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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侠天娇魔女

_22 梁羽生(现代)
说道:“西门业并无约人助拳,这些朋友,义薄云天,都是闻风来的。今日之事,不是你
死,便是我亡,西门业死则死耳,岂能向你示弱?宁可死后让朋友给我报仇,如今却定要单
打独斗,与你一决存亡!来,来,来!你有本领就把我的首级取去吧!”
  蓬莱魔女心道:“人言四霸天中,西岐凤最有侠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面临
大敌,视死如归,确是高傲得紧!今日他与仇家在此约会,他是正主,我若此时下去,抢在
他的前头,反而显得是我轻视他了。好,我且让他先打一场,泄泄他胸中的怒气。有我在
此,谅这老怪也要不了他的性命,到了紧要关头,我再出来,挑明了是结褚大哥报仇,将这
梁子接了过去,就不至于坏了江湖规矩了。”蓬莱魔女主意打定,仍然隐伏不动,静观其
变。
  那怪老头阴恻恻的皮笑肉不笑他说道:“好,西门业真有你的,看在你这点义气份上,
我可以饶你同党一命,但我劝你还是把他先请出来的好,你不要准备交代交代后事么?你当
然知道,我金某纵横半世,从来没有人能在我手底逃得性命!”西门业怒极气极,反而仰天
长笑,亢声说道:“金超岳,休得猖狂,我西门业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但你也休想毫无
损伤,我劝你也早作万一准备,立下遗嘱的好。”那老头大笑道:“哈,原来你是立心与我
拼命了,只怕你虽有此心,却难如所愿。好,你要拼命,那就动手吧!”他口里虽然出言调
佩,心中却也颇有几分忌惮,要知西歧凤在四霸天中虽然排名第三,武功却不在老大东海龙
之下,尤其一手西歧剑法,更是出色当行,这老头心想:“西门业口出此言,莫非他已练成
了什么两败俱亡的武功,这倒不能不小心在意了。”
  蓬莱魔女这才知道怪老头的名字,饶她武功绝世,也不禁微吃一惊,心道:“原来是祁
连老怪金超岳,他居然还活在人间。
  怪不得西歧凤抱了必死之心,褚大海等人也丧在他的手下了。”
  三十年前,在金国还是四太子兀术掌兵,与南宋名将岳飞对垒的时候,兀术手下,有一
名武士,本来的姓名已无人知道,他因金兵屡败在岳飞手下,遂把自己的姓名改为金超岳,
以国号为处,以“超岳”为名,即是要超过岳飞的意思,这金超岳的武功也的确高强,金兀
术好几次死里逃生,都是仗着他的力量。后来有一次他碰到岳飞手下的勇将杨再兴,在“小
商河”一场恶战,给杨再兴一枪戳破他的肚皮,杨再兴也受他甩手箭所伤,杀不出重围,在
小商河桥下殉国。人们都以为这金超岳也必然死了,哪知他却还没有死,不过他医好伤之
后,兀术已经失势,他的武功也没有恢复,遂遁入祁连山中,被人称为“祁连老怪”,最初
十多年中,还曾经有过两次下山,后来就生死不明了。他最后一次下山,有碰过他的人说:
他的武功不但已经恢复,而且还胜过当年。当时蓬莱魔女的师父公孙隐曾动过念头,想到祁
连山将他除掉,只因祁连山在金国腹地,公孙隐单骑匹马,一时不敢鲁莽从事。……其对四
霸天中的东海龙已经成名,其他三人则还是初初出道,公孙隐想约东海龙前往,正要起行,
消息传来,说是这金超岳已经死了,公孙隐遂罢此行。此后,就果然没有再听到金超岳的消
息,中原的武林豪杰,都以为这死讯是真。又过了几年,公孙隐的另一个世仇桑见田亦已去
世,公孙隐这才闭门封刀的。时光流转,江湖上的后起人物,十九连金超岳的名字,都不知
道了,但蓬莱魔女因为她师父当年有过这段往事,师父曾向她提过,因而得知这“祁连老
怪”的来历。心里想道:“原来这老怪居然还没死掉,今日陌路相逢,我可要为恩师了他当
年心愿了。”
  蓬莱魔女心念未已,只听得西妓凤已在朗声说道:“你远来是客,出招吧!”金超岳大
笑道:“好个西歧凤,在我面前也这样傲慢么?也好,我就成全你吧!”
  眼看双方如箭在弦,就要动手,忽听得又是一声长啸,宛若龙吟,震得树时纷落,林鸟
惊飞,金超岳道:“好,你的同党来了,那正是最好不过!”西歧凤叫道:“大哥,这不关
你的事!……”话犹未了,只见东海龙已到了场中,他背着一个大麻袋,谈淡说道:“三
弟,你还认我是大哥不是?你若还当我是你大哥,你的事怎能与我无关!”
  金超岳冷笑道:“东园望,听说你当年想约公孙隐那老儿到祁连山找我,如今你来得正
好,也省得我到东海去回拜你了。你们别争论了,一齐上吧。”
  西歧凤道:“大哥,别的事我听你的,这次是我与这老怪有约在先,你可得成全做兄弟
的声名。大哥,你不是与笑傲乾坤有约吗?我认为你不宜在这里多耽搁了,还是赶快前往江
南吧!”
