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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_10 梁羽生(现代)
  史若梅待他们兄妹走后,心里还真有点害怕独孤字半夜过来,她挣扎下床,把窗户都夫
好了,然后放心换过衣裳,蒙头睡觉。
  初时她心里还有忐忑不安,但毕竟是太疲倦了,不久就沉沉熟睡,也不知睡了多少时
候,忽被敲门之声惊醒,史若梅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没事,独孤兄请回去睡觉吧。”
门外那人“噗啮”一笑,说道:“是我,早已夭亮了,我给你端早点来啦。”却原来是独孤
莹。
  史若梅打开房门。独孤莹笑道:“你怎么连窗子都关得密不透风,不气闷么?”赶忙给
她将窗户打开,让阳光和空气透进来。
  史若梅道:“我小时候怕鬼,习惯了关好窗户才睡的,你别见笑。”她这一解释,独孤
莹本来是不想笑的,也不觉笑了起来,说道:“我只当女孩于才怕鬼,却原来你们绿林好汉
也怕鬼的。好啦,现在已是白日青天、不用怕鬼啦。快吃早点吧。”
  独孤莹将携来的食物摆在桌上,那是四样精美的小菜和一大碗稀饭,史若梅吃得津津有
味,独孤莹说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我还担心你咽不下去呢。”史若梅笑道:“独孤小
姐真是多才多艺,能文能武又会做菜,不知将来谁有这个福气……”独孤莹面上一红,嗔
道:“史大哥,你说什么?”史若梅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是男子身份,急忙把后半句“娶得你
作妻子”缩了回去,尴尬说道:“你年纪大约和我也差不多,你是样样皆能,我却是什么都
不懂,说实在的,我真是好生羡慕你呢!”她说者无心,独孤莹听者有意,脸上更红得似涂
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史若梅心道:“糟糕,我又说错了话。假扮男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连忙低下
头去“呼呼虏虏”的吃粥,掩饰自己的窘态。半晌抬起头来,见独孤莹的一双妙目正在向自
己射来,并无恼怒的神态,史若梅这才放了心。独孤莹忽地微笑说道:“史大哥,你太客气
了,你才真的是文武全才呢。”
  史若梅趁机会移转话题,说道:“我以前只知道李白喜欢结交侠士,懂得剑术;如今看
了杜甫送给令师姐的这首诗,却原来他老人家也是一位行家。”独孤莹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是行家?”史若梅笑道:“要不然他怎能形容得这样维妙维肖?”独孤莹道:“据我所
知,杜甫并不懂得剑术,但他懂得欣赏,那倒是真的。”史若梅道:“懂得欣赏,那也就是
行家了。”
  独孤莹忽道:“史大哥,你和段克邪熟不熟识?”史若梅心头一跳,不觉也是脸泛红
晕,说道:“不是很熟,你问这个做什么?”独孤莹道:“你刚才说起李白欢喜结交侠士,
我想了起来,李白和段硅璋段大侠就有一段不寻常的交情,想来你也是早已知道的了。可惜
段大侠去世大早,咱们后生晚辈,没来得及见他,不知这位曾经被李白赞美过的剑客,剑术
到底是怎么样的了不起?”接着又道:“听说段克邪的剑术比他的父亲还要好,你见过
吗?”史若梅听得人家称赞段克邪,心里暗暗高兴,但却装出一副冷淡的神气说道:“大约
是吧,我没有见过。”
  独孤莹暗暗纳罕,心想:“如此看来,他和段克邪的交情大约也真是普普通通的了。这
也奇怪,俗语说惺惺相惜,他和段克邪同在一个山寨,却怎的不多找机会亲近亲近。”想至
此处,只见斜对面她哥哥的房门已经打开。
  独孤宇走了进来,笑道:“妹妹,原来你早已来了。”独孤莹道:”谁像你这样懒,日
上三竿,犹未起床。对客人也未免太疏忽了。”独孤字笑道:“我有你这样一位好妹子,还
用得着我操心吗?”浊孤莹听出她哥哥笑中含有深意,不觉又是芳心荡漾。
  独孤宇道:“史大哥觉得好了点吗?”史若梅笑道,“好得多了,你瞧,我吃了这么多
东西。”独孤字道:”好,这支箭可以放出来了。妹妹,你心灵手巧,替史大哥拔箭,还要
偏劳你呢。”
  独孤莹知道哥哥是有心让她和这位“史大哥”多多亲近,却也不好推辞,当下微笑说
道:“哥哥,你真会享福,样样都要我管。
  好吧,你也总得做点事情,请你把需用的药品拿来吧。”独孤宇道:“我早已准备妥当
了。”
  史若梅很觉过意不去,说道:“独孤姑娘,我给你带来了许多麻烦了。”独孤莹嫣然一
笑,说道:“史大哥,我是和哥哥说笑的,你别认真。你是我哥哥的好朋友,你受了伤,我
应该服侍你的。”独孤宇笑道:“妹妹,我看你还应该感激我呢!”独孤莹嘎道:“感激什
么?你别乱说。”独孤宇道:“感激我将史大哥请来啦。你限你师姐学了剑木,总恨没人切
磋,史大哥正是一位剑术高手,以后你可以多多请他指教了。”独孤莹很怕哥哥和她再开玩
笑,说得太过露骨,如今听独孤宇这么一说,倒是光明正大,替她找到了接近史若梅的藉
口,便连忙点头说道:“对啦,我正有这个心意,但盼史大哥早日痊愈。”
  史若梅道:“你是公孙大娘的高足,我得拜你为师才成,你怎么和我这样客气。”独孤
宇道:“你们两人都别客气,史大哥伤好之后,你们相互切磋,让我也好观摩观摩。”史若
梅虽然不大懂得人情世故,却也是个心眼玲珑的人,心里暗暗好笑:“看来这位独孤姑娘对
我很有点意思,她的哥哥也愿玉成其事。只可惜我无福消受。”史若梅一直担心给他们兄妹
看破行藏,这时心上的一块石头才放了下来。又是好笑,又是欣慰。
  史若梅躺在胡床,独孤莹小心翼翼的替她拔箭,头发几乎拂到史若梅脸上,彼此都感到
对方呼吸的气息。独孤莹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扩大了。低声问道:“史大哥,你觉得痛吗?”
