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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的年代记

_225 川上稔 (日)
又是一段空白。
『——请多指教罗?』
第二十章重逢的天空
午后阳光照着一块被竹篱围绕的土地,其东侧顶着广大屋舍的后墙。
这里是座面西的宽阔后院,地上有着庭树、巨大假山以及池塘,池边还有个小祠堂。
祠堂高度与人相仿,前方没有鸟居或灯笼,单纯是为了证明某种事物而建。它的表面有灰色的岁月痕迹,铺满小瓦片的屋顶也满是青苔。
有一名身穿蓝色和服的女性,正挥动竹扫帚集中那些提早凋零的落叶,镜片后头那双眼盯着祠堂不放。
突然,她背后的澡堂窗口传来人声:
「姊,那些供品——」
「啊、我中午就摆好了,孝司你就放心吧。要是不行,姊姊我就收下罗?」
「加了防腐剂的东西你也想吃啊?」
「原、原来孝司想毒杀姊姊……!」
说完,一只卷起袖子的手伸出窗栏间,抓着水管向外洒水。
「哇!喂、孝司——我要跟少主说喔,说你想把液体弄到辽子姊姊身上!」
「姊,可不可以不要把那种危险的话说得那么自然啊?」
孝司从窗后露出脸来。他额头上卷了条毛巾,将长柄刷扛在肩上说。
「还有,我劝你别想收集那些落叶来烤今年第一次蕃薯。这个时期的落叶还有很多水分所以难烧,烟一大起来还会惊动消防队呢。」
「说那什么话,别紧张,一切交给姊姊办就好啦。现在有从客户那边拿来的湮灭证据专用火炬,而且蕃薯还是九州岛的高级货喔!」
一道水柱直接打在落叶堆上。
「啊啊!孝司!?姊姊的梦想破灭了,现在很火大喔!」
辽子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香烟大的火炬,点火扔进澡堂窗户。
她对着弟弟在澡堂中发出的「呜喔哇!」惨叫声和一片青白闪光说道:
「真是的,人家难得打算学少主和小切那样,享受一下去九州岛旅行的滋味呢。」
「少主才不会放火烧自家房子呢!惨了啦,墙上画的富士山黑掉了,很不吉利耶。」
「像爆发后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对了孝司……」
「什么啦?」
弟弟的声音中掺有鬃刷的声音。
辽子无视杂音,仔细凝视着祠堂。小小的建筑物在西行阳光下,拉出一道黑影。
「少主搬进宿舍时,我们不是向佐山老爷跟爸爸问过这座祠堂的由来吗……那时是不是说要等少主毕业以后才告诉他啊?」
「是啊,因为佐山老爷说,他很后悔没趁浅牺先生还在的时候说出原因……不过没听老爷亲口讲而由我们转达,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总比像浅牺先生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好吧?」
过了一会儿,辽子再度听见孝司的声音。
「姊,我问你喔……老爷为什么不让浅牺先生知道自己的过去啊?」
「是喔,你不知道啊?」
「真的不知道。」
「这~样~啊~你先求姊姊告诉你,并且在晚餐准备『热量不到150卡的超甜和风甜点』姊姊再告诉你。」
「什么啊,姊?你又胖得像猪一样了啊?之前把体重计扔进池子里的凶手就是你吧?」
「姊、姊姊才没胖呢!姊姊是绝对不会胖的!」
「姊,先别忙着替白己辩护,快点告诉我嘛。」
「真拿你没辄……这很简单啊?佐山老爷不希望浅牺先生变得和自己一样,而浅牺先生也这么想。」
辽子右手浅抱扫帚,望着清浅的天空。
「姊姊还记得浅牺先生和谕命小姐赶赴夜间召集时的事喔。当时他们被佐山老爷叫出去,说了些什么……」
「姊,你该不会偷听他们说话吧?那——」
「我没听见啦。」
辽子噘嘴回答,低头看着地面说:
「——那时候啊,没过多久就有一台大车来接他们,而且也不晓得他们有没有听见佐山老爷的声音。我是哄少主睡着后待在玄关等佐山老爷回来……老爷送他们离去时,对远去的车子说回来以后就要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呢。」
孝司一面刷墙一面说:
「少主知道这件事吗?」
「不清楚,只是……后来谕命小姐独自归来,却那样子先走一步,少主和我之间发生了很多
事,又在老爷过世后真的变成孤家寡人。可是现在的少主——」
低着头的辽子无奈地苦笑。