  原来西坡凤暗暗自忖,只怕两兄弟联手,也未必是金超岳对手,与其连累东海龙陪同送
命,不如自己独自承当,故此出言暗示,他提及东海龙与笑傲乾坤之约,实即是点醒他的大
哥,若然他有不测,便请大哥代求笑傲乾坤给他报仇。
  东海龙当然听得懂把弟话中之意,但他怎忍见把弟独自送命,当下一笑说道:“你没有
听见吗?十七年前,我已经是准备与这老怪交手的了。可惜那次这老怪诈死,未如所愿。但
虽未成行,我与金老怪一决生死之约,是早已定下了,远远在你之前!”西歧凤想不到他大
哥也抬出江湖规矩,重提这段旧事,一时做声不得,心里暗暗叫苦。
  金超岳满面通红,原来那次误传他的死讯,的确是他自己故意散播出来的。为的是他那
时尚有两门极厉害的武功未曾练成,恐怕不是公孙隐的对手,故而诈死避战。当下他听了东
海龙的刺讽,恼羞成怒,一声冷笑说道:“公孙隐这老儿死了没有?”
  东海龙道:“死了怎么样?没死又怎么样?”金超岳道:“死了我就挖他的坟;若还没
死,我宽限你们三个月,让你们请那老儿来此,再一同领死。”东海龙哈哈大笑,金超岳一
瞪眼道:“你笑什么?”西歧凤抢着说道:“好笑啊好笑,你要见公孙前辈,那除非是来世
了!”东海龙倒不觉怔了一怔,随即明白他把弟的用意,西吱凤故意闪烁其辞,那是有心让
金超岳认为公孙隐己死了的。但这几句话也可以解释为金超岳将在此战丧生,焉能还留得性
命与公孙隐相见?”东海龙也不禁大笑起来,暗暗佩服把弟回答的妙。
  蓬莱魔女听见金超岳那些狂妄的说话,却是怒气勃发,倘若不是为了顾全江湖规矩,顾
全西妓凤与东海龙的声誉(他们与这老魔头有约在前,倘若旁人拦在他们的前头,纵是助
拳,亦属不敬),她早就想跳了下去,将那金超岳刺个透明窟窿。但蓬莱鹰女在发怒之余,
却也不禁想道:“西歧凤故意让这老魔头误会我恩师已死,这当然是不想拖累于他,难道这
老魔头当真就那么厉害?西歧凤竟然害怕连我的恩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么?”
  金超岳自大惯了,果然没有想到西岐凤话中的另一种含义,只当是公孙隐果然已经死
了,当下冷笑说道:“好,你们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免死了,只要你们带我去挖那老儿的
坟墓。”东海龙掩鼻叫道:“是谁放屁?好臭,好臭!”金超岳怒喝道:“东园望,你上
来!我让你三招!”西岐凤叫道:“让我先来!”金超岳双掌一错,冷笑道:“先来后来,
都是难免一死,你们不必争了,要就一齐上吧!”
  东海龙忽道:“且慢,我有一件礼物先要送你!”金超岳怔了一怔,跟后说道:“哦,
对了,你把褚大海的人头拿到哪里去了?快快拿出来吧,等会儿你好与他作伴。”他见东海
龙正在解开麻袋,只道东海龙是要拿出褚大海的人头。
  东海龙将麻袋一抖,淡淡说道:“来而下往非礼也,你将我三弟的朋友请来,我也将你
的两位高足和七名帮手请来了!”只见倒在地上的是九对血迹殷红的耳朵,不问可知,这是
新割下来的了。原来金超兵虽然艺高胆大,无须约人助拳,但他却不能不准备临时有什么事
情发生,例如附近的绿林好汉闻风而来之类,是以他除了在路上把自动来给西歧凤助拳的人
尽都杀了之外,还派了两个弟子会同七个金国军官,在这座山的四周巡逻,以防意外变化,
想不到这些人也被东海龙杀了。(这也就是蓬莱魔女踏进此山,一路无人拦阻的缘故。)金
超岳见了这九对耳朵,气得七窃生烟,再也顾不得还端什么武林前辈的身份,一声大喝,猛
的就向东海龙扑来。
  东海龙笑道:“三弟,这你可该让我了!”一声喝道:“来而不在非礼也,还招!”疾
的转身,双掌拍出。原来他正是要激怒金超岳,引他先动手的。
  西岐凤叫道:“大哥,别碰他的手掌!”东海龙运足了劲,哪收得在,“蓬”的一声,
双掌已是互相碰击,东海龙只觉奇寒彻骨,对方的手掌简直不似血肉之躯,比冰雪还要冻上
数十百倍。
  金超岳也不禁晃了一晃,心里好生骇异:“想不到这厮也练成了混元一气功,果然不愧
是四霸天之首,倒不可太轻敌了。”
  说时迟,那时快,金超岳左掌扬起,又己拍来,东海龙不敢硬接,退后三步,还了他一
记劈空掌。金超岳冷笑道:“你以为不碰上我的手掌,就可以躲过了吗?哼,我教你知道我
这阴阳二气的厉害!”
  金超岳掌力一吐,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登时把东海龙裹住。单是发掌成风,那还不足为
奇,内功有了几分火候的都可以办得到,最奇怪的是他这股掌风,竟是热风呼呼的,触体如
熨,东海龙刚以劈空掌力荡开他这股热气,他右掌拍出,登时又是一团冷气袭来,虽然没有
触着他掌心所感到的那样奇寒彻骨,也是十分难受!
