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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

_40 梁羽生(现代)
下石阶,捉拿归德堡的少堡主归少灵。
  归少灵从三十六级石阶上滚下来,还未着地,耿秀凤已是手舞双刀,杀到他的背后。
阶下乱箭向她射来,耿秀凤双刀舞得风雨不透,并不把乱箭放在心上。
  归古愚还在十步之外,一声大喝便把那柄腰刀飞了出去。此时耿秀凤正站在上面一
级石阶,弯下腰来用短刀插刺归少灵的后心。右手的长刀则用来拔打乱箭台归古愚飞刀
又狠又准,付准她的后脑脖子,斜切下来,恰恰也在此时飞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耿秀凤是个识货的行家,一听这金刃劈空之声,便
知不是她的单刀所能招架得了,要想打落这柄飞刀,必须她的双刀全力招架才成。但她
的短刀刀锋已刺到归少灵的后心,急切间却是撤不回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得“叮”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什么暗器,把归古
愚的这柄飞刀打落。耿秀凤长身而起:
  只见一根玉钮正在她的头顶上方落下,耿秀凤顺手一抄,接了下来,可不就正是她
的那对家传宝钮中的“凤头钗”。
  耿秀风不由得心头一震,也不知是喜是惊,心中想道:“却原来是他也来了。他是
我的仇人,却怎的反而给我打落敌方的暗器?”
  归少灵的背心又给刀锋划开了一道伤口,血如泉涌,这还幸而是耿秀凤给那飞刀一
阻,力道尚未能全透刀锋,要不然早已伤了他的性命。归少灵滚到了地上,痛得尖声叫
道:“爹爹给我报仇!”晕了过去。
  归古愚和几个得力的手下已经赶到,归古愚大怒道:“好个女贼,我可不管你是谁
了!我的儿子倘若死了,你就给他垫尸:
  若然不死,你就给他为奴作妾。赌你的运气吧。”他的手下把他的儿子抬走,他连
看也不看一眼,径自便来要抓耿秀凤了。
  耿秀凤也是给他气得柳眉倒竖。怒声斥道:“老畜牲,你跟小畜牲一道到阴司相会
吧。看刀!”长刀一划,短刀穿出,使出一招“二郎担山”,刀势凌厉之极,把归古愚
的上三路全都笼罩在刀光之下。
  归古愚喝道:“哼,你就只有这点儿本领么?来得好呀!”双掌斜分,展开空手人
白刃的功夫来抢她的双刀,耿秀凤的长刀给他掌力拨开,但那柄短刀削去了他的一截衣
袖。原来归古愚因为左臂中了那“女鬼”的毒刀,剜去了一块肉,急救得快,毒未蔓延,
可是性命虽得保全,左臂的气力却是使不出来了。
  耿秀凤得理不饶人,一招得手,后招续发。双刀盘旋迫进,严如长江大河,滚滚而
上。归古愚猛地一个虎跳,左掌一穿,使了一个“卸”诀,引开耿秀风的长刀,倏的骄
指如戟,便向她胁下的“中府穴”狠狠一戳。
  耿秀凤使一个“风刮落花”的式子,移形换位,轻飘飘地闪过一边。但闪虽是闪开
了,胁下也微有酸麻之感。耿秀凤不禁吃了一惊,心中想道:“幸而他这条左臂受了伤,
真力发不出来,”原来归古愚的指头并未沾着她的身体。但他练的是邪派中的一种极厉
害的点穴功夫,一股阴寒的指风已触及她的穴道。倘若他的功力不是因为受伤已打折扣
的话,耿秀凤只怕已是不能动弹了。
  耿秀凤看出他的弱点,双刀使得急风暴雨般的向他伤臂猛攻。归古愚只得一手臂应
付,自保不暇,已是难以凝聚真力再施邪派的点穴功夫。
  “黑煞神”秦柱尊杀退了朱家兄弟,急步赶来,说道:“归大哥,你回去照料世兄
吧。这个女贼交给我好了。”藤蛇棒一扬当当两声,将耿秀凤的双刀格开,解了归古愚
的一记险招。
  归古愚冷冷说道:“小儿反正是受伤了,他也不愁没人照料。
  死生有命,我回不回去都是一样。今晚若是不把这女贼活擒,咱们的归德堡威凤扫
地。你我也不必与她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原来归古愚一来是恨耿秀凤伤了他的宝贝儿子,二来他刚才接连吃了几次亏,险险
给她砍中,气上加气;故而不错自贬身份,合两大高手之力,斗一个年轻女子。
  秦柱尊的藤蛇棒在西北绿林道上乃是一绝,一条杆棒可以使出棒法、鞭法,又可以
当作练子枪用。磨、打、椎、压、劈、缠、锁、扣,八字诀交替使用,当真是变化莫测,
招招狠毒。耿秀凤若是和他单打独斗,至多也不过是打个平手,如今她还要应付一个武
功也很不弱的归古愚,可就有点应付不来了。
  此时广场中已是演成了混战的局面,祠堂的火,也已烧穿了屋顶。归古愚的手下分
出一半去救火,余下的一半又分作三处,围困敌人。耿秀凤这边,朱家兄弟那一帮人和
堡丁混战,她的四个手下和两个丫鬟则与归古愚的家了以及“护院”混战,那两个“护
院”的功夫比秦柱尊差一些,但也算得上是江湖上一流好手,他们两人再加上归古愚请
来的其他好手,围攻那四条使狼牙棒的大汉,杀得难解难分。此时祠堂前面的石阶已是
站不住脚,他们一路打了下来。那两个丫鬟则杀出重围来助她们的小姐。
  耿秀凤缓过口气,双刀交于一手,探囊取出一支中空的犀牛角,呜呜的吹了两声,
声如金石,响遏行云,估量在周围数里以内,都可听见。归古愚冷笑道:“鬼叫什么?
