时光过得真快,眨一眨眼,小的一辈,也都陆续长大
了。你那两个侄儿,大的有十岁了吧?”
  段克邪道:“哥哥九岁,妹妹七岁。”王燕羽笑道:“承儿.过几天你又多两个小朋友
了。”
  展伯承道:“咱们几时才去?”王燕羽笑道:“你急什么,过两天,你爹爹自会将你们
带去。”说了一些家常闲话,楚平原也已吃过了早餐,当下便与段克邪同走,向诸遂等人告
辞。展元修知道楚平原已恢复了一半功力,有段克邪与他一道,即使再碰上牟世杰亦自无
防,也便放心让他们走了。
  路上段克邪问起那位“文姑娘”的事情,楚平原与他屡经患难,情如手足,当然不好瞒
他,就告诉他那位“文姑娘”其实就是宇文虹霓。
  段克邪听了他的故事,惊异不已,笑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许多曲折离奇的情节。楚
大哥,你的胸襟也真宽大,我是自愧不如。”楚平原笑道:“你们俩小口子,不再吵架门
吧?”段克邪脸上一红,道:“你怎么知道?”楚平原道:“你的师兄空空儿曾和我说过你
们的故事。那时,空空儿还很担心你被史朝英这妖女引诱呢!”段克邪大是尴尬,说道:
“别提这妖女了。”楚平原道:“那晚我虽是险些死在牟世杰手下,但也摔了那妖女一个筋
斗,算是给你出了口气。好,说到这里为止,再不提了。”
  段克邪笑道:“我那晚也几乎伤了宇文姑娘,幸亏没有真个伤着。否则就对不起你
了。”楚平原苦笑道:“她现在还是把我当作仇人呢!”
  楚平原说至此处,不觉黯然。段克邪道:“你一次劝她不醒,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呢!多
见几次面,这种糊里糊涂的冤仇总会解开。”楚平原喟然叹道:“我不想见她,我知道她也
是不想再见我的了。”段克邪笑道:“你不是不想见她。你是怕她不想见你。你别担心,她
还要向我讨还宝剑,到时我把这个人情奉送给你。”
  两人走了一会,已进入密林深处,忽听得前面似有人声。段克邪听觉非常聪敏,说道:
“前面的一群人中,有两个女的。她们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待我看看是谁?”楚平原尚未
完全康复,听觉不及段克邪,但见段克邪神色有异,不觉心头一动,“难道当真有这样巧
事?”
  段克邪跳上一棵树上,聚拢目光,向前看去,只见前面有一小队人马,共是十人。八个
男的是牟世杰那八个黄衣侍者,两个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史朝英和宇文虹霓。
  原来牟世杰那晚捉不到楚平原,心里十分懊恼,但想与回族结交之心,仍然未息。要结
交回族,先得结交宇文虹霓。牟世杰因为要准备应付绿林大会之事,忠于他的部下,虽然已
为数无多,但也还有几帮人马,这几日正陆续到来。牟世杰在众叛亲离之下,对这些还肯忠
心于他的党羽,自是必须着意拢络。
  是以不便离开。如何设法结交宇文虹霓的事情,就交给壶朝英去办。宇文虹霓是个少
女,由妻子出马,也比他方便得多。
  史朝英带了她丈大的八个恃者,在山林里展开搜索,接连四天,都不见宇文虹霓这班人
的踪迹,正自灰心,宇文虹霓可巧就单人来了。
  宇文虹霓病后身子虚弱,昨晚半夜离开褚家,又碰上一场大雨,淋得落汤鸡也似,还摔
了几跤,正自狼狈不堪,坐在路旁喘息。史朝英一见了她,如获至宝,立即向她嘘寒问暖,
大献殷勤,就地搭起帐蓬,扶宇文虹霓进去歇息,又叫人烧起热汤,替宇文虹霓沐浴更衣。
宇文虹霓在落难之中,对她自是感激不尽。史朗英说出自己的身份,又表示已知道她的事
情,愿意助她报仇。芋文虹霓对报仇一事,心里混乱之极,但既然对方表示如此好意,她当
然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史朝英是绿林盟主的夫人,宇文虹霓将她认作女中豪杰,也
自是心甘情愿,愿意结交这样一位知心朋友。史朝英听得她的那班手下已被驱逐下山,便拿
出了牟世杰的绿林箭,立即差遣一骑快马去追。
  宇文虹霓也幸而得史朝英的一番照料,否则她病后受寒,只怕还得再病一场。史朝英也
由于服恃字文虹霓的原故,待她精神恢复之后,方始起程,因而也就给段楚二人追上了。
  段克邪上树眺望,看见了史朝英,不由得也是墓地一惊,他与史朝英之间,牵连着许多
恩恩怨怨,过去的感情虽说已是一笔勾消,但段克邪也还不至于像史朝英那样,由爱生恨,
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他对史朝英是只有憎恶,而无大恨,所以他也是想避开史朝英的。
  但现在他是与楚平原同行,而宇文虹霓却又刚好与史朝英同在一起,他想要避开,也是
不能。楚平原在树下问道:“段贤弟,你看见了些什么人了?怎么你好似是在树上发呆?”
