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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区域

_14 斯蒂芬·金(美)
“当然是你自己的事。我并不想冒犯你,史密斯先生。《内
幕》杂志愿意向你提供一份工作,一份待遇很好的工作。”。
“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你让我把这事详细说一遍……”
约翰尼说:‘“我不是一个开业的通灵者。我不是简尼·迪生或
爱德加·凯斯或阿历克斯·但诺斯。不用谈了,我再不愿提这件事
了。”
“能稍微给我一点儿时间吗?”
“迪斯先生,你好像不明白我的……”
“就给我一点儿时间,好吗?”迪斯胜券在握似地微笑着。
“你到底怎么发现我的住处的?”
我们在中缅因州有一位特约记者。他说虽然你从公共场合
消失了,但你可能跟你父亲住在一起。”
“啊,我真应该感谢他,是吗?”
“是的,”迪斯轻松他说,“当你听完整个交易之后,我打赌
你会这么想的。我可以说了吗?”
“好吧,”约翰尼说,“但这只因为你乘飞机赶到这里,我不
会改变主意的。”
“啊”随你的便。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家,是吗?当然是的。
史密斯先生,你大概知道,《内幕》杂志主要报道超自然事件。
坦率他说,我们的读者非常喜欢这类报道。我们每周发行三百万
份。每周三百万读者,史密斯先生,这可不得了。我们怎么做到
这一点呢?我们总是抓住惊人事件……
“熊杀手吃掉双胞胎。”约翰尼低声说。
迪斯耸耸肩:“是的、这是个冷酷的世界,对吗?必须告诉
人们这些事情,他们有权知道,但是,每发一篇悲哀的文章,都
要跟着配发三篇告诉人们怎么无痛苦减肥,怎么获得性快感和怎
么接近上帝的文章……”
“你相信上帝吗,迪斯先生?”
“我其实并不相信。”迪斯说,露出他那得意的微笑,“但我
们生活在世界上最伟大的民主国家中,对吗?每个人都是他自己
灵魂的主人。不,问题是,我们的读者相信上帝。他们相信天使
和奇迹……”
“以及伏魔。魔鬼和弥撒……”
“对,对,对。你说得对。这是一群相信精灵的人。他们相
信所有的超自然瞎扯。我们有十位签约的通灵者,包括卡斯灵·
诺兰,他是美国最著名的预言家。我们很乐意跟你签约,史密斯
先生。”
“但这很成功,”迪斯说,“如果你有什么主意,只要给我们
打个电话,我们就会写出文章来。我们有权把你的专栏文章收集
在我们每年一本的书《未来的内幕》中。你可以跟任何书商签
约。我们只要求文章的首发权,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会拒绝发
表你的文章。我们付的钱非常多,超出付给以前跟我们签约的人
的数额。你可以说这是雪里送炭。”迪斯咯咯笑起来。
“有多少钱呢?”约翰尼慢慢地问。他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
右边太阳穴上的一根筋在有节奏地跳动。
“一共两年;每年三万元,”迪斯说,“如果你红了,还可以
加钱。现在,我们所有的通灵者都有自己的特长。我觉得你擅长
物品。”迪斯的眼睛眯起来,做梦似的。“我们可以每月搞两次,
‘约翰·史密斯邀请《内幕)读者把个人物品寄去接受超自然检验
……’诸如此类的事。当然,我们要说清楚,他们应该寄些不值
钱的东西,因为寄来的东西是不寄回去的。但你会大吃一惊的。
有些人疯得不得了,上帝保佑他们。你会很惊讶地发现钻石。金
市、结婚戒指之类的东西会寄过来……我们在合同中将附加一
条,保证所有寄来的东西都成为你的个人财产。”
现在约翰尼眼前开始发红:“人们寄来东西,我可以留下。
这是你说的。”
“对,那没问题。这不过是多给你点儿额外的好处罢了。”
“假如,”约翰尼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假如……像
你所说的,我撒了个弥天大谎……打电话说福特总统将在1976
年9月31日被刺杀?不是因为我觉得他会,而是因为我要骗
人?”
