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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士诺德(飞天诺德)

_15 (日)
卢镜有如被弹开一样,把手抽离蕾碧亚的胸口。
他的指尖焦黑,有如被闪电打中一样。
「——!」
下一秒,卢镜的表情更加苦闷,上半身向后仰。
吼!
因为蕾碧亚用她尖锐的犬齿,咬住了卢镜的手腕。
蕾碧亚被甩落地面逃离了卢镜,随后她扬起了星沙,朝诺德的方向跑去。
绿秘银的项链从她的胸口露出,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看到项链后,诺德恍然大悟。
那个和蕾碧亚眼眸一样散发着绿色光芒的水晶,具有强大的驱魔效果。
——那个效果,对这个魔导师也有效!
蕾碧亚在魔法大学院的阳台上带着这个项链时,卢镜也找借口命令她不要戴在身上。
蕾碧亚没有遵守他的命令。就算违背了笔头魔导的命令,她也要把诺德送给她的护身水晶形影不离地戴在身上。
「诺德!」
「蕾碧亚!」
两人没时间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再次面向卢镜。
卢镜按着受伤的手,愤怒的面孔抽搐着。
「……呜!我太大意了……没想到那种地方居然有绿秘银……!但是……!但是那种程度的质量,我还……勉强可以忍受……!」
卢镜发出嘶哑——没错,那才是两百三十岁老人的——声音,在沙滩上站稳脚步。
接着,他使出最后的力气,逐渐幻化成一头白色雪豹。
背对夕阳瞪视这里的那对眼睛,散发着白光,瞳孔看似有两轮、三轮一般。
听到雪豹发出威吓的吼叫声,诺德本能性拔出背上的小刀。
同时飞快地将一旁的蕾碧亚藏到身后,保护她。
「卢镜!住手吧!」
诺德大叫的同时,卢镜露出尖牙利齿扑了过来。
「住、住手啊——!」
诺德用未持刀的另一手,抓住自己的衣领撕扯开来。
衣领中,在月球上从蕾碧亚手中得到的另一个新月形项链——!
——发出了耀眼光芒!
诺德和卢镜纠缠在一起,倒卧在地,在沙滩上滚了几圈后——
动也不动了。
「——诺德!」
「……呜……」
在蕾碧亚的叫喊声下,早一步有动静的是诺德。
诺德起身,发现手边的小刀不知何时脱了手。
他在四周寻找,只见守护刀插在已经恢复人形的卢镜侧腹。卢镜扑向诺德时,因为自己飞扑的劲道,让小刀刺入了体内。
「……该死……小、小鬼……我……我要诅咒你……诅咒你……!」
卢镜还能发出憎恶的呢喃,看来伤势不会致命。不过,他倒在地上,魔导师服染成了赤红色,似乎已经没有残存的力量。
证据就在于他现在无法治疗自己的伤口,甚至无法将小刀拔出。
「卢镜……」
诺德屈膝跪在他身旁,「呜……!」只见卢镜发出呻吟,把脸从诺德胸前的绿秘银项链挪开。看来他真的很怕这个物质。
「诺德……诺德……!」
蕾碧亚含泪走过来,诺德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紧抱住她。
两人的手腕抚摸着彼此的背部,仿佛在确认对方是否平安。
碰……啪啪帕……!一阵细微的声响自地平线传来。两人转头一看,看到霸阳的大御船如夕阳般漂浮在水面上,逐渐靠近。
船上放着烟火和霹哩啪啦的爆竹声,仿佛在通知诺德等人一样。
烟火四散,上方天空中,今晚满天繁星也开始崭露光芒。
第一卷 最终夜 往各自的宇宙
大御船的船员们让诺德一行人进入船内后,谨慎小心地替大伙急救并检查身体的状况。多亏如此,娜基亚蜜和莎蓓菈很快就恢复意识,和诺德手牵手为彼此平安而感到高兴。
卢镜全身被贴满封魔符,在急救完腹部的刺伤后,随即引渡给晚一步来到岛上的卡鲁尼亚军舰。
隔天早上,诺德三人吃完一道又一道的丰盛早餐后,受到拉卡欧市民热烈的欢迎。因为尤昂的热情要求,盛情难却的三人甚至搭上人力车,游行了拉卡欧的街道一圈。拉卡欧市民们家家户户为诺德等人洒下花瓣,那幅景象宛如梦中才会有的光景。
三人抵达群众聚集等待的中央广场后,被带到一栋名为报天楼的新建筑物中。
接着,三人用无力的脚步爬上楼梯,在阳台上再次现身。
在阳台迎接诺德三人的尤昂,从平常那件像金鱼一样华丽的衣服袖口中,拿出一把大扇子高高举起。
群众看到后,发出的欢呼声甚至让街道为之震动。尤昂确认过手杖上的音镜石后(这里的实况似乎也有转播到卡鲁尼亚和南部诸侯联合),放下扇子挺起胸膛。
见到这,广场逐渐静了下来。
「各位!祭典平安结束了!」
尤昂立起像角一样的头发,用尖锐可爱的声音高呼说。
看来她手上的手杖施有扩音魔法,她清楚的声音宛如回音般传到了远方。
「现在,南部诸侯联合制的宇宙密封舱,载着卡鲁尼亚人,用我们霸阳的火箭从月球上回来了!亚大陆的全人类,都必须知道这次的成功所代表的意义!