段克邪心里自思,“史朝英与那八个黄衣侍者一道,楚大哥功力又未完全恢复,只怕不是他
们对手。”跳下树来,勉强笑道:“楚大哥,你可算得是缘份凑巧,你刚才还担忧见不着宇
文姑娘,却原来她就在前面。可是,可是……”
  楚平原面红耳热,正想说道:“段克弟休得取笑,我并不急于见她,避开了吧。”但听
得段克邪接连说了两个“可是”,不由得心头一动,问道:“听脚步声,前面不止一人。她
和些什么人在一起?”段克邪讷讷说道:“是,是史朝英。”
  楚平原大吃一惊,叫道:“不好!”拉了段克邪便跑。段克邪道:“楚大哥,你,你何
事惊惶?”楚平原道:“不能让宇文虹霓和那妖女混在一起,那妖女是想利用她,她若上
当,祸患非小!”
  史朝英突然看见段楚二人如飞奔来,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她对段克邪是爱恨交迸,还
兼有几分害怕。只是一个段克邪也还罢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楚平原,她不知楚平原的武功尚
未完全恢复,见他奔跑如飞,心道,“这小子那晚伤得那么重,仅仅五天的时间,他怎的就
完全好了?偏偏世杰又不在这里。”她不知楚平原的来意,只道他是要来伤害宇文虹霓,连
忙发出命令,那八个侍者一字散开,遮在宇文虹霓面前,准备迎敌。正是:口似蜜糖心似
剑,能言鹦鹉毒如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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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四十三回 难辨恩仇心事涌 未明善恶巧言多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四十三回 难辨恩仇心事涌 未明善恶巧言多   楚平原迈步上前,叫道:“虹霓,你怎的与这妖女同在一起?”宇文虹霓怔了一怔,只
道楚平原未知史朝英的身份,说道:“楚平原,你休得无礼,这位姐姐是你们本国的绿林盟
主夫人!”
  史朝英听得他们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不觉愕然,她看了宇文虹霓一眼,随即向着楚平原
冷笑说道:“咦,这倒奇怪了,你难道不是她的杀父仇人?你不许她和别人一起,难道还想
她跟你不成?”一连两个“难道”,其实是说给宇文虹霓听的,果然把宇文虹霓说得满面通
红。
  宇文虹霓心中是爱恨混杂,但无论如间,她毕竟是在父亲灵前洒过血酒,发过誓要报仇
的,何况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仙岂能听一个“仇人”的劝告。
  楚平原再踏上一步,说道:“小霓子,你听我说,这妖女虽是绿林盟主夫人,
但,……”话犹未了,史朝英早又在旁边冷冷说道:“哎呀,什么大石头、小泥子,叫得好
亲热呀!杀父之仇,岂是等闲,姓楚的小子,你这么讨好人家,就想我的宇文妹子不报仇
么?楚平原啊,哈,哈,你知不知道害羞?”
  史朝英唧唧呱呱的,一口气说了一大箩话,楚平原的说话给他打断,气得七窍生烟,忍
不住大喝一声:“住嘴!”史朝英眼角一抛,笑道:“宇文妹子,他一心想和你说话呢,好
吧,我就住嘴,不打搅你们了。”
  宇文虹霓被史朝英这么一挤,迫得也向着楚平原尖声喝道:“住嘴!我爱和谁做朋友,
你管得着么?”楚平原道:“小霓子……”宇文虹霓道:“我叫你住嘴,你听见了没有?我
不利你说话!”
