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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

_49 梁羽生(现代)
他的要胁,但却要装出十分高兴,而又带着“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杨先生,你肯
指点我。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切磋’二字我都配不起,‘教学相长’四字,这更是
折煞我了!我师父传授我的内功心法,我有许多还未能参透的地方,正是要向杨先生请
教。”
  杨钲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那么,我先多谢你了。”叶凌风正要再说几句谦
虚的说话,杨钲忽地“咦”了一声,说道:
  “好像是有人来了!”
  叶凌风大吃一惊,道:“咱灯快逃!”杨钲此时已恢复了六七分功力,哈哈一笑,
说道:“何须害怕,倘若是尉迟炯这对贼夫妻来了,我正是求之不得。梵儿,你和我出
去,叶公子,你害怕,你就躲起来吧。”
  其实杨怔并非是对尉迟炯夫妇毫无惧怯,他虽然恢复了六七分功力,自忖还是打不
过尉迟炯夫妻二人的。原来他已听出了来者不过一人,而且从那个人跑过茅草丛中所发
出的沙沙声响听来,这人的武功不过顶多是二流角色,凭他的本领绝对可以对付得了。
但叶凌风的“听声”本领远远比不上杨钲,他可听不出来的只是一人,还真的以为是尉
迟炯夫妻来了。不由得吓得浑身发抖,果然就钻人乱草堆中,躲了起来。杨钲暗暗好笑,
也不说破,心里想道:“你累得我的儿子受了一场虚惊,我也叫你虚惊一场,让你这位
大少爷尝尝害怕的滋味。”
  杨钲跑了出去,喝道:“什么人,给我站住!”那人和杨怔打了一个照面,“啊呀”
一声,连忙拜倒,说道:“主公,原来是你在这儿,可把奴才吓煞了。”
  原来这个人是绰号“独角鹿”的鹿克犀。他和羊吞虎、马胜龙二人合称“祁连三
兽”,正是早已给杨钲收服了的家奴。
  “祁连三兽”先出山投炊朝廷,亦即是杨钲授意的。杨钲先放家奴去做鹰爪,替他
铺好了路,使得大内总管将他礼聘出山,一出山便得重用。不过,羊、马二人已死,如
今“祁连三兽”是只剩下鹿克犀一人了。鹿克犀此时也是穷途末路,不知投奔何处,骤
逢旧主,自是又喜又惊。
  杨钲眉头一皱,说道:“你不是跟着贺兰明在京师的吗,怎么也来了这儿?”
  鹿克犀道:“我是奉命前往叶总督的军前效力的。并且还带有总管大人的一封信要
送给叶公子,唉,不料到了西昌,遭逢不幸。说来话长,请主公容我细禀。”
  杨钲打断了他的话,笑道:“那你就不必到小金川了,叶公子就在这儿。你和他见
了面再仔细说吧。”
  杨钲把叶凌风从乱草丛中叫出来,时凌风见是鹿克犀,满面羞惭,说道;“鹿大叔,
京中可是有什么消息叫你捎来?”
  鹿克犀未知叶屠户全军覆灭之事,对叶凌风仍是当他是总督的少爷,恭恭敬敬的向
他行了一礼,说道:“正是总管大人有一封信要我交给公子。”
  叶凌风拆开那封信一看,原来是大内总管萨福鼎对他奖励有加的一封信,信中祝贺
他已做到了义军首领,预祝他建立“不世奇功”,并说他材堪大用,早已“简在帝心”
云云。这是“朝廷”笼络奴才的手段,说来亦是寻常。不过由大内总管的名义发出,
“以昭郑重”,用意是在使叶屠户父子死心塌地地效忠朝廷而已。叶凌风看了这封言,
不由得苦笑。
  杨钲道:“叶总督在小金川不幸打了败仗,如今他逃往何方我们也不知道呢。你倒
是可省得跑这一段路了。”
  鹿克犀这一惊非同小可,说道:“这可真是糟糕透顶了。我还以为叶大人可以借兵
解西昌之危,唉,却料不到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杨钲皱眉头道:“你在西昌遭逢了什么不幸。从京中出来的只是你一个人吗?”
  鹿克犀道:“我本来是和御林军的副统领李大典以及大内侍卫白涛三人一同来的。
到了西昌,不料西昌已被叛军所占。”
  叶凌风吃惊道:“是哪一支叛军?”据叶凌风所知,西昌境内是并无义军的。
  鹿克犀道:“主公,说来真是料想不到,这支叛军的首领竟然是——”杨钲道:
“是谁?你为什么怕说出来?”
