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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的年代记

_37 川上稔 (日)
他认为包括「以恶徒自居而遭人怨恨」为前提条件这一切,都是他个人的问题,而这么做就等于想把那个人牵连进他的问题之中。
然而,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在喃喃自语似的轻柔声音这么说:
「──如果能够找到佐山同学的基准,那就太好了。」
声音传来的同时,佐山站起了身子。
随着衣服摩擦声响起,佐山看向那个人。看向那个能够成为他的基准、与他完全相反的人。
那个名为新庄的人。

新庄保持手握罐装饮料的姿势,让身子轻轻往后退。
在她眼前的佐山直到方才仍然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现在却站起身子看着她。佐山皱着眉头,一副想说些什么的表情。新庄看到他这个样子,尽管缩着身子,还是忍不住询问:
「什什么事?」
察觉到新庄的询问,佐山发出「吓」的一声,身体跟着抖动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放松脸部的力量。等到新庄再看见时,佐山已恢复平常的表情,那张脸近乎面无表情。然而在新庄眼中,微微低着头的佐山表情像是为了什么而感到迷惑的样子。
佐山同学怎么了吗?
新庄倾着头。
「你想到什么了吗?是有关全龙交涉,还是基准」
她一边喃喃说道,一边心想:「我到底在担心什么?」
自己明明说过全龙交涉很危险,但听到他说想要参与全龙交涉后,不仅自以为是地给了建议,甚至还打算帮助他。
其实我内心是
希望他能够参与全龙交涉。
不愿意见到他丧命,也不愿意见到他遭人怨恨,但是他能做到自己办不到的事,而他也希望去做。
脑中首先浮现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是在森林里,让他躺在膝上的时候。尽管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错的,他却认同那是对的。
还有,在那晚的归途中,为了不小心硬把自己的想法套在他身上而道歉时,他也笑着说:「没那回事。」
自己的想法被人否定却觉得开心,应该很奇怪吧。
这个人对我来说,一定是个正确且难能可贵的人。
新庄在心中点点头。
我能够做些什么回报这个人吗?
当佐山与法佐特结束交涉后,情绪消沉且无法认真起来时,新庄什么话也没说。
新庄决定现在应该对佐山说说话。她张开嘴巴,却了一下嘴唇后,出声说道:
「──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佐山重新看向新庄。他再次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
「────」
电车驶进月台的声音响起。被车轮压过的铁轨发出叽嘎声响,佐山在这时回过头来。
在月台响起的电车声渐渐转小,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新庄的佐山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的表情。然而,新庄却无法感到安心。因为她知道佐山希望自己能够显得坚强,所以才会一直维持平常的举止。
佐山背向乘客从月台走下车站入口的脚步声,注视着新庄。
「──新庄同学,你听好啊。」
佐山点点头,同时用平常的语调说道。
新庄知道佐山恐怕不会说出他露出迷惑表情时,心中所想的话语。她不禁感到一阵失望,但仍然侧耳倾听,心想:「如果他想抱怨,就当个听众好了。」于是她开口问: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在新庄略显倾斜的视野里,佐山用手举高从怀里从怀里取出的录音机。