  那八个侍者一齐亮剑出鞘,摆好阵势,剑锋都指着楚平原。宇文虹霓连忙说道:“姐
姐,多谢你保护我。但我想我身体好了,自己报仇。”
  段克邪上前说道:“不错,宇文姑娘,你应该自己报仇。我把宝剑奉还与你,你下山去
吧。养好了身子,我敢担保楚大哥一定愿意会你,让你了却心愿。”
  史朝英怒道:“克邪,你别多管闲事!”段克邪淡淡说道:“我不说你,你反而说我
了?宇文姑娘,你这位新朋友虽是盟主夫人,可没安着好心眼儿。这里的绿林纠纷,你也不
宜插足其间,你听我劝告,下山去吧!”史朝英怒道:“岂有此理,克邪,你、你敢说我,
不,不是——”段克邪道:“不错,还待我说么,你本来就不是好人!”
  史朝英气得双眼翻白,冲口便道:“你扪心自问吧,是你对不住我,还是我对不住你?
你不怪责自己,反来骂我不是好人!”
  其实这些话正是应该段克邪说的,但在史朝英的想法,却是认为段克邪有负于她,故而
侃侃道来,竟然不带丝毫愧色!
  段克邪给她弄得啼笑皆非,生气又不是,不生气又不是,若说要认起真来和她辩个是非
黑白,又怕她缠夹不清,更说出不中听的话来,段克邪可没有这样的厚面皮,不怕人们笑
话。
  段克邪自叹晦气,说逍,“好,算是我怕了你。这位宇文姑娘……”段克邪一畏缩,史
朝英气焰更高,说道:“你自知理亏,那就快快滚开!宇文姑娘的事与你何干?你是她什么
人?你要在她身上打主意吗?”段克邪满肚子气,忍不住大喝道:“朝英,你再胡说八道,
含血喷人,我,我认得你,我的剑不认得你!”
  史朝英道:“怎么,要动手么?”那八个恃者跟着她倏地转过阵形,剑锋都指向了段克
邪。
  段克邪忍着气道:“我是看在铁大哥的份上,这笔帐目前还不想和你们夫妇清算。但你
要是想现在就算,我段克邪也一律奉陪。”原来铁摩勒曾有交代,因为牟世杰目前还是盟主
身份,总得给他们夫妇几分面子,须待绿林大会过后,方许别人向他们寻仇。
  史朝英其实也有几分顾忌,正想趁势自下台阶。忽听得有人说道:“朝英,你害得段克
邪还不够吗?不许你再向他胡缠!”
  人未露面,声音已是远远传来。
  这声音是史朝英最熟悉,也最害怕的,不由得颤声叫道:“师、师父!”转眼间,一个
中年妇人已来到她的面前,正是她的师父“无情剑”辛芷姑!
  辛芷姑冷冷说道:“我只道你不认得师父?好,你还认得我,跟我回去!”史朝英吃了
一惊,道:“师父,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回山?”辛芷姑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不许你
在此胡作非为,去我的脸!所以要你回去!”史朝英道:“师父,你老人家的命令,做徒弟
的自当依从。可是我总得和世杰先说一声。”
  辛芷姑道,“我知道你嫁了丈夫,你这大夫也不是好人,要不要我看也罢了!”史朝英
说道,“女子出嫁从夫,他是好是坏,我都得听他言语!”辛芷姑嘿嘿冷笑道:“你有几根
肠子,我都清清楚楚,你居然和我讲起三从四德来了?”史朝英一本正经他说道:“从前我
给师父宠坏,只知任性而为。如今嫁了丈夫,这三从四德,是要讲的了。”
  辛芷姑叹了口气,说道:“不错,我从前是宠坏了你,以致你变成了个邪恶狠毒的女
人,如今可要好好教导你了。”史朝英淡淡说道:“师父,你听信外人之言,将徒儿编派得
一无是处,我知道,我要辩解,你也未必相信,我也无谓多说了。多谢你要给我教导,但如
今我自有我的丈夫教导,不必你老人家劳神了!”辛芷姑气往上冲,冷笑道:“你嫁得好丈
夫,他教导你些什么?教你害人,教你不认师父,是也不是?”史朝英道:“世杰是绿林盟
主,要是当真像你说得那样坏,他这盟主又焉能当上?师父,你教我不要丈夫,这就不算邪
恶了么!”