  鹿克犀讷讷说道:“是竺大先生。”此音一出,杨钲也吓得变了颜色,说道:“竟
是他么?”原来鹿克犀所说的“竺大先生”即是杨钲的大襟兄竺尚父。
  鹿克犀道:“是啊,想不到他和江海天结为好友。听说这次他就是应天理教之请,
率领他的部属,竖起叛旗,突然出兵攻占了西昌的。”
  鹿克犀接着说道:“我和御林军的副统领李大典与大内卫士白涛二人到了西昌,西
昌已被竺大先生攻占了。我们混在败军之中逃跑,不幸碰上了竺大先生的管家老刘和竺
家的老仆安大叔。李大典被老刘的烟袋打破了脑袋,白涛也给安大叔杀了。我侥幸逃出
了性命,却又在这森林中迷了路,幸亏遇着主公。”
  杨钲说道:“原来你是碰上他们,怪不得李大典和白涛丧命了。你能够逃出性命,
也算得是幸运了。”杨梵说道:“可是这么一来,爹爹,自们可是不便到西昌去了。”
杨钲在当世的武林人物之中,第一个害怕的是江海天,第二个害怕的就是他的襟兄竺尚
父。杨梵是他的儿子,当然知道父亲所害怕的是什么人。
  杨钲道:“咱们本来就不椎备到西昌去。索性就在这森林中多走几天,绕过西昌这
条路吧。反正咱们也没紧要事情,在这座森林里倒是个避难的好所在,多耽搁个几天,
那也无妨。”原来杨钲正是想趁着在这森林中“避难”的时间,迫叶凌风先传他的内功
心法,学会了再说。
  叶凌风此时只能倚靠杨钲,无可亲何,只有把师父的内功心法给杨钲详细讲解,他
怕了杨钲的恫吓,还当真不敢丝毫弄假。
  但江海天所传的内功心法十分奥妙,饶是杨怔的武学造诣甚深,每天也只能学一两
段,还要用心揣摩,才能领略。
  杨钲学了几天,越学越觉奥妙,也就越有兴味。心里想道:
  “待我将正邪两派的内功合而为一,到了成功之日,想来即使打不过江海天,也可
以成为天下武功第二的人物了。”他这么一想,更不急于走出这座森林。第三天他找到
了一座古庙就住下来,每天迫叶凌风给他讲解内功心法。鹿克犀则供他们作跑腿之用,
每天去猎取野兽,采摘野果,或到较远之处去抢土人的粮食,回来给他们做饭。
  有一天,鹿克犀一早出去,晚上还未回来。恰巧他们的粮食都吃光了。杨梵和叶凌
风到了傍晚时分,肚子里已经在咕咕地叫。杨梵道:“鹿老大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他逃
跑了不成?”杨钲笑道:“谅这奴才不敢。他一个人也不敢孤单的跑开。恐怕是迷了路
吧?你去找一找他。”他知道儿子精灵,在这座荒凉的大森林中料想也不会碰到强敌,
是以放心叫儿子去找鹿克犀。
  杨钲内功深湛,三两天不吃东西也算不了什么。这一日他正学到紧要的关头,叫儿
子出去之后,一直在琢磨江家内功心法的奥义,不知不觉已到二更时分,抬头看见月光,
这才翟然一惊,想起儿子还未回来,连忙和叶凌风出去寻找。
  杨梵是去寻找鹿克犀的,那么鹿克犀又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鹿克犀这天一早出去,运气不好,连一只野兔都碰不着。大森林中罕见人烟,
鹿克犀没有把握,不敢到再远的地方去找上人抢掠。只好继续找寻猎物。
  幸好中午时分碰上一头野鹿,鹿克犀大喜,射出了一柄猎叉,但这柄叉没有打着要
害,那头野鹿中了猎叉仍然能够负痛狂奔。鹿克犀笑道:“看你这畜牧能跑得多远?”
  越追越远,到了密林深处,忽听得在一块大石背后,有一个少女的声音笑道,“你
这头独角鹿残杀同类,想不到会碰上我吧!”声音极为熟悉,鹿克犀吃了一惊,叫道:
“你是竺家大小姐么?”大石后面那少女走了出来,笑道:“不错,但还有一个人呢!”
果然话犹未了,跟在这少女的后面又出来了一个少年。
  少女是笑嘻嘻他说话,这少年可就不同了,只见他一跑出来便是怒容满面的指着鹿
克犀骂道:“你这头独角鹿害得我好苦,今日陌路相逢,我非宰了你不可!”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竺尚父的女儿竺清华。至于这个少年,当然就是李光夏了。
四年前鹿克犀冒充是李光夏父亲的结拜兄弟。李光夏上了他的当,几乎给他诱上京师领
功。后来鹿克犀又曾两次三番想要伤害他的性命。故而李光夏是将他恨入骨髓的。四年
前李光夏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如今则已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骨骼粗壮,长得高大,
一站出来,英气勃勃,很像个成年的好汉了。
  鹿克犀退开一步,说道:“且慢,小人不敢和李公于动手,请容我说几句话如何?”