“啊,九月只有三十天,你知道,”迪斯说,“但这有点儿漏
洞。约翰尼,你是个专家。你考虑的是大问题,这很好。你会惊
讶地发现这些人考虑的是多少小的问题。我猜他们害怕打破自己
的饭碗。我们的一位通灵者,爱荷华的梯姆·克拉克两星期前写
信来,说他认为布茨伯爵明年会被迫辞职。谁他妈的关心这?美
国的家庭主妇知道谁是布茨伯爵吗?但你是天生搞这类事的人。”
“天生搞这类事?”约翰尼低声说。
迪斯好奇地看着他:“你没事儿吗,约翰尼?你脸有些发
白”
约翰尼正在想着那位寄来围巾的妇女。她可能也读《内幕)
杂志。“让我总结一下,”他说,“你们每年付我三万元买我的名
字……。”
“和你的照片,别忘了这一点。”
“和我的照片,为专栏上用。在另一个专栏中,我还可以告
诉人们有关他们寄来的物品的信息。作为额外的好处,我可以留
下那些物品……”
“如果律师能做好安排的话……”
“作为我自己的东西。这是交易的内容吗?”
这是交易的主要内容,约翰尼。六个月内,你就会成为一
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以后就发财了。卡尔森访谈。巡回演讲,当
然,还有出书,出版商实际上是把钱扔给通灵者的。凯西。诺兰
开始签了一个跟你一样的合同,现在她每年赚二十万。另外,她
还建了自己的教堂,税务部门不能动她的一分钱。她想尽一切方
法赚钱,我们的凯西就是这样的。”迪斯咧着嘴探过身”‘我告诉
你,约翰尼,以后就发财了。”
“我想是的。”
“是吗?你怎么想?”
约翰尼朝迪斯探过身。他一只手抓住迪斯新衬衫的袖子,另
一只手抓住衬衫的领子。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约翰尼两手抓紧衬衫把迪斯拉向前来。五个月不停的锻炼使
他的手臂强壮有力。
“你问我怎么想的,”约翰尼说。他的头开始跳动作疼。“我
要告诉你。我认为你是个食尸鬼,一个盗墓贼。我认为你应该到
监狱里去。我认为你母亲在怀上你后应该死于癌症。如果有地
狱,我希望你在那里受煎熬。”
“你不能这样对我说话!”迪斯喊道。他的声音变成尖叫,
“你他妈的疯了!忘掉它!忘掉整个事情!你这息蠢的狗杂种!
你有机会!别爬着……”
“另外,你说话就像通过一个饼干盒。”约翰尼说,站了起
来。他拎着迪斯一起站起来。迪斯的衬衫从他的新牛仔裤腰上扯
了出来,露出内衣。约翰尼开始前后摇动迪斯。迪斯忘了生气,
开始哭叫起来。
约翰尼把他拖到走廊台阶,抬起一只脚,正踢在他的屁股
上。迪斯哭叫着摔下台阶,趴到泥地上,当他爬起来面对约翰尼
时,衣服上全是尘土。约翰尼认为这使他更像一个牛仔,但怀疑
迪斯会不会欣赏这形象。 ’
“我应该叫警察,"他声音沙哑地说," ‘也许我会叫的。”
“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约翰尼说,“但对那些擅自闯进别
人家的人,这里的法律并不保护他。”
迪斯的脸由于恐惧。愤怒和震惊而扭成一团。“如果你需要
我们的话,你就倒霉了。”他说。
约翰尼的头现在疼得非常厉害,但他保持着平静。“很好,”
他说,“我大同意你的话了。”
“你会后悔的。三百万读者。当我们揭露了你后,即使你预
言四月是春天, 这国家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的话。即使你说九
月份举行棒球比赛,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不会相信你,即使
……即使……”迪斯气得说不下去。
“滚出去,你这狗东西!”约翰尼说。
“你别想再出书了!”迪斯喊道,显然认为这是最有打击力的
话。他的脸扭成一团,衬衫上沾满尘土,看上去像个大发脾气的
小孩。他的口音加重了,“纽约的出版社根本不会出版你的书!
