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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慈禧》

_16 张宝瑞 (清)
  “我是平凡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尹福就像炒黄豆一样一字一字爆出来。
  “不,我师姐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她的眼睛刁得很,她看上的人绝不是凡胎俗子,更不是一张白纸,没有文字,也没有痕迹。”
  尹福严肃地说:“一张白纸,没有文字,也没有痕迹,也能写世间最美好的文字,画世间最美好的画。我已是一张粗糙的纸,满是文字,而且还有不少错字别字。”
  “那正说明这张纸有分量,它记载着历史沧桑,它有着奇特的经历和重负,这些痕迹懂得人生的风风雨雨,沟沟坎坎,因此才有无穷的味道……”小姑娘叹了一口气,那朵玉兰花朵般的脸褪去了丰泽,有点苍白。
  李瑞东在一旁听了,可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想:尹爷和那小姑娘在说什么梦话呢,什么一张白纸一张糙纸一张马粪纸的,转来转去,还是一张纸,嚼什么舌头?尹爷八成是离家太久了,想老婆了,不然怎么跟眼前这个花朵般的小姑娘泡上了。小姑娘有点武艺,赖在大道中间不走,装模作样地绣花,八成是想要点什么,是金银财宝,还是宝马香车?要不就是想给皇上续个妃子,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君不像君民不像民,男不像男女不像女……想到这里,李瑞东朝尹福喊道:“尹爷,这几千口子都横在这呐,你也七老八十了,人家小妞可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尹福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瑞东又朝那小姑娘嚷道:“我说小妹妹,你娘等着你回家烙贴饼子呢,看这天都快黑了,还不赶紧回家,要不然回去又要挨一顿臭揍。揍在屁股上还好说,有裤头遮着;要是揍在脸上丢下一个疤花儿,看哪个男人家想要你!再说天一黑下来,半路上蹿出几个土匪来,看你这花骨朵儿般的身子,哪个不流哈拉子?一动起手脚来,你可就连哭都来不及了……”
  李瑞东正说着,猛见眼前有个亮晶晶的东西一闪,他知是暗器,急忙一闪身,身后“哎哟”一声,一个兵丁直挺挺倒下了。
  这时,李莲英又来到前面问究竟。
  小姑娘又对尹福道:“你要是条汉子,你就朝西北方向我师姐的墓碑鞠几个躬,我眼见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尹福对着西北方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小姑娘满意地笑了,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不一会儿,一匹雪白的骏马从山后飞驰而来,小姑娘飞身跨上骏马,骏马卷着一股旋风朝山后飞奔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尹福大声地问。
  “于——小——玉——兰——”这声音像悦耳的银铃,飘荡在山谷里。飞马奔驰如一朵玉兰花,好一朵丰腴纯洁的玉兰花!
  皇家行列又开始前进,就像一只只小甲虫慢慢蠕动在这黑黝黝的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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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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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完全黑下来了,就像一把大黑伞,遮没了光明。
  前面有一个小山镇,露出星星点点的烛光,就像是山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李莲英传达了慈禧太后的指令,今晚皇家行列就宿在这山镇。
  这个山镇只有几十间房屋,半山腰上有个小教堂,黑黝黝的。
  尹福接连走进几个黄泥墙院,除了土炕和破罐残锅之外,空无一人。镇东头有个院落冒出几缕青烟。尹福走进那个院落,看到有几只像小猫一般大的耗子窜来窜去,院里堆着乱石块,一棵枯槐上吊着几根草绳,晃来晃去。
  尹福来到正屋,见灶台前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婆娘,正在往灶台里添树枝。这婆娘有四十岁光景,袒露着黄瘦的上身,肋条明显地一起一伏,像被刀刻出来的,瘦棱棱的两只奶子像小面袋子一样下垂着,乌黑干巴的两颗奶核就像两个硬贴在上面的黑枣。她的裤子就像百叶布,补了一层又一层,膝盖裸露出的肉跟裤子颜色差不多。她赤着双脚,惊惶地望着尹福。
  尹福和蔼地说:“老乡,不要怕,皇驾来了。”
  那婆娘听了,不甚明白,问道:“什么黄酱?”