李光夏喝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管你是敢动手也好,不敢动手也好,你恿要我饶你,
那是万万不能。”
  鹿克犀道:“竺姑娘,小人曾经得罪了李公子,但那也是奉了主人之命,身不由已
之故。请看在竺家和杨家的戚谊份上,容小人去见令尊请罪如何?”
  竺清华听他提到杨家,心头火起,冷笑说道:“亏你还敢拿出你的主人来作挡箭牌,
哼,我爹爹说,杨钲若是给他碰上的话,倘若杨钲叩头谢罪,就只废他的武功,倘若估
恶不俊,就连他的皮也剥了。如今我们对你也是这么办,你愿给我们废了你的武功呢,
还是要我们剥了你的皮?”
  鹿克犀之所以故意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向竺、李求饶,其实是想探听他们的口风,
探听竺尚父是否和他们一起来的。如今从竺清华的口气中他已经知道:竺尚父并没有来。
  鹿克犀探知了虚实,胆气顿壮,心里想道:“我对付这两个娃娃,即使不能取胜,
想也不致败给他们。何况我还有杨钲父于作我后援。好。且待我先杀了这个小子,再对
付那个丫头。”
  鹿克犀装作畏缩的样子,退了几步,突然一按叉柄,他这鹿角叉乃是内中藏有毒箭
的,一按机括,毒箭飞出。
  李光夏横刀一挥,“啪”的一声,把毒箭打落,喝道:“无耻老贼,暗箭伤人,要
不要脸?”一个虎跳,扑了上来,刀光电闪,立即使向鹿克犀杀去。
  鹿克犀满以为出其不意的暗箭偷袭准可以把李光夏一箭射死。想不到李光夏身手竟
是如此矫捷,只看他打落暗箭的这手功夫,已是今非昔比,鹿克犀不由得大吃一惊。
  鹿克犀心道:“想不到这小子的武功竟尔精进如斯,倒是不可轻敌了。”说时迟,
那时快,李光夏已是一刀劈到,他用的是他父亲遗下的宝刀,寒光电射。鹿克犀当年曾
在他父亲这把宝刀之下吃过大亏,李光夏酷肖他的父亲,鹿克犀猛地忆起当年情景,不
禁凛然。
  竺清华拔剑出鞘,但却没有立即上去。李光夏朗声说道:
  “华姐,请让我亲手报仇。这个独角鹿只配欺负孩子,如今我是可以宰他的了。”
竺清华笑道:“好吧,那么,我给你掠阵,你小心了!”
  鹿克犀松了口气,心里想道:“我正已不得你这小子逞强。
  单打独斗,我岂能败在你这小子之手。”他已试出李光夏的实力,不错,李光夏的
功力的确是今非昔比,远胜从前,但还比不上他父亲当年。
  鹿克犀自付论功力可以与他旗鼓相当,但说到临敌的经验,则自己远胜于他。百招
之内,总可以寻暇抵隙,将他击败,但鹿克犀却打定了主意,把时间尽量拖长,免得竺
清华见到李光夏落败便来帮手。他知道自己在外面耽搁久了,杨钲他们见他没有M去,
一定会出来找寻他的。
  于是鹿克犀采用游斗的方法和李光夏过招,这一战法果然奏效。李光复是初生之犊
不畏虎,初上来时强攻猛打,鹿克犀沉着应付,见招解招,见式化式,五十余招后,李
光夏气力不加,鹿克犀已是可以从容应付。但鹿克犀虽然抢得上风,却仍然是和他游斗,
不肯迫他露出败象,但竺清华年纪虽小,却是个武学行家,看得出来。
  竺清华何等聪明,心中一动,已识破了鹿克犀的用意,暗自想道:“他能胜不胜,
看来只怕还有强援在后。可是他的两个把兄弟已经死了,在这林中即使还伏有他的同党,
我也不怕。”本来竺清华若是上去夹攻鹿克犀,是可以速战速决的,但因李光夏有言在
先,要亲自手刃仇人,竺清华深知他的倔强脾气,为了不愿损害他的自尊心,是以虽然
心中着急,也只好袖手旁观。
  李光夏正自无计可施,忽听得有人喝道:“好呀,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
不到你这头独角鹿竟然自投罗网来了。看你还往哪里跑?”