  原来金超岳这一冷一热的奇功,名为“阴阳五行掌”,乃是将两门最厉害的邪派功夫,
合而为一,苦练了三十年,这才练成功的。邪派中威力最强的阴煞掌力名为“修罗阴煞
功”,纯阳掌力最厉害的则是“雷神掌”。“修罗阴煞功”练到最高境界,发掌则可令对方
血脉凝结;“雷禅掌”练到最高境界,掌风一触,则可令对方如受炮烙之刑。但这两门功
大,单练一种,要练到最高境界,也得花三十年以上的功力,练功途中,还有走火入魔的危
险。金超岳以偶燃的机遇,获得了这两种练功的秘决,他取舍为难,鱼与熊掌,意欲兼得,
而人生有限,又哪有六十年的寿命,可以让他练成两样奇功?因此他就贪图速成,兼收井
练,每一样都只练到第七重境界,(最高的境界是第九重,到了第七重之后,每进一重,练
功的困难就要增加一倍。)这样虽未能登峰造极,但却可以免去走火入魔的危险。把这两佯
奇功,练到了第七重境界的,普天之下,仅他一人,因而他虽然未能达到最高境界,自信已
是天下无故,也正由于他有了这样的自信,他才重踏江湖,再助金主,妄图杀尽所有的抗金
豪杰。
  也幸而他两样功夫都未练到最高境界,东海龙还可勉强抵挡,东海龙的混元一气功也有
三十年以上的功力,虽然及不上这两门邪派奇功的歹毒,却是正宗内功,掌力雄浑纯厚,金
超岳在一时之间,竟还无亲他何。
  但时间一长,强弱就渐渐分了出来。一来金超岳的本身功力确是比东海龙胜过一筹,二
来他这“阴阳五行掌”乃是邪门之极的绝世奇功,东海龙第一次遇到,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应
付:三来东海龙初上场时,曾硬接对方一掌,身上中了寒毒,过后又受一冷一热,冷则极
冷,热则极热的阴阳二气所包围,饶是他内功深厚,过了三十招之后,已是觉得体内寒冷难
禁,而体外的皮肤却又是如受火然炙,牙关打战,而同时又是大汗淋漓,混元一气功的功
力,也就越来越弱了。
  东海龙苦苦支撑,激战中被金超岳迫得他又硬对了一掌,这一掌是与金超岳的左掌相
碰,登时半边身子,似放在蒸笼之中,火气攻心,舌焦唇燥!东海龙眼前金星乱冒,连忙叫
道:“三弟,快走!你代我去见笑傲乾坤吧!”
  刚才他们兄弟二人争着与金超岳对敌,这倒还不单单是为了顾全江湖规矩,不愿以二敌
一的缘故,而是预防下恻,好歹也有一个人逃生。但如今西岐凤眼见他的大哥已是危在须
臾,他又焉能舍之而去。当下亢卢说道:“这老魔头是应金国狗皇帝之请,来剪除咱们大宋
豪杰的。他不单单是我的仇家,也是大宋男儿的公敌,何须与他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哥,咱
们一场兄弟,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拔剑出鞘,银虹疾绕,拦腰便斩!
  金超岳冷笑道:“对啦,我早就叫你们一齐上的,你本该早早听我的话才是。何必还要
找什么藉口?”双掌一分,左劈西岐风,右劈东海龙。
  西岐凤朗声吟道:“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
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十万师……”金超岳大笑道:“你挡我双掌还挡不了,还
说什么曾当十万师?这儿又不是比诗词歌赋,你念什么乌诗?没的惹人讨厌!”话犹未了,
忽觉一片清风吹拂,一丝丝暖气相继侵来,风虽不劲,气虽温和,但却有令人软绵绵、懒洋
洋的感觉。金超岳这才大吃一惊,喝道:“你捣什么鬼?”连忙振起精神,凝神对付,加强
了阴阳二气,使得那清风暖气根本吹不进来。
  原来西岐凤也练有一门正宗内功,名为“太清气功”,与东海龙的“混元一气功”异曲
同工,“混元一气功”力量威猛,而“太清气功”则是一片柔和,更容易侵袭敌人。他借朗
吟而使出太清气功,倒不单单是为了扰乱敌人注意而已。金超岳不知他的“太清神功”奇妙
之处,几乎着了道儿。西岐凤趁此时机,唰唰唰,连环发剑,气流激荡,嗤嗤有声,竟突破
了金超岳阴阳二气的包围,取得了先手攻势,把金超岳迫得退后了几步。东海龙所受的压力
减轻,得有余暇默运玄功,将体内的火毒寒毒,驱出了不少。
  蓬莱魔女见西岐凤一出,便扭转了形势,心中快慰,想道:“这西岐凤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还似在他大哥东海龙之上。要是他们二人能够取胜,那我就不出手去分他们的功劳
了。”蓬莱魔女眼力本来甚高,但这次却是看得有点差错。在“四霸天”之中,西岐凤是唯
一正派侠士,东海龙则在邪正之间,西岐凤行为侠义,涵养又好,因而所练的内功的确是比
东悔龙更为纯正,但论到功力的威猛,却是所有不如东海龙了。他们两兄弟的本领,们能说
是各有擅长,难分高下。西岐凤之所以一出场便能扭转形势,一来是他的“太清气功”出其
不意,慑住了敌人,取得了先手:二来则因为先有东海龙的一场猛战,多少消耗了金超岳的
几分功力。
  东海龙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混元一气功的威力渐渐又见增强,与西崎凤联手,双方已有
攻有守,成了均衡相持的局面。西歧凤剑招催紧,以大清气功配合他独创的西岐剑法,将金
超岳的攻势消解了十之六七。东海龙则从侧翼助攻,牵制金超岳的掌力。
  但金超岳的功力毕竟还是胜过他们一筹,这时他对太清气功己有防备,西岐凤攻不进
去,过了三十招之后,西岐凤也遭到了东海龙先前所遇的危险,在金超岳阴阳二气不断侵袭
之下,身受一冷一热的煎熬,迫得要运功同时御寒抗热,大清气功也就相应而减弱了。不
过,因为西岐风的内功较为纯正,比东海龙也较能支持,同时他所学的武功,又较为广博,
不但内功深湛,剑法也极精妙,他的太清气功虽然逐渐减弱,仍可勉强支持,而剑招则丝毫
未缓。因此他虽然已遭危机,表面上却还看不出来。
  旁人看下出来,西岐凤自己却是心中明白。忽地一咬舌头,叫道:“大哥,你快走!”
