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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

_48 梁羽生(现代)
的秘密,定将被他们拆穿了。
  且说时凌风在山上听见了响箭的声音,这一惊端的是非同小可,当下就想溜走。但
转念一想:“我岂可一事无成的就走出小金川?”于是立即把亲信叫来,指点他们如何
行事。然后就和蒙水平去求见义军领袖冷天禄。
  冷天禄此时也听到了响箭的声音,心中正在疑惑,听说叶、蒙二人求见,就叫他们
进来。
  冷天禄问道:“叶统领。你可听见响箭之声么?你们的人是否使用这种响箭的?”
叶凌风道:“正是我们所常用的那种响箭。”冷天禄道:“哦。那么这响箭报的是什么
消息”冷天禄心中悬念的只是前方军情的变化,他虽然不怎么信任叶凌风,却怎也想不
到他要来刺杀自己。
  叶凌风道:“请冷寨主屏退左右。”冷天禄眉头已皱,心中本来想说:“我的左右
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但说无妨。”但因叶凌风是以一路义军首领的身份来投奔他的,
在礼貌上他不能不尊重他,心头虽然稍有不快,却也把左右屏退了。
  叶凌风故作神秘,把座位挪到冷天禄的身边,低声说道:
  “这件事么,非同小可!”冷天禄道:“什么非同小可?”话犹未了,蓦地一声大
吼,跳了起来,原来叶凌风已把夹在双指之间的一枚毒针发出,这是风从龙以前给他的,
毒针在大内秘制的毒药中淬炼过,刺入人体,见血封喉。
  叶凌风以前在江家暗算叶慕华,用的就是这种毒什。以叶慕华内功的精纯,当年中
了这毒针之后,也几乎送了性命,侥幸治疗得当,调养了半年有多,才复原的。
  冷天禄的内功下在叶慕华当年之下,但因距离太近,而又毫无防备,这一枚毒针,
刺进了他的小腹,深入脏腑,冷天禄的半边身子,登时麻痹。
  冷天禄大吼已声,跳了起来,喝道:“好赋子,原来你就是奸细?”呼的一掌,就
向叶凌风击去。叶凌风冷笑道:“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双掌相交,“蓬”的一声,
冷天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可也把叶凌风震退三步。叶凌风大吃一惊。想不到冷天禄中
了毒针之后。还有如此功力。
  可是冷天禄这么用力发掌,所中之毒,发作的也就更加快了。最初本来是半边身子
麻痹的,此时全身都已有了僵硬的感觉。而且脑袋一阵阵昏眩,眼前金星乱冒,视觉已
是一片模糊。
  叶凌风的手下涌了进来,一阵乱刀,把冷天禄的四名亲信头目也杀掉了。冷天禄大
喝道:“好贼子,我与你拼了!”疯虎般的向前猛扑,一掌打出。
  叶凌风心里暗笑道:“我何必和你硬拼?”冷天禄一向前扑,他早已闪过一边。他
的四个手下,却给他作了挡箭牌。
  冷天禄这一掌是毕生功力之所聚,只听得一片惨呼,乒乓连响,首当真冲的前四名
清军武士全都倒地,丧在他的掌下。后一排的四名清军武士,也都断了肋骨,或塌了胸
脯,受了重伤。
  冷天禄一掌之下,杀了四人,伤了四人,涌进这间房的奸细。惊骇欲绝,忙不迭的
都逃出去。挤倒地上受了轻伤的又有数人。可是冷天禄发了这最后一掌,亦己是油尽灯
枯,再也支持不住,口吐鲜血,颓然倒地。叶凌风哈哈一笑,他让手下送命,自己却坐
享其成,不费吹灰之力,在大笑声中割下了冷天禄的首级。
  混进来的清军奸细有百余人之多,除了三十名混在萧志远的那支队伍之外:此际叶
凌风的手下还有二十余人,叶凌风就带了这一小队人冲下山去。
  大寨外面的哨兵喝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凌风一马当先。说道:“没什
么,我奉了冷寨主之命,奔赴前线增援。”哨兵知道叶凌风是授川义军首领,又是他们
二寨主萧老远的结拜弟兄,他既然说是奉了冷天禄之命,哨兵们一时间却是不敢决定该
不该拦阻。说时迟,那时快,叶凌风这一队人已是马不停蹄的疾驰而过。
  当然,纸总是包不住大的。哨兵们跑进去寸看,发现了这样狠毒绝伦的大血秦案,
人人都是毛发倒竖。但愤怒也更多于恐怖,于是立即吹起了追击的号角。
  叶凌风这一小队人不敢向清军的防地奔逃,因为一来由于是两军对峙,要跑到清军
的防地,就得通过数十座义军的营垒。
  叶凌风绝不能冒这个险。二来叶凌风也估计得到,萧志远这一支骑兵,此时想必已
经从前线回来,而他的“对头”不是叶慕华就是宇文雄也必然是同萧志远一起回来,早
已揭破了他的秘密了。他岂能让他们碰上?