  宇文虹霓在一旁听他们师徒辩驳,大为惶惑。起初段楚二人说史朝英不是好人,她还是
不大敢相信的,后来见史朝英的师父也这样责备她,就不由得信了几分了。但史朝英能言善
辩,驳得也似乎很有理由,宇文虹霓听到后来,可又不敢断定谁是准非了,心道:“师父教
徒弟抛弃丈夫,这也真是稀奇。只怕她这师父也是有几分疯的。”
  辛芷姑怒道:“好呀,你不想多说,我也不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从夫还是从
师?”史朝英道:“出嫁从夫,天经地义!”辛芷姑道:“很好,你要从夫,我也任由你
去。咱们师徒之情一刀两断,你把武功还给我吧!”史朝英惊道:“师父,你要废我武
功?”辛芷姑道:“你不是我的徒弟,你还要我的武功作甚?”这句话一说,倏的便取下拂
尘,向史朝英拂去。这一拂用的是分筋错骨的手法,若是给她拂中,史朝英便要变作废人。
  史朝英早有提防,说道:“师父,你不认我,请恕徒儿无礼了!”她说话之时,早已躲
到后面,一声令下,那八个待者八剑齐出,挡住了辛芷姑的拂尘。
  辛芷姑大怒,无情剑也倏地出鞘,只听得铮铮两声,有两个侍者的长剑已给她的拂尘卷
出了手,另一个侍者又给她的“无情剑”刺伤,但辛芷姑的衣裳也被刺穿了几处,在那八个
侍者联手围攻之下,饶是她轻功超卓,未曾丧命,亦已狼狈不堪。
  辛芷姑长剑划了一道圆弧,拂尘连连挥动,将那八个侍者迫退数步,冷笑道:“盟主夫
人,你也来吧!”史朝英道:“徒儿不敢无礼。请师父不要生气,还是下山去吧!”辛芷姑
半攻半守,形势稳了一些,但以一敌八,仍是不免下风。那八个侍者恼她出手伤人,有意气
她,齐声喝道:“盟主夫人叫你下山,你走不走?”
  辛芷姑怒道:“鼠辈胆敢侮人!”拂尘照顾左右,脚踏“洪门”(中路),欺身直进,
一招“极目沧波”,无情剑就向那说话的侍者刺去。那侍者霍地一个“凤点头”,剑光过
处,已把他头上的英雄中削掉,头皮一片沁凉。
  可是辛芷姑忍不住气,出手一攻,登时也陷入了四面受敌之境,两翼的敌人包抄过来,
辛芷姑的拂尘招架不住,左躲右闪,不知不觉就给引入阵中。这是扶桑岛主牟沧浪所传的阵
法,师法诸葛武侯八阵图的变化,八个侍者,各占一个方位,分成休、生、伤、杜、死、
景、惊、开八门,辛芷姑不懂阵法,不消片刻,已给他们引人死门之中。为首的那个侍者冷
笑道:“你认不认输?叫你下山你不下山,如今你想出去只怕也难!除非你马上认输,向盟
主夫人赔罪!”
  段克邪怒道:“牟夫人,你太过份了!”亮剑出鞘,剑光一闪,便指到了史朝英面门,
史朝英单刀一立,“当”的一声,刀头已给削断,那八个侍者大惊,分出了四人回来救驾,
阵式已是布不起来。
  史朝英冷冷说道:“克邪,你只会欺负我。世杰不在这儿,你杀了我也显不出你的威
风。”段克邪给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霍然收剑,说道:“我还不屑杀你呢。好,到
了正日,我再向你们夫妇领教。”转过头来,对辛芷姑道:“老前辈也不必生气了。这样的
徒弟,认不认也罢。她现在还是盟主夫人,就让她多得意两日吧。”辛芷姑道:“好,看在
铁摩勒与段克邪的面子,让你多做两日盟主夫人。”史朝英趁势下台,把八个侍者召回。就
在此时,忽听得马蹄之声,急骤之极。段克邪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师陀武士,快马驰来,跨
下的坐骑,正是秦襄赠与他与史若梅的那两匹骏马。宇文虹霓喜道:“你们来得正好!”