两人的四周充满了从月台涌现的人潮以及脚步声。
佐山无视这些存在,一脸认真的表情说:
「我忘记问你刚刚的后续──你因为有预感我会碰你的屁股,所以抖了一下,后来怎么了呢?我想听你好好说明一下。」
新庄在心里抱怨:「这混帐挺坚强的嘛!」佐山在她抽搐的视野中央,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说:
「没时间了。不过,我真的非常感兴趣。来,没什么好害怕的,你就用力地说出来吧──来,说吧!」
随着佐山最后的呼唤声,新庄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在窗帘逐渐被染上朱红色的美术教室。
布莲西儿在眼前的地板放下黑猫后,伫立不动。她的右手仍然握着要让黑风变回黑猫的青石,让小鸟停在肩上,用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询问:
「你说圣剑格拉姆怎样?」
在布莲西儿的视线前方,张开四肢趴在地板上的黑猫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
「听说IAI总公司要把圣剑格拉姆空运到这边的IAI东京分公司来,他们说」
黑猫喘了口气,继续说:
「要把它打下来。」
「也就是说已经无法避免斗争了。」
「法夫那要我赶快回来,他还说会让你有机会与齐格菲决斗。」
「咦?」布莲西儿面无表情地问道。她的身体开始产生了动作,那是名为力量的动作。
一旁的黑猫则是先看了一眼布莲西儿的表情,然后别过脸说:
「一旦圣剑格拉姆被夺取之后,身为主人的齐格菲一定会采取行动吧。法夫那说要让你负责对付齐格菲。」
「布莲西儿。」黑猫喊了她一声。
「大家都很期待──现在是你挥动冥界的镰刀,让蕴含在镰刀里的怨声呐喊出来的时候了。」
布莲西儿打算点头,却停下了动作。
小鸟在她肩上轻轻叫了一声。
听着鸟鸣的布莲西儿一动也不动。
表情从她的脸上消失,最后化为超越面无表情的虚无。如果非得要形容,那只能说是脸上失去了颜色吧。
「」
布莲西儿沉默不语,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她咬着下嘴唇,眉头深锁。
还扼杀了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
黑猫仰头看着这般模样的布莲西儿。他发现布莲西儿闭着眼睛后,跟着稍微闭上眼睛,同样也轻轻低下头,并点了点头。
黑猫只用嘴形嘀咕了句:「好吧。」然后抬起头说:
「布莲西儿。」
听到黑猫的呼唤后,布莲西儿睁开了眼睛。当她与黑猫四目相交时,黑猫已经露出跟平常一样的表情看着主人。
黑猫再次呼唤她现在的名字:「布莲西儿。」跟着开口说:
「──我自认是站在你这边的喔。」
第一卷 下 第二十一章 『通往安稳的路』
第二十一章『通往安稳的路』
走偏了路时
痛苦会在眼前蔓延
那么若是渴望痛苦会如何呢

佐山回到学校后,便直接前往衣笠书库。
他在柜台附近的桌子找了个座位,摊开一本书阅读着。
佐山把单边书皮平放在桌面,只用右手翻书。那本书是衣笠天恭所著的神话研究书第一册,而佐山正在阅读的内容是有关尼伯龙根叙事诗的部分。
虽然老式的凸版印刷使得页面上的照片变得模糊,但仍看得懂书上的内容。
尼伯龙根叙事诗是拿北欧的佛尔颂英雄传说为蓝本,以德国为中心在欧洲流传的英雄故事。
「根据佛尔颂英雄传说,青年齐格鲁跟随名为雷金的男子修行,并以雷金授予他的圣剑格拉姆打倒名为法布尼尔的龙。在舔了法布尼尔的血后,齐格鲁突然听得懂动物的语言。鸟儿告诉他雷金打算杀了他,并夺取他的荣誉」
佐山翻了一页。
「杀死雷金的齐格鲁与名为布伦希尔德的女性坠入情网,但因为被施加魔咒而遗忘布伦希尔德,选择了名为古特鲁娜的女性。然而,布伦希尔德发现此事后,对齐格鲁心生恨意,把所有人带向灭亡之路」
佐山阖上书本时,有个声音接在他的描述后面说:
「──在佛尔颂英雄传说里面,齐格鲁是在睡梦中被暗杀者杀害。但是在尼伯龙根叙事诗里面,他是因为背部左侧靠近心脏的位置,被一片落叶遮住而没有沐浴到法布尼尔的鲜血,后来该处被击中而身亡。」