我揭露了你之后,没有读者会理你!我们有办法整你这种自以为
是的家伙!我们……”
“我想我该拿出枪射死擅人民宅者。”约翰尼说。
迪斯咒骂着退向租来的汽车。约翰尼站在走廊;看着他,头
疼得厉害。迪斯钻进汽车;猛地发动起来。扬起一片尘土,他故
意撞飞了棚子边的砧板。约翰尼对此咧嘴一笑。他很容易就能把
砧板放回原处,而迪斯则很难向出租车公司解释福特车前的凹
痕。
当迪斯沿着私用车道向公路开去时,下午的阳光又照在车身
上。约翰尼又坐到椅子上,手捂着额头,等着头疼结束。
“你要干什么?银行家问。楼外是新罕布什尔州里杰威的主
要大街,街上车来车往的很热闹。银行家的办公室在三层,松木
墙上挂着弗里德里克·雷明顿的画和银行家的照片。他桌上有一
个树脂相框,上面镶着他妻子和儿子的照片。
“我要竞选明年的众议院议员。”格莱克重复说。他穿着棕黄
色的卡叽裤和一件蓝衬衫,袖子卷起来。他在银行家的办公室中
显得很不协调,好像随时会站起来进行无目的破坏,推翻家具。
打碎贵重的雷明顿画、扯下窗帘。
银行家查尔斯(查克·甘德龙)是当地“狮子俱乐部”的主
席,他有点儿不安地笑起来。斯蒂尔森总是使人不安。他孩提时
非常瘦,他喜欢告诉人们“一阵风就能把我吹走”;但是,最终
他父亲的遗传基因占了上风,他现在坐在甘德龙的办公室,就像
一个油井工人。
他皱皱眉头。
“我的意思是说,乔治·哈维可能不同意,是吗,格莱克?”
乔治·哈维是第三区的共和党教父。
“乔治不会不同意的。”格莱克平静他说。他有些白发,但他
的脸突然很像很久以前踢死那条狗的人的那张脸。他的语气平
和,“乔治是旁观者,他会站在我这边的,我不会妨碍他的,因
为我是作为独立参选人参选的。我没有时间学习那些骗人的把
戏”
查克·甘德龙犹犹豫豫他说:“你在开玩笑,格莱克?”
格莱克严厉地皱起眉头:“查克,我从来不开玩笑。人们
……他们认为我在开玩笑。报纸认为我在开玩笑。你去看看乔治
·哈维、问问他我是否开过玩笑。你应该很明白。我们毕竟在一
起埋葬过尸体,对吗,查克?”
格莱克露出让甘德龙毛骨惊然的狞笑,因为甘德龙参与了格
莱克·斯蒂尔森的某些发展计划。当然,他们赚了钱,这没问题。
但计划中的某些方面是不合法的。贿赂审计公司当然是不合法
的,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在建桂树别墅时,有一位住在里杰威后街的老人不愿卖房
子,首先,老人的十四只鸡莫名其妙地死了,接着,老人放马铃
薯的房子着了火,第三,当老人周未看望他的妹妹回家后,发现
他的卧室和客厅里全是狗屎,第四,老人卖了房子,第五,桂树
别墅建成了。
也许还有第六:那个喜欢骑摩托车的索尼·艾里曼又四处游
荡,他和格莱克是好朋友。格莱克建了一个戒毒中心,整天和酒
鬼。瘪皮士、变态者们打交道。格莱克不主张对吸毒者。酒鬼等
实行罚款或把他们关起来,而是让他们为镇里干活。这是个好主
意,银行家也很欣赏。这是使格莱克重新当选为市长的原因之
但是这一一、这是发疯了。
格莱克说了什么,甘德龙没听清。
“你说什么?”他问。
“我问你是不是愿意当我的竞选负责人。”格莱克重复说。
“格莱克……”甘德龙不得不清清嗓子,重新开始说,“格莱
克,你好像不明白。哈里森·费舍是第三区在华盛顿的众议员。
哈里森·费舍是共和党人,很受尊敬,可能会一直当下去。”
“没人会一直当下去的。”格莱克说。
“哈里森就差不多会一直当下去,”甘德龙说,“你去问问哈
维。他们过去一起上学。我想可以追溯到1800年。”
格莱克并没注意到话中的讽刺。“我将称自己为一头雄糜鹿
……每个人都将以为我在开玩笑……最后,第三区的好人们将笑
着看到我走进华盛顿。”
“格莱克,你疯了。”
。格莱克的微笑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笑过。他的脸发生了可
怕的变化,变得非常僵硬,眼睛睁得很大,露出大部分眼白。这