  叶凌风当机立断,带领队伍,从后山冲出。后山因为不是当春敌军的正面,配备的
兵力不及前山的十分之一。
  叶凌风纵马疾驰,一面大声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一队鞑子偷袭大寨,你们
快去救援!”防守后山的义军突然间听到这样的恶耗,急切里哪容他们仔细思量是真是
假,竟然中了叶凌风之计,一窝蜂的跑回大寨,反而放过了叶凌风。
  且说萧志远、冷铁樵、宇文雄、江晓芙、耿秀凤五骑马先赶回山寨,此时纂内哭声
震天,无数带泪的弟兄向后山驰去。萧志远见此情形,心头一沉,情知不妙,无暇查问,
跑进了冷天禄刚才会客的那座聚义厅,只见尸横遍地,当中一个无头尸首正是冷天禄!
  冷铁樵呆了一呆,突然左右开弓的自己打了自己两巴掌,哑声说道:“宇文少侠、
江女快,都是我不好,悔不该不信你们的话,害了我的叔叔!”虎卧圆睁。眼角滴血,
打了自己两巴掌之后,这才跪倒地上,裂人心肺地叫道:“叔叔,你死得好惨。你英灵
保仿,侄儿为你报仇!”他并没有号陶痛哭,叩三个响头就站起来,喝道:“快给我换
一匹马!”
  萧志远却忽地拉着他道:“三哥,且慢!”
  冷铁樵道:“怎么?”萧志远道:“目前正是决战之际,此间要你指挥。我去追那
奸贼。还望二哥顾全大局,节哀、保重。”冷铁樵听他说得有理,神智清醒了些,只好
让萧志远去追叶凌风。
  且说叶凌风从后山逃走,使用诡计,欺骗义军,通过了前头的几处哨岗。不过跑到
半山,下面的义军听得山上传来追击的号角,叶凌风的诡计可就不能施展了,但他这一
小队虽然不过五六十人,却都是清军中精选的武士,战斗力颇强,一场厮杀,居然给他
们突围冲出。不过,剩下的也无多了。
  蒙永平数了一数,连他和叶凌风在内,不过十骑。蒙永平不觉忧形于色,生怕追兵
赶到,难以抵挡。叶凌风却是哈哈大笑。
  蒙永平道:“叶公子,你笑什么?”叶凌风道:“咱们是受了挫折,但冷天禄的首
级给我割了下来,这可就功大于过了!一个冷天禄的首级总低得上几十个人吧?”叶凌
风只是为自己的功名利禄着想,他的手下的性命却并不放在他的眼内,连蒙永平这样的
人听了,也不觉暗暗寒心。
  叶凌风如有所觉,哈哈哈的叉笑了三声,说道:“咱们从这条路可以逃入西昌,西
昌的总兵是我爹爹的旧部。我可以借他的兵反攻小金川,与我爹爹里应外合。荡平他们
的十三家山寨,哈哈,到了那时,你们个个都可以封官赐,杀冷天禄的功劳我绝不独占。
蒙永平,你要知道,我并非不伤心那些死了的自己人,但你想想,若然人多,朝廷哪有
这许多高官赏赐?如今咱们只有十个,朝廷要封赏,那就容易了。”
  叶凌风看得出手下的寒心,因此想出了这一番巧妙的话来“安抚”他们。同时挽回
他因一时得意忘形而说错的话。这番话不只是说给蒙永平听的。他的手下个个都是想升
官发财,听了他的话果然大为兴奋,甚至嫌死的同伴少了。
  蒙永平道:“但愿没有追兵才好。咱们一路冲杀出来,人已疲劳马也困了。”叶凌
风道:“不会有追兵的。你看天色都快黑了。”
  话犹来了,忽听得雳雳似的一声喝道:“叶凌风,你这小子还往哪里跑?”原来是
萧志远率领三十名镖骑追来,叶凌风因为在山下突囤,耗了一些时候,是以萧志远虽然
是后发一个多时辰,却恰恰在天黑之前追上了。
  叶凌风吃了一惊,嘴里却说道:“不必害怕。他们也只有三十骑,咱们可以打得过
他们的。杀了萧志远,功劳更大!”
  萧志远大怒道:“好呀,你这小子居然还想杀我!”说是迟,那时快,一马当先,
已经冲到。叶凌风笑道:“萧大哥,我倒是还顾念着手足之情的。不过,你若穷迫不舍,
可就迫得我不能不和你动手了。这样吧,你不杀我,我也就不杀你。如何?”