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说也奇怪,他这一口鲜血一喷,功力竟似陡然加强,一声长啸,剑招有
如暴风骤雨,杀得金超岳连连后退。金超岳双掌所发的热风冷气,也被他这一声长啸,荡得
向两边散开!蓬莱魔女这时方始大吃一惊,心道:“难道是我走了眼?西歧凤未见输招,怎
的便甘冒性命之危,使用这种邪派的天魔解体大法?”原来西岐凤这咬破舌头,乃是将全身
的精力凝聚起来,作最后的一掷,这么一来,功力可以突增一倍,但本身的元气,也大受损
伤、要是不能即时杀了敌人。终必被敌人所杀!又即使能杀了人,过后自己也要大病一场!
蓬莱魔女想不到西岐凤所练的是正派内功,竟然也懂得这种邪派大法?尤其想不到的是他竟
然未露败象之时,忽然施展出来!要知蓬莱魔女早已随时准备下去相助,只因看得差错,以
为他们二人联手,多半可以取胜,故而不想分功。要是他们早露败象的话,蓬莱魔女也早已
下去了。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西岐凤自损元气,使用“大魔解体大法”,要阻止己来不及!
  正是:
  与敌偕亡拼一死,不辞碧血染黄砂。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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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第二十五回 亦狂亦侠真豪杰 能哭能歌迈俗流
梁羽生《狂侠天娇魔女》 第二十五回 亦狂亦侠真豪杰 能哭能歌迈俗流   西歧凤使出“天魔解体大法”将全身精力凝聚起来,作最后的一击,这刹那间、他“太
清气功”的威力,陡然增强一倍,果然功效立见,把金超岳双掌所发的热风冷气,荡得向四
边散开。但金超岳虽然连连后退,脚步仍是十分沉稳,他将阴阳二气撤回护身,只守不攻,
周围俨如堆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西岐凤的太清真气竟然攻不进去。西岐凤心头一凉,想
道:“我已竭尽所能,依然杀不了这祁连老怪。再过片时,我的功力消失。势将落在他的手
中,大丈夫岂能生而受辱?”当下牙根一咬,就要自断经脉而亡。
  就在这刹那间,西岐凤身边的一块石头突然移开,“蓬”的一声,飞出了一团烟雾,烟
雾中金光闪烁,西岐凤与东海龙大叫一声,同时跌倒。只见那“石门”开处,窜出了两个人
来,当前一人是个长发披肩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玉面妖狐连清波,那团毒雾就是她发
出来的。原来她和另外一个人早已埋伏此间,下面是个地洞,用大石堵住洞口,她从石隙看
出来,见金超岳连连后退,却不知西岐凤元气已伤,只道金超岳势将不敌,故而移开大石,
现出身形,同时也就发出她的独门暗器最歹毒的毒雾金针烈焰弹,在毒雾之中混杂着许多细
如牛毛的梅花针,东海龙西岐凤二人元气已伤,吸了毒雾,穴道又着了几枚梅花针,当然是
禁受不起了。他们二人吸了毒雾,昏昏迷迷,神智虽然尚未消失,但气力已是提不起来,西
岐凤即欲自断经脉,亦已不能。
  金超岳哈哈笑道:“赫连郡主,原来你早已到了,其实你无烦出手……”话犹未了,忽
听得一声喝道:“无耻妖狐,偷施暗算,有我在此,决不能让你得意,快来纳命!”声到人
到,正是蓬莱魔女!