你以为你的匪众可以攻得进我铁桶般的归德堡么?别作梦了!”
  归古愚是江湖上的大行家,果然一猜便着,耿秀凤吹响号角,为的正是要催促援兵
的。原来她这次攻打归德堡,事先也曾调查清楚,定有周密的计划的,她自己藉着朱家
兄弟作内应,潜入归家伺堂,准备在市镇中心一闹起来,她的后援队伍就可以乘乱攻人
的,杀它归德堡一个首尾不能兼顾。归古愚在山上设有埋伏,但朱家兄弟早已打听得伏
兵的虚实,从一条设防较疏的外人所不知道的险道攻来,以飞凤山的实力,是完全有把
握可以突破敌人的防线的。
  按照计划所定的时间,在祠堂起火之后,她的部队就应该攻进这个市镇的,但如今
已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外援依然未到。
  耿秀凤明知他们若是不遇意外,见到了镇上的火光,也会自己赶来的。但忍不住心
中焦急,仍不禁以号角相催。
  号角只吹了两声,秦柱尊的藤蛇棒猛打过来,迫得她不能不扔下了犀牛角,专心御
敌。激战中忽见两骑快马跑来,为首的那个汉子大声报道:“堡主,我们向你老人家报
喜来了。飞凤山的匪众偷渡黑风坳,幸亏得万家庄的娄师父撞上,如今已是被包围在山
谷之中,保管他们一个也不能漏网。”
  后面的那个汉子跳下马来,哈哈笑道:“我是替万家庄求助来的,想不到你们归德
堡也碰上了强人,无意中我倒是先为你们归德堡稍尽绵力了。”
  原来前面这个汉子是归德堡的副团练,后面这个汉子却是河北万家庄的“大护院”
娄人杰,万家庄主万平野因他心爱的坐骑给叶慕华劫去,故而遣娄人杰到归德堡报讯,
请求归古愚帮忙缔捕“偷马贼”。无巧不巧,娄人杰进山之时,发现耿秀凤这支队伍,
于是他就悄悄地走另一条小路,赶在这支队伍的前头,通风报讯,唤起伏兵,以逸待劳,
把这支队伍包围在山谷之中。
  归古愚道:“好!娄师父,你为归德堡立了这桩大功,栽必定重重报答你!”秦柱
尊和娄人杰是老朋友,哈哈笑道:“娄老大,你来得巧,你还可以再立大功呢!这两个
丫鬟你喜不喜欢?你可以将她们拿去。”
  娄人杰生平好色,闻言大笑道:“秦大哥好照顾,我先多谢了。归德堡与万家庄是
一家,归德堡有事,我也理当效劳的!”
  这两个丫鬟自小跟随耿秀凤习武,本领亦颇不弱,但要应付娄人杰这等江湖上的一
流好手,却还差了一些。耿秀凤岂能让她的丫鬟给敌人捉去,当下咬牙苦战,将双刀霍
霍展开,且不时为她的这两个丫鬟抵挡几招。但这么一来,她就更为吃力,颇有力不从
心之感了。
  祠堂里的大火虽然没有完全被救灭,但救人的人手多。在救灭了几个火头之后,火
势也开始减弱下来。不久,又有家丁跑来向归古愚报道:“堡主可以不必担忧了,少堡
主已无大碍,断骨也驳好了。”
  归古愚心上的一声石头落了地,哈哈笑道:“你这心狠手辣的女贼、你想伤害我的
儿子,好在未如你的所愿。嘿,嘿!这也算得是你的好运气,如今你的死罪可以免了,
尚有活罪难饶。”
  “黑煞神”秦柱尊忽地笑道:“我替你们两家讲个和如何?”归古愚歪斜眼道:
“怎么样讲?”秦柱尊道:“少灵世兄欢喜这位耿姑娘得紧,他们而人是不打不成相识
的。你这个未来来家翁,似乎也不必大过认真了。依我说,就是活罪也可以免了吧。”
归古愚装模作样他说道:“唔,看在你的份上,只要她肯乖乖地依顺我儿,我也未尝不
可从轻发落。”
  秦柱尊歪转了头,对耿秀凤笑道:“耿姑娘,你的来历我早已知道,你是一个堂堂
的总兵之女,何苦自甘作贼?”耿秀凤气得柳眉倒竖,七窍生烟,但在这样的舍死忘生
的激战之中,她还必须强慑心神,不敢动怒。秦柱尊对她是口中劝降,手底可毫不放松
的。
  耿秀凤一声不响,冷不防的向归古愚疾劈一刀,秦柱尊举起藤蛇棒给归古愚解开这
一招,又笑着说道:“何必如此生气?