  萧志远大怒道:“你这人面兽心的好贼,居然还敢和我说什么手足之情。哼,今日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横刀跃马,满腔怒气都发泄在刀头之上,恨不得把叶凌风一刀
斩为两段。
  叶凌风整日奔驰,精神气力都已大为耗损。可是他毕竟是练过上乘武功的人,萧志
远想要在三五十招之内杀他,却也不能如愿。
  双方一轮混战,叶凌风的八个手下,全部给萧志远的人杀兀。但叶凌风和蒙永平却
逃脱了。萧志远带来的三十名义军也死伤了十多多人。
  萧志远怒火中烧,快马加鞭,穷迫不舍。不知不觉。已把那一小队义军远远甩在后
面,只剩下他一个人追在前头,但与叶、蒙二人的距离却也越来越近了。
  蒙永平道:“叶公干。咱们联手拼他!”叶凌风道:“好、帕们联手拼他!”
  萧志远大怒道,“叫你拼吧!”取下了铁胎弓,抽出两根长箭,连珠箭发,射他们
二人的坐骑,萧志远不但刀法高强,而且是义军中出名的神箭手。
  弓如霹雳,箭似流星。蒙永平使个“镣里藏身”,挥刀拨箭。
  却不料那支箭看来似是射人,其实乃是射马。蒙永平一刀格了个空,利箭已是刺入
马腹,坐骑倒毙,蒙永平跌落马背。
  叶凌风骑术精妙,单足倒挂马鞍,张手接箭。可是没有接着,那支箭已射到他的咽
喉。叶凌风大叫一声:“我命休矣!”跟在蒙水平后面,也跌落马背了。
  萧志远大喜,跳下马来、便要去取叶凌风的首级。叶凌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
了起来,喝道:“来而不在非礼也,还箭!”萧志远把弓梢一拨,不料那支箭也是射马
而非射人,叶凌风以上乘内功发出甩手箭,不亚于用钦胎弓发射,一箭也射毙了萧志远
的坐骑。
  叶凌风哈哈大笑:“萧大哥,你追不上小弟啦!”一个“黄鸽冲霄”,飞身跳上马
背,剑尖在马臀一刺、那匹马负痛狂奔。
  转瞬间已出了萧志远射程之外,原来叶凌风的坠马乃是伪装的。
  他这一诡计,不但骗过了萧志远,连蒙永平也上了他的当。本来他和蒙水平联手,
是可以胜得过萧志远的。但叶凌风是一个只为自己打算的人,他暗自盘算,他们两人联
毛,至少也得要在百招开外才胜得萧志远,那时说不定萧志远的后授已到,而自己在筋
疲力尽之余,定将被义军生擒无疑。他这么一想,就不愿用自己的性命赌博,宁可牺牲
蒙永平了。
  萧志远的坐骑已给射毙,眼睁睁的看着叶凌风快马飞逃,空自气怒,却也无可奈何。
  蒙永平吓得魂飞魄散,只好与萧志远拼命,但是他的武功本来就不及萧志远,更加
以理亏胆怯,意乱心慌,想要“拼命”,也不可能。不过十来招。就给萧志远空手夺了
他的剑,一剑穿过了他的琵琵骨,废掉了他的武功,活捉了他了。不久,那一小队义军
来到,萧志远把蒙永平交给手下、自己换了一匹坐骑,再会追赶叶凌风。
  此时天色已黑,萧志远点燃了一束火把,跟着叶凌风的蹄痕追踪。到了密林深处,
蹄痕忽然不见。萧志远是个江湖的大行家,情知叶凌风是用布包着马路,故而失了蹄痕。
萧志远暗暗骂了一声“好狡猾的小子!”可是他虽然明知叶凌风所用的是什么诡计,却
也无奈他何!
  川康边境的大森林草莱未辟,古木参天,人迹罕至。踏入这样的原始森林,富有经
验的旅人往往都会迷路,要在森林中找着一个人,那更是无异大海捞针,其难无比。萧
志远不愿这队义军与他同冒危险,便叫他们押解蒙永平先回小金川。他独自一人,单骑
搜索。当然,那也只是碰碰运气了。
  旦说叶凌风逃入了大森林,森林里但闻猿啼虎啸,只是没有人声,叶凌风不怕野兽,
所怕的只是萧志远追来。此时深入荒林,心中反而安定了。他在一棵大树上找了个枝柯
交结之处,当作天然的卧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叶凌风给老虎的吼声惊醒,一看,只见他那匹坐骑,给一只斑斓大虎
咬死,正在吃它的肉。叶凌风恢复了精力,斗一只猛虎是斗得过的,当下跳下树来,拾
起石头,用重手法飞石击虎,把猛虎赶跑。那匹马已给老虎吃去了半边。
  叶凌风也不可惜,心里想道:“这匹马受了伤,本来就是奄奄一息,没用的了。它
死了正好,我可以吃它的肉。省些力气,不甩去打野兽。”
  一连几天,天色阴沉,时有暴雨。叶凌风在森林里吃足苦头,那也罢了,最惨的是
他也迷失了方向。在森林里转来转去,不知怎样才能走出这座森林,前往西昌。
  这晚天色转晴,叶凌风趁着有月亮,走了一段路,忽地发现前面有座破庙,那是山
中土人供奉的山神庙。庙宇虽然破烂,却也有瓦遮头,还有两扇庙门,可以关闭。
  叶凌风更是高兴,心想:“今晚又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了,此地有庙,附近必有
人家。且侍明早我再去探路,顺便抢些粮食,这几天只吃马肉,也实在吃得有点腻了。”
于是便在这破庙住宿,关起庙门,拾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火。
  叶凌风还剩有约五六斤重的一大块马肉未曾吃完,他生起了火,笑道:“今晚可还
得吃一顿马肉。”于是削木为叉,叉着马肉烤熟了来吃。
  叶凌风烤得身子暖烘烘的,又吃饱了肚子,不觉有点睡意。
  但想到明天或者后天,就可以走出这座森林,不觉又兴奋起来,睡不着了。
  叶凌风心里想道:“我爹爹的兵力比小金川多一倍,小金川的虚实、防务等等,我
又都已探明,我只要到得了西昌,借得一万八千的兵。与我爹爹来攻小金川,何愁小金
川不破?”