  原来在连清波偷发暗器的时候,也正是蓬莱魔女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蓬莱魔女本是要
未阻止金超岳伤害西岐凤东海龙的,不料变出意外,这二人已是受了伤,她见了连清波,不
由得怒火勃发,就舍了金超岳,先取玉面妖狐。
  连清彼与金超岳距离有六七丈地,蓬莱魔女突然扑下,快如闪电,大出金超岳意料之
外,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已到了她的眼前,青钢剑寒光一闪,己向着她的胸口刺到,
此时,金超岳尚在数丈之外,一时不及赶来,除非是发出劈空掌力,寸可以攻击蓬莱魔女,
但蓬莱魔女已到了连清波身边,他若是发出劈空掌力,只怕连清波也要受伤。
  同时从那地洞之中窜出来的还有一个军官,手持一柄长剑。奋力一架,“嗦”的一声,
居然把蓬莱魔女的青钢剑架住,蓬莱魔女一看,认得这人就是那日在“活阎王”家中与耿照
对敌,后来被她所擒,后来又在押解途中,被连清波救走的那个军官。
  蓬莱魔女一声冷笑道:“这回你可没有这么好运道了!”出手如电,只听得一片断金碎
玉之声,一句话未曾说完,双方的长剑已碰击了七下,到了第七下,“当”的一声巨响,那
军官的长剑折为两段,蓬莱魔女的剑尖指到了他的胸口,只要往前一送,就可要了他的性
命,忽地心念电转:“这人与武林天骄大有渊源,且别忙取他性命,留下来好查间武林天骄
的来历。”剑尖在他胸口的“璇玑穴”一点,力道用得恰到好处,皮未破,血未流,已是点
了他的穴道。
  蓬莱魔女制服了那个军官,脚步不停,便向玉面妖狐追去,玉面妖狐喝声:“照打!”
一扬手,“蓬”的一声,烟雾迷漫,她的独门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再度发出,蓬莱魔女冷笑
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拂尘一挥,劲风呼呼,那团浓烟烈焰,连同烟雾中的数十口
梅花针都反射回去。玉面妖狐身形一晃,斜窜出数丈开外,避开了浓烟烈焰,但仍然有十几
口梅花针射了回来。玉面妖狐吃了一惊:“这魔女的内功竟然精进如斯,比起上次在天宁寺
之战,又强得多了。”连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身子矮了半截,长抽一挥,有几口梅
花针从她头顶飞过,余下的却钉在她的衣袖上,未伤及她的身体。
  玉面妖狐这手破解暗器的功夫,也可算得上乘本领,但蓬莱魔女却是感到有些奇怪。她
奇怪的倒不是因为玉面妖狐这手功夫的奇妙,而是因为她所用的各种武功,与几天前在公孙
奇家中用过的武功大不相同!上次玉面妖狐用的是一支玉笛,点穴法精妙绝伦,但自始至终
却未曾用过暗器。
  蓬莱魔女暗自想道:“奇怪,怎的她的步法与家数全部变了?但却与再上一次在天宁寺
相遇的时候相同。难道她的武学竟是如此广博,每一次都能使出一套截然不同的武功?”她
心里暗自琢磨,脚步却丝毫不缓,三伏三起,飞箭一般连续射出,眨眼间已追到了玉面妖狐
背后。
  玉面妖狐原也知道暗器伤不了蓬莱魔女,只是想阻她一阻,以利自己逃走,哪知蓬莱魔
女一挥手就破了她的暗器,如影随形又缠上了她,迫得她不能不回身应战。
  玉面妖狐反手一剑,与蓬莱魔女碰个正着,“当”的一声,玉面妖狐虎口酸麻,但蓬莱
魔女随之而来的拂尘一击,仍然给她避开。蓬莱魔女连进三招,玉面妖狐脚踏五行八卦方位
也连避三招,但有一次仍是不能不硬接蓬莱魔女的长剑,这一次蓬莱魔女的内力更强,震得
玉面妖狐虎口迸裂,沁出血来,青钢剑都几乎拿捏不稳!蓬莱魔女取得了压倒的优势,但心
里却是越来越感到诧异!
  要知蓬莱魔女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不但从招数上可以看出前后的异同,内力上的轻微差
别她也可以感觉得出,她与玉面妖狐交手三招之后,心里不由得想到:“奇怪,怎的这妖狐
的肉力也似比上次减弱了少许?相隔不过几天,难道在这几天之中她曾碰过什么强敌,受了
内伤?但看她步法轻灵,却又不似受了内伤的模样?”
  心念未已,忽觉冷风飒然,背心的“灵台穴”突然似被一股寒流透进,饶是蓬来魔女功
力深湛,也不禁微微一抖。蓬莱魔女正自使到一招杀手,尘剑兼施,拂尘罩住了玉面妖狐的
身形,青钢剑闪电般地向前疾刺,眼看这一剑就可以戳穿玉面妖狐的琵琶骨,但由于这微微
一抖,剑尖刺歪,只在玉面妖狐雪白的手臂上画开了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
  “当”的一声,玉面妖狐扔剑便跑,蓬莱魔女却不追赶,回过头来,冷笑说道,“好,
好一个背后偷袭的功夫!”却原来是那祁连老怪金超岳已经赶到,使出“玄阴指”的隔空点
穴功大,向蓬莱魔女戳了一指。
  金超岳在武林中的辈份极高,只囚急于要救玉面妖狐的性命,无可奈何,才只得偷施暗
算,他满拟这一指就可以点倒蓬莱魔女,哪知蓬莱魔女非但没有受伤,还能够将玉面妖狐伤
了。
  金超岳心里一惊,暗自想道:“我三十年没有下山,想不到后辈中竟是能人辈出!这女
娃子年纪轻轻,居然也受得起我第七重的修罗阴煞功!”
  金超岳满面通红,打了一个哈哈,掩饰他的窘态,说道:“我看你本领很是不错,有心
试一试你的功夫。嗯,你姓甚名谁,师父是哪一位?”