  山坡上出现三人,一个中年汉子,和一对少年男女,中年汉子乃是竺尚父的家人安
平,也即是昔年护送竺清华的那个“安大叔”。少年男女是林道轩和上官纨。
  原来江海天的病惭惭好转之后,无需两个徒弟在他跟前服侍。恰值竺尚父即将在西
昌羊事,而竺清华也想回去见她父亲。
  于是江海天遂命他的两个徒弟和上官纨、竺清华二女都去西昌。
  竺尚父攻占西昌之后,李光夏和林道轩要求竺尚父让他们到小金川去会师兄宇文雄,
同时也可以助小金川方面的义军一臂之力。竺尚父此时已是一支义军的统帅,不能离开,
于是遂叫安平护送他们。安平识路,计划穿过这座森林,从小金川的北面偷入。这日他
们在林中歇息,李光夏和竺清华出去寻找水源,林道轩和上官纨有意让他们单独相处,
遂与安平留在帐幕小睡。他们是听得外面的厮杀声才赶出来的。
  林道轩也曾受过鹿克犀的欺侮,一见李光夏己在那里恶斗鹿克犀,心中又是痛快又
是愤怒,于是立即跑下山坡,大声叫道:“光夏哥,咱们合宰了这头野鹿吧!”竺清华
却微微一笑,拦住了他,说道:“你的光夏哥要亲自手刃仇人。”
  林道轩插剑归鞘,说道:“对,光夏哥的仇比我深得多,理该让他去宰这头独角
鹿。”可是他看了一会,却看不出李光夏有可胜之道。
  安平坐在大石头上箕踞观战,忽地打了个哈欠,说道:“鹿老大,你真是越来越不
长进了。饿狗抢屎这样下流的招数也使得出来。”话犹未了,鹿克犀的鹿角叉抖得笔直,
向前疾刺,使的正是一招“猛虎夺食”。
  李光夏怔了一怔,挡开了鹿克犀这招之后。立即恍然大悟,原来是安大叔有意点拨
他的,他预先把鹿克犀所要使用的招数喝破,却把“猛虎夺食”的这一招说成了是“饿
狗抢屎”
  当然这是安平有意丑化鹿克犀的招数,“猛虎夺食”实是一招凌厉刚猛的叉法,并
非“下流”。鹿克犀又惊又怒,喉头咕咕作响,想骂安平,却又不敢。他这里骂不出来,
安平在那里又笑道:“越发不成话了,臭蛇钻穴,想要逃么?”
  安平刚刚说出“臭蛇钻穴”这四个字,鹿克犀的叉一盘一伸,朝着李光夏胸口的
“璇玑穴”刺去,正是一招“神龙出海”。这次李光夏已懂得安平的暗中指点之意,于
是先发制人,一招“大鹏展翅”刀锋斜掠。抢攻鹿克犀的“空门”。鹿克犀的鹿角叉正
自向前刺出,李光夏的宝刀已从们面劈来,幸而鹿克犀退步很快,妄不然一条臂膊就要
给李光夏斩断。
  原来安平的武功比鹿克犀高得多,他看了鹿克犀的上一招,下一招使的什么,他便
可以推断得丝毫无误,这是根据武学的法则推断的,鹿克犀想不使这招也不可能。倘若
改用另一招,其势更劣。
  竺清华心花怒放,说道:“安大叔,你真好,你喜欢喝酒,我叫爹爹把一瓮陈年花
雕赏你。”安平笑道:“那是留到你大喜之日给贵宾喝的,我可不敢先尝。”竺清华嗔
道:“你胡说。我夸赞你,你却拿我取笑了。哎,咱们别说话了,你看他们打架吧。”
  但安平却并不注目观斗,而是们耳细听,说道:“咦,似是有人来了。”竺清华道:
“我早料到这独角鹿还有党羽在这林中,不过,有你在此,何用怕他?”竺清华只道隆
克犀所交的朋友大不了是武功和他差不多的人,做梦也想不到杨钲父子会在这儿的。杨
钲在叶屠户军中,这是他们早已知道了的。
  安平话犹未了,只听得一声长啸,远远传来,鹿克犀的本领比不上安平,此时方始
听见。
  鹿克犀听得啸声,心中大喜,可是细听之下,又不觉好生失望。他的武学造诣虽然
不深,但从所发的啸声也可以大致判断那人的功力。这啸声中气不足,初起时宏亮,到
了音尾便大为减弱。几乎不能听见。显然只是二三流的武林角色,
  安平笑道,“我道是什么得力的帮手。却原来不过如此。”不过,他虽然不把来人
放在心上,却也不愿有什么意外的变化,于是加紧点拨李光夏。
  上官纨忽道:“哎,这是杨梵。轩弟,你正好趁此机会报仇。”原来上官纨与杨亢
自小相处,对他的啸声十分熟悉,安平却只能判断功力,听不出来。
  林道轩大喜道:“好,这小子我正要找他算帐。我也要像光夏哥一样亲手报仇,你
们可不能和我抢。”前年氓山之会,林道轩曾被杨梵用计所擒,装在布袋之中要带上京
师领功。那一次林道轩吃了不少苦头,引为奇耻大辱。
  林道轩飞快的向着声音的来处奔去,上官纨与他同去。竺清华知道上官纨的本领已
足以对付杨梵,林道轩即使打不过他。
  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她仍然留在原处,监视着鹿克犀。
  鹿克犀给李光夏攻得手忙脚乱,而心是又在忧喜交织,喜的是已听到了杨梵的啸声,
忧的是杨梵的父亲未必与他同来,但心神分散,就更不是李光夏的对手了。
  安平喝道:“好呀,懒驴打滚,想跑了么?”鹿克犀身躯一矮,箭一般的向前窜出,
他是想去与杨亢会合。但安平先把他的身法喝破,李光夏立即一刀斩去,刀锋在鹿克犀
的肩头划过,鹿克犀负痛狂奔。
  说时迟,那时快、李光夏已是旋风般的扑了到来,“咋嚓”一刀,便斩下了鹿克犀
的脑袋。李光夏拭了刀上的血痕,心中痛快之极,哈哈笑道:“咱们应该去看轩弟了。”
  旦说杨梵听得鹿克犀回应的啸声,急步赶来。忽听得一声喝道:“站住!你看看我
是谁?”只见一男一女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林道轩和上官纨。
  杨梵吃了一惊,却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强笑说道:“纨姐,许久不见,你好。咱
们之间有点小小的误会,但旧日的情谊总是不能抹掉的。你帮这姓林的小子还是帮我?”