各位,你们知道了吗?这不是奇迹,这绝对不是奇迹。造就这次成功的,是人类梦想的力量!正因为我们心无邪念,以正确的梦想做为原动力,同时超越国境和人种共同合作,这次的盛大祭典才会如此成功!」
尤昂再次摊开扇子高举,群众又是一阵拍手喝采。
「来!诺德。」
「……?」
看到尤昂突然把手杖递了过来,诺德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们也说几句话吧!」
「我、我们也要?」
困惑的诺德接下手杖后,兴奋的民众也静了下来。
——他们都想听听宙士们的声音。
「嗯——那个……」
诺德大口吸气。由于事出突然,他完全没有准备。
因此,诺德决定先将他心中所想的大喊出来。
「大家的火焰,我看到了!」
听到这声音,广场上宛如又燃起火光一般兴奋不已。
「我们……能够到月球上,然后平安回来,真的是多亏了大家!所以我想要对亚大陆各地的人们,表达我感谢的心情!谢谢——真的谢谢大家!」
诺德说到这,在喝采中将手杖交给身旁的娜基亚蜜。
娜基亚蜜似乎不擅长在众人前说话,双手拿着手杖僵在原地。
「那、那个……从宇宙看到月球时,娜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或许因为紧张的关系,娜基亚蜜说出了奇怪的话语。诺德和莎蓓菈担心地看着她。但娜基亚蜜大口深呼吸后,用威严可敬的表情接着说:
「因为这样,娜基明白了一件事。地球是大家的母亲。对……这颗星球美丽、温柔且温暖,就像大家的母亲一样。所以,这跟人种和民族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是人类还是亚人,大家都是一家人。所以希望大家未来也可以和乐融融,一起实现各种梦想。」
听到娜基亚蜜的一席话,住在拉卡欧的异邦人们掌声特别大。
对几乎是单一民族的霸阳人来说,可能无法体会这段话的意思,不过这段演讲肯定会被记录下来,一夕之间就会在亚大陆各地传递开来吧。这么一来,娜基亚蜜在圣萨拿丹祭时所说的梦想,肯定会朝实现目标更往前一步。
娜基亚蜜对群众微笑,最后将手杖递给莎蓓菈。
莎蓓菈的身体应该还软弱无力才对,但她不傀是前将军。
「我想跟大家做一个约定——」
她开头第一句话感觉很有力道。
这一定是趁前面两人说话时预先想好的,真狡猾。
「我想现在在场的各位,也有人以宇宙为目标。以后或许也会有人从他人口中听到,或是从书上看到我说的这句话。我想要对那些人说。」
莎蓓菈说到此,银色头发发出耀眼光芒,同时指向天空。
「总有一天——我们在天空的另一头相见吧!」
语毕,霸阳人民再次发出撼动广场的热情声响。
欢呼声久而不歇,烟火和铜锣声按照惯例,适时点缀了会场,让这场祭典热闹落幕。
在那之后,诺德三人在尤昂位于拉卡欧郊外的离宫内,住了一个多礼拜。
在搭船回卡鲁尼亚前,医生指示三人必须好好疗养因宇宙之行而衰弱的身体。
话虽如此,一行人也没特别做什么,他们只要白天在海边游泳、玩打西瓜的游戏—晚上到有桧木香的大澡堂洗澡后,穿上名为浴衣的霸阳制长袍到原野上散步即可。
就这样过了几天快乐的时光,诺德他们终于习惯地球的重力,恢复原本的健康身体。
然后,明天他们终于要登上往卡露娜港的船只。在晚上的散步时,莎蓓菈牵着诺德的手,把他带到宫殿的后方。
后院里满是早一步开花的波斯菊,洁白的月光照耀着粉红色的花瓣。放眼望去,远方耸立在蓝黑色夜空中的山脉上,有一道银河。
「诺德,你看这个。」
莎蓓菈一脸严肃,从小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诺德打开盒盖,里头排列着细小的玻璃罐。
「这是……月球的石头吗?」
诺德说。莎蓓菈点头响应,接着用热情的手势表示说:
「我调查了这个东西。然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月球简直是人类的新天地。」
「月、月球?」
诺德听到莎蓓菈的话,缩起了肩膀。他因为蕾碧亚的事情很拼命,所以记得很清楚,月面放眼望去应该是一片不毛之地才对。
「月石里面,含有金属……铁、神之金属和铝。把沙子加热后,还出现了人类未知的新气体。而且那些气体,加工后或许可以当作强力的燃料使用。」
「是、是吗……」
诺德听完莎蓓菈的话,再次看了盒内。
「诺德,我们靠着月球旅行,树立了可以从地球移动到其他天体的技术。用这项技术加上月球的资源,我们一定可以到更远、更远的宇宙。