  尹福又说:“就是皇上和太后来了。”
  婆娘又道:“黄酱太厚了。”
  尹福见她还不明白,就比划着说:“就是真龙天子来了。”
  那女人一听“龙”字,立即磕头如捣蒜,叫道:“龙王爷,您可别再发洪水了,村里人都快死绝了。”
  尹福见她还是不明白,无可奈何地打开锅盖,一股呛人的树叶味迎面扑来,原来这婆娘在煮树叶。
  尹福走进里面的一间房屋,只见土炕上倚着、靠着、趴着、蹲着九个女孩,个个精赤条条,面黄肌瘦,污浊不堪。大的约摸二十来岁,小的只有两三岁。那些女孩好像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衣服,见到尹福也不羞臊,有的朝他怪笑,有的用手指抠着嘴,有的吱吱呀呀说不出话来。土炕上没有炕席,只有一堆树叶。
  尹福看了,一阵心酸,没想到在中原大地的山区里还有这样一户人家,真是一贫如洗,竟连皇上都不知道。
  婆娘踢踢踏踏走了进来,默默无言地坐在土炕上,一声不吭,目光呆滞。
  一个小女孩滚下炕,来到屋角处,站着撒尿,那角落有一个小洞,通到外面。尹福想:这大概就是她家的茅房。
  尹福摸出一些银两塞到婆娘手里。
  “哗啦啦”,银两撒了一地。
  “要这些小板板有啥用?”婆娘神情恍惚地望着尹福。
  尹福又摸了摸,终于摸出半个干巴的窝头。那些孩子看见了,蜂拥而上,都来抢这半个窝头。
  婆娘一把夺过窝头,掰了几块,各分给她们一块。女孩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有一个女孩噎得直喘粗气,脸憋得通红。
  婆娘看见了,一把拽过那女孩,一巴掌打在她后背上。她张大着嘴,把碎窝头喷了出来。婆娘把窝头渣捡起来,放进嘴里。
  尹福问道:“你男人呢?”
  婆娘叹了口气:“一连生了九个,都是不带壶嘴的,他也不中用了,一气之下,走了。”
  尹福又问:“镇上的人呢?”
  “夏天闹大水,天上的雷贼响,地动山摇,山上滚下来好多大石头,砸死的砸死,跑的跑,我拉扯着这么多孩子,向哪儿跑?干脆就等死,没想到大石头一过,我这房子没倒,我们娘几个也没有遭灾的,真是上帝保佑!”
  “你也信上帝?”
  “前些年老闹洪水,镇上有的跑外的人回来说,有的村里不供土地庙了,现在供起教堂来了。镇上的人就借了不少钱修了一个教堂,教堂修好了,没有神父,于是镇上的人又去请了个神父来。从那以后,镇上的人就都拜上帝了,托上帝的保佑。听神父说,对上帝真心就能有好报应,如果假心假意就会有坏报应。这次发洪水,我们全家都没事,就因为我对上帝真心。”
  尹福问:“那上帝什么时候才能使你们离开穷困呢?”
  婆娘用手搓着奶子上的泥垢,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命苦呀,生的孩子没有一个带柄儿的,下辈子我一定要托生个男人,女人就是命苦,男人一甩手,走了,可女人却拉扯这么多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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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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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镇上还有个小教堂,光绪皇帝像着了魔似的要到那个小教堂去。
  他说他要找上帝谈判,责问他的信仰者为什么万里迢迢,漂洋过海,把鸦片这种毒药运到中国?又为什么屡屡发动战争,大肆践踏中国的土地?为什么把圆明园那么美丽的后花园笑嘻嘻地烧了?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洋美人在国内,偏要到东方来戏弄这么多戴小红肚兜兜穿绣花鞋的小脚女人?
  总之,他要会一会这个上帝,问他还有没有良心?