  上官纨气得满面通红,斥道:“小贼,谁是你的纨姐?你们父子一样狠毒的心肠,
居然想要谋害我的爹爹,我和你还有什么亲戚情谊可讲?这‘情谊’二字,你不提也还
罢了,若然再提,我认得你,我这把宝剑可认不得你。”
  杨梵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上这姓林的小子。
  好吧,你既然把我当作外人,那么过去的事也就不必再提了。我只想问你一句。如
今这姓林的小子向我挑战,倘若我失手把他伤了,你又如何?”要知上官纨那番说话虽
然是狠狠的痛斥了杨梵,但话语之中亦已表露:她并不想和杨梵交手。杨梵何等机灵,
听出了她的口风,立即再钉实一句。
  上官纨冷冷说道:“你这句话不是说得太早一点了么?焉知不是轩弟杀伤了你?”
杨梵道:“好,凭你这句话,你是两不相帮的了。”上官纨道:“不错,我在这里冷眼
看你下场。”
  林道轩等得已不耐烦,“唰”的拔剑出鞘,喝道:“奸贼,看你今日还有什么卑劣
的手段可以施展?不管你说些什么。今日你都是难逃性命的了。”杨梵哈哈笑道:“好
吧,姓林的小子,你上来吧.你是我手下的败将,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他满不在乎的挥杖化解林道轩的剑招,哪知剑杖一交,只觉林道轩的功力已是大非
昔比,竟然震得他虎口也有点发麻。
  杨梵吃了一惊心道:“上官纨这丫头放心让这小子斗我,难道他当真是有把握胜得
了我不成?”此时杨梵虽然感到对方的功力与他相等,但还是满怀自信,自信可以用独
门的点穴杖法制胜的。
  杨梵接了一招,不敢轻敌,竹杖一抖;使出独门点穴手法,一招“龙华三会”,向
林道轩戳去。这一招同时点林道轩的三处要害穴道,若非武功比他高出许多的人,决难
抵御。杨梵已知林道轩的本领至多是与自己旗鼓相当,因而也满以为这一招定然可以把
他点倒。
  哪知林道轩脚步斜踏上去,脚跟为轴,转了一圈。在转这一圈的当儿,长剑斜掠,
只听得当当当三声,剑杖相交,闪电般的碰击了三下,杨梵那一招“龙华三会”竟然给
林道轩破解了去,连一处穴道都点他不着。杨梵的竹杖是件宝物,坚如铁石,没有给林
道轩的宝剑削断,可是他的独门点穴杖法给林道轩破解,却是令他诧异不已。
  杨梵喝道:“好小子,再接我一招!”竹杖扫去,卷起了一圈冷森森的青绿杖影,
就似一片竹林把林道轩围在当中。这一招是杨家的杀手杖法,叫做“十面埋伏”,可以
连续不断的点对方的十处要害穴道。
  林道轩冷笑道:“莫说再接一招,接你十招八招又有何难!”只见他身似陀螺疾转,
一招乱披风的剑法四面荡开,果然把杨梵这招“十面埋伏”的杀手杖法也破解了。而且
内力贯注剑尖,把杨梵的竹杖震得颤抖不定。看来他所使的这路剑法正是杨家的独门点
穴杖法的克星。
  杨梵这一惊才当真是非同小可,心里想道:“奇怪,他小小年纪,却怎懂得破我杨
家的独门点穴杖法?我以前与他交手,也从未使过这两招,何以他竟似胸有成竹似的,
轻描淡写的随手就化解了。”
  杨梵有所不知,其中有个缘故,原来在三年前江海天在上官泰家中作客的那晚,上
官纨曾向江海天提出一个要求,因为江海天答应过送她一件礼物,而上官纨所要求的一
件“礼物”,就是要江海天教她一样可以克制杨家武功的武功。
  江海天那日日间曾与杨钲交过手,他是天下第一的武学大师,只要交过一次手,便
已深悉对方武功的优劣所在,于是教了上官纨一路可以克制杨家独门点穴杖法的剑法。
不过这路剑法乃是在上官纨的本身所具的武学基础上创立的,并属于江海天的本门武功。
  上官纨当时提出这个要求的原意,只是为了恐防杨梵将来欺负她,才要学一样可以
克制他的功夫把他压服。杨梵当时已经向上官家提出“亲上加亲”的婚约,而上官纨与
杨梵是青梅竹马之交,也以为将来是非他莫属。
  不料就在那晚,杨钲露出了本来的丑恶面目.为了上官泰不肯受他所骗,竟然想暗
杀上官泰,上官泰险些送了性命,幸亏得江海天所救。这件事情过后,杨家父子明目张
胆的作了清廷鹰犬,上官纨和杨梵也终于变作了敌人。