  他正在做看好梦,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有人朗声笑道:
  “好香,好香!是哪位朋友在这里烤肉?可欢迎不速之客来分一杯羹么?”
  叶凌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说话的这个人,正是他最害怕的对头——关东马贼尉
迟炯。叶凌风从门缝张望出去。不出所料,尉迟炯乃是夫妻同来,千手观音祈圣因走在
后头,笑道:
  “也不知是不是江湖上朋友,你别吓坏了人家。
  一个尉迟炯已比萧志远更难应付,何况是夫妻同来。叶凌风只剩下两枚毒针,于是
悄悄的躲在庙门后面,指头间夹着毒针,心里想道:“这一回当真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了。
但愿老天爷保佑。保佑、保佑……”
  尉迟炯听不见回答,心里有点疑惑,想道:“这人即使不懂我的话,也总该出句声
呀。”于是以小心为上,并不径直推门而入,而是甩劈空掌的功天,使得恰到好处的将
那两扇庙门推开。
  庙门一开,叶凌风的两枚毒针立即射了出来。只听得“嗤嗤”两声,那两枚毒针未
曾打着尉迟炯就掉落了。原来是千手观音祈圣因也发出了两枚梅花针,和他的毒针碰个
正着。
  祈圣因之所以号称“千手观音”,就是由于她的暗器功夫而得名的。黑夜幽林,尉
迟炯虽有提防,叶凌风这两枚毒针本来也可以射中他的,却不料给祈圣因以绝顶的暗器
功夫,发出的梅花针居然不差丝毫的将这两枚毒针碰落,而且还外加一口透骨钉。
  叶凌风“幸亏”是在明处,霍地一个风点头,祈圣因所发的那口透骨钉擦着他的头
皮飞过,烧是叶凌风躲闪得宜,一缕头发也已被透骨钉铲掉,头皮都擦破了,沁出血丝。
  叶凌风吓得魂飞魄散,牙关打战,步步后退。说时迟,那时快,尉迟炯已是大步迈
过门坎,进了这座破庙。
  庙内火光熊熊,尉迟炯看见是叶凌风,真是比看见天上掉下宝贝还更高兴,心头那
份快意实是难以形容,立即说道:“因妹,不要再发暗器了。我要亲手拿他,你若打死
了他,反而便宜他了。”
  尉迟炯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没料到今晚会撞上我吧?嘿,嘿;你在曲沃害我不
死,如今可轮到老子要慢慢的折磨你啦!”尉迟炯拔出马刀,却并不立即扑上前去、而
是一步步向叶凌风迫近,就似猫儿戏弄者鼠似的。
  眼看已把叶凌风迫得退无可退,尉迟炯冷笑道:“你这小子也知道害怕了么?”蓦
地一声喝道:“看刀!”雁翎刀扬空一闪,左手疾伸,五指如钩,却从刀底穿出。尉迟
炯立意要把叶凌风生擒,他这一刀乃是虚招,左手的大擒拿手法才是实招。用意是在引
开叶凌风的眼神,好让擒拿手奏效。
  不料叶凌风应招也极机警,他是采用“敌不动,己不动,敌一动,己先动。”的战
略,尉迟炯这边刀光一闪、叶凌风的追风剑式立即使出。他看出了尉迟炯的这一刀乃是
虚招,便冒险不架尉迟们的钢刀,剑锋反截尉迟炯的手腕。
  高手比斗,只争瞬息之机。剑长手短,叶凌风的剑尖先指到尉迟炯的手腕。幸而尉
迟炯的擒拿手也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倏然间“移形换位”,那一刀斜劈下来,登时变
了实招“当”的一声,刀剑相交,尉迟炯只觉虎口一颤,正要变招克制他的追风剑式,
叶凌风脚步跄踉,身形摇晃,但却已从他的刀下窜出。
  尉迟炯喝道:“往哪里跑!”反手一刀,声如霹雳,刀似奔雷。叶凌风情知闯不过
折圣因那一关,同时他觉得与尉迟炯对了一招之后自己也并不怎么吃亏,便大着胆子招