就像雷克特人在亚大陆上冒险,就像雷欧海姆公爵发现了新大陆,就像鸠王达利乌斯以北方为目标一样,我们也能拓展宇宙这个新世界。然后,总有一天,也可以带领人们到那里去。」
莎蓓菈目光熠熠生辉地说道,诺德对她微笑。
「嗯……的确是这样。莎蓓菈是法玛英家的一分子,是找寻新天地、将人民引导到那里的『先导者』一族。莎蓓菈也确实继承了那份光荣。」
「法玛英家……没错,一开始或许是因为那样没错。不过,现在这个梦想已经是我个人的梦想。我已经离开了家乡,在远方我自己的宇宙当中。
所以我已经决定不回法玛英家——不回卡鲁尼亚了。」
「钦!」
「卡鲁尼亚已经中止独自开发火箭的计划。取而代之的是,现在以霸阳为中心的国际性宇宙开发任务,即将正式推动。我决定留在霸阳,成为其中一分子——以宙士的身分,同时担任教官培育新生的宙士。我已经得到了雷特莱亚思大王的首肯。」
诺德一脸惊讶,看着莎蓓菈洋溢新希望的面孔。
「这样啊……你很了不起!莎蓓菈。我想你哥哥也一定会很高兴。」
「谢谢你,诺德。哥哥他……是啊,他看起来的确很高兴。」
莎蓓菈的语气有如又见到亡兄一般,诺德露出疑惑的表情。
莎蓓菈放缓表情,轻盖上盒子后,再次转向诺德。
「诺德,你在月面是不是和某人碰面了?」
这句话让诺德表情僵硬,沉默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带着肯定的意思,在两人间心照不宣。
「对方是谁,你又在那里做了什么?就像在月面上说得一样,我不过问……不过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你为什么会注意到对方的存在呢?
答案只有一个。你拥有一种可以感觉到远方某人的特殊能力。然后你用那个能力,在地球上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才会去月球。」
莎蓓菈一针见血地猜中了诺德的「恋人共感」。
诺德有些脸红,只是沉默着。
莎蓓菈看到这点更确信自己的猜测,抓着诺德的手看着他。
「诺德,以后你也跟我一起到宇宙去吧,未来的人类将会不断往宇宙去。到时候,会需要拥有你这种能力的人。需要你这种就算在宇宙的尽头,也能和某人心意相通的人类……!」
「莎蓓菈……」
诺德一脸抱歉地苦笑后,轻轻摇头说:
「谢谢。你对我这么期待,我很高兴。不过,我是因为有事才会去月球的。现在那件事已经结束,所以……我要回卡露娜去。」
「诺德,如果你没有自觉的话,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你现在可是世界的英雄。如果是你的话,霸阳绝对会为你敞开大门。你也不需要经过像卡鲁尼亚那样的考试,可以优先搭乘火箭,又可以再次到那浩瀚的宇宙去喔?」
莎蓓菈拼命想说服诺德,诺德轻轻用手制止了她。
「莎蓓菈,我们已经在宇宙了。」
「……?」
「离开地球后,我感觉到了。不论地球、月球还是外面的世界,大家都一样是宇宙的一部分。所以莎蓓菈和我,还有这里也是宇宙的一部分。」
诺德举头仰望月亮,对莎蓓菈说。
「从月球俯瞰亚大陆的时候,我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想要回到卡露娜的平民区。那是一种非常寂寞,但是却很幸福的心情。我有想回去的地方……一个不管离开多远,都会想回去的家。我觉得有家可归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所以我决定回到那里。在卡露娜港继续当钩货屋,晚上开诺德屋……偶尔去找蕾碧雅。在我的宇宙中,那些日常生活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为了保护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可以到月面也可以到宇宙的尽头。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回那些日常生活了,所以……抱歉。」
诺德的视线从月亮移回莎蓓菈身上,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不由得道歉说。
莎蓓菈微微摇头,又回到平常坚毅的表情拾起头来。
「……那就是你的宇宙啊。我知道了,你要好好珍惜你的宇宙。」