  做归德堡的少堡主夫人也不厅没你呀。令尊获罪朝廷,不得善终,耿姑娘,我知道
你心中抱屈,但你若因此就要作个反叛朝廷的女贼头子,我却不能不为你可惜了。耿姑
娘,请你听我好言相劝,眼前就有一条大路你走。归堡主财雄势大,你莫看他没有官职,
朝廷的大官也还有许多要受他钱财,听他指使呢。你著作了他家媳妇,归堡主一定能够
替令尊洗自冤情,虽说人死不能复生,但比案平反过来,至少你就不是罪人的家属了。
那时你若喜欢做官太大的话,少堡主也可以捐个官来让你做浩命夫人。”
  秦柱尊絮絮不休的“劝说”,把耿秀风气得再也按捺不住,一声斥道:“住嘴!”
拼了性命,双刀疾风暴雨般的猛攻,秦柱尊正要她如此,哈哈笑道:“耿姑娘,你不听
良言,那我也不能客气了。
  耿秀凤一轮猛攻之后,气力不支。秦柱尊乘机反击,藤蛇棒上打雪花盖顶,下打枯
树盘根,将她的双刀紧紧缠住。
  “当”的一声,耿秀凤短刀脱手,秦柱尊笑道:“耿姑娘,你现在改变心意还来得
及。”话犹未了,忽听得怒马嘶鸣,蹄声急如骤雨,恍似有千军万马杀来。陡地有人喝
道:“飞凤山好汉来了!”
  归古愚大吃一惊,把眼看时,只见街口临时搭盖的那个大马栅已经起火,几百匹马
争先恐后得跑出来,就似发了疯似的,在广场上横冲直闯。这些马匹都是没人驾驭的,
广场上正在厮杀的人们,一个躲避不及,就给怒马踢翻,登时大乱!
  原来这是叶慕华急中生智,利用马棚里的那几百匹健马,给他们来个不大不小的捣
乱。要知归古愚的手下在这市镇上的有数千之多,叶慕华单独一人,若是硬拼的话,至
多只能杀伤一百几十,要想救出耿秀凤这班人,只怕大是不易。
  叶慕华潜入马棚,马棚里的几十名看守还未曾知道来者是谁,就给他以闪电般的手
法,点了十多个人的穴道,其余的人也给他杀得连忙逃命。
  叶慕华所使的手段也真是妙绝,他在斩断每匹马的系马索时,都在它的屁股上刺一
剑,刺得恰到好处,让它负痛狂奔。马棚搭在街日,叶慕华只打开面向广场的出口,几
百匹受了伤的马怒发如狂,哪能分别敌我,当然是见人就踢了。
  祠堂的大火还未救灭,马棚又起了火,更加上一大群怒马四处奔审,赛似虎狼。广
场上人仰马翻,乱得难以形容。直接受归古愚指挥的归家家丁还好一些,迫于归古愚的
势力,不能不受他的命令,从四乡召集来的那许多团练,在这样混乱的时候,谁还肯为
他卖命,趁着混乱,十成跑了八成。
  归古愚大怒道:“这是好人捣乱,并非匪众杀来。不许乱跑!”广场上的人声、蹄
声、脚步声,混成一片,莫说那些团练不肯依从,根本就连他说些什么,也听不见。
  归古愚呼呼两掌,击毙了两匹野马,后面的几匹马向另外的方向跑去。归古愚大喝
道:“死活不论,先把这女贼拿下!活的不成,死的也要!”