  尹福和李瑞东穿过东倒西歪疲惫不堪的兵丁,走进一个院落,光绪皇帝就住在北屋。
  尹福和李瑞东走了进去,正见光绪焦躁不安地背着双手踱步。
  “尹福,带我去教堂。”光绪急急地说。
  “皇上吃过了吗?”尹福问。
  “吃过了。”
  尹福见一个破旧不堪的桌上放着一个碗,碗内残留着粥渣。
  尹福挑选了二十名精壮侍卫,保护着光绪皇帝向小教堂走去,李瑞东留了下来。
  小教堂离山镇有二里之遥,山上的路经过泥石流的冲袭,已残破不堪,一行人曲曲折折地挨近了教堂,教堂里黑漆漆的,就像一个古堡幽灵般地蹲伏在那里,静静的,没有一丝声息。
  “神父可能睡着了,我们不要惊动他。”光绪小心翼翼地开启了教堂的门。
  小教堂内忽然灯火辉煌,祭台上燃着数百枝大蜡烛。蜡烛分做八排,每排之间,用鲜花隔着,馥郁的香气从教堂门内喷出,好似海潮的漩涡。小门是一列宽大的拱廊,四边有花环,饰以人像,两旁立着两根有壁龛的柱子,柱头是尖的。
  一行人走进教堂,正面有一个耶稣受难像。窗子由五彩绚烂的小玻璃块嵌成。教堂内没有一个人。
  “是谁点燃的蜡烛?”光绪疑疑惑惑地问。
  尹福左右查看着,教堂东面有个半圆形室,有一张沙发床,被褥整齐,墙上挂着一柄小提琴和一顶巴拿马草帽,床边有个长方形桌子,桌上放着《圣经》等厚厚一撂书籍。
  光绪由两个侍卫护送来到西面,这里也有一个半圆形室,正中有幅雕像,是抱着圣婴耶稣的圣母像。圣母庄严地微笑着,白皙柔润的脸庞闪着光彩,她的眼睛温柔、善良,充满着诱人的魅力。她披着雪白的轻纱,抱着白纱环绕的圣婴。这幅雕像真是栩栩如生,天衣无缝!
  光绪一见这幅雕像,有些如醉如痴,神魂有些颠倒,喃喃说道:“你就是圣母玛丽亚吗?你就是纯真无邪、威力无比的圣母吗?”
  雕像冷若寒霜,一动不动。
  光绪叫道:“你快劝劝你的信徒吧,奥斯曼帝国的子孙、法兰西人、英格兰人、罗马人……他们侵占了我的国家,他们的铁蹄践踏了龙的故乡,长城在摇撼,龙在呻吟。你不要叫他们的魔掌再伸向太平洋的西岸,请你以上帝的力量阻止他们的炮舰耀武扬威地前进!”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
  光绪摇摇晃晃地倒下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两个侍卫吓呆了,瘫软在地上。
  眼前的圣母玛丽亚雕像不见了。
  原来这雕像是一个人扮的。
  尹福闻声跑来,一眼看到光绪倒在地上,有些慌了,急忙伏到光绪旁边,大声叫着:“皇上,皇上!”
  一个侍卫大声叫道:“刺客扮做圣母的雕像开枪打死了皇上!”
  尹福翻转了光绪的身子,他双目紧闭,仍然一动不动。
  尹福迅速站起身,问道:“刺客呢?”
  一个侍卫回答:“一眨眼的工夫,无影无踪了。”
  “都是饭桶!皇上死了,我看你们回去怎么跟太后交代!”尹福一边骂着,一边狠狠地踢了那侍卫一脚。
  另外八个侍卫也围拢而来。
  大家一看皇上被人开枪打死了,都没了主意。
  一个侍卫说:“如今皇上死了,咱们回到镇上,太后准要咱们的脑袋。”
  另一个侍卫说:“不如散伙,逃了吧。”
  几个侍卫随声附和着都赞成他的话:“不如散伙,逃了吧。”
  有的侍卫开始脱宫衣。
  一个侍卫扔掉了刀。
  尹福怒道:“平时皇上待你们不薄,吃香的,喝辣的,如今皇上有了难,你们想溜之大吉,你们跑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你们还想要不要家中老小?”