架。这次他使出的是“大须弥剑式”,沉雄谨密,兼而有之,居然一口气化解了尉迟炯
的泼风也侧的连环七刀。
  尉迟炯心头微凛,想道:“隔别不过年余,这小子的功力倒是大进了。”其实,叶
凌风由于得钟展替他打通三焦经脉,功力大进固然是真,但也还是远不及尉迟炯的,如
今他之所以能够与尉迟炯打成平手,另外有个原因,那是因为尉迟炯今天还没有吃过东
西,又淋了一天的雨,腹中讥馁,气力当然是大大打了折扣。尉迟炯又不该一上来便轻
敌,以致给时凌风抢了先机。这么一来,此消彼长,急切之间,尉迟炯要想克制敌人,
可也就大不易了。
  叶凌风看出便宜,心里想道:“以尉迟炯的身份和为人,他说过的话决不能不算数。
我只要胜得了他,那就只须再闯祈圣因这关了。”叶凌风生出了一线希望,于是展尽平
生所学,拼命抢攻。
  祈圣因眉头一皱,心道:“大哥气力不加,久战下去,只怕要吃这小子的亏。”她
深知丈夫的脾气,一言既出,决无更改,她是不能和丈夫联手去杀叶凌风的。
  祈圣因此时也感到腹中饥饿,眼光一瞥,看见地上那一大块马肉,叶凌风刚才吃了
三分之一,剩下的大约还有三四斤。祈圣因心念一动,软鞭霍地打出,把那块马内卷了
起来,笑道:“大哥,这是烤熟的马肉,就算作这小子孝敬你的吧!”软鞭一抖,马肉
“呼”的一声向尉迟炯飞去。
  尉迟炯单手接过马肉,立即大嚼起来,笑道:“的确不错,好香,好香!”他一面
吃肉,一面挥刀,叶凌风用尽办法,想要乘机进攻,却仍然是近不了他的身。莫说胜他
一招,要闯也闯不过去。
  尉迟炯吃了一半,笑道:“因妹,你也尝尝。”把那块马肉抛回给祈圣因,尉迟炯
吃了两斤马肉,气力大增,哈哈笑道:
  “好小子,如今我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尉迟炯恢复了气力,叶凌风还怎能是他对手?但见尉迟炯高呼猛击,刀光霍霍,反
守为攻,不过片时,已把叶凌风的身形笼罩在他的刀光之下。
  尉迟炯一刀紧过一刀,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片刻之后,形势业已倒转过来,
是叶凌风气力不加,难以支持了。叶凌风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叫了一声:“我命休
矣!”
  激战中只听得“唰”的一声,尉迟炯一刀从叶凌风肩头刺过,削破了他的衣裳,要
不是叶凌风躲闪得快,琵琶骨都险些给他戳穿。
  眼看尉迟炯第二刀再劈下来,叶凌风已是难以躲避,就在此时,忽听得外面草地上
似有沙沙声响,声音轻微,若不是老于经验的大行家,一定会当作是风吹草动的声响。
  尉迟炯不知来的是友是敌,恐怕他的妻子未曾察觉,受了敌人暗算。于是连忙扬声
喝道:“来的是哪位朋友?”
  叶凌风毕竟是得过江海天真传的弟子,尉迟炯这么略一分补,第二刀劈下就劈了个
空,给叶凌风用“天罗步法”躲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笑道:“原来是你们这对贼夫妻在此,
嘿,嘿,天牢一战,给江海天搅了局,今日正可以把那一架再打下去。”
  原来来的正是杨钲父子,杨钲早已听到了庙中有刀剑碰击之声,特地来察看究竟的。
杨钲因为不想过早给人发觉,故此拖着儿子施展“草上飞”的轻功,杨梵得父亲的一臂
之助,两父子这才步伐齐一的。不过杨梵的轻功究竟还是火候未到,虽得父亲之助,落
足仍是重些,给尉迟炯一听就听出来了。
  叶凌风喜出望外,连忙叫道:“杨先生快来,是我在此!”千手观音析圣因“哼”
了一声、说道:“大哥,我替你抵挡,一阵,你快些把这小贼杀了!”