眼睛很像马的眼睛。
“你别说这种话,查克,再也别说。”
银行家现在不仅是感到毛骨惊然。
“格莱克,我向你道歉。这只是……
“不,你再也别说这种话,除非你想在某天下午上班时发现
索尼·艾里曼在等着你。”
甘德龙的嘴动了一下,但没发出什么声音。
格莱克又微笑了,好像太阳突然冲破乌云:“别在意。如果
要在一起工作的话,就别互相伤害。”
“格莱克……”
“我要你是因为你认识这里的每一位商人。如果我们要成功,
必须要有很多钱,但我们首先要启动起来。我不仅要以里杰威的
代表身份参加竞选,还要以州代表的身份。我想为了获得一般民
众的支持,五万元就足够了。”
银行家在过去四次竞选中,一直为哈里森·费舍工作,他对
格莱克政治上的幼稚大吃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说:
“格莱克;商人们为竞选捐款,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因为胜利
者会欠他们的情。在一次激烈的竞选中,他们会向所有有赢的可
能的候选人捐款,因为他们可以把给予落选者的钱作为交的税划
去。但重要的是有赢的可能。现在费舍是……”
“很有把握赢的,”格莱克替他说完。他从屁股口袋拿出一个
信封,“我要你看看这些。’、
甘德龙猜疑地看看信封,又抬头看看格莱克。格莱克鼓励地
点点头,银行家打开了信封。
甘德龙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有桌
上时钟的滴答声和格莱克划火柴点雪前的声音才打破了这沉默。
办公室墙上是弗里德里克·雷明顿的画,相框里是家人的照片。
现在,桌上摊着照片,照片上银行家的头埋在一个黑发年轻女人
的大腿间。女人的脸非常清晰,不是银行家妻子的脸。里杰威的
某些居民能认出她是一位女招待。
银行家头埋在女招待大腿间的照片算是很好的——她的脸很
清楚,但他的却不。而在其它的照片中,甘德龙和女招待的性交
姿势不堪人目。
甘德龙抬起头,面孔惨白,双手发抖。他的心在狂跳,他害
怕自己会心脏病发作。
格莱克看都没看他。他在看着窗外十月淡蓝的天空。
“要发生变化了,”他说,脸上冷漠而专注,几乎让人难以捉
摸。他回头看看甘德龙,“戒毒中心有个吸毒者,你知道他给我
什么?”
查克·甘德龙麻木地摇摇头。他一只发抖的手正在按摩左半
边胸口——以备万一。他的眼睛不停地落到那些照片上。该死的
照片。如果恰好这时他的秘书进来怎么办?他停止按摩胸口,开
始把照片收起来放回信封。
“他给我一本毛主席的小红书,”格莱克说,咯咯笑起来,
“里面有一句格言……我记不准了,但大约是这样:一个感到风
向变了的入不该建一堵防风墙,而是该建一个风车。大意是这
样。”
他探过身。
“哈里森·费舍不是常胜将军,他过去是。福特过去是,穆斯
基过去是,汉弗瑞过去是。选举后,许多政治家会发现他们已经
死了。他们赶走尼克松,下一年他们赶走站在他身后的人,下一
年他们同样会赶走杰里·福特。”
格莱克盯着银行家。
“你想知道未来的变化吗?看看缅因州的朗格雷吧。共和党
选艾尔文,民主党选米切尔,当他们选举州长时,两党都大吃一
惊,因为人们自己选了一位保险公司的职员,不要两党的人。现
在他们认为他可能成为总统。”
甘德龙仍然没有说话。
“格莱克吸了一口气:“他们认为我在开玩笑,是吗?他们曾
认为兰格雷在开玩笑。但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在造风车,而你
在提供造车的原料。”
他停下来,办公室里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最后甘德龙低声
说:“你从哪儿搞到这些照片的?是艾里曼干的吗?”
“嗅,别谈这事了,忘了这些照片吧,你留着它们吧。”
“谁保存着底片?”