  一个侍卫哭丧着脸说:“尹爷言之有理,我家住北京天桥,太后回到京城,还不派人抄我的家,我家有八十岁老母啊!”
  另一个侍卫咂巴咂巴嘴说:“我老婆和五个孩子正盼着我回去呢,老婆虽说不上俊俏,可是挺知道心疼人的。老婆要是坐了牢,杀了头,我可就没了脉了。”
  还有一个侍卫也挤上来说:“我倒是光棍一个,爹娘都入了土了,可是有句俗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不能一走了之,把朋友给卖了。你们说咋办就咋办,我听你们的。”
  这时又有一个侍卫不好意思地开了腔:“我有个相好在宫里,是个烧火的宫女,我们俩相好多年了,她体贴我,我体贴她,我们俩就像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甭想跑!我要是单个跑了,我咋能再进那宫里,寻我那相好的去?”
  尹福不耐烦地一摆手,说道:“你们少说那些酸溜溜的话,谁也不能走!回去一切由我担着,你们去几个人把那洋床拆了,把皇上抬到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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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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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见尹福态度诚恳坚决,不再言语了。四个侍卫来到教堂东屋把沙发床拆了,抬到西屋,把光绪放了上去。
  尹福在后面监督,几个人抬着光绪,曲曲折折地往回走。
  走了一程,有个侍卫抬不动了,身子一歪险些把光绪摔到地上。
  旁边一个侍卫怨道:“老兄,晚上没吃饭怎么着?怎么连这么点分量都抬不动了?”
  那侍卫道:“本来晚上就没吃,我有点虚,腿一软,就差了点劲儿。”
  “有啥害怕的?皇上待咱们不错,从来没对咱们发过脾气,何况他又是龙身。”
  “砰,砰……”山镇方向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声。大家不约而同地站住了,一齐望着黑黝黝的山镇。
  “怎么回事?”一个侍卫惊惶地东张西望。
  “莫非是神机营的弟兄走了火?”
  “不像,这枪声太沉太闷……”
  “是不是洋人摸上来了?”
  “哪里的事?咱们的银子哗哗地落进人家手里,他们已经撤兵了。”
  “会不会是散兵游勇?或是土匪?”
  “是不是教堂里的刺客又到了镇上?”
  “这回不知又是谁成了枪下鬼?”
  “还能有谁?”
  尹福说:“咱们走吧,到镇上就知道了。”
  一行人又开始移动了。
  进了镇街,光绪忽然坐了起来,大家都吃了一惊。
  一个侍卫问:“你是人是鬼?”
  光绪笑道:“我是你们的皇上啊!”
  只有尹福微笑不语。
  原来尹福听到教堂里的枪声后,扶起光绪一瞧,没有任何血迹;用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微微有热气,他心内明白,于是默不作声。
  光绪皇帝在刺客开枪前的一刹那,正好跪下来要给“圣母”磕头,侥幸躲过了子弹。他急中生智,生怕刺客再开枪,于是索性躺下来装死。他又怕途中遭到刺客枪击,因此一直装死,遮人耳目。
  光绪轻松地跳下床,由侍卫们簇拥着走进临时宿处的大院。尹福问迎面走来的一个太监:“刚才是谁开枪?”
  那太监回答:“有人朝太后发冷枪。”
  “太后怎样了?”
  “太后滚到床下,只是擦破了点皮,没事。”
  “刺客抓住没有?”
  “是个洋女人,骑马跑掉了。”
  尹福来到唐昀的屋里,唐昀正望着屋顶出神。
  “又吓着了吧?”尹福问。
  唐昀笑了笑:“你消息好灵通。”
  尹福说:“你这个替身真辛苦。”
  “没有办法,皇上见到上帝了?”
  尹福苦笑了一下:“差点。”
  “什么意思?”