「就算老爷没说,少主也一定能自己找出来。虽然我很想告诉少主一些关于这座祠堂和浅牺先生的事,不过这么一来……好像就变得有点多事了。」
辽子扬起视线。
竹篱外就是马路,还有一块块住宅地。
由这个角度看去,一整排住宅中有个较为突兀的部分。
那是块一间平房宽的空地。
尚称密集的住宅区中,面着主干道的区域上居然会有块空地。而且向外这面还打上木桩和金属网,邻接其它民宅的三面则分别用砖墙围起,里头长满了长长的杂草。
辽子对着空地皱眉说:
「总有一天少主会明白,自己必须知道的一切真相——正是浅牺先生和谕命小姐未曾向我们透漏的诸多秘密。」
辽子若有所思地望向西方,而澡堂中传来孝司的声音:
「姊,可是少主现在只是和切同学两个人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耶……你在听吗?」
「什么?孝司,姊姊现在超美超感性的,不要打断我的思绪。」
「嗯嗯。」孝司手伸出窗外,掌心向上。
「给我修理费——这根本刷不掉嘛。」
辽子笑眯眯地扔进另一根火炬。
新庄和佐山脱下鞋袜,坐在池畔。
两人在森林里和附于巨木中的穆可奇交谈。他们先描述现状,而穆可奇接着回忆佐山的祖父,就是目前对话的流程。
佐山坐在新庄右侧,卷起裤管泡脚。他背靠着如座椅般隆起的草兽,双脚则被从水中浮上的草兽抱住。
「——我真是作梦也想不到能在这里做脚底按摩呢,新庄同学。」
「佐山同学……你怎么能这么大刺刺地放松啊?」
新庄轻握着佐山的手。因穆可奇回忆祖父所引起的狭心症,似乎在4th—G草兽的回复下减轻了不少痛楚。
话过一巡,能看见佐山额上有些汗痕。
新庄安下心后,他正面的巨木撼动大气问道
『我们、说到哪里了?』
「嗯,说到佐山同学的爷爷来到这里,因此你获得很多有关Low—G的资讯。」
『是这样吗?那是指、那个、佐山、之前的、之前的、佐山吗?』
「嗯……我想问——」
新庄看向佐山。在狭心症的痛苦消除后,这位交涉人正闭目享受着脚底按摩,嘴角因自信的笑容而扭曲。
「呵呵呵,新庄同学,这个很不错呢。干脆一起来泡个澡怎么样啊?」
新庄觉得佐山完全帮不上忙,将视线转到巨木上。
「……我想问,刚刚听佐山同学说的『承诺』到底是什么。要跟佐山同学的爷爷走的承诺,为什么和新庄•要有关呢?」
『你想、知道吗?』
「很想。」
『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穆可奇说完,缓缓仰起身子。
『之前的、之前的、佐山说、他是、天恭的、同伴。』
「嗯,听说是他的助手。」
『天恭、是不是、组织了、某种团体?』
「嗯,就是护国课吧。」
『天恭、是不是、做过、某种研究?』
新庄原以为是概念战争的研究,却感到有些不对劲。
……奇怪?
佐山的祖父来到4th—G是一九四三年,当时护国课已能开启通道,衣笠•天恭也应该从加入护国课的瑞雅和休特尔3口中得知概念战争中的种种事实了。
会不会是穆可奇记错了呢?新庄问道:
「天恭教授研究的是什么呢?」
『能够、终结概念、的东西。』
「……咦?」
新庄在发出疑问之前,注意到身边的佐山有点动静。
佐山十指交叠于腹上,开口问道:
「……那又是什么?」
『不知道。』
这是个率直且毫无掩饰的回答。
佐山的叹息声传进新庄耳里,但他仍继续问道:
「祖父曾经提起天恭教授的事吗?」
『——住在、像这里、一样的、深山里、在团体、附近、在那里、结束。』
佐山突然坐起身,没看新庄一眼,只是盯着巨木。
「天恭教授……住在护国课附近的深山里,想开发能『终结概念』的兵器,是这个意思吗?」
『在那里、结束、关于、新庄、的事。』
「这样啊。」
佐山放松身体转向新庄,眼神及唇形都像往常一样毫无表情。他轻轻点头示意说:
「除了那些周边资讯之外,就只有你们的承诺了吗?」
『是的、就是、承诺。』
穆可奇缓缓摇动身躯说话,掀起一阵厚重缓慢的风,群树因而婆娑。
『达成之后、我们会、和这世界、一起走。』
这句在池中激起小浪的话,令新庄不禁有所动作。他腰际微浮,缓缓站起。
「我已经来了。被认定为新庄的我已经依约前来了,可是……」
新庄困惑地问道:
「承诺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到底是怎样的承诺,会让你们跟着佐山•熏先生来这里呢?」
对于这个问题,巨木回答了一个词。
『承诺。』
还有——
『之前的、之前的、佐山说——那是、和龙的、承诺。』