  蓬莱魔女运气三转,早已把侵进体内的阴煞之气驱出,神色自如,走上两步,拂尘一
指,淡淡说道:“你先通上名来!”金超岳见她神色自如,更是诧异,说道:“你不是早已
藏在那棵树上的吗?难道你不是与西岐凤约好了的,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蓬菜魔女道:“我与西岐凤素不相识,更没有听过你的名字。”金超岳道:“你这女娃
子分明是打谎了,你没有听到他们与我说话么?”蓬莱魔女道:“听不清楚。你快快报上名
来,须知我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金超岳笑道:“你这女娃子倒是骄傲得紧,那你听着,我的名字你没听过,你师父想来
不是无名之辈,他总该知道的。我乃三十年前,纵横大江南北的金超岳是也!”蓬莱魔女忽
地噗嗤一笑,说道:“不对!”金超岳道:“什么不对?”蓬莱魔女道:“你的名字不
对!”金超岳诧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有何不对?”蓬莱魔女慢条斯理他说道:
“你叫做什么名字都可以,就是小能叫做金超岳!”
  金超岳冷笑道:“你这小娃娃懂得什么,我起这个名字其中大有道理。”蓬莱魔女道:
“不如我给你改一个名字吧。”金超岳怒道:“岂有此理,我这名字有何不对?你又要给我
改作什么?”
  蓬莱魔女缓缓说道:“不对就是不对,你试想想,你名叫金超岳,却连岳飞手下的一员
将领都超不过,还有何面目再用此名?想当年杨再兴在小商河桥下,一枪挑破你的肚皮,你
居然没有死掉,也算得你运气好了。你就该韬光养晦,躲在那祁连山里学学缩头鸟龟才是,
你却还要出来兴风作浪,这不是太不识时务了吗?须知一个人总不能尽是倚靠运气啊!”金
超岳被她揭开疮疤,气得哇哇大叫,喝道:“住口!”蓬菜魔女却并不住口,继续往下说
道:“我看你的名字应该改作金服宋才对,大宋的英雄儿女,超过你的人不知多少,你还是
改作金服宋吧!”
  东海龙哈哈笑道:“好,说得好,改得妙!”他与西岐凤受伤之后,双双盘膝打坐,运
气疗伤,本不宜于开口说话,但他听得蓬莱魔女妙语如珠,把祁连老怪大大奚落了一番,却
是禁不住又是人笑,又是赞好。蓬莱魔女听得他的笑声中气不足,却不由得心头一凛,想道
“东海龙的内伤很是不轻,想来西歧凤也不会好得多少。我今日一战,是只许胜,不许败的
了!若然败了,他们二人的性命也就休矣!”
  金超岳怒极气极,却反而仰天大笑道:“原来你这小娃儿也识得老夫的来历,不错,老
夫生平是曾经只有一次输过给那杨再兴,但如今杨再兴早已骨头变灰,你们的大元帅岳飞,
也早已埋骨西冷,你们宋朝,还有何人可以服我?”
  蓬莱魔女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服你何须大将?我出门的时候,我师父对我说,有
这么一个狂妄老贼,自称金超岳的,从前怕我找他晦气,诈死埋名,听说他现在又出来了,
你要是碰上他,就把他揪来见我,让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他!”金超岳怔了一怔,喝道:“你
是公孙隐的徒弟吗?那老儿还没有死?”蓬来魔女笑道:“他老人家健在,你又该诈死了
吧?”金超岳大怒道:“我暂且不杀你,你把你师父请来。”蓬莱魔女笑道:“你耳朵聋的
吗?你没听见我刚才说了,我师父吩咐我揪你去见他,你要见他,容易得很,乖乖随我走
吧!咄,你还不束手就擒?”
  金超岳气得七窍生烟,喝道:“我不与小娃儿斗嘴,好,你既要为你师父替死,我就成
全了你吧!”双掌一圈,疾的拍出,先是左掌拍出一团热风,跟着右掌发出一股冷气。蓬莱
魔女以巧妙的身法避开正面,拂尘一挥,劲风呼呼,敌住他的阴阳二气,登时大战起来。
  蓬莱魔女右手挽了个剑花,一个“玉女投梭”平刺出去,这一招平淡轻舒,看似毫不着
力,但剑尖刺到之处,却“嗤嗤”有声。原来她用的“柔云剑法”也是武学一绝,威力之
强,绝不逊于她左手拂尘的“大罡三十六式”。这柔云剑法,柔中寓刚,轻灵翔动,内中却
蕴藏着强劲的真力。那“嗤嗤”声响就是她剑尖突破对方的阴阳二气,气流激荡,发而为声
的。
  金超岳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女娃子年纪轻轻,武学造诣已然如此超卓!罢了,罢了,
公孙隐的徒弟尚旦如此,我要胜过公孙隐只怕还得回山再练几年了。”蓬莱魔女尘剑兼施,
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着着抢攻,虽然一时间还攻不破金超岳的防御,但已是打得难分难