  千手观音一声“照打!”闪电般的发出了七种不同的暗器,袖中飞出袖箭、透骨钉
和瓦风镖,手中飞出铁莲子、梅花针和金银镖,一低头又射出连环背弩。
  杨钲哈哈笑道:“千手观音果然名不虚传,但要用来打我,却还差一点儿。”他遮
在儿子的身前,挥舞竹杖,只听得一片叮当之声,把千手观音的七般暗器全部打落,有
一枚瓦风镖,因为份量较重,还给他反拨回去,但当然也打不着千手观音。
  杨钲道:“梵儿,你紧紧跟在我的背后。”说时迟,那时快,已是扑到了祈圣因的
面前。祈圣因使出“回风扫柳”的神鞭绝技,鞭梢呼响,长蛇般的疾卷过来。祈圣因又
号称“鞭剑双绝”,软鞭的功夫自是十分了得。但杨钲却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胜得
过他的如江海天、竺尚父、唐经天、钟展等人都算在内,总共也不过十多个人,祈圣因
这一招“回风扫柳”虽然厉害,在杨钲眼中却也还算不了什么。
  杨钲青竹杖一挑,喝声:“撒手!”祈圣因的软鞭卷地扫来,给他以绝妙的手法顺
势一挑,软鞭恰好缠上了竹杖。杨钲把竹杖一翻一绞,收了回来,意欲把祈圣因的软鞭
夺出手去,祈圣因冷笑道:“不见得!”软鞭倏的抖开,鞭梢抖得笔直,突然改了方向,
径点杨钲的太阳穴。杨锰竹杖一立、“唰”的一声把她的软鞭荡开。
  叶凌风见有强援来到,拼命抵挡。尉迟炯听风辨器,已知杨钲的竹杖向他背心的穴
道点来。好个尉迟炯,竟不回刀招架,而是抓紧这分秒之差,猛地大喝一声,电光石火
般的就一刀斜劈下去。
  尉迟炯有闭穴的功夫,当然以杨钲的独门重手法点穴,也还是可以令他受到重伤的,
但却未必就能取了他的性命,杨钲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当然也想得到这一层。他的主要
目的是要救叶凌风的性命,此时眼看叶凌风就存性命之忧,杨钲哪里还有条暇去点尉迟
炯的穴道?
  双方的动作都是快到极点,只听得“当”的一声,杨钲使了一招“凤凰掠翅”,竹
杖横挑,恰好架开了尉迟炯这一刀。但刀锋在叶凌风的头上斜掠而过,叶凌风的头皮一
片沁凉,不由得魄散魂飞。好半响才恢复了神智,摸摸头皮,自幸头颅还在。但神智虽
然恢复,却已失了勇气,不敢上前助攻了。
  尉迟炯遭逢劲敌,高呼酣斗,愈战愈勇,他的快刀乃是武林一绝,每一刀都是雷霆
疾发,锐不可当。杨钲在开头三十招之内,为他的勇猛所慑,竟然占不到他的半点便宜,
只能以法度谨严的招数,化解对方的攻势。在三十招之后,方能伺隙还攻。
  叶凌风在旁边看得目眩神摇,心里更怯。但也幸亏他不敢上前助攻,要不然杨钲的
本领本来就略胜尉迟炯一筹,加上了叶凌风,尉迟炯是绝难抵敌的。
  尉迟炯是快刀攻敌,三十招转眼即过。在这段时间之内,杨梵与祈圣因不过个了十
来招,杨梵已经感到应付为难了。
  杨钲服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儿子危急,立即脚步倒退,反手一杖向祈圣因点去。
尉迟炯岂能放松了他,大喝一声“看刀!”快刀朝胸疾刺,杨怔连忙滑步斜身,回杖招
架。这么一来,变成了连环攻击,互相牵制。祈圣因侧身避开杨钲的竹杖点穴,让杨梵
得以喘了口气。但杨钲因为移竹杖攻击祈圣因,又给尉迟炯抢了先手。
  杨钲眉头一皱,说道:“叶公子,你没受伤吧?”叶凌风此时惊魂稍定,给他一问,
翟然一省,说道,“没什么。杨世兄,别慌,我来帮你。”他给尉迟炯杀得怕了,祈圣
因比较容易对付,于是他就宁可去与杨梵夹攻补圣因。
  祈圣因力敌杨、叶二人,渐感气力不加。她看了看丈夫那边的形势,看来久战下去,
情形也是不妙。祈圣因心道:“可惜我腾不出手来发放晴器。距离太近,暗器也是不易
施展。”想到此处,忽地心念一动,暗暗道声“有了。”突然向杨梵“呸”的一声,杨
梵喝道:“贼婆娘,你敢侮辱我,哎哟、哟……”话犹未了,只觉肩头的琵琶骨突然一
阵刺痛,就似给一口利针插进骨缝似的。
  祈圣因哈哈笑道:“你中了我的梅花针,你过不了一个时辰啦!”祈圣因这么一说,
杨梵固然是吓碍魂飞魄散,杨钲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正是:
  假作真时真作假,毒针虚发吓奸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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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雷震九洲》——第五十四回 陌陆相逢歼狡贼 荒林逃遁叹穷途
梁羽生《风雷震九洲》 第五十四回 陌陆相逢歼狡贼 荒林逃遁叹穷途   此时杨钲对付尉迟炯已是颇占上风,为了救儿子性命要紧,又只好抛开尉迟炯,再