史若梅道:“很好,多谢你啦!”独孤莹心里甜丝丝的,有说不出的舒服。
  史若梅倒不是胡乱称赞,独孤莹的手法的确甚为灵巧,拔出箭头,再涂了药,史若梅痛
楚若失,对独孤莹很是感激。
  自此之后,一连几天,独孤莹日间都几乎寸步不离的服侍史若梅,独孤字反而来得很
少。史若梅和她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史若梅的伤本来并不很重,又得独孤莹小心照料,好得很快。这一日史若梅起床之后,
试试活动筋骨,已是恢复如初。独孤莹很是欢喜,笑道:“史大哥你闷了这许多天。我陪你
到花园走走吧。史大哥,今天你可以指点我的剑法啦。”
  这时正是暮春时节,史若梅随着独孤莹走进园子,只见佳木笼葱,百花争艳,这座花园
虽然并不很大,但却布置得别有匠心,山石玲珑,亭台隐现,曲径迂回,清流如带,一花一
草,一木一石,无不安排得恰到好处,走到园子深幽之处,宛如人在画图。史若梅闷了多
日,不觉精神一爽,容光焕发。
  史若梅本来貌美,心中欢悦,更添上几分潇洒,一片豪情。两人在荷塘旁边走过,清波
照影,现出一对壁人。独孤莹看看水中的倒影,再看看面前的这个“美少年”,不觉酡颜如
醉,暗自想道:“这人端的是才貌双全,想不到绿林中竟有如此人物!
  古人说什么潘安之貌,想来也不过如此。”
  史若梅微微一笑,说道:“独孤小姐,你在想些什么?”独孤莹心头一跳,说道:“我
想请你指点剑法,不知你肯是不肯?”
  史若梅道:“我怎敢班门弄斧,还是请小姐先显身手。”独孤莹道:“也好,你新病初
愈,且歇一会儿,待我先抛砖引玉吧。”
  独孤莹拔出佩剑,滴溜溜一个转身,剑光已似匹练般伸展出去,舞到急处,端的是翩若
惊鸿,宛如游龙,剑气纵横,寒风飒飒,花片纷纷坠下,随着剑光飘散,更显得奇丽无比。
史若梅不禁拍掌赞好,念起杜甫那首诗中的佳句:“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
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独孤莹剑光一收,半喜半嗔地说道:“我师姐的剑术,或者可以当得起这几句诗,我哪
里便能至此境界。”史若梅笑道:“我未曾见过令师姐的剑术,看了你的,已是目眩神驰,
自叹眼福不浅了!”
  独孤莹道:“你这张嘴,只会讨人欢喜,我听哥哥说,你的剑术才真正是神妙无比呢。
我已献拙了,你还不肯指教吗?”