全龙交涉。新庄心中浮现出自己正在进行的任务名称。
『麻烦、你们了。』
第二次招呼时,新庄已完全站直,在池中踢着水转向佐山。
但佐山眼里的已不是巨木,而是他右侧的池畔。
在那儿的,是前脚上举的貘。
下一刻,过去蔓延开来。
新庄站在树林里。
这里并不是山中,只是座长于小丘上的树林。新庄脚下是一条接近丘顶的宽广砂石路,并未铺设柏油,上头到处都是茶色的积水。
道路两旁尽是粗大的杉树,午后阳光穿过无数针叶洒下。
……这里是秋川市吗?这里跟市内的山和森林感觉很像呢。
附近传来阵阵蝉鸣。
油蝉的短促「叽」声,让新庄推测当时十分炎热。
意识被蝉声溢满的新庄,遥望着右侧林中深处。
山丘下有更多由枝叶搭成的天然屋顶,而看似市街的建筑物则在更远处,其中有几道薄薄的烟升起。
那并不是午间的炊烟。
……而是空袭火灾的痕迹。
新庄这才明白,这场梦接续着早上在饭店里貘所展示的过去。
他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是——
「……!」
新庄反射性地奔跑。他的意识一步接一步跨过积水赶路,终点上停着一辆蓝色卡车。
那是佐山•熏的卡车。
卡车前有扇木门,门后是座倚林而建的寺院。这里正是避难所之一。
新庄走过卡车旁,通过黑色屋瓦底下的双开木门,寺院中十五公尺见方的土地映入眼帘。
左侧是钟楼,正面是正殿和居所,右侧则是仓库。
正殿门户大开。里头有人,而且不只一个,量约数十。
他们大多穿着白色睡衣躺在卧铺上,男女老幼都有,还有病人及伤患。有个白衣老爷爷和一名女性护士,正忙碌地在人群中东奔西跑。
接下来,新庄听见佐山•熏的声音。
「不好意思。新庄——新庄•要人在哪里!?」
朝正殿外走道上看去,找到发出声音的人影。
他身穿军服,正是佐山的祖父。
新庄想起新庄•要就在这里。
他虽想尽快见新庄•要一面,却仍凝视着佐山•熏的背影。
……他应该更想见吧。
想到这儿,新庄的意识在佐山•熏背后停步。
他们距离五公尺,而这已是新庄所能靠近的最短距离。
五公尺后的阴暗大厅中有些动静。
躺卧着的人们因佐山•熏的声音而挪动身体,护士也因此转身走来。
她拿起摆在地板上的文件,来到走道上翻开其中一张。
「——新庄•要吗?这里的确有这个人,不过希望您能降低音量。」
「抱歉,现在能见他吗?」
这问题让护士略有犹疑,她一面呢喃「在哪里呢」一面看着身后的人群。
同时,走廊墙边有只手举了起来。
「————」
但是这只手纤细而白皙,属于女性。
……咦?
新庄听见某种声音。那不是大人的声音,而是孩子的哭声。
「……婴儿?」
佐山•熏朝声音看去,皱着直平的两眉说:
「那位是?」
「今早到这里生产的女性,可能还没力气说话——」
「可以的。」墙边卧铺传来女性声音。
薄棉被在布料摩擦声中蠕动,表示她正坐起身来。
护士连忙站起,拍拍皱了的裙脚后走近女性。
佐山•熏也跟上前去。他吸引了许多阴暗大厅里的目光,却不以为意地笔直穿过,走到距离墙边的女性正好十步之处。
护士搀扶那名瘦弱的女性坐起,用一叠坐垫枕着她的背,再把裹着布巾的婴儿交到她手上。
女性见到眼前的军人,用一只手整理整理紊乱的头发及衣襟。
「请问……军人先生。」
「什么事?」
女性接下来说的,却是个问句:
「——请问新庄先生平安吗?」
在充满蝉鸣的寺院内,女性的声音让新庄有种寒意。
眼前的军服背影动也不动。
新庄对着背影发问,希望他能替自己间出不愿知道的答案。
「新、新庄•要的事……你不打算反问吗?」
但问题传不进对方耳里,只有蝉鸣声穿过空气逝于空中。
数次呼吸后,新庄才重新听见佐山•熏的声音。他慢慢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护士搀扶下答话:
「是这样的……昨晚的空袭中,我在等避难卡车时这孩子——」
「要临盆了吗?」
女性羞赧地低着头说:
「那时候,有个人从避难卡车下来,说他会等下一班车,把位子让给了我。他自称新庄……新庄•要。」
「…………」
「如果他平安无事,我想代替这孩子向他道个谢……」
女性突然皱起眉头。
她看着背对新庄的佐山•熏的脸,微吸口气。
「新庄先生怎么了?」
佐山•熏没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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