“查克,”格莱克急切他说,“你不明白。我在跟你谈华盛顿。
前途无量啊,伙计!我甚至不要求你筹那么多款。就像我说的,
我只要一点儿启动资金。当我们启动起来后,钱会源源不断地进
来。你知道谁有钱,你跟他们吃过饭,和他们玩过扑克。你照他
们说的利息贷款给他们。你知道怎么说服他们。”
“格莱克你不明白,你不……”
格莱克站起来,“就用我说服你的方法。”他说。
银行家抬头看着他,眼睛无助地乱转,格莱克·斯蒂尔森认
为他像一头被宰杀的羊。
“五万元,”他说,“你设法募集到。”
他走出办公室,轻轻地关上门。甘德龙隔着厚厚的墙也能听
到格莱克跟他的秘书聊天。他的秘书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而
格莱克却让她笑得像个小姑娘,他是个小丑。他改造年轻人的计
划使他成为里杰威的市长。但人们不会选小丑去华盛顿的。
几乎没有选过小丑。
那不关他的事。他的问题是筹到五万块钱。他开始考虑这一
问题,就像一只受到训练的白鼠围着盘子上的一块奶酪打转一
样。这大概可以办到。是的,可以办到——但会到此为止吗?
白信封仍在他的桌子上。他微笑的妻子从相框里看着它。他
拿起信封,把它塞进套装里面的口袋。他确信这是艾里曼干的,
艾里曼不知怎么发现了,拍下这些照片。
但这是格莱克叫他干的。
也许那人不是一个小丑。他对1975一1976政治环境的估计
并不全是错的。建造风车而不是挡风墙……前程远大。
但那不是他的事。
他要考虑的是五万块钱。
查克·甘德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纸,开始写下一串名字。
受过训练的白鼠开始工作了。在下面的街上,格莱克·斯蒂尔森
抬头看着秋天的太阳,祝贺自己干得很好——或者说这个头开得
很好。
后来,约翰尼认为五年后他终于和莎拉做爱了,这和理查德
·迪斯的来访有很大关系。他最后给莎拉打电话邀请她来玩,主
要是渴望一个可爱的人来看看自己,改善一下心情。至少他是这
么认为的。
他给肯尼巴克打电话, 莎拉以前的室友接的电话,她说莎拉
马上就来。电话当地一声放下了,在沉默中,他考虑着(但不是
很认真地)是不是挂上电话,永远再不联系了。这时,莎拉的声
音在他耳边响起。
“约翰尼?是你吗?”
“ 是我 “
“你怎么样?”
“很好。你呢?”
“我很好,”她说,“很高兴你打来电话,我……不知道你会
不会打来。”
“还在吸可卡因吗?
“不,我现在换海洛因了。”
“你带着儿子吗?”
‘”当然。我到哪儿都带着他。”
“好吧,在你们回去前,为什么不过来一趟呢?”
“我很愿意,约翰尼。”她热情他说。
“爸爸在韦斯特布鲁克上班,我是大厨和洗碗工。他四点半
左右回家,我们五点半吃饭。欢迎你来吃饭,但我要先警告你:
我最好的菜都以通心粉为主。”
她咯咯笑起来:“接受你的邀请. 哪天最合适?”
“明天或后天怎么样,莎拉?”
“明天吧,”她稍一停顿后说,“明天见。”
“保重,莎拉。”
“你也一样。”
他挂上电话,既兴奋又内疚。他的内心在考虑其它的可能
性。
啊,她知道需要知道的事。她知道爸爸是什么时候回家——
她还需要知道什么?
他内心深处问道:如果她中午来了,你想干什么呢?