  史若梅给她引起了兴致,其实亦已是跃跃欲试,当下笑道。“我本想藏拙,却怕你这张
利嘴排渲,说不得也只好献丑了。姑娘,我给你喂招,你手下留情。”
  独孤莹道:“我有个新鲜的法子,你我离开三丈,彼此出招还招,这样可以避免误伤,
大家也可以拿出平生所学,尽力施为了,你看可好?”史若梅知道她是照顾自己新病初愈,
既佩服她心思周到,又感激她体贴入微。
  史若梅道:“好,请先赐招。”独孤莹是主人身份,不便客气,当下抚剑一揖,随即出
了一招“玉女投梭”,史若梅也还了一招“投桃报李”。
  独孤莹嫣然一笑,说道:“史大哥,你太多礼啦,不必如此客气。”原来史若梅这一招
“投桃报李”,含有客人感谢主人恩义,欲图有以报答之意。
  独孤莹脚踏乾位,走出“伤”门,长剑抖动,嗤嗤有声,这一招剑势凌厉之极,倘若真
的是近身斗剑,这便是一招令敌人伤残的杀手剑法。史若梅笑道:“好狠!”斜走震位,长
剑一翻一绞,脚跟一旋,又回到原来的方位。独孤莹也不禁赞道:“好,解得真妙!”两人
始终保持着三丈左右距离,脚踏五行八卦方位,出剑虚击。双方使的都是上乘剑法,十分认
真,与正式交手,殊无二致,而且由于中间有一段距离,彼此剑法的精妙之处,就看得更加
清楚。
  转眼间拆了三十招,独孤莹脸上现出一层迷惘的神色,史若梅暗暗奇怪,想道:“现在
正是斗到紧张之处,她却怎的心神不属,似是另有所思。”当下叫道:“小心这招!”青钢
剑扬空一划,剑尖抖动,闪起了朵朵剑花,这一招名为“佛光普照”,正是妙慧神尼佛门剑
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
  独孤莹霍然一惊,连退三步,忽地也叫道:“小心这招!”身形乎地拔起,长剑就在空
中划了一个圆圈,将史若梅的身形都笼罩在这圆圈之内,史若梅失声叫道:“好剑法!”抱
剑直立,使出“朝天一炷香”的剑式,身子也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独孤莹落下地来,两人对
面而立,双剑互指,彼此都不再变招,原来到了此际,倘若是真的比拼的话,双方的长剑相
交,已是僵持之局,只能凭内力取胜,谁先变招,谁就要吃亏了。
  史若梅笑道:“公孙大娘的嫡传剑法,果然名下无虚,小弟佩服之至,甘愿认输。”独
孤莹道:“哪里,哪里,你是男子,气力一定比我大,若然真的比剑,斗到了这一招,那还
应该是我输了。”
  两人徐徐收剑,独孤莹忽地问道:“史大哥,你的师父是谁?”史若梅怔了一怔,说
道:“我学艺不精,不好意思说出师父名字。”
  独孤莹道:“史大哥,我有一件事觉得很奇怪。”史若梅道:“何事奇怪?”独孤莹
道:“妙慧神尼听说一向是不收男徒弟的,不知何以会破了例?”
  史若梅暗暗吃惊,这才频道独孤莹原来已看出了她的师门宗派。心想:“我真是糊涂一
时了,她是公孙大娘的弟子,当然是剑术的大行家,我怎好与她比剑,让她看出了我的剑法
来历。”
  当下心念转了几转,尴尬笑道:“独孤小姐眼光端的厉害,这么说来,我所使的,大约
真的是妙慧神尼的剑法了。”
  独孤莹越发奇怪,问道:“你这话可真奇了,你使的是什么剑法,难道自己都不知的
吗?”
  史若梅笑道:“实不相瞒,我的剑法是跟一个女子学的,但却并非尼姑。”独孤莹道:
“那女子是谁?”史若梅道:“是我的表姐聂隐娘。”史若梅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扯谎,聂隐
娘长她两岁,先跟妙慧神尼学剑,史若梅的剑术有一大半是由聂隐娘转授的。
  聂隐娘常在江湖走动,独孤莹虽未会过,却也知道聂隐娘的名字,知道聂隐娘是妙慧神
尼的弟子。当下说道:“原来你是聂隐娘的表弟,这就怪不得了。”说话的当儿,心中已是
酸溜溜的,神态很不自然。
  史若梅道:“我是她的远房表弟,自幼父母双亡,在她家中伴读。表姐时时要我陪她练
剑,我在旁边瞧呀瞧的,不知不觉也就学会了。我表姐是曾说过,是个老尼姑教她的,但我
却不知道便是妙慧神尼。”
  独孤莹冷冷说道:“你的表姐对你可真好,不惜瞒着师父,把剑法教给你。听说她是一
位将军的女儿,你在她家里住得好好的,怎么又舍得离开她了?”
  史若梅道:“我不想永远寄人篱下,所以离开聂家,在江湖上闯荡,没有多久,认识了
金鸡岭的头目,我知道主鸡岭的铁摩勒,不同普通强盗,于是便入了伙。”
  独孤莹酸溜溜地道:“你很有志气,只是未免太辜负你表姐的好意了吧?”史若梅本来
还想逗她一逗,说是自己与聂隐娘订有婚嫁之约,但见独孤莹双目红润,似乎就要滴下泪
来,心中不忍,想道:“我临时再留书给他说明真相吧。过早暴露身份,于我不便。”当下
说道:“独孤小姐休要取笑,表姐与我贵贱悬殊,我不过是个伴读小厮,岂能有丝毫妄
念?”