声音的主人是站在柜台里、手持纸杯的高大身影。
佐山回头看向他询问:
「有几个地方与现实符合你察觉到了吗?齐格鲁这个名字在德国变成了齐格菲,古特鲁娜是古特伦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你确认过其他名字与现实不符吗?」
「我从不曾确认过。」
「这样啊。」佐山说道,他轻轻敲了一下精装书的书背说:
「就算是没必要确认,你也有办法这样回答吧。」
佐山肩上的貘听到轻轻的敲打声后抬起了头,有样学样地回敲佐山的肩膀。佐山苦笑说:
「不过,遭人怨恨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听到询问,齐格菲先举高纸杯喝了一口后回答:
「唯一的慰藉就是只要我死了,一切宿怨都将结束。虽然之前我遇过好几次袭击,但没有一次符合理想,所以还没死。」
「哈,真是棘手的自杀要求──你希望是什么样的死法?」
「这个嘛在遭到背叛者的怨恨下被杀害,这种死法丝毫得不到慰藉,只能够认命。这正是齐格鲁的死法。」
说着,齐格菲把纸杯放在柜台上。随着纸杯发出「叩」的一声,齐格菲忍不住失笑道:
「佐山御言,我想你正在思考吧。既然这样,你好好想一下。遭人怨恨是必定发生的事,重点在于──如何把怨恨降到最低,以及找到愿意理解自己的人。」
「你不是两者都失败了?」
齐格菲无言以对。正因为如此,所以佐山不禁叹了口气说:
「这种事情真麻烦,大人真的很麻烦──你应该相当明白自己很有可能会面临这样的状况?明明知道,但为什么」
佐山把身体朝向齐格菲,然后像在询问自己似的缓缓说:
「为什么你仍然想参与概念战争?」
在佐山的视野中央,老人没躲避他的视线,一动也不动。
佐山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声音消失在书库里。
然后,等到一切都化为宁静时,答案响起:
「在袖手旁观第二次世界大战,并且逃过一难后,我深刻体会到只要发生战争,就会有所失。我再也不想要战争了,但是」
齐格菲想要再说什么,却停下来摇了摇头。
「对于『为什么要战争』这个问题,人人想法各有不同。就算我把答案告诉你,也没有意义。就算再怎么有理想,只要一颗子弹就能够夺走人类的性命。当你面临这个事实时,就会明白自己的真心吧。」
「──明白什么东西值得拿一颗子弹造成的死来交换,是吗?」
齐格菲点点头说:
「我不会叫你别害怕死亡,但是退缩就看不见事实。如果你要当个理想家,就别上战场。还有,如果要上战场,就别死。你经过两次与1st-G的小斗争,应该多多少少知道战场是怎么回事才对。你觉得在两次斗争里的对手们,以及你自己的表现如何?」
佐山点点头,他先想起人狼和骑士,最后想起新庄。
他想着尽管害怕,却决定要上战场的新庄,开口打算说些什么,但是──
「」
他找不到适当的话。
不过他知道新庄与自己有着共通点,两人追求的是──
「有可能丧命的战场啊。」
无庸置疑地,上了战场一定能够有所发现。
佐山脑中只想着:「接下来就是我自身的问题了。」然后起身说:
「谢谢,你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
佐山在桌面推动书本,让书本从桌边掉落,再用右手抓住。他的左手仍无法正常使力。
然后用右手提着书本,往摆放衣笠著作的书架走去。
就在这时,他看向被书架遮住而变得狭窄的窗外。
在窗户的另一边、夕阳的南端,有个身影快步地走在通往正门的道路上。
那是新庄切的身影。他把头发绑在颈后,胸前抱着脸盆和毛巾。
他是准备要去昨晚我告诉他的澡堂吧。
佐山看了手表一眼,发现现在才下午四点半,心想:「洗得还真早。」
他纳闷着新庄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去澡堂,下一秒钟察觉到了一件事。
「──他该不会就是她吧。」
「我刚刚好像听见奇怪的发言?」
佐山不理会齐格菲。
所以才想趁着澡堂没人的时间去洗澡啊?