去攻击祈圣因。
  杨钲是情急拼命,全副本领都拿出来,青竹杖点穴,再加上了一记劈空掌。祈圣因
避开了他的竹杖点穴,却避不开他的劈空掌力,脚步踉跄的退了几步,一跤跌倒。
  可是在杨钲攻击祈圣因的时候,尉迟炯亦已是如影随形,跟踪急击,一刀劈下。杨
钲上身一俯,使了个“大弯腰”,”斜插柳”的身法避开,但虽然闪避得宜,手臂仍是
免不了给刀锋“挂”了一下,割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幸亏有这一刀,杨钲手臂受
伤,劈空掌的掌力只发挥了一半。
  杨怔顾不得受伤,一把将儿子拖住就逃。叶凌风更是“机灵”,早已跑了出去。
  尉迟炯也顾不得追敌,赶忙把妻子扶了起来,间道:“因妹,你怎么样?”给妻子
把了把脉,知道她确是并无内伤,这才放下了心。
  祈圣因道:“大哥,咱们这一仗总算是侥幸胜了。好吧。那也由得他们去吧,大哥,
你保住了威名,我虽然未得报仇,也是很高兴的。”
  尉迟炯道:“这都是多亏了你,先打伤了杨梵这个小贼。因妹,你是几时练成了口
吐毒针的绝技的,怎么连我也瞒了。”要知口吐毒针的绝技,只有上一代的武林第一高
手金世遗能够做到,查世遗遁迹海外之后,这几十年间,尉迟炯可从未听过有人会使。
  祈圣因笑道:“我哪里是练成了这项绝技。实不相瞒,所谓梅花针,其实不过是嵌
在我牙缝里的一根小小的骨碎。我吃那块马肉太过匆忙,没将骨头嚼烂。
  尉迟炯大笑道:“原来如此,你是吓唬杨钲父子的。”祈圣因笑道:“我若不是骗
说是喂了剧毒的梅花针,杨钲这老贼焉能中计。”
  尉迟炯道:“我可不知原来你还会说谎的,不过这个谎也说得真好。好了,咱们还
是赶往小金川去吧。时凌风这赋子逃得过咱们这关,另外也还有人收拾他的。”正是天
网仰诙终不漏,何愁奸贼不成擒?
  且说杨钲拖着儿子,一口气跑了七八里路,见尉迟炯夫妇井没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叶凌风气喘嘘嘘地赶上,说道:“杨先生伤得如何?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荡。”叶凌风
此时唯有倚靠杨钲了,是以对他大献殷勤。
  杨钲“哼”了一声,说道:“我没什么,用不着你的金创药。
  但得叶公子你平安无事,我父子受了点伤,那也尊不了什么。”言下颇有责怪叶凌
风作战不力,累他儿子受伤之意。叶凌风大感尴尬,做声不得。
  好在杨钲的冷言冷语也没有再说下去,此时他只忧虑着儿子所中的”毒什”,祈圣
因说过她的“毒针”在一时三刻之内,便可取人性命,杨钲哪敢不相信她的说话?他在
一路上拖着儿子奔跑的时候,已把真气输入杨梵体内,助他御毒,但仍是恐怕拖不过一
时三刻。
  杨钲停下脚步,立即把儿子肩上的衣裳撕开了,一看只见他皮光肉滑,并无黑气,
连血迹也无,只是穿了一个针孔似的裂痕。杨钲道:“梵儿,你心头可有烦闷之感?”
杨梵道:“我浑身都似发胀似的,胸口也好似就要裂开,十分难受。”杨钲大吃一惊,
心道:“毒性没有发出来的毒最是厉害。且先把这毒针弄出来再察看端详。”
  杨钲随身带有磁石,这是专为吸梅花讣之类的暗器用的,江湖上的行家大都备有。
杨钲把磁石贴着儿子的伤口按了一按,拿起磁石,磁石上却并没附着梅花针。
  杨钲好生诧异,心道:“怎的磁石也失了作用,难道那贼婆娘的毒针不是铁器?”
于是取出一柄小刀,说道:“梵儿,你忍着点痛。”把他的伤口割开少许,把那“暗器”
挖了出来,一看,却哪里是什么“毒针”,原来只是一枚针形的碎骨。把杨钲弄得啼笑
皆非。
  杨钲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浑身发胀的缘故。原来他把真气输入杨梵体
内,杨梵却无需要运用真气御毒,内外两股真气未能交流,故而有浑身发胀的迹象。
  杨钲替儿子敷上金创药,还得替儿子“散功”,白白消耗了他本身的许多真气。杨
钲又懊恼,又气怒,青竹杖一顿,说道:
  “好呀,这贼婆娘竟敢戏弄于我,我非得回去和她算帐不可!”
  叶凌风逃得脱性命己是心满意足,他是给尉迟炯杀怕了的。
  怎敢回去再招惹他们夫妻?连忙委婉说道:“尉迟炯明知不是你的对手,此时他们
怎敢留在原处,一定是早已走开的了。杨先生,你自己也还没敷上金创药呢,歇一歇吧。
咱们计议大事要紧,小小一点吃亏,日后有机会再找他们算帐也还不迟。”杨钲绪他提
醒,这才感到自己也是双臂乏力了。那是因为他把真气输送给儿子,一时未能恢复之故。
  杨怔其实也不过一时气愤,说说而已。在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他也是下敢回去
招惹尉迟炯夫妻胁。叶凌风的劝告正好给他找了一个藉口下台,于是说道:“对,咱们
是该计议大事要紧。叶公子,形势可真是十分不妙哪!”