  独孤莹稍为舒服一些,说道:“我师父在生之时与妙慧神尼交情甚好,你使的那最后两
招,就是她们切磋出来的。这是我听师姐说的,我自己可没有见过妙慧神尼。”史若梅心
想:“怪不得她刚才现出迷侗的神情,原来我与她的师门,还有这一段渊源。”独孤莹又
道:“史大哥,要是将来有机缘的话,我很想见见你这位表姐,看她是怎样一位剑法高妙的
美人儿!”语气中的“醋味”不自觉的流露出来,史若梅暗暗好笑。
  就在此时,忽见一个丫鬟走来,向她们两人见过了礼,说道:“外面来了一位客人,公
子请小姐和史相公出去见客。”史若梅听了,不觉有点诧异。
  独孤莹道:“什么客人?”那丫鬟道:“是个身体魁梧的男子汉,公于叫他做什么吕大
侠。”独孤莹笑道,“江湖上的人物动不动就称什么大侠小快,好吧,史大哥,咱们一道去
见见这位‘大侠’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史芳梅有点诧异,暗自想道:“他家的客人,他叫
妹子出去见客,那还罢了,为何要我也见外人。我又从不认识这个姓吕的。”独孤莹似是知
道她的顾虑,说道:“我哥哥一向谨慎,他要你见的客人,想必无妨。”史若梅本待不去,
但听独孤莹这么一说,不去叵会见疑,只好和独孤莹一同出去见客。
  独孤字在客厅里陪着一个中年汉子,见她门来到,忙站起来,浊孤宇道:“这位是名震
江湖的神箭手吕鸿春吕大侠,这位是史正道史大哥,这位是舍妹独孤莹。”接着又笑道:
“莹妹,你一向仰慕的女侠吕鸿秋,就是这位吕大侠的妹子。”吕鸿春连忙说道:“不敢
当,不敢当,你们兄妹双侠才真是令人仰慕。”
  独孤莹心道:“原来是神箭手吕鸿春,倒也配得上一个‘侠’字,只是他的眼光却令人
讨厌。”原来吕鸿春见她艳丽非凡,不免多看了她两眼,独孤莹眼光向他投射过去,他连忙
正襟危坐。
  史若梅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心里想道:“原来他是吕鸿秋的哥哥,糟糕,我和他妹妹
打了一架,这事情不知他可知道了没有?莫非他已识破我的行藏,有意叫独孤宇请我出来
的?”
  独孤莹道:“何以不见令妹?”吕鸿春兄妹一向在江湖上并肩行侠,是以独孤莹有此一
同。吕鸿春道:“我这次出来,正是找寻舍妹的。”史若梅听得他还未见到妹妹,心中一块
大石方始放下。
  独孤莹道:“这可真可惜了,没缘份会见鸿秋姐姐。”吕鸿春道:”独孤小姐有所不
知,舍妹上个月去参加金鸡岭的英雄大会去了,听说金鸡岭已被官军攻破,所以我急着要找
她。”独孤宇道:“这位史大哥正是金鸡岭的好汉。”史若梅心道:“原来他是想向我探听
他妹妹的消息。”心中妒意未消,说道:“我只是山寨里的一个小头回,吕女侠是贵窖,我
没资格相陪,我只是见她和段克邪常在一起。”
  吕鸿春道:“不错,她是在潼关碰到段小侠,她曾帮过段小侠一点小忙,段小侠邀她一
同去的。”
  独孤莹道:“听史大哥说,铁摩勒、辛天雄、段克邪等首脑人物都已逃出来了,鸿秋姐
姐既是和他们一道,想必亦已脱险了。”独孤莹话犹未了,独孤宇忽地笑了一笑。
  独孤莹正自心想:“难道是我说错了话?”只听得她的哥哥己笑着说道:“吕大哥不是
向咱们打听消息来的,他还给咱们带来了消息呢。”独孤莹道:“哦,什么消息?”独孤宇
道:“他已经与铁摩勒、牟世杰二人会过面了。”
  史若梅不禁又吃一惊,“他和铁、牟二人见过了面,想必知道了我的事情?莫非是铁、
牟二人托他来寻访我的?”但她现在是冒充“金鸡岭好汉”的身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哦,那好极了。我掉了队,正想知道铁寨主他们的去处,好早日赶回去。
  不知铁寨主可曾向吕大侠言及么?”
  吕鸿春道:“我和铁摩勒虽然是相熟的朋友,但我不是绿林中人,他们的去向,我不方
便动问。”他听史若梅问得外行,不觉起了一点疑心:“这人是金鸡岭的头目,怎的连绿林
禁忌都不知道?”
  吕鸿春接着说道:“我见了他们,已知道了舍妹平安无事,我也就放了心了。别的事
情,我无暇多问,但有个消息,可以告慰史兄。金鸡岭这次遭受围攻,虽然失了山寨,伤亡
却并不大。”
  独孤字忽地问道:“吕大哥可曾见到段克邪么?”要知段克邪虽然出道未久,但已名震
江湖,武林人士淡起话来少不免要提及他,是以独孤宇有此一问。
  吕鸿春道:“没有见着,听说他是寻访未婚妻去了。”独孤莹好奇心起,问道:“他的
未婚妻是谁?”吕鸿春笑道:“说起来你们一定猜想不到,他的未婚妻竟是潞州节度使薛嵩
的女儿!”
  独孤莹诧道:“果然是猜想不到,段克邪是绿林中人,怎的却攀上了这门亲事?”吕鸿
春道:“听说那女的并不是薛嵩的亲生女儿。她的生父和段大侠生前是最要好的朋友,指腹
为婚的。
  这女的现在已离开薛家,也变成了江湖儿女了。听铁寨主说,他们之间的事情,离奇曲
折,说起来恐怕要说个一天半夜,当时我们都没有闹工夫多谈,所以我也没有详细打听。”
  史若梅一直在旁边提心吊胆,听到这里,方始松了口气。心里想道:“是了,我和克邪
闹翻,牵涉着他的妹子,铁大哥和牟世杰自是不便与他详谈。”又想道:“克邪真的找我?