什么也不干,他回答道,并不很相信这话。只要一想起莎拉
的嘴唇和绿色的翘眼睛,他就会觉得软弱无力和绝望。
约翰尼走到厨房,开始慢慢准备两个人的晚饭。父亲和儿子
都过着单身生活,这也不坏。他仍在痊愈中。他和他父亲谈论他
失去的四年半时间,谈论他的母亲——他们谈这话题时总是小心
翼翼的。也许不需要理解,但需要达成协议。这也很不错,这是
一种弥补过去的方法。但等到一月份他去克利维斯·米尔斯教书
后,这就会结束了。上个星期,他收到戴维·皮尔森寄来的半年
合同,他签了字,又寄了回去。到那时他父亲会做什么呢?约翰
尼猜他还会这么生活下去。人们可以这么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他
周未会经常来看赫伯,只要这有好处的话。事情变化太快,他只
能慢慢摸索着前进,就像一个盲人在陌生的房间一样。
他把烤肉放进炉子,走进客厅,打开电视,然后又关掉它。
他坐下来想着莎拉。他想,婴儿将和我们在一起。所以一切都将
很正常。
但他仍不安地揣测着。
第二天十二点十五分,她开着一辆红色的小汽车来了。她从
车里钻出来,显得苗条而美丽,金黄的头发在微风中飘动。
“你好,约翰尼!”她举起一只手喊道。
“莎拉!”他走下去迎接他,她仰起脸,他轻轻吻她的面颊。
“让我把小皇帝抱出来。”她说;打开乘客一侧的门。
“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们合作得很好,是吗,丹尼?来吧,小宝贝。”她
利落地走过去,解开座位上一个胖小孩的安全带,把他抱出来。
丹尼好奇地四处张望,然后眼睛落到约翰尼身上,停在那里。他
微笑起来。
“维格!”丹尼说;挥着双手。
“他想要你抱,”莎拉说,“这可很少见。丹尼像他父亲一样
很冷漠。想要抱抱他吗?”
“当然想。”约翰尼有点儿怀疑地说。
莎拉咧嘴一笑。“你不会把他掉在地上摔坏的,”她说,把丹
尼交给他,“如果你把他掉到地上,他可能会弹起来的、他非常
非常的胖。”
“汪崩克!”丹尼说,一只胳膊很随意地搂住约翰尼的脖子,
很惬意地看着他母亲。
“这真让人惊讶," 、莎拉说,“他从不跟人这么亲近……约翰
尼?约翰尼?”
当婴儿搂住约翰尼的脖子时,一种混乱的感觉涌上他的心
头,就像微温的水一样。没有黑暗,没有烦恼,一切都非常简
单。在婴儿的脑子里没有未来的概念,没有过去的不幸感、没有
语言,只有强烈的形象:温暖,干燥。母亲和他自己。
“约翰尼?”莎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嗯?”
“没事儿吧?”
他意识到她在问他丹尼,丹尼一切都好吗?你看到烦恼和问
题了吗?
“一切都很好。”他说,“如果你想进去,我们可以到里面去,
但我通常都坐在走廊上。很快就要到整天围着炉子的时候了。”
“就在走廊吧。看上去丹尼很想在院子里玩。他说这是个大
院子,对吗,小宝贝?她摸摸他的头发,丹尼笑起来。
“他没事儿吧?”
“只要他不去吃那些木柴就没事儿。”
“我一直在劈烧火炉的木柴,”约翰尼说。就像放一个瓷瓶一
样小心地把丹尼放下,“很好的锻炼。”
“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觉得,”约翰尼说,想起几天前他赶走理查德·迪斯的事,
“我的身体非常好。”
“这很好。上次我看到你时你有点儿矮。”
约翰尼点点头:"做了几次手术。”
“约翰尼?”
他看了她一眼,又感到那种复杂的心情:揣测。内疚和期
待。她盯着他的脸,很但然的样子。
“嗯?”
“你还记得……结婚戒指的事吗?”
他点点头。
“它就在你说的地方。我把它扔了。”
“是吗?”他并没有太惊讶,
“我把它扔了。”从来没向瓦尔特提起过。”她摇摇头," 我不
知道为什么。它一直让我感到烦恼。”
“别烦恼了。”
他们正站在台阶上,面对面她脸红了,但没有垂下眼睛。
“我想完成某件事,”她直截了当地说," 它是我们一直没有
机会完成的事. “
“莎拉……”他开口说,又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下面,丹尼蹒跚地走了六步,然后跌坐到地上。他一点儿也不
难为情,反而高兴地叫起来。
“是的,”她说,“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我爱瓦尔特。他
是个好人,很容易相处。我只能分辨坏人和好人。我在大学谈恋
爱的那个丹就是个坏人,你使我能欣赏其他类型的人,约翰尼。
没有你,我永远不会欣赏瓦尔特。”
“莎拉,你不必……”
“我必须要做,”莎拉反驳说。她的声音低而急切:"因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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