  秦柱尊应声道:“遵命!”藤蛇棒一招“龙飞凤舞”,绞着耿秀凤的长刀,左手一
抬,募地就向她的天灵盖壁下,秦柱尊的掌心其黑如墨,原来他练的乃是毒掌,“黑煞
神”的绰号,就是由于他的毒掌而得的。正是:
  儿女英雄相会合,双刀一剑斗群魔。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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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雷震九洲》——第四十五回 打破牢笼飞彩凤 喜从王手接金钗
梁羽生《风雷震九洲》 第四十五回 打破牢笼飞彩凤 喜从王手接金钗   就在秦柱尊的“黑煞掌”即将劈下之际,忽听寻“嗤”的一声,一缕金光。电射而
来,却原来是叶慕华将耿秀凤的第二支金钗当作暗器,人还未到,暗器先射到了。
  这支金钗是对准了秦柱尊掌心的“劳宫穴”射来的,“劳宫穴”若给刺个正着,秦
柱尊的毒掌功夫,就要破了。秦住尊是个武学行家,一听这暗器破空之声,不由得心头
一凛,连忙缩手闪升。说时迟,那时快,叶慕华已是如飞赶到。
  旁边有个堡丁是归少灵的随从,“啊呀”一声叫道:“日间闹事的就是这个小子!”
归古愚大怒喝道:“原来是你这小贼捣的鬼!”一掌便向叶慕华劈去,用的竟是少林派
真传的大力金刚掌功夫。
  叶慕华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招!”叶慕华的“般若掌力”专伤奇经八脉,
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一种极厉害的功夫,归古愚的功力虽然深湛,却也禁受不起。双掌相
交,只听得“蓬”的一声,归古愚全身一震,胸中气血翻涌,内息竟有收束不住之势。
归古愚大吃一惊,吓得连忙跳过一边,调匀气息,看看自己有否受了内伤。
  秦柱尊过来援救,“藤蛇棒”使出一招“翻江倒海”,横扫叶慕华的下三路。叶慕
华剑已出鞘,剑光一闪,一招之间,遍袭秦柱尊的七处大穴。秦柱尊识得厉害,连忙转
攻为守,舞棒防身,登、登、登的连退三步。他的本领稍微比归古愚高明一些,叶慕华
不能将他一招击败,但也吓得他不敢便拼了。
  叶慕华脚尖一挑,把耿秀凤跌落的那把短刀挑起,说道;“耿姑娘,你的兵刃!”
耿秀凤心乱如麻。不知是该恨他还是谢他,面上一红,将短刀接下,立即便转过身去,
给她的那两个丫鬟解围。
  叶慕华微微一笑,趁着秦柱尊已经给他迫退,而归古愚未曾再上之际,一弯腰将他
刚才所发的那支金钗也拾了起来,说道:“耿姑娘,这支金钗也一并物归原主了吧。”
耿秀凤此时已是手舞双刀,和娄人杰交上了手。也不知她是在激战之中不能分神还是觉
得不好意思,却当作听不见叶慕华的说话。
  叶慕华见她没有回头接钗,心里想道:“以后再还给她也不迟。”当下运剑如风,
杀得秦柱尊步步后退。袖出身来,倏地向娄人杰攻了一剑。
  娄人杰对付耿秀凤已是有点招架不住,此时他又认出了叶慕华就是万家庄的那个
“盗马贼”,娄人杰曾是他手下败将,焉敢招架?但饶是他退得快,肩头也已着了一剑。
险些挑穿了他的琵琶骨。
  耿秀凤杀退敌人,救出她的两个丫鬟。那四个使狼牙棒的汉子,亦已杀出重围,与
她会合。其中只有一人受了一点轻伤,并无大碍。此时在广场上狼奔杀突的马群,逃入
各处大街小巷,亦已散失了一半有多。广场上骚乱的情形,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归德堡的团练在这场骚乱中纷纷逃走,此时还剩下的不到三成,逃跑的趋势也还在
继续。归古愚大怒,命令他的得力手下在路口拦截,并吹起号角,要将余众招集,重整
旗鼓。
  耿秀凤一来急于去解救自己被围的队伍,二来目前他们虽然暂占上风,但整个形势,
究竟还是众寡悬殊,若侍归古愚重整旗鼓,他们势将再次陷入重围。耿秀凤当机立断,
叫她的手下各抢坐骑,冲出归德堡。
  骚乱尚未平息,们古愚的手下也未曾齐集,不敢来追。耿秀凤抢了一匹健马,跳上
马背,一声长啸,说道:“归老贼听着,今晚只是给点颜色你瞧瞧,若敢估恶不梭。下
次再来,定当取你狗命!”她出了一口心头之气,可是又不禁暗暗惭愧,觉得自己未免
有“冒功”之嫌,心里想道:“今晚若不是得这姓叶的小子帮忙,只怕我还不易逃出这
归德堡呢。显了‘颜色’给归老贼瞧的是他,可不是我。”
  耿秀凤这一帮人是在塞外的草原驰骋惯的,马术十分精熟,那些负伤奔审的怒马,
本来是几个壮汉也未必能够降伏的,给他们一跨上马背,便能控制自如。此时马棚的大