  “险些挨了圣母玛丽亚一枪,差点清东陵又多座皇陵。”
  “可能又是那个意大利黛娜小姐,她就像个幽灵,一直缠着我们。”
  尹福有点累了,他坐了下来。
  唐昀见他一副疲倦的模样,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你够累的了,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尹福退了出来。
  镇街上乱成一团,兵丁们横躺竖歪,有的酣然入睡,喃喃自语;有的喝酒猜拳,打闹不已;有的唉声叹气,牢骚喋喋;王爷、福晋、格格们都在仅有的几个院子里歇息,有的太监在院里找不到位置,也挪到街面上打盹儿。
  尹福想查查岗哨再回去歇息,他来到镇街东面,见那几个放哨的兵丁还算精神,拄着大刀或土枪在树丛里张望。
  “有动静吗?”尹福通了口令后,问一个值夜的小头目。
  小头目摇摇头:“没有,尽是秋虫子叫唤,怪好听的。”
  “这山里没准有土匪,他们急了连马都抢。”尹福望望远方,又走了回来。
  这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声。
  是女人的叫声,凄厉、哀恸。
  尹福循声跑去,声音发自傍晚时他到过的那个有人家的院落。
  是那个婆娘家。
  尹福冲进了那个院子,闯进屋子。
  一个小姑娘正躺在地上,用小手捂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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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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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又闯进里屋,一个兵丁如狼似虎地压在那婆娘的身上,婆娘发疯似的又抓又扯,可是兵丁仍在施暴。
  另一个兵丁正与两个姑娘扭打着……
  尹福一掌击毙了一个兵丁,把婆娘扶了起来。又一掌把另一个兵丁打翻在地,那兵丁一见是尹福,立即跪下来,求饶道:“尹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离家太久了,人之常情啊!”
  尹福怒问:“你有没有姐妹?”
  “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兵丁低着头小声地回答。
  “如果你的姐妹遭到强暴,你会怎么样?”
  “我……我……”那兵丁答不上来了。
  两个姑娘轻轻啜泣,婆娘痛苦地呻吟着。
  “尹爷,您饶了我吧,我在爹娘的在天之灵前发誓,今后再也不敢了。”兵丁的声音充满了恐慌和哀求。
  婆娘来到外屋,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女儿,呆呆地来到里屋。
  那小女孩哭得像个泪人,叫着肚子疼。
  “是谁干的?”尹福指着那个小女孩问兵丁。
  兵丁指着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兵丁尸首:“是他……”
  尹福揩干了小女孩的泪水,把她抱到怀里,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是他吗?”尹福问小女孩。
  小女孩摇摇头。
  兵丁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叫道:“尹爷,我没有干成呀,以后再不敢有这邪念了,我家有老婆、孩子,饶了我这一回吧。”
  尹福唤过刚才反抗兵丁侮辱的两个姑娘,她们是婆娘的大女儿和二女儿。
  “来,你们两个一人打他十巴掌。”
  其中一个姑娘恨恨地说:“哼,脏了我的手!”
  另一个姑娘下了土炕,来到那兵丁面前,骂道:“畜生,看你还敢撒野!看你今后还敢欺负山里人!”说着,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接连打了兵丁十巴掌。
  “啪,啪,啪……”在这清脆的巴掌声中,她的两个小妹妹咯咯地笑起来。
  姑娘打了十巴掌,还觉得不解气,又说道:“我再替妹妹打十下。”说着又打了那兵丁十巴掌,由于用力过猛,兵丁的嘴给打歪了。
  “哈,哈,哈……”几个小姑娘欢呼雀跃。
  兵丁想矫正自己的嘴,可是无济于事。
  尹福踢了他一脚,骂道:“滚吧,回去跟你们当班的说一声,让他扣你一年饷银。”
  “多谢尹爷!”兵丁像兔子一样赶快溜出去了。
  婆娘满腔泪水,对尹福道:“大叔,你可真是个好人。这些官兵还不如土匪,前两天这里来了两个土匪,也没对我们娘儿们怎么着。”
  “两个土匪?什么打扮?”
  “年轻的商人模样,长得挺俊俏的,一脸杀气,身上怪膻的,好像是从挺远的地方来的。”婆娘见尹福挺感兴趣,问道:“怎么,你怎么问他们?”
  尹福问道:“你们这里经常来土匪吗?”
  婆娘摇摇头:“我们这深山老林,穷得掉渣儿,从来没有见到过土匪。”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土匪?”