  楚平原吃了一惊,说道:“虹霓,你把部下召来作甚?你可不能这样糊涂,你要向我报
仇,这还只是你我之间的私人仇怨,你若听这妖女唆摆,祸患可就大了。”
  宇文虹霓道:“我作什么,用不着你胡乱猜疑,也用不着你来给我出主意。”把手一
招,命令那两个武士道:“赶快下马,把坐骑交还原主。”
  那两个武士正是那日盗走马匹之人,听了命令,大是尴尬,连忙下马,向段克邪唱了个
诺,勉强笑道:“借了你的坐骑,不过两天,我们还给你配了两副马鞍,你也不会吃亏
了。”
  那两匹坐骑认得旧主人,不待那两个武士牵它,已是跑到段克邪身边,嘶鸣不已。宇文
虹霓道:“好,你的坐骑我已经交还你了,彼此都没有受对方恩惠。”
  段克邪解下宝剑,双手奉上,说道:“不错,物归原主,彼此都不必领情。但你和我楚
大哥是看梅竹马之交,我和你也打过一架,俗语说不打不成相识,凭着这点交情,我有几句
活是非说不可,当然,听不听也任从于你。”史朝英冷笑道:“克邪,你倒很会和人家大姑
娘套交情呀!”段克邪双眼一瞪,说道:“你再乱嚼舌头,我可不和你客气了。”史朝英见
他动了怒气,还当真有点害怕,果然不敢再说。宇文虹霓道:“就让他说吧,反正听不听在
我。”原来宇文虹霓不好意思与楚平原说话,她知道段克邪是楚平原的好朋友,倒想听听段
克邪说的什么。
  段克邪道:“楚大哥是为了你好,你把他当作仇人,他可是只把你当作不懂事的小妹
妹。我国绿林之事,你实是不宜过问,你又何必跟从这位盟主夫人?”
  段克邪不擅辞令,说得非常坦率,宇文虹霓从段克邪口中听到楚平原的心事,又是欢
喜,又是心酸,但听得楚平原是把她当作“不懂事的小妹妹”,可又有点不大高兴。当下淡
淡说道:“段小侠,多谢你的劝告。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们绿林的纠纷,我不清
楚,也无意插手。我虽然不懂事,但恩仇总是要讲个分明。”原来她认为吏朝英对她有恩,
总得报答了史朝英的一点恩情,才能将她抛下,她说了这几句话,便与史朝英一同上马走
了。
  楚平原顿足长叹,却是无可奈何。辛芷姑道:“这女娃子和你有什么仇,你倒似乎很关
心她?”辛芷姑和楚家颇有渊源,她父母早逝,哥哥在楚平原父亲手下当一名裤将,在一次
与回霓的战役中阵亡。辛芷姑小时候在投师习艺之前,颇得过楚家的照顾。楚平原见她问
起,便告诉了她。
  辛芷姑听得“回族”二字,便自着恼,说道:“这女娃子好糊涂,她国破家亡,全是拜
回族之赐,她反而降了回族,找你报仇,岂有此理?你怕她上我那逆徒之当,闹出祸事,
好,我在清理门户之时,顺便替你杀了她便是!”楚平原连忙说道:“正是因为她年轻识
浅,未有人给她开导,所以才这样糊涂。做回纪将军的是她的舅父,她父母双亡,不能不跟
随舅父,咱们似乎也不应过于责备她。老前辈,你的无情剑可千万别要胡乱出鞘!”
  辛芷姑哈哈一笑,说道:“我用这无情剑吓一吓你,试你对她是有情还是无情,果然一
试便试出来了。”
  楚平原尴尬笑道:“老前辈,你这无情剑的称号怕要改了。”段克邪道:“早就改了。
聂隐娘曾有一句说话说她,说得很好……”辛芷姑道:“好呀,你们这班小淘气在我背后怎
么说我?”
  段克邪笑道:“聂姐姐说你‘无情剑是有情人’,这可并没有说错你呀!”楚平原道:
“哦,原来老前辈……”段克邪道:“你还称什么老前辈,她是我的师嫂,你再称她老前
辈,岂不是自甘比我矮一辈了?”