火,已烧到了街上,耿秀凤这帮人冲了出去,归古愚的手下也要忙于救火了。
  叶慕华也抢了一匹坐骑,跟着耿秀凤出去,耿秀凤却不理他,一马当先,自顾自的
奔跑。她的两个丫鬟紧紧跟在后面,再后就是那四个使狼牙棒的汉子。这一群人有时急
促的交谈几句,所说的都是他们内部的事情。
  叶慕华不好意思赶上前去与耿秀凤并辔同行,只好孤单单地吊在最后面。他隐隐听
得那四个汉于提起“朱家兄弟”,朱家兄弟那一伙不知是否已在骚乱中先逃跑了,并没
有跟来。可是却没有一人提及叶慕华,就好像没有发觉他同在一起似的。
  叶慕华心里有许多疑问,要想向耿秀凤间个水落石出,心里想道:“此时她急于要
去给部属解围,可不是说话的时机。但却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解围,只怕要误了字
文雄之约了。”叶慕华抬头一看,只见东方已露出了鱼肚自。他和宇文雄是约好了在天
亮之后在乌龙铺见面的。
  救兵如救火,耿秀凤快马加鞭,一心赶路,叶慕华哪有机会和她谈话?心里想道:
“好不容易碰上了她,这次我与她并肩御敌,即使说不上什么恩德,至少也是助了她一
臂之力。正好藉此时机,和她解开这个梁子。”想至此处,不觉又是心里暗暗好笑,
“这个梁子因何而结,我也还是莫名其妙呢。要是这次不向她问个清楚,以后恐怕很难
有同样的机会了。宇文雄的事情固然也是极为重要,但我迟到一两个时辰,想来他也不
会见怪我的。怕的就是他也急于赶路,不肯等我,要追上他所骑的那匹骏马,可就不太
容易了。不过,我与他的交情已非一日,想未他也不会不等我的。”
  叶慕华反复思量,不知不觉跟着耿秀凤又跑了一程。此时已出了归德堡,走在山路
之上,隐隐听得前面山谷中的厮杀声了。叶慕华按捺不住要查究个水落石出的必情,心
想:反正已和她来到了这儿,为人为到底,送佛送到西,索性再助她一臂之力。”
  东方的鱼肚白己变为满天金色的朝霞,转眼间一轮旭日亦已透出云层,山谷间弥漫
的雾气在阳光之下消散的,层峦叠嶂,就似被揭开了一层薄雾轻绡,豁然显露。远远望
去,山头上已是隐约可见幢幢人影,似在四散奔逃,一时间难以分清敌我。
  耿秀凤挥舞双刀,快马疾驰,远远的扬声喝道:“归德堡已给我们攻破,归老贼的
祠堂也给我们烧为干地了。你们受了归老贼几个臭钱?何苦为他卖命!”她用传音入密
的内功将声音远远的送出去,这一喝果然有震慑敌人的功效,更多的人逃跑上山,这时
可以看得清楚逃胞的是归德堡的团练了。
  只见山谷里有一队衣衫不整、满身尘土,混着点点斑斑的血迹的喽兵跑步出迎,为
首的头目报道:“好,寨主你回来了。
  我们正放心不下寨主,你回来了可就好了。”耿秀凤道:“哦,你们已经打了胜仗
了?”
  那头目虎目含泪说道:“敌人是打退了。可是,咱们的弟兄,哎,咱们的弟兄可也
——。”“伤亡不少”这四个字他不忍说出来,但山谷中敌我两方伤亡遍他的情形耿秀
凤也早已看到了。那头目接着说道:“这都是我指挥不当,误中敌人埋伏之故。请寨主
处我以应得之罪。”
  耿秀凤的手下都是她带出来的她父亲的部属,在死者伤者之中,有许多是看着她长
大的。耿秀凤看了死伤之惨,当然也是忍不住泪咽心酸。当下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快快救死扶伤要紧。”
  耿秀凤亲自给几个老人家敷药,那两个丫鬟说道:“小姐,你歇歇吧,这些事情你
交给我们好啦。”
  叶慕华知她心情恶劣,又见她正在忙着,一时踌躇不敢上前。还是那两个丫鬟发觉
了他的这副神气,有一个抿嘴偷笑,有一个大约是觉得于心不忍,就扯了扯耿秀凤的袖
子,悄悄说道:
  “小姐,人家救了咱们的性命,你也不多谢一声?”
  叶慕华硬着头皮过去,施了一礼,耿秀凤抬起头来,说道:
  “哦,你还没有走吗?”叶慕华道:“耿小姐,请恕我打搅你一会儿,我、我想和
你说几句后。”以目示意,希望耿秀凤和他走过一边,离开众人远些,方便说话。
  耿秀凤懂得他的意思,却不移动脚步。只是站了起来,说道:“叶公子,我和你没
有什么话说,从今之后,你也不必再管我的事情了。”
  叶慕华呆了一呆,心想:“天下竟有如此不通情理的人!”忍不住说道:“好,那
么这次算是我多管闲事了。”
  耿秀凤柳眉一扬,说道:“叶公子。你昨晚帮了我们的大忙,我应该感谢你。但我
们绿林儿女,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你要我先向你磕头道谢,然后咱们再来个白刀子进红
刀子出呢?还是恩怨相抵,以后各走各的,两不相干呢?”