哼,莫非找这个藉口,好离开大队,陪伴那吕鸿秋吧?哼,他屡次侮辱我,就是真的回心转
意,我也不理他了!”但她虽然是如此自思自想,内心深处,却还是希望段克邪真的找她。
正是:是爱是憎还是恨,女儿心事最难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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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十二回 相见争如还不见 多情却似反无情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十二回 相见争如还不见 多情却似反无情   独孤兄妹和吕家兄妹在江湖上并驾齐驱,彼此都是慕名已久,今日难得吕鸿春到来,虽
然尚缺吕鸿秋一人,未得相叙,不无遗憾,但已是甚为高兴,尤其独孤宇与吕鸿春二人意气
相投,惺惺相惜,谈得更是投机。吕鸿春谈得高兴,接着笑道:“还有一件妙事,好教三位
得知,这件妙事就是从段克邪的那事引起的。”史若梅不禁又是一惊,连忙问道:“什么妙
事?”
  吕鸿春道:“我刚才不是说到铁摩勒在和我讲起段克邪的婚事吗?后来铁摩勒突然中
止,这固然是由于说来活长,但也是因为铁摩勒另外想起一件事情,要我效劳,我和他们只
能有两个时辰相叙,铁摩勒怕时间不够,只好把段克邪的婚事搁下,改谈另一个人的婚
事。”
  独孤莹对别人的婚事甚感兴趣,抢着问道:“是什么人的婚事,要劳铁摩勒这等大英
雄、大豪杰为他操心?”吕鸿春道:“是牟世杰的婚事。说来也妙,真是无独有偶,牟世杰
欢喜的姑娘,也正是朝廷的一位大将军的女儿,这位将军的地位虽然不及潞州节度使薛嵩,
却也相差不远。”
  独孤莹笑道:“吕大哥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吕鸿春道:“就是博望城镇守使聂锋的女儿,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女侠聂隐娘。贩独孤宇
道:“聂隐娘虽是将军之女,但她总是在外面的时候多,也算得是个江湖儿女,和牟世杰倒
还登对。”吕鸿春道:“可是她到底是朝廷将军的女儿,牟世杰很怕她的父亲不肯答允这头
婚事。先父和聂将军在日很有交情,对他还曾有过一点好处,铁摩勒是知道这件事的,因此
他出了一个主意,要我去替牟世杰作煤,你说这妙不妙?”
  独孤莹高兴之极,情不自禁地叫起来道:“妙极啦,妙极啦!”独孤宇笑道:“别人的
婚事,要你这么高兴?”他觉得妹妹这样的大叫大嚷,殊属有点失仪。却不知独孤莹正在吃
聂隐娘的醋,她适才听了史若梅胡乱编造的那番说话,当以为真,以为聂隐娘和史若梅私下
有情,心中正在为此愁烦。如今一听,却原来聂隐娘的情人乃是牟世杰,她心头的结立即解
开,焉能不大力高兴?吕鸿春笑道:“妙是妙了,可是我一来不会做媒,二来自先父去世之
后,我兄妹二人浪流江湖,也不想奔走权贵之门,与聂家已是无甚来往了。”独孤莹忙道:
“吕大哥,这是成人之美的好事,纵使有甚为难,你也不该推辞的了。”
  吕鸿春笑道:“这也说不上甚么为难,最多不过是做不成这个大媒罢了。”独孤莹道:
“不,不,铁寨主这样重重托你,你一定要想办法做成这个媒!”独孤宇不禁笑道:“莹
妹,我瞧你对这头婚事,简直比铁摩勒和牟世杰还要热心。”独孤莹忽道:“史大哥,你是
聂隐娘的表弟,应该知道她父亲矗锋的脾气,欢喜什么,讨厌什么。你和吕大哥参详一下,
好让吕大哥有所准备,拣聂锋欢喜的话儿去说。”吕鸿春怔了一怔,道:“史大哥原来是聂
隐娘的表弟?那么这个大媒由史大哥去做,岂不更为适当?”独孤莹道:“这却不然,史大
哥是从家里偷出来的,回去不大方便。而且他是小辈,也不好开口。”当下,将史若梅编造
的那番谎话,依样说了出来。原来独孤莹是不愿意史若梅在聂隐娘婚事未成之前相会,故此
替史若梅砌辞推却这个差事。当独孤莹讲出史若梅“来历”的时候,吕鸿春听得十分留神,
心里暗暗起疑,却不言语。眼光只在史着梅的身上转来转去。
  史若梅生怕给他听出破绽,连忙打断独孤莹的话头,说道。
  “我那位聂表伯倒是个豪爽的人,性情也很随和,你此去不必先提婚事,先把牟世杰的
侠义事迹多讲几件,让聂锋先对他有了好感,然后再谈。”吕鸿春笑道:“铁摩勒也是这么
说,他还说聂锋最重情义,先父曾对他有恩,他对我的话可能会听得进去。”
  独孤莹道:“这就好了,那你赶快进行吧。”
  独孤宇道:“瞧你这副急躁脾气,幸亏吕大侠不是个多心的人,要不然岂不是怀疑你要
赶他走了?”吕鸿春笑道:“时候不早,我也是应该走了。”独孤莹给哥哥这么一说,有点
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吕大哥,我一说了这话你便走,那倒真是显得你多心了。再坐一会
儿,多给我们讲些江湖上的新鲜事儿。”独孤莹起初对吕鸿春是谈不上什么恶感好感,甚至
对他的眼光精为有点讨厌,但一听到他说要去给牟世杰做媒,心中高兴,不知不觉就对他表
示好感,殷勤起来。
  吕鸿春见她笑靥如花,殷勤留客,不知怎的,心中有说不出的舒服,也不好意思便走,
便坐下来说道:“还有一个消息,听说秦襄回到长安之后,也打算召开一个英雄会。据说他
是由于金鸡岭的英雄大会而想起这个主意的。用意就在让江湖朋友有个出路,免得走入绿
林。”独孤宇道:“现在是藩镇专权,朝廷昏暗,有抱负的江湖豪杰,未必肯为朝廷效力
吧?”