  林道轩本来没有学过这路剑法,这是上官纨后来教他的。待到林道轩学会之后,上
官纨这才告诉他这是可以克制杨家武功的剑法,林道轩甚是感激她的苦心。他是前几天
才完全学会的,想不到今天就碰上杨梵了。
  这一下,他新学会的这路剑法登时就派上了用场。杨梵的独门点穴杖法给他见招破
招,见式破式,不到五十招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安平与竺清华、李光夏三人都已来到,站在一旁观战。
  李光夏拍手赞道:“妙啊!轩弟,加一把劲!”话犹未了,只听得“唰”的一声,
剑光过处,血龙飞溅,杨梵左臂着了一剑,竹杖坠地。
  林道轩喝道:“往哪里走?”正要赶上去再一剑结果他的性命,忽听得一个十分刺
耳的声音喝道:“谁敢欺负我儿?”原来是杨钲和叶凌风来了。
  上官纨、竺清华、李光夏三人都是大吃一惊,连忙都拥上去,杨钲竹杖一挑,把李
光夏的宝刀和林道轩的宝剑一齐挑开。
  左臂轻轻一带,把杨梵推过一边,说道,“叶公子,请际替他敷药。”杨梵叫道:
“爹爹,你一定要把这两个小子杀了,给我报仇!”
  四人中林道轩年纪最小,功力当然较弱。虎口给杨怔的内力一震,浑身发热,宝剑
险些脱手。杨钲冷笑道:“看你还敢欺负我儿?”竹杖一挥,立即当作棒用,打向林道
轩的天灵盖,杖头颤抖,分成了三处落点,分袭上官纨、竺清华和李光夏三人的要害穴
道。
  杨钲刚才试了林道轩一招之后,心中颇是有点奇怪:“以这小子的本领,怎能伤得
我儿?”但为了要给儿子出一口气,他对付这样一个他认为是“微不足道”的“小子”,
仍然是全力施为,使出毒招。但他对竺清华和上官纨却是有点顾忌,主要是怕得罪了竺
清华的父亲竺尚父,因此只敢点他们的穴道。
  上官纨脚踏五行八卦方位,走离位转乾方,一招“大漠孤烟”使出,剑直如矢,正
是江海天所授的专破杨家武功的剑法。
  林道轩则走民位,转离方,一招“长河落日”长剑圈圆,也正是破杨钲这一招浊门
点穴的剑法。双剑合壁,威力倍增。
  杨钲“咦”了一声,这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伤在林道轩剑下的道理。心里想
道:“这一定是江海天所创的剑法,有意令他的徒弟仗着这路剑法凌辱我儿,以振他的
徒弟在氓山被擒之辱。但由他的徒弟来使,要对付我却如何能够?”
  同样的一套招数,在第一流的武学高手手中使出,和在第三流角色干中使出,自是
有天渊之别。上官纨和林道轩的双剑合壁,果然是奈何不了杨钲。
  可是竺清华与李光夏也没闲着,竺清华一招“玉女投梭”,刺杨钲胁下的“愈气
穴”;李光夏则是迈步进刀:使出“力劈三关”的刚猛刀法,截臂斩肋。他们两人的本
领各有所长,竺清华的父亲竺尚父是天下第二高手,竺家刺穴剑法并不在杨家的独门点
穴杖法之下;李光夏这一年来勤学苦练,内力大大增长,这一刀劈下,刀风虎虎,也是
不可轻视。
  杨钲喝道:“好呀,你这四个娃儿要造反了!”手握竹杖中间,一招“妙解连环”,
杖头挑开了上官纨与林道轩的双剑;杖尾又把李光夏的宝刀荡开,紧接着一个“盘龙绕
步”,竺清华的那一招“玉女投梭”也刺了个空。可是由于他要同时应付四方的攻击,
这么一来,也就不能对其中任何一个施展杀手。而且上官纨与林道轩的剑法正是杨家杖
法的克星,虽说由于功力关系,他们奈何不了杨钲,杨钲却也不能不份外小心,在展开
攻势之时,多少也受了他们的牵制。
  不过,他们的功力究竟是与杨钲相差太远,杨钲虽然在十招八招之内胜不了他们,
时间一久,他们总不能避免全无伤损。
  而林道轩更有第一个遭受毒手的可能。
  杨梵眼看父亲即将获胜,得意之极,哈哈笑道:“大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
进来。好呀,看你这两个小子今日还能逃么?爹爹,你把他们的琵琶骨挑了,让他门多
吃点苦头。”
  话犹未了,安平忽地从大石后面跳了出来,发了一声长啸,叫道:“主公快来,杨
二先生欺负咱们的小姐!”