  楚平原重新与辛芷姑见过了礼,问道:“空空大哥呢?怎么不与老,不,不与大嫂同
来?”辛芷姑道:“油嘴,这大嫂二字,现在还不能叫。”楚平原道:“反正都是的了,先
定名份,又有何妨?”辛芷姑道:“小楚,不许你乱开玩笑。”楚平原笑道:“好,既是大
嫂不喜欢,我就改称你辛女侠吧。”辛芷姑颇有感触,说道:“女侠二字,聂隐娘是当得起
的。但愿我能学得她的一半,才无愧于女侠之称。”
  辛芷姑夸过了聂隐娘,这才接下去说道:“空空儿为了给你讨回金精短剑,到处找寻他
那不肖师弟,却没找着。”楚平原道:“精精儿现在与牟世杰做了一伙,前几天已经来了。
空空大哥总要来这里的吧?”辛芷姑道:“他恐怕还要迟两天。”楚平原道:“何以不与你
同来?”辛芷姑道:“如今他倒不是为着寻觅精精儿了。他要为铁摩勒找几个帮手,请出几
位前辈英雄来对付牟世杰。”
  楚平原诧道:“空空儿还怕对付不了牟世杰吗?何用费如许气力,到处邀请能人?”
  辛芷姑正色说道:“扶桑岛的武功是当年一代宗师虬髯客的一脉所传,博大精深,岂能
小视?牟世杰所得不过十之一二而已,他的叔父扶桑岛岛主牟沧浪,十余年前曾一到中土,
在金碧宫中显露绝顶神功,慑伏与空空儿师父齐名的转轮法王,空空儿如今的本领,是追得
上他师父当年了,但他自同,只怕也还未必是牟沧浪的对手。”
  段克邪曾得过牟沧浪指点内功,深知此言不假,骇然说道:“牟沧浪是世外高人,难道
会给侄儿煽惑,再履中土,助他侄儿为恶不成?”
  辛芷姑道:“你有所不知,扶桑岛的始祖虬髯客当年是因为自知无法与李世民逐鹿中
原,因而远走海外,自立基业,做了扶桑岛岛主的。他的后代弟子继任岛主,认为这是师祖
的一生憾事,总想等待时机,再至中原与群雄逐鹿,安史之乱,他们认为时机已到,故此才
有派遣牟世杰来争绿林盟上之事。”
  段克邪道:“这么说,牟世杰的所作所为竟是他叔父授意的了?”辛芷姑道:“可以说
是,也可以说不是。”段克邪道:“这怎么讲?”辛芷菇道:“牟世杰来夺绿林盟主,想趁
店室衰落之际,兴兵起事,这是出于他叔父的授意。但牟世杰后来不择手段的种种作为,他
的叔父远处海外,就一定是不知道的了。”
  段克邪道:“牟沧浪是识得大是大非之人,他即使想逐鹿中原,也会反对牟世杰之与胡
人勾结。”辛芷姑道:“但愿如此,但疏不问亲,只怕他受侄儿蒙蔽,竟来与群雄为敌,那
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辛芷姑歇了一歇,接着说道:“还有一层,海外有七十二岛的岛主,都是听扶桑岛的号
令的。据空空儿探悉,牟世杰已派出许多使者,邀请这些岛主,前来助他了。他这举动,是
否曾禀报他的叔父,不得而知。但他是岛主的侄儿,那七十二岛岛主多半会听他说话。”
  段克邪听了,说道:“这果然可虑,不可不防。师兄准备邀请哪些前辈?”辛芷姑道:
“有你的师父磨镜老人与聂隐娘的师父妙慧神尼,别外还有疯丐卫越等人。”
  他们一面谈论,一面赶路,段楚二人合乘一骑,另一骑让给辛芷姑乘坐,这两匹坐骑是
日行千里的骏马,黄昏之前,便已赶到了伏牛山的大寨。铁摩勒得到消息,亲自率众出迎。
  铁奘勒得辛芷姑赶来相助,又见段克邪与楚平原平安归来。
  当真是喜上加喜。楚平原谈起那晚几乎丧命在牟世杰与精精儿剑下。听得众人惊心动
魄,铁摩勒更是不胜慨叹。
  史若梅随众出迎,她与段克邪相见,又是另有一番滋昧。其他的人围着楚平原与辛芷姑
说话,他们两个则在一旁细细细语。
  史若梅道:“你把这两匹坐骑我回来了,可是见着了那个胡女么?她的宝剑你还给她