  吕鸿春道:“这倒未心尽然,依小弟看来,武林人物大抵可分四类。一类是胸怀抱负的
正派人物,这类人又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不甘为朝廷所用,而又恨藩镇专横,因而流入绿
林,作为侠盗的,例如铁摩勒与牟世杰便是。一种是既不愿做强盗,又不愿做官的江湖游
侠,例如从前的段硅璋大侠,现在的神丐卫越等人。大名鼎鼎的空空儿,勉强也可算作这种
人物。”独孤莹插口道:“空空儿已经改邪归正了吗?”吕鸿春道:“空空儿是段克邪的师
兄,此人脾气极为古怪,即在从前也并非全属邪派中人,而是介于邪正之间的人物。听说他
近年来邪气又去了许多,已可以算得是个游侠了。”
  吕鸿春喝了口茶,接下去说道:“胸怀抱负的正派人物还有一种是愿意为朝廷所用的。
他们的目的倒并不是为了作官,而是想藉着一官半职来施展他们的抱负,或者想图匡扶王室
来削弱藩镇的。据我所知,羽林军中,就有不少这样的人物。例如曾经与史大哥交过手的那
位安定远就是。”独孤宇道:“我也知道安定远在未投入羽林军之前,原是江湖上的侠义
道,所以那日我发出用手箭助史大哥脱险,只是令他稍受轻伤。”史若梅听了他们的谈话,
这才知道在他和独孤莹出来见客之前,独孤宇早已把那日与自己结识的经过,都对吕鸿春说
了。
  吕鸿春续道:“第二类武林朋友未必有什么抱负,但也是正派人物。这类人物或是将门
之后,或是武林世家,或是专心习技,意图从武举方面出身的人。这类人物只知‘学成文武
艺,卖与帝王家。’朝廷是否昏庸,他们倒并不怎样重视。例如秦襄与尉迟北便是。”独孤
宇插口道:“这两人很重义气,并不同于一般官儿。听说许多绿林朋友,对他们也是相当佩
服的。”吕鸿春道:“不错,这两位将军算得是这类人物中出类拔萃的人,倘若他们不是开
国功臣之后,大约也会成为游侠的。现在他门官封龙骑都尉,当然是耿耿忠心匡扶皇室的
了。还有,例如聂隐娘的父亲聂锋,大约也可列入这类。”独孤宇点了点头,道:“这类人
物,也的确是为数不少。”
  吕鸿春续道:“第三类是恃着武功为非作歹的坏人。这类人物又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绿
林中的不肖之徒,只知打家劫舍的强盗,例子不必举了。一种就是作藩镇的鹰犬了,例如田
承嗣的“外宅男,总管寇名扬便是。”独孤宇插口道,“七步追魂老魔头羊牧劳也是这类人
物,他最先是独脚大盗,现在听说也是田承同的座上贵宾了。”
  吕鸿春道:“还有一类是武林隐逸,对国事已经灰心,索性便作闲云野鹤。例如磨镜老
人,西岳神龙皇甫嵩老前辈便是。”
  独孤宇听他把武林人物详加分析,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也自暗暗佩服。当下说道:“吕
大哥的阅历见识,确是比小弟高明得多,照这样说来,秦襄主持这个英雄会,乃是事所必成
的了。”
  吕鸿春客气了几句,接着说道:“依小弟看来,以秦襄官爵和声望,他来主持这个英雄
会,除了武林隐逸之外,其他三类人物,去参加的定然不少,只怕比金鸡岭的英雄大会还要
热闹呢。”独孤字道:“会期定了没有?”吕鸿春道:“听说是准备在今年的中秋节在骊山
行宫召开。”独孤莹道:“那么距今只有三个月了,可惜我是个女子,不便到长安去抛头露
面,要不然去瞧瞧热闹也好。吕大哥准备去吗?”吕鸿春笑道:“我要先到博望去见聂锋,
替牟世杰做媒,然后回家一转。要是赶得及的话,我也想去瞧瞧热闹的。这英雄会史大哥是
不方便去的了。你们兄妹倘是有兴致的话,我们倒不妨结伴同行。英雄会上只问本领如何,
男子去得,女子也去得的。”独孤宇笑道:“我和羽林军交过手,虽然当时是蒙了脸孔,但
也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来。”吕鸿春道:“秦襄的江湖朋友很多,他也知道江湖朋友的忌避,
听说他这个英雄大会,已有明文宣布,参加者以往做过什么,即使曾与朝廷作对,也概不追
究。只是不许在长安闹事便成。在大会中比武获胜者,做不做官,他也不勉强,得胜的前五
名,他还准备每人送一柄刀,一匹名马。小弟倒不希罕这些东西,只是去开开眼界也是好
的。”听他言下之意,实是很想怂恿独孤兄妹参加,独孤宇微微一笑,说道:“到时候再说