  普天之下,杨钲第一个害怕的是江海天,第二个害怕的就是竺尚父了。蓦地里听得
安平这么一叫,不由得大吃一惊。此时他正使到一招“八方风雨”,可以荡开其他三人
兵器,跟着就挑断林道轩的琵琶骨的,但由于这样突然一惊,却给林道轩躲过了。
  杨钲固然是吃惊不小,另外一个人比他吃惊更甚,几乎吓得魄散魂飞。这个人不用
说也可知道就是叶凌风了。
  叶凌风深知竺尚父手段的厉害,竺尚父本来是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在武林中是被
人称为“大魔头”的。倘若叶凌风给师父捉住,最多只是一死。但倘若绪竺尚父捉住,
则不知要受多少折磨方才断气,叶凌风听说是他来了,焉能不吓得魄散魂飞?
  叶凌风是个最会为自己打算的人,虽然吓得魄散魂飞,仍然能够“当机立断”。这
一瞬间,他心里立即打定了逃跑的主意,想道:“竺尚父来,第一个要对付的是杨钲,
我正好趁机逃走。
  保了性命,又可摆脱杨钲。”
  叶凌风本来是正在替杨梵敷药的,此时他已决定逃跑,哪里还顾杨梵的死活,当下
把杨梵一推,自己就忙着逃跑了。
  杨梵“哎哟”一声,跃倒地上,痛得他几乎晕了过去。杨钲气得大骂道:“好个混
帐的小子,简直不是东西!”自从他认识叶凌风以来,一直是口口声声尊称他为“叶公
子”的,前几天。他迫使叶凌风传他正宗的内功心法,心中还一直在自鸣得意,却想不
到叶凌风的为人比他更为奸狡,此时连他也不能不骂叶凌风做“混帐的小子”了。
  杨钲毕竟是个老练的人,他最初突然听得安平在叫“主公”,免不了大吃一惊,但
随即就想到:“老竺如今是一军之主,新占了西昌,多少事情要做?他既然派了安平护
送女儿,自己又怎会来?”果然过了片刻,并没听见竺尚父的啸声相应。
  杨钲大怒道:“好个奴才,胆敢吓我!你主人来了又怎么样?
  来了我也不怕他!好呀,你既然说我欺负你的小姐,我就偏要欺负她了!”挥杖荡
刀格剑,杖中夹掌,伸出手来,施展擒拿手法,就想把竺清华活捉。他最初是把林道轩
当作主要的攻击目标的,如今转移到竺清华身上,竺清华马上险象环生。
  安平忽地打了个哈哈,说道:“杨二先生,你定然要欺负我家小姐,那就请恕奴才
无礼了!”从山坡上飞跑下来。
  杨钲怒道:“怎么样?你要和我打么?”安平道:“不敢。我只是想把你的少爷擒
了,你倘若捉了我家小姐,也好与你交换。”
  杨钲又惊又怒,心道:“只怕这奴才真会做了出来。”当下一声喝道:“你敢!你
不要命啦?”连忙风快的回身,抢前两步,把儿子抱起。
  安平其实也明知捉不到杨梵的,但却也迫得杨钲必须去保护儿子,这么一来,也就
暂时解了竺清华之危了。
  安平抱拳一揖,说道:“请恕小的无礼,小的为了主人,不敢也要敢了。”于是拔
出了护手钩,加入战团,与李、竺、林、上官四人,联手合斗杨钲。
  杨钲挥杖挑开安平的护手钩,左臂抱着儿子,掌心按着儿了背脊的“六椎穴”,一
股真气输送进去。杨梵醒了过来,杨钲道,“梵儿,你好点吗?”杨梵道:“就是手臂
痛得厉害。其他倒没什么。”杨钲把儿子放下,说道:“好,你紧紧贴在我的背后。
  你自己敷金创药。”他把本身真气输送给了儿子,杨亢是可以站得稳了。他的手臂
受了创伤,但那是外饬,虽然疼痛,却不是十分紧要。
  安平的武功比竺、李等四人都高,有他加入战团,形势登时改观。本来以杨钲的本
领,即使以一敌五,也还可以稍占上风的,但如今却是越来越感到应付为难了。
  这是因为有三个原因:一来他要保护儿子,二来他把真气输送给了儿子,自己的功
力就减了几分,耗掉的真气是要经过休息才能恢复的,一时三刻之内要恢复原来的功力
是不可能的了。三来他一天没有吃过东西,若在平时,以他的内功造诣,一天不食,那
也算不了什么。但如今他是在激战之中,体力消耗得厉害,肚子空虚,呵就难免要受一
些影响了。
  杨钲见不是路,一声大喝,劈空掌荡开安平的护手钩,青竹杖就向林道轩点去。上
官纨与竺清华连忙双剑齐上,合力助林道轩招架。不料杨怔这一招其实是以攻为守,掩
护撤退的。因为他知道再战下去,自己一定要输。
  杨钲把林道轩、上官纨、竺清华三人引过一边,趁着安平的护手钩刚刚给他荡开,