  叶慕华吃了一惊,说道:“江湖上理该患难相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属寻常。
我绝不敢自认对你有恩,但却也不明何以与你有怨?小姐,你的话再说得清楚些好不好?”
  耿秀凤手下那四个手持狼牙棒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围在叶慕华的四圈,其中一个
说道:“姓叶的小子,你做过的事情,你自己知道。还嫌我们小姐的话说得不够清楚么?
好吧,你既要查根问底,就待我来说吧。你是我们小姐杀父的仇人,但你昨晚又救了我
们许多人的性命。小姐的意思是有两条路任你挑选,一条是既报恩,又报仇。这就是先
向你磕头,后和你动手。
  一条是既不报恩也不报仇,这就是各走各的了,你还不明白么?
  我劝你还是选后一条,趁早走你的吧,别在这里多事了。”
  叶慕华大为惶惑,说道:“这就奇了,我和耿小姐的今尊大人从来没见过面,怎会
杀他?”说至此处,忽地想起他昨晚曾经听到的秦柱尊的说话,便接下去再说道:“耿
小姐,令尊大人不是给朝廷冤屈处死的么?这却和我有什么关系?实不相瞒,我还是和
朝廷作对的呢!”
  那四个手持狼牙棒的汉子,分立耽秀凤两旁,对他怒目而视。其中一个说道:“你
不必自报山门,你的身份,我们早已知道。哼,要不是因为你和翎廷作对,我们的大人
怎会受你株连?”另一个道:“我们的大人虽然不是你亲手阶杀,但也总是受你陷害的!
你想不承认是我们小姐的仇人么?”
  叶慕华听了他们的口气。开口“朝廷”闭口“大人”,心里想道:“原来他们只是
为了故主被朝廷处死,这才投入绿林竹,却并非与义军一路。”当下忍不住气说道:
“不错,你们的大人是朝廷总兵,我是朝廷叛逆。但这就是更加扯不到一起了。我纵然
罪该千刀万剐,却又与你们的总兵大人何关?”
  耿秀凤的心情本来就很不好,此时听得他们一再堤起她的爹爹之死,不由得更是心
中伤痛,也就生起气来,说道:“我爹爹是知道你曾经和他敌对的,但他可并没有害你
之心。你却为何将他陷害?”
  叶慕华按下怒气,说道:“我怎样将他陷害?我自己可还一点也不知道呢!”
  耿秀凤冷冷说直:“你还记得那日我与你在麦积山之约么?”
  叶慕华剑冒一竖,火气见上心头,大声说道:“原来你还记得那日之约?哼,我不
敢说是你们父女想要害我,但我到了麦积百山上。却不见你耿小姐的芳踪。在山上等着
我的是十三名大内高手?”
  耿秀凤吃了一惊,道:“你说的当真?”
  叶慕华道:“我的身还留着十几处伤痕呢!侥幸的是我没有死,而你们的那十三名
高手却全都死了。不过,虽然他们没有留下活口,你也总该知道吧?”
  耿秀凤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叶慕华道:“我与你的约会之事,若不是你透露出去,我怎会这么巧碰上那十三名
鹰爪?”
  耿秀凤现出惊疑的神气,心里想道:“难道是我爹爹泄漏出去的?”想起了当日,
她将约会叶幕华之事,在帐中秘密告诉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坚不许她赴约,但也曾亲口
答应过她,不追究这件事情,也决不会伤害她的朋友。她是信得过她的爹爹的。
  耿秀凤听得叶慕华大有向她“问罪”之意,心情更加不好,亢声说道:“我不知道!
但不管那些人是怎么来的,你总不该将我们的约会说出去,更不该诬告我的爹爹,说我
的爹爹是和你们暗通声气,图谋造反的。哼,即使你要迫他造反,也不该用这等卑劣的
手段,你陷害我的爹爹,我,我恨你一辈子!”
  叶慕华大吃易惊,叫起来道;“这话从哪儿说起?完全是莫须有的事情!”
  耿秀凤道:“你没有泄漏我们的约会?也没有诬告我的爹爹?”
  叶慕华道:“当然没有,耿小姐,你一定是误听谣言了!是什么人告诉你的,你可
以说出来么?”
  耿秀凤冷笑道:“这不是谣言,这是白纸黑字写的奏折!”
  叶慕华诧道:“什么奏折?”