吧。”吕鸿春似是有点失望,抬头看看天色,笑道:“不知不觉又谈了这么些时候,这回可
真要走了。”独孤宇知他有事在身,不便强留,只好端茶送客。
  吕鸿春走后,独孤莹道:“哥哥,你真的有意思去长安参加这英雄会吗?”独孤字道:
“你呢?”独孤莹道:”我是很想去开开眼界的,唉,可惜一一”独孤字道:“可惜什
么?”独孤莹道:“可惜史大哥不方便去,我,我也不想去了。去参加这种盛会,多几个伴
儿才好。”史若梅笑道:“吕鸿春不是约你们同去吗/独孤莹道:“我和他又不相熟,我不
高兴和他同去。”独孤字笑道:“史大哥不去你也不去。那么,你不去我也下去了。”兄妹
二人和史若梅又闲谈了一会,才各自回房歇息。
  史若梅独处房中,却是心事如麻。她倒不是为了参加英雄大会而烦恼,而是为了想起段
克邪。
  她想起了与段克邪的几次相逢,几番误会,不觉怅怅惘惘,暗自思量:“我与他若是无
缘,却为何上天安排我与他同日出生,一出生就定下了夫妻名份?若是有缘,却又为何每次
相逢,总是惹出一场烦恼?”“他对我究竟是否有点儿真心相爱?或者仅仅是为了父母之
命,不敢有违?”若说他对我无心,他听得我许配田家,就不该气成那个样子?但若说对我
有心,他又不该在我离开薛家,表明心迹之后,每次见面,还是对我冷语冷言!”
  “吕鸿春带来的消息,说他现在还在找我,这回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与那吕鸿春的妹
子,究竟是男女之爱或仅仅是朋友之情?”“嗯,还是算了吧,你给他辱骂得还不够吗?管
他是什么英雄豪杰,他这样对你,你岂能便对他低首下心?”
  史若梅越是思量,越是烦恼,越是想在心中抹去段克邪的影子,却越是摆脱不开。不知
不觉到了三更时分,兀是心事如麻,毫无半点睡意。
  这间房子的后窗正对着花园,从窗子望出去,只见月色溶溶,荷塘如镜,花木正石,在
朦胧的月色之中,宛如蒙上了一层薄雾轻缩,更显得景色幽美,惹人遐思。园中一角,小楼
中灯光隐现,那是独孤莹所住的楼房。“原来她也还未曾睡觉。”史若梅又不禁想起了独孤
莹来,想起她对自己的一番情意,不觉暗暗好笑:“独孤姑娘的人品武功,才华见识,都是
上上之选,可惜我生来是女儿身,却无福消受美人恩了。”“他兄妹二人对我虽好,我总不
能在她家中长住下去,嗯,现在我的箭伤已完全好了,我也应该走了。”
  史若梅本想悄悄出走,临行时给独孤莹留下一封书信,说明真相,但想起独孤莹对她的
殷殷情意,这样离开又似乎不近人情。经过了这许多日子的相处,她对独孤莹也实在舍不得
离开。史若梅想了一会,忽地起了个顽皮的主意,“不如我就在此刻,趁她未曾入睡,就到
她的房里去看她。她见我半夜三更到来,一定会吓一大跳,哈,待她发怒之时,我再对她说
明真相。
  哈,那时她不知是失望,还是喜欢?”她想象独孤莹明白真相之后的尴尬神情,越想越
是得意,于是立即披衣而起,决定不留书信,独访香闺。
  史若梅踏着月色,分花拂柳,向那角红楼走去,渐行渐近,忽见碧纱窗上,现出两个人
影,一男一女,那男的正是独孤莹的哥哥——独孤字。吏若梅心里想道:“原来是他们兄妹
二人还在谈话,怪不得她未曾入睡,我倒是不方便闯进去了。”
  史若梅正想离开,忽听得房中独孤宇的声音说道:“妹妹,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得
仔细考虑才好。”史若梅听了这句话,心中晴暗好笑,想听听他们兄妹再说些什么,一时间
又不想离开了。
  独孤莹默不作声。过了半晌,只听得独孤宇又道:“按说吕家和咱们门当户对,吕鸿春
的人品武功又都是你我所深知的,你和他相配,也不算辱没了你。”史若梅听了这话,大出
意外,暗自想道:“原来不是说我,他哥哥要将她许配吕鸿春,这正好呀,恰恰给我解开了
难题了。只可惜吕鸿春虽然还算不错,他的妹妹可是个难于相处的人。独孤姐姐若然嫁过吕
家,只怕要受小姑的气。”
  心念未已,只听得独孤莹已在问道:“怎么,那吕鸿春今日来到咱家,竟是亲自来求亲
的吗?”独孤宇笑道:“虽非求亲,却是相亲来的!”独孤莹似乎有点着恼,嗔道:“事先
又来说过,冒冒昧昧地跑来相亲,这算什么?早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出来了。”
  独孤字道:“不,事先是说过的,不过我还未告诉你罢了。我上次出门,碰到疯丐卫