假设永远是假设,如果不去确认,就无法得到答案。
既然这样,为了再次确认新庄切是不是新庄运,就应该采取行动。
当佐山的意识决定了这一切时,他的身体早已动了起来。
「────」
佐山急忙把书本放回书架上,以飞快的步伐横越书库。
听着佐山发出的脚步声,齐格菲不禁皱起眉头。
「抱歉。」
佐山对齐格菲简短说道,并挥了挥手。他在心中盘算:走出书库大门,一路直奔学生宿舍需要两分钟。然后再追上去的话,新庄应该正好浸泡在浴池里。这么一来,就能够控制场面。
佐山一边心想:「胜利在望。」一边推开书库大门。然而──
「──唔。」
他发出煞车的脚步声,并随着动作停下身子。
正面有道人影。在推开的大门后、夕阳斜面照的走廊上,有个娇小的人影。
那是脚边带着一只黑猫,怀里抱着装有小鸟纸箱的少女。
站在佐山背后的齐格菲呼唤了少女的名字:
「布莲西儿同学。」

布莲西儿目送着穿过她身边跑去的佐山御言背影好一会儿,就听见佐山莫名其妙地嘀咕着:「洗澡、洗澡。」这点来看,应该是跟1st-G无关的样子。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布莲西儿往前踏出一步。
这时,齐格菲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并且快步地走了五大步。
「──小鸟又有什么问题了吗?」
布莲西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有句台词她应该要说出口。
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好好说出来。
布莲西儿一边想着昨天的事情,一边张开嘴巴。她动了一下嘴唇,预习着台词。接着才察觉到自己的脚没有在颤抖,身体也没有显得畏缩。
于是她抬起头甩了甩头发,摆出自认的面无表情,仰望着齐格菲的蓝色眼珠说:
「我有点事要外出到明天早上,请你帮我照顾它。」
「这以突然?」
布莲西儿觉得齐格菲好像轻轻瞪大了眼睛。
不过,齐格菲并不是否定,也不是责怪的意思。布莲西儿闭上眼睛低下头,伸出抱着纸箱的手说:
「是的。可是所以交给你照顾。」
布莲西儿把头垂得更低地说:
「拜托你,请你好好照顾它到明天早上。」
布莲西儿抬起了头,并且一边注意着尽量让纸箱不会随着挺起身子的动作往后缩。
在她视线前方的齐格菲隔了一会儿后,才点点头说:
「到明天早上,对吧?」
「──是,我会在那之前赶回来。」
齐格菲点头应允,然后伸手拿取纸箱。
布莲西儿忍住不让自己因为安心而叹息。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纸箱里头仰望着她的小鸟。当齐格菲把纸箱拉向他自己时,或许是对远离布莲西儿感到不安,小鸟张开了翅膀。
并拍动了它。
「────」
然而小鸟飞不起来,跌倒了。它挺起身子,再次仰望着布莲西儿。
布莲西儿对着这般模样的小鸟说:
「放心,这个人懂得小鸟们在说什么。」
布莲西儿一说完,便听到一声带有笑意的轻轻叹息。她蓦地往上一看,看见了齐格菲的脸。然而,齐格菲脸上依旧是平常的表情。
「怎么了吗?」
「没、没事那么,就拜托你了。」
布莲西儿简短地打完招呼后,便转过身子。
当跨到第三步时,身后传来书库大门关上的声音,小鸟的叫声也远离了。
她穿过中央大厅,往美术教室走去。脚边的黑猫叹了口气说:
「你这次有好好说出准备好的台词了。」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那是因为你知道了什么东西对你是重要的。」
「是吗?」布莲西儿以疑问句点头说道,并陷入了思考。
她心想:「如果真如黑猫所说,那么小鸟和他谁比较重要呢?」

学校正门前有一条商店街。
商店街里有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澡堂,名为「永世─向日葵」。
虽然这间澡堂是水泥构造加上瓦片屋顶的老旧设施,但是其南端盖有一间钢筋骨架的大型温室,相当醒目。在三层楼高的温室里,可看见热带性植物以及非开花季的向日葵。
区分男女浴池的垂帘上面,也分别印有向日葵的标记。
「这是透过地下管路,使用校内热水炉设施的二十四小时制澡堂『永世─向日葵』。虽然在校外也有好几间姊妹设施,不过新庄应该是来我昨天告诉他的这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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