  耿秀凤道:“陕甘总督叶少奇给皇上的奏折!奏折说是他的手下密探,从你这儿得
到证供,证实我的爹爹私通叛匪。奏折上连我也牵涉在内,说我爹爹纵容女儿,与匪人
来往,从中牵线。某月某日匪首叶某人,约我在麦积石山相会等等,全都写在奏折上了。
要不是我爹爹在朝中还有几个好友,连夜派人送信,叫我逃走,只怕我也要与我爹爹易
同被捕,一同问斩了!”
  叶慕华又惊又怒,说道:“你说的这个陕甘总督叶少奇就是现任四川总督的叶屠户
么?”
  耿秀凤道:“我不管他是屠户还是好官,总之,倘若不是有你诬告之事,他怎会知
道?”
  叶慕华叫道:“这是假的!这是叶屠户陷害我的!”
  耿秀凤冷笑直:“只凭你空口叫嚷。我就会相信你么?这奏折是个铁证,你要赖也
赖不了。”
  叶慕华道:“唉,你不知道,奏折是真的,里面的事可是捏造的。”
  耿秀凤冷笑道:“当然是你捏造的,这还用说么?”
  叶慕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耿秀凤紧接便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慕华心中就似挂了十五个吊柄,七上八落,难以打定主意。他已经猜想得到,此
事一定与那个假冒他的“叶凌风”有关。但当时他可并没有将他与耿秀凤之间的事情告
诉“叶凌风”,却不知他怎生知道?如今要想向耿秀凤解释,只怕也是解释不清,二来,
更紧要的是,他这次是要协助宇文雄入川清除“叶凌风”这个大祸根的,这是一个最最
机密的事情,倘若过早向外人揭透了“叶凌风”的真面目,只怕风声传播出去,让敌人
先有了准备,对川中的义军先下毒手,关系可就大了。
  虽说叶慕华心里可以信得过耿秀凤,但她究竟不是义军一路。而且现在又是当着她
的许多部下说后,她的部下又都是从前的官军,少不免各有亲友是官府中人,说话就不
能不更加小心了。
  救护的工作此时已经告一段落,死者就地掩埋,伤者也都敷上了金创药,裹好伤了。
远远望去,归德堡那边的天空,黑烟还未消散,但火光已经看不见了。耿秀凤手下的大
头巨过来报道:“咱们在这里耽搁了许多时候。镇上的大火已经扑灭,只怕归老贼的团
练还会追来。咱们的弟兄们伤得不少,今日似乎不宜再战,且待弟兄们伤好了再来报仇
吧。”
  耿秀凤道:“好,轻伤的骑马,重伤的让人背着走。敌方的伤亡只能留待他们的人
来料理了。”
  一声令下,立即撤迟。叶慕华此时还是心乱如麻,踌躇未决。耿秀凤冷笑道:“我
没工夫听你编造的谎话。你于我有恩,也与我有仇。你既然不愿与我决一生死,那么我
也不向你磕头谢恩了。咱们就恩仇相抵,一笔勾销吧!”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将近午间时分。叶慕华记挂着在乌龙铺等候他的宇文雄,心里
想道:“川中之事,关系更大,我只好委屈些儿,暂且蒙受不白之冤吧。而且这件事错
综复杂,其中有些关系,我自己也未曾弄得明白,要解释也解释不来。时候不早,再不
走只怕追不上宇文雄了。”
  叶慕华叹了口气,说道:“耿小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但你不肯相信,那也没有办
法。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日,咱们后会有期。”
  耿秀凤冷冷说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你也别来见我!”叶慕华已经上马走了,耿
秀凤隐隐听得他的叹息声随着马蹄声远去。耿秀凤忽地感到一片茫然,心中自问:“我
当真不想再见他么?”
  叶慕华心里也是一片茫然,这一次他以为总可以把梁子解开了的,哪知还是毫无结
果。不过,虽然仍是蒙受不白之冤,但却也有两点是可堪告慰的,一是他已经约莫知道
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是假叶凌风陷害他的。一是耿秀凤虽然仍把他当作仇人,但也亲
口说出了“恩仇一笔勾消”的话,不再与他为敌了。这个“结”虽未完全解开,也已解
开了一半。
  无意之中叶慕华探囊取物,手指触着金钗,蓦然省起,还有一支金钗忘记交还给她。
叶慕华不觉苦笑,“我怎么忘了,不知她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留下她这支金钗的?”
  但此时他急于赶去会见宇文雄,这点小事也不放在心上了。
  午时稍过,她飞骑赶到乌龙铺,乌龙铺是个小市镇,进去一看,却没有见宇文雄和
他所带的两匹坐骑。
  叶慕华暗暗叫声:“苦也!”要知他原来那匹偷自万家庄的坐骑,乃是一匹日行千
里的骏马,昨晚他因为要单身潜入归德堡,不便骑它,故而让宇文雄坐一匹,牵一匹,
将它带走。如今他的这匹坐骑,只是一匹还算不错的“口马”而已,而且是受了伤的。
倘若宇文雄一早走了,却如问追得上他?