「莎蓓菈……谢谢,你的宇宙我也会替你加油。」
两人用力握手,手放开后还是一样四目对望。
「诺德,我今后也会不停拓展宇宙。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土星的外环上,朝地球招手给你看!」
「哈哈,到时候我也会向你挥手的。」
诺德笑着,同时感觉有一股寂寞涌上胸口。
未来,两人将会走向不同的人生,所以在这里要暂时分别。
离别让人觉得难受。
「诺德!」
在怀抱如此心情的诺德眼前,莎蓓菈端正姿势,突然用慎重的声音叫道。
在波斯菊盛开的平原中,法玛英凤爵家的淑女跪了下来。
「谢谢你,卡露娜的诺德。」
「莎蓓菈……不、不用这么夸张!」
「这是告别,诺德。」
莎蓓菈说完,拿起诺德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吻了两次。
啊啊!诺德想起来了。
小时候他在教会曾经听说过。
这是贵族告别的仪式。
「在那宇宙中共同度过的六天又二十二小时,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骄傲。我永生难忘。」
语毕,莎蓓菈取出胸中的短剑。
这把刻有法玛英家纹的短剑充满了回忆。莎蓓菈在宙士选拔考试时,用它指着火箭;在登陆月面时,也是用它来割开气囊。
她将这把拥有精致装饰的剑,轻轻拿给诺德。
「莎……莎蓓菈,这么重要的东西……」
「收下它吧,诺德。我希望你能拥有它。」
高贵的红色眼眸,笔直看着诺德茶色的眼珠。
诺德轻轻接过短剑,将它插在身后。和卢镜打斗时,诺德失去了自己的小刀,现在这把短剑放在背上十分合适。
「谢谢,这把短剑我会一辈子珍惜它的……再见了,莎蓓菈。能遇见你真好。」
「我也一样。再见了,宙士诺德——开拓我宇宙的人。」
诺德回到卡露娜港后,并没有变成世界的英雄。
一开始当然有不少人想要将这位达成丰功伟业的少年捧上台,但因为本人不希望,再加上钩货屋和诺德屋的工作又忙碌,使大伙碰了软钉子。
如此这般中,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之后,诺德已经回到和出发前没两样的生活了。
——在某天晚上,已经过子时的深夜中。
诺德结束打扫,在阁楼计算今天的营业额时,「咚、咚!」蓦然听见楼下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是谁呢?
诺德轻声来到一楼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身穿蓝色民族服装的娜基亚蜜。
「娜基亚蜜!好久不见啊!」
「诺德!」
娜基亚蜜抱了上来,诺德连拖带抱地让她进到店内,点亮蜡烛照亮房间。
娜基亚蜜和诺德一起回到卡鲁尼亚后,或许是讨厌热闹的缘故,回国后她离开了卡露娜的街道一阵子。一个月前左右她写信告诉诺德,说她回到了拉达拉族的故乡,而现在她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
「诺德,你看这个。这是娜基画的。」
娜基亚蜜一边说,一边在桌上摊开一张大地图。
「这是什么?是哪里的地图?」
诺德皱眉看着那奇妙的地图。
上头的地形他从未看过。
娜基亚蜜对着有看没懂的诺德,指着地图上中央的一个半岛状部分。
「这里是雷克特亚大陆啊,这个是世界地图。」
「世、世界地图!」
诺德惊讶跳起,重新看着地图。
世界地图。对四周被海洋和山脉围绕、无法横越和度过的雷克特亚大陆人来说,绘制世界地图是一个长年的梦想。
而现在,地图就横躺在这张桌上。
「那个啊,娜基从宇宙看地球的陆地,把所有的位置和形状都记起来了。回来之后,娜基把它画在纸上,听到这个传闻的印版屋老板就跑来找娜基。他说每印一张就会给娜基五百铜钱,所以娜基就把完成的地图给他了。」
「然、然后……有赚钱吗?」
「嗯。今天娜基去问了一下,听说到目前为止的三个月,在半岛中总共卖了二十五万六干七百一十一张。」
「等一下……!那、也就是说,多少钱来着。二、四、六、八、十……」
「总共是一亿两千八百三十五万五千五百铜。换算一下,有三千两百零八金三十五银五百铜。」
「呜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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