  叶凌风心头一震,连忙说道:“杨先生,我正想请问,贤乔样怎的会到此间?我爹
爹怎么样了?小金川的战事如何?杨先生是奉命去请救兵的还是——”要知杨怔父子在
叶屠户军中,叶屠户对杨钲极为倚重,若非军中有变,叶屠户一定不肯让他们父子离开。
  杨钲叹了口气,说道:“小金川的战事不必提了,你爹爹,哎,你爹爹——”叶凌
风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颤声问道:“怎么样?难道,难道我爹爹的二十万
大军……”
  杨钲声音沙哑,他道:“你爹爹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叶凌风几乎不敢相
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才恢复了神智,说道:“这、这怎么会?”
  杨钲道:“就在你们出事那天,在你们报警的响箭发出之后,你爹爹发下了命令,
挥军进攻,不料两方的前头部队刚刚接触,叶慕华率领的一支叛军突然杀至。他这支叛
军,突破了咱们外面的两道防线,杀了到来,咱们方才知道。”
  叶凌风道:“叶慕华这支叛军能有多少人?响们封锁小金川的大军有十余万之众,
即使他们里应个合,兵力还是比咱们的人少,岂有全军覆没之理?”
  杨钲道:“叶公子,说起来不但你觉得奇怪,连我也是莫名其妙。本来是相持的局
面的,那晚五更时分,不知怎的,叛军突然在山下的平地上出现,而且正在咱们大军的
心脏地区突然杀了出来。小金川方面的叛军好像和他们预有联络,也在那个时候大举向
咱们进攻。唉,他们用兵的奇诡,真是鬼神难测,后来的事,那、那也就不用再提啦。”
  原来那晚耿秀凤等人从玛花所发现的那个山洞秘密上山,给叶慕华这支义军带路。
从山洞里再杀出来,这支义军俨如若神兵从天而降,叶屠户的士兵虽然众多,军心已乱,
焉能再战。于是在里外夹攻之下,或降或逃,伤亡倒是不多,却已全军覆没!
  叶凌风听了杨钲的叙述,恍如晴天起了霹雳,连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散了。半晌说
道:“我爹爹呢?逃出来了没有?”
  杨钲叹了口气,说道:“当时的情形混乱得很,十数万大军在战场上孽突狼奔,我
们父子与令尊已给冲散,彼此不能相顾。
  不过‘吉人天相’令尊有二营清军保护,或者可以遇难成祥。”这些说话当然只是
拿来安慰叶凌风的了。
  叶凌风叫苦不迭,说道:“如此说来,咱们即使到得西昌,请得援兵,那也是无济
于事的了。杨先生,你打算如何?”
  杨钲忽他说道:“叶公子,你如今是在担心别人向你寻仇吧?”答非所问,叶凌风
怔了一怔,勉强笑道:“杨先生武功盖世,晚辈得以托庇,也没有什么担心。”
  杨怔哈哈一笑,说道:“我的武功也不是妄自菲薄,在武林中大约可以算得一流角
色。但若说到‘盖世’二字,那就差得远了。令师才真的是武功天下第一,这个叶公于
可以不必和我客气。”
  叶凌风话出了口,也觉得言过其实,陷媚太甚,饶是他脸皮极厚,也不禁红了起来。
杨钲接着说道:“叶公子,我还有个好主意。咱们吃亏在武功还未够好,今后咱们没有
旁的事情,正可趁此空暇,彼此切磋切磋。”叶凌风怔了一怔,说道:“我的武功与杨
先生相去太远,怎有资格与杨先生切磋武功?”
  杨钲笑道:“这个叶公子倒也不甩谦虚,不错,你的本领如今当然是比不上我,但
谁不知道令师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他的内功心法乃是武学奇珍。嘿,嘿,你我切磋切磋,
大家都有好处。我学的虽然不是正宗内功,但正宗的内功心法,经过我的揣摩,相信我
也能懂得其中奥妙。咱们可以收‘教学相长’之益,你把令师的内功心法传授与我,你
也不会吃亏的。”
  杨钲讲到这里,已是“图穷匕现”。叶凌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杨钲之所以救他,
并非因为他是“叶公子”的缘故,他的父亲已是一败涂地,杨钲是无须讨好他的了。杨
钲之所以救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在于要骗取他师门的内功心法,而杨钲最后说的那几
句话,也无异告诉叶凌风:“你可不能拿假话骗我,正宗内功心法的奥妙,是真是假,
我是看得出来的。”
  叶凌风此时已是穷途未路,只能倚靠杨钲,尽管他心里极不高兴,觉得这是杨钲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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