解,金超岳丝毫也占不了她的便宜。
  金超岳默运玄功,将“阴阳五行掌”的妙用尽数发挥,在身体周围,严如堵起了一堵无
形的墙壁,蓬莱魔女的剑尖刺到离身三尺之处,就给反震回来,那“嗤嗤”声响,似炒熟的
黄豆爆裂一般,越来越密,双方都是暗暗吃惊!蓬莱魔女心想:“这祁连老怪的功夫果是邪
门,我若然不能速战速决,只怕受不了他阴阳二气的寒热煎熬。”金超岳心想:“我倘若容
她过了百招之外,颜面何存?久战下去,对我亦是不利,须得想个法子速胜才好。”要知金
超岳已恶战了一场,尤其被西岐凤的“天魔解体大法”耗了他不少真力,功力已是减弱了三
两分,他也怕防御万一有疏,被蓬莱魔女乘隙攻进。
  双方都是抱着同一心思,意图速战速决,双方遂越打越快,也越来越见紧张!激战中金
超岳忽然卖了个破绽,侧身发掌,左胁露出“空门”(武学术语,防御不到之处是谓空
门)。蓬莱魔女明知他是诱敌之计,但恃着自己剑招迅捷,愈图速战速快,将计就计,唰的
一剑,就从空门刺进,剑锋中途一转,“嗤”的一声,却攻到了金超岳的右胁,一剑穿过了
金超岳的衣襟,在他肋下划开了一道伤口。
  金超岳喝声“着!”“铮”的一声,在她剑尖脊上弹了一下,这是邪派“雷神指”的地
顶功夫,蓬莱魔女只觉虎口一热,登时似是受了火烙一般,全身发热。原来金超岳见热风冷
气,伤害不了对方,故而冒险使出了“隔物传功”的绝技,他“雷神指”所发出的热毒,已
从蓬莱魔女的剑上传进她的身体,热力非但不会即时消散,而且还在扩大!这一来,双方虽
然都是吃亏,但金超岳所受的外伤不重,蓬莱魔女被他的热毒侵进,所吃的暗亏却是更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蓬莱魔女抽剑退步,换过一个方位,正要再攻之时,金超岳又是一掌
拍出,这一掌用的却是“修罗阴煞功”的掌力,奇寒之气,猛的袭来,刺体裂肤,厉害之
极!蓬莱魔女不山得又是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金超岳哈哈笑道:“你这个小娃儿知道厉害了吧,你拜我为师,我可以饶、饶……”
“饶你不死”四字还未说得完全,忽觉微风飒然,原来是蓬莱魔女默运玄功,将拂尘一抖,
飞出了几条尘尾,当作暗器使用,似利针一样向金超岳射未。本来金超岳以阴阳二气护身,
等于在身体周围堆起了一堵无形墙壁,任何暗器都是伤他不了。但他一时松懈,以为蓬莱魔
女业已受伤,得意忘形,哈哈大笑,这一笑真气渲泄,防备就没有那么严密了。那几条尘尾
细若游丝,有隙即入,竟然穿过了那堵“无形墙壁”射到了他的面前。细若游丝的尘尾无声
无息,若换了别人,决计发现不来。幸亏金超岳是以阴阳二气护身,那几条尘尾突破气流,
射进来的时候,有一点点微风,既不冷也不热,和金超岳以阴阳二气激荡而成的寒风冷气不
大相同,金超岳立时警觉。
  也幸亏金超岳发现得早,那几条尘尾本是要射他双眼的,他倏的一个“凤点头”,尘尾
从他侧面射过,但虽然没有射瞎他的双眼,有一条尘尾已把他的左耳穿了一个小孔!
  金超岳气得哇哇大叫,立时加强功力,阴阳五行掌的妙用尽数发挥,左掌拍出的是第七
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右掌则掌指兼施,以“霹雳掌”与“雷神掌”发出热风,向蓬莱
魔女猛攻。寒热支煎,把蓬莱魔女迫得连退几步。
  本来在金超岳恶战一场之后,蓬莱魔女的功力与他己是不相上下。但如今蓬莱魔女身中
热毒,要分出几分功力驱毒疗伤,此消彼长,就渐渐感到应付为艰了。
  双方越战越烈,蓬莱魔女只觉全身发热,体外却又是寒气侵肤,几乎忍不住就要发抖,
蓬莱魔女暗叫不妙,寻思:“如此下去,只怕再过五六十招,我就要败给这祁连老怪了!我
是走呢还是不走?”要知蓬莱魔女若是趁早抽身,凭她的绝顶轻功,要逃出性命,总还有几
分机会;但她若这么一走,东海龙与西岐凤二人那就必然要丧命于金超岳之手了!
  西岐凤看出蓬莱魔女的危机,叫道:“柳女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你到江南
给我们带个口讯吧!”蓬莱魔女心意踌躇,金超岳大喝道:“还想走么?”寒飙卷地,热浪
弥空,顿时把蓬莱魔女的退路全都封住。
  正在这形势紧急万分之际,忽听得一缕箫声,抑扬顿挫,远远传来,渐来渐近,萧声也
越发清亮,吹的是一首唐诗谱成的小曲,“歧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
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萧声美妙,令人精神一爽。但蓬莱魔女却又不禁暗暗吃惊,心知是“武林天骄”来了!