第二招未能立即发出之时,抱起儿子,马上就逃。他虽然是消耗了许多气功,但轻功还
是在众人之上,转眼间就逃入了密林深处。众人情知赶他不上,打了一个胜仗,乐得哈
哈大笑,也就不去追赶他了。正是:
  少年气正锐,合力败强梁。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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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雷震九洲》——第五十五回 并骑同行情脉脉 单刀斩敌气昂昂
梁羽生《风雷震九洲》 第五十五回 并骑同行情脉脉 单刀斩敌气昂昂   杨钲父子逃入了森林之后,杨钲越想越气,说道:“叶凌风这小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非和他算帐不可。”杨梵道:“对啦,他现在也不是什么总督的少爷了,咱们已用不
着怕他,他害得咱们吃了大亏,先捉住他出一口乌气。”
  杨钲笑道:“咱们还得隐忍些儿,待为父的迫他把江家的内功心法都吐了出来之后,
那时再慢慢折磨他也还不迟。你可记得他是向哪一方跑的?”杨梵道:“是向西方。”
于是父子俩迈向西方追去。
  方向虽然知道,但要在一座大森林里找一个人,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到了黄
昏时分,仍然不见叶凌风的踪迹。杨梵已经饿得有气没力。杨钲猎了一头野鹿回来,说
道:“明日再找他去。”烧起一堆野火,把那头野鹿宰了来烤。
  晚风吹来,忽听得草地上似有沙沙声响。杨钲提起了青竹杖,喝道:“是谁?”话
犹未了,那人已经走了到来,哈哈笑道:
  “原来是杨二哥,这可真是巧遇了。我是给你烤的鹿肉的香气引来的。”
  杨钲又惊又喜,说道:“欧阳大哥,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我还想上你那儿避难呢。”原来那人不是别个,正是欧阳伯和。
  欧阳伯和睁大了眼睛,说道:“你要避什么难?”杨钲叹口气道,“唉,真是一言
难尽。大哥,你且坐下来让小弟和你细说。”把一条烤熟了的鹿腿递过去,欧阳伯和边
吃鹿肉边听他说。
  杨钲将叶屠户兵败小金川.他们父子逃了出来在这里巧遇叶凌风等等事情都和欧阳
伯和说了。欧阳伯和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说道:“糟了,糟了!叶总督兵败,归德堡也
回不去了!”
  杨钲道:“为何归德堡也不能去了?”欧阳伯和道:“归古愚一心效力朝廷,将他
的团练都带了出来,编为官军。留守归德堡的只是老弱残兵和一部分家丁。归古愚以为
他坐镇归德堡数十年,等于是土皇帝一般,堡中百姓畏威怀‘德’,谁敢反他?
  他虽然离开,只凭着他的‘威望’也还可以镇压得下的。哪知前几日他的堡中快马
来报?庄稼汉不知受了谁的煽动,不怕归家的威风,竟然趁机会造起反来了。如今整个
归德堡都丘被‘乱民’占据,这个时候,还怎能去归德堡?”
  杨钲吃了一惊,道:“哦,竟然有此等事?那么归古愚现在何处?”
  欧阳伯和道:“归古愚将他的团练编成一军,得了总兵的官职,好不兴头,他奉了
朝廷的命令,带兵增援时总督,会攻小金川。归古愚是打算攻下了小金川之后,再回师
“清乡”,哪知叶总督先已全军覆没了,你说这不是糟糕透顶么?”
  杨钲道:“这么说来,归古愚的这支军队岂不是正向着此方行进?”
  欧阳伯和道:“不错,他的行军计划是通过这座森林以攻小金川之背。我是先来给
他探听消息的。”
  杨钲道:“他有多少兵力?”欧阳伯和道:“约有一万多人。”杨钲摇了摇头,说
道:“如今小金川和西昌都被叛军占领,叛军的势力比官军大得多了。归古愚这一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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