了?”段克邪道:“小声。那个胡女名叫宇文虹霓,原来是楚大哥的好朋友呢。”史若梅
道:“怎么又是好朋友了?那胡女不是日日声声要向楚大哥报仇的么?”段克邪道:“这件
事很是奇妙,待会儿我再详细告诉你。”他歇了一歇,又再悄声说道:“我还见着了史朝英
呢,你可别要着恼,这一次我又没有杀她。”史若梅抿嘴笑道:“你当我是醋娘子么,我不
说你怜香惜玉,也就是了。”段克邪道:“哎呀,你还是要取笑我,你不知道——”史若梅
道:“我知道铁大哥曾有命令,要众人给这位绿林盟主夫人几分面子,不许在会期之前,向
他们夫妻算帐。其实,就是没有这个理由,我也相信你的。你不杀她,一定有你的道理。我
只要你心里没有她,杀不杀她,那倒是无夫轻重了。”他们二人自从误会冰消之后,感情一
天比一天融洽,史若梅的气量也不似以前那样狭窄了。段克邪听了她这番通情达理的说话,
心里甜丝丝的,要不是人多一起,段克邪几乎就要打从心里笑了出来。
  这晚铁摩勒给辛楚二人摆了接风酒,席上辛芷姑才把空空几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铁奘勒。
铁摩勒听说牟世杰已派人回扶桑岛请他叔父重履中上,还要邀请七十二岛岛主给他助阵,也
是不禁心忧,说道:“胜负倒还在其次,但若是与扶桑岛无端端的大动刀兵,或死或伤,都
是不值得之至。但愿这场武林浩劫,能消饵于无形。”辛芷姑道:“这怕很难了,只求能够
减少伤亡,已是万幸。”
  辛芷姑随后又谈到史朝英叛师之事,心中郁闷,难以言宣。
  铁摩勒忽地笑道:“我赔给你一位徒弟好不好?”辛芷姑道:“你是劝我另收徒弟?是
谁家的女儿,不知资质如何?可得合我的意我才能收。还有年纪可不能赶过十岁,你知道功
夫是要自小教的。”铁摩勒笑道:“这女孩子今年七岁,倒也学过几天功夫。
  只不知中不中你的法眼。”当下吩咐一个护兵道:“叫夫人带铮儿和凝儿出来。”
  辛芷姑愕然之际,只见一个中年美妇,左手携着一个男孩,心手携着一个女孩,走了出
来,一对小兄妹有如粉雕玉琢,好不可爱。
  铁摩勒道:“铮儿,凝儿,给辛姑姑敬茶。小孩子的玩艺,辛女侠,你可别见笑。”辛
芷姑听他这么说,知道铁摩勒是要这双小儿女显露一手功夫,好奇心起,想道,“年纪这么
小,不知能有什么本领?”便端坐不动,看这两个孩子如何给她“敬茶”。
  只见那女孩子斟了一杯茶,平放掌心,说道:“姑姑请用茶。”那男孩子,双指一弹,
茶杯平平稳稳的向辛芷姑飞去。内功高明之士,可以百步传杯,这双孩于与辛芷姑的距离不
过数步之遥,用的也不是内功而是暗器手法,但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辛芷姑接了茶杯,乐得眉开眼笑,一饮而尽,说道:“真是难为这两个孩子了。”铁奘
勒笑道:“这女孩子给你作徒弟,你可看得上眼么?”
  辛芷姑这才知道那美妇人是铁摩勒的妻子韩芷芬,这双孩子是他们的儿女铁铮、铁凝。
铁摩勒是要让他女儿拜她为师。
  辛芷姑笑道:“这倒真是使我受宠若惊了。你们夫妻都是武学大名家,我这点本领,怎
配教你们的女儿?”铁摩勒道:“辛女侠的剑法天下无双,只怕你不收,却怎的说这些客气
话。”辛芷姑道:“你不嫌我教得不好,我就收了。只是他们兄妹若要分开,岂不可惜?”
铁摩勒笑道:“我早已想好了,让她哥哥拜空空儿为师,你先收了她做徒弟,空空儿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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