越,这位老前辈一向爱管闲事,拉着我问长问短,还问起了你。他说咱们是兄妹双侠,吕家
也是兄妹双侠,倘若结成姻缘,那岂不是武林佳话?”独孤莹嗔道:“吕鸿春有个妹子,你
将她讨过来吧。”独孤字面上一红,原来疯丐卫赵当时确是这样提议,想他们两家兄妹互配
良缘的。独孤宇有点不好意思,尴尬说道:“现在是说你的婚事,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独孤宇接着说道:“他说:‘你们若是有意思的话,我就去找吕鸿春,叫他到你家里
来,让你的妹妹一见。’这位老前辈一向疯疯癫癫,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开玩笑还是正经。
当时我就答道:‘吕家双侠,晚辈是闻名已久,若得相会,何幸如之。但婚姻大事,非同儿
戏,晚辈可不敢香妹妹作主,吕大侠若肯光临寒舍,晚辈自当以礼相待,至于婚姻之事、那
恐怕要等他们相熟之后再说了。’”独孤莹吁了口气,说道:“对呀,你这番话说得倒还得
体。”
  独孤宇道:“我只道这老前辈是一时戏言,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回来之后,又忙着为史
大哥治伤,因而也就忘了与你提及。
  想不到吕鸿春今日果然来了,在你未出来之前,他已经三番两次的问起你,他本来是个
豪爽的人,但在间起你的时候,却总是闪闪缩缩,欲吐还茹,瞧他这副腼腆的神情。我已经
瞧料了几分啦。看来疯丐卫越是早已和他说过了,他今日当真是为了相亲未的。妹妹,你可
曾留意他对你老是偷看吗?”
  独孤莹道:“我就是讨厌他的眼光。”独孤宇笑道:“我知道有一个人你不讨厌,你还
巴不得他亲近你呢。”独孤莹嗔道:“史大哥是在病中,他是你带来的客人,我替你照料,
你不感激我也还罢了,倒来将我取笑。”独孤宇笑道:“恐怕你还要更感激我呢。妹妹,你
的心事我还看不出来吗?说也奇怪,史大哥与我落落难合,与你却一见投缘,唉,或许这也
是天意。不过,不过——”独孤莹本来低下了头,这时忽地抬起头来问道:“不过什么?”
  独孤宇缓缓说道:“史大哥虽然也不错,不过却是来历不明。吕家的底细咱们却是知道
的。”独孤莹道:“什么来历不明?他的身世早已对我说过了。”独孤字道:“我总是有点
疑心。”独孤莹恼道,“你就是大多疑心,我相信他的话。”
  独孤宇郑重说道:“妹妹,婚姻之事,非同小可。你拿定了主意,说与我知,我好回复
人家。”独孤莹道:“好,你就回复人家吧,就说、就说——”独孤字道:“就说什么?”
独孤莹满面飞红,忽地一口气说出来道:“就说我已经许配了人家,那吕家恰恰来迟了一步
了。”
  独孤字怔了一怔,低声间道:“你与史大哥已经私订终身了?”独孤莹道:“唉,哥
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这是一个藉口,好回绝吕家呀。”独孤宇正色说道:
“妹妹,你说是藉口,我看你心中是早就愿意嫁给史大哥的了,只差还没有一个媒人。好,
我再问你,你可曾深思熟虑过了?你认为史大哥是比吕鸿春更可靠,更胜三分?”
  独孤莹鼓起勇气,毅然说道:“史大哥的文才武艺都出色当行,未必就弱过吕鸿春?退
一步说,纵使是有所不如吧,我和他已是彼此熟悉,情性相投,任那吕鸿春比他再强十倍,
我,我……”独孤字笑道:“你也是宁愿选史大哥的了。”独孤莹低头不语,索性给他来个
默认。
  独孤宇忽道:“你怎知道史大哥的武艺高强?啊,你门日间一同出来见客的时候,都带
有佩剑,是不是你们已在花园中比过了?”独孤莹道:“不错,你只知他的剑法超妙,却还
未知道他的师承呢,他的剑法是妙慧神尼的嫡传剑法!”独孤莹讲到史若梅的剑法,说得眉
飞色舞,将史若梅所用的一招一式比划出来,赞不绝口。独孤字留神倾听,时不时发出
“哦,哦,嗯,嗯”的诧异之声。
  独孤字道:“妙慧神尼的剑法会传给一个男子,这倒真是意想不到的奇事!”独孤莹
道:“是他表姐聂隐娘私下里教会他的。”
  当下将史若梅乱捏的谎言向她哥哥复述了一遍。独孤字脸上的诧异神情越来越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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