  蓬莱魔女寻思:“不知道武林大骄来意如何,倘若他是来助这老怪的,我与东海龙、西
岐凤就要命丧此问了。”要知蓬莱魔女曾与武林大骄两度交手,武林天骄对她都似无甚故
意,每次都是点到即止,随即一走了之,令得蓬莱魔女根本捉摸下到他的心意。但这武林天
骄毕竟乃是主人,蓬莱魔女正自处在下风的时候,见他突如其来,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箫声越来越见清亮,转眼间只见那武林天骄已现出身形,走到场中。蓬莱魔女心里怔
忡,不知不觉招数一乱,露出了好大的破绽。但说也奇怪,那金超岳竟也露出惊愕的神情,
似是比她还要心里不宁,本来蓬莱魔女已露出破绽,这正是金超岳乘虚进击的大好时机,他
却似熟视无睹,双掌拍出的力道反而比前减弱。时机稍纵即逝,蓬莱魔女迅即弥缝破绽,转
守为攻,抓紧先手,登时把颓势搀了过来。
  萧声拔高,当真是声如金石,响遏行云,金超岳更显得焦燥不安,步法也有点乱了。蓬
莱魔女本来可以趁此时机逃走,但她见此情形,心里甚为奇怪,一时又不想逃了。
  箫声忽地嘎然而止,武林天骄走到了那军官的面前,停了下来,玉萧一指,解开了那军
官儿的穴适,笑道:“你这几年倒混得很得意啊,做起官来了,看你的顶戴,职位还不小
呢!是游击将军吗?”蓬莱魔女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武林天骄解开了那军官的穴道,心
里又不禁一惊:“果然他们是自己人!他救了这个军官,下一步大约是要把东海龙西岐凤缚
起来了?”
  心念未已,忽见那军官打了个千,满脸尴尬的神情说道:“多谢少主人搭救!”忽地把
他的顶戴摔开,锦袍撕下,惶然说道:“请少主人治罪,小的以后再也不敢私逃啦!”武林
天骄淡淡说道:“这也没有什么,人望高处,水向低流,你作游击将军,当然比跟我做书童
好得多!”那军官越发惶恐,忽然噼噼啪啪,左右开弓,接连自打几记耳光,说道:“请少
主收留,我还是愿意跟你。我的性命是少主救的,少主你要再取回去,我也甘受无辞,只求
少主不要将我摒弃。我一时做错,悔已莫及,官场上的气,更不好受,还是服侍少爷的好。
求少爷饶了我吧。”
  蓬莱魔女这才知道,原来这军官乃是武林天骄的书童,他那一身武艺大约就是陪伴武林
灭骄习武之时偷学来的。心里想道:“听这口气,武林天骄很不高兴他的书童做金国的官,
而他自己却又暗中做那金主完颜亮的保镖,这到真是奇怪了。”心念未已,只听得武林天骄
又问道:“你不是和赫连郡主一起的吗?她呢?”
  那军官道:“赫连郡主已经走了。她、她给那魔女刺了一剑。”显然是想挑起他少主人
对蓬莱魔女的敌意。武林天骄眉头一皱。
  说道“这可真是不巧得很,每次都是我一到来,她就走了。”转过头来,蓦地沉声说
道:“你既然愿意仍旧跟我,以后就别再多管闲事!你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那军官
吓得诺诺连声,连忙退下。
  蓬莱魔女疑心大起,“原来那玉面妖狐复姓赫连,还是什么‘邵主’。赫连乃是胡姓,
她是胡人那是无疑的了。但金国的王族之中,却似乎没有‘赫连’这个姓氏,她这‘郡主’
却又是谁封的?”这还不算奇怪,还有另一个更大的疑团,蓬莱魔女接着想道:“不过是几
天之前,这武林天骄与那玉面妖狐还在我师兄家中,同来同去,怎的他现在却在叹息机缘不
巧,碰不上那玉面妖狐?难道是两个人么?但那日我听得那妖狐和公孙师兄所说的话,却又
分明是那个与北官黝勾结,又陷害过耿照的那个玉面妖狐连清波。”饶是蓬莱魔女聪明过
人,见多识广,这时也是百思莫得其解。
  蓬莱魔女正在胡乱猜疑,只见那武林天骄已向东海龙与西歧风走去,不由得大大吃惊:
“要是武林天骄心怀恶意,这可如何是好?东海龙、西岐凤二人,即算没有受伤,也未必是
他的对于,何况他们现在正自运功疗伤,又正是到了紧要的关头!”
  她心里一慌,招数登时乱了。幸好那金超岳也似乎正在分出心神,注意武林天骄的行
动,又错过了一次可以轻易取胜的时机。
  但虽然如此,蓬莱魔女在心神一乱的那刹那问,挑尘封闭不严,却被一丝阴煞之气,又
侵进了她的穴道,蓬莱魔女打了一个寒噤,登时清醒,连忙加紧施为,弥缝了露出的破绽。
  武林天骄面带笑容,一步步地往前走去,这时已将要到了东海龙与西岐凤的面前。这二
人并排坐在地上,正自默运玄功,身上所受的寒毒热毒虽然未能驱除尽净,功力已稍稍恢复
了几分,见武林天骄走近,不约而同地突然四掌齐发,他们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角色,尽管
只是剩下几分功力,两人联手发出的内功,仍是足以裂石开碑,伤人有余。
  武林天骄笑道:“两位不必多疑,我是给你们治伤来的。”
  他神色自如,笑容未敛,在掌风激荡之中,霎时间就到了东海龙面前。东海龙哪肯相
信,正要跃起拼命,但武林天骄比他更快,一手已搭上他的肩头,西岐凤一时心意未决,此
际见把兄被来人制住,方自吃惊,武林天骄的另一只子又把他按住了。
  在这瞬间,东海龙只觉一股暖流,从他背心透入,在他体中流转,直往丹田,登时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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