  叶慕华心里想道:“难道他是因为等得不耐烦故而走了?还是中途有甚意外,根本
就没有来到这儿?”
  好在镇上的酒楼茶馆不过几家,叶慕华一家家跑去打听,到了镇口的最后一家茶馆,
卖茶的老者听了他的描述,说道:“不错,是有这么样的一个少年带了两匹马、一早就
到我的茶馆喝茶。原来他是等你老哥,怪不得他坐了那许多时候。”
  叶慕华道:“他走了多久了?”那老者道:“约莫有一个时辰了吧?他从一大清早
坐到傍午,茶也已经喝了三壶了。不过,你这位朋友倒是豪爽得很,他走时临急临忙丢
下一锭银子,也没要我找钱,就上马跑了。”
  叶慕华听到“临急临忙”四字,心头一动,连忙问道:“他是怎么走的?走得很匆
忙吗?他坐了这许多时候,何以又突然要走?”
  那老者道:“他是和一个汉子走的。”叶慕华道:“什么样的汉子?”那老者道:
“是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他没有下马,匆匆跑过我的店前,我看得不大清楚。”
叶慕华道:“你又说是我的那位朋友和他一同走的?那个汉子难道竟然未曾下马与他交
谈?”
  那老者道:“你不知道这个人吗。我还以为是你也认识的朋友呢。你说的那位小哥,
见他经过,立即便跳起来,抛下银子,上马去追。他们是一同走的。那人想来也应该是
他的熟朋友了。”
  叶慕华多谢了这个老者,放下了加倍的茶钱,骑上那匹伤马,走出乌龙铺,不由得
心乱如麻。宇文雄已走了一个时辰,凭他这匹伤了的坐骑怎追得上。
  叶慕华又觉得好生奇怪,那个络腮汉子究竟是什么人呢?何以宇文雄见了这人变立
即走了,竟不等他?叶慕华满腹狐疑,虽然知道自己这匹坐骑是决计迫不上宇文雄的,
也只好骑着它拼命赶路了。
  宇文雄碰着的究竟是什么人?花开两朵。各表一技。暂且按下叶慕华不表。回头来,
且先说说宇文雄的遭遇。
  且说宇文雄一大清早就到了乌龙铺,那家茶馆刚刚开门,他就进去做了第一个客人。
在这家茶馆里一直坐到傍午时分,路上的行人也不知过了多少,但始终未见叶慕华的踪
影。宇文雄身负重托,恨不得插翼飞到小金川,如今在这茶馆里耽搁了一个上午,怎能
不心急如焚。
  宇文雄当然也曾想到叶慕华可能是遭遇意外,暗自思量,“叶大哥不知为了什么事
情,昨晚一定要去夜探归德堡?他武艺高强,轻功尤其超卓,想不至于被困在归德堡吧?
但倘若是当真遭了意外,我却又该如何?叶大哥武功胜我十倍,归德堡中若有能够令他
受团的高手,我去了也是无济干事。但我与他精同手足,即使无济干事,也还是要去与
他患难同当的。”但宇文雄随即又想:“援川的义军多少人的性命在我的手中,我若只
是一个人,为朋友送了性命也不打紧,但如今我却是决不能误了大事的啊!”
  是继续再等下去呢?还是回去到归德堡一探消息?或是索性抛下叶慕华不管,自己
赶往小金川?宇文雄正自心乱如麻,踌躇莫决之际,忽听得马蹄声有如暴风骤雨,宇文
雄抬头一看,只见二个满面络腮须子的大汉,快马疾驰、刚好从这茶店经过。
  宇文雄禁不住“啊呀”一声,跳了起来,无暇思想,便绔上马背,抛下银子,匆匆
去追赶前面这骑。
  原来这个满面络腮须子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四川总督时少奇的护院,实际
的身份则是奉命替皇上监视叶少奇的大内一等侍卫风从龙。叶凌风就是因为有把柄捏在
他的手上,以至给他操纵,在义军中充当奸细的。
  凤从龙这匹坐骑正是江家的那匹“赤龙驹”。江家有两匹宝马,一匹是白龙驹,一
匹是赤龙驹。那次江海天带叶凌风前往米脂,备乘一骑,日夜奔驰,两匹龙驹都不堪劳
累,中途病倒。
  江海天要叶凌风留在曲沃等他,并调治这两匹龙驹,后来叶凌风被风从龙所胁,赤
龙驹给风从龙夺去,叶凌风只骑着白龙驹回家。
  这匹赤龙驹本来就江晓芙的坐骑,江晓芙曾为此十分心痛,多日不欢。叶凌风当然
不敢丝毫吐露风从龙之事,谎称这匹赤龙驹是给贺兰明劫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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