  “他们议论着杀人,说是要杀一个人……”
  “他们要杀谁?”
  “是一个……叫尹福的,对,叫尹福,说尹福和他们有杀兄之仇,他们要把尹福碎尸万段……”
  尹福听了心头一震,心想:会不会是“天山二秀”?
  婆娘又说:“两个土匪走后,又来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得像一朵花,她像小蝴蝶一样飞进来,她向我打听附近的道路,我告诉了她。她见我家穷,留下一个金镯子……”说着在土炕的角落里扒出一个包裹,摸出一个金镯子。
  “我们这里离城里有十万八千里,压根就没见过城墙什么样,要这些金啊银啊的,也没什么用,大叔,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您就留下吧。”说着,把金镯子塞给尹福。
  尹福又把金镯子塞给婆娘:“你们留着吧,或许有用处。那小姑娘还说了些什么?”
  “我问她,你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在这穷山沟里转悠,万一遇到土匪可怎么办?她听了,咯咯笑个不停,她说她是刀枪不入,是玉皇大帝的女儿,天不怕,是阎王爷的闺女,地也不怕。”
  尹福心内明白,那小姑娘就是于莺晓的师妹于小玉兰。
  尹福出去向一些兵丁、太监要了几件旧衣服,又裹了几个窝窝头来到婆娘屋里,几个姑娘饿虎扑食一般,蜂拥而上,抢了窝窝头就吃。婆娘把衣服分给女儿们,脸上露出笑容。
  尹福把那个兵丁的尸首埋了,然后回屋歇息。
  睡至半夜,忽听房上有人大叫:“哪个叫尹福,快出来比试比试!”
  尹福惊醒,赶快起床下地,顺着窗户往外一瞧,对面房上立着两个白衣人,都是商贾打扮,月光下清秀如玉。
  一群兵丁爬上房去,想驱散她们,被她们打得七零八落,有几具尸首栽倒在院中。
  尹福冲了出去,一招“白鹤冲天”,飘然上房,站在她们对面。
  “你们二位可是‘天山二秀’秋千鹄、秋千鸿姐妹?”
  “算你识相,姑奶奶就是秋千鹄。”其中一人“刷”地扯掉头帕,露出一头秀发。
  “我与你们有什么冤仇?”尹福平和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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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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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千鹤是不是你杀的?”秋千鸿冷冷地问。
  原来她们与秋千鹤有关。
  “不错,秋千鹤是我所杀,他身为皇上贴身护卫,不效忠皇上,反而欲谋杀皇上,幸而被我发现,难道不该杀吗?”
  “秋千鹤是我们的仁兄。”
  秋千鹤是南方人,辗转来到北京皇宫,怎么会跟天山有关联呢?
  原来这里面还有一段插曲。光绪皇帝的贴身护卫、清宫大内武术教头秋千鹤受袁世凯贿赂,在西遁途中欲害光绪,被尹福及时发现,当即击毙。袁世凯重金雇用秋千鹤杀光绪,是担心慈禧先于光绪而逝,怕光绪亲政后报戊戌政变自己告密之仇。
  秋千鹤年轻时混迹江湖,三山五岳,名川显寺,无所不游。南至海南天涯,两广夷居,东至普陀胜地,黄山云海,北至蒙古草原,兴凯湖畔,西至丝绸之路,敦煌宝窟,放荡形骸,尽间恣游。后来听说丝绸之路的尽头有一个女儿国,国人皆是丽人,君民平等,和睦如亲,感到稀奇,便思一游。他想:《西游记》中唐僧西天取经路上有个女儿国,《西游记》作者吴承恩可能就是依据这个女儿国所编的故事。他又听说《镜花缘》中也有一个女儿国,不过那个女儿国在东海之上。或许人间真有女儿国,于是他决定到那里走一遭。
  主意已定,秋千鹤备足了银两,买了一匹快马,朝西飞驰而来。进入丝绸之路,遇到一片沙漠,快马已疲惫不堪,不善沙地行走,于是他又买了一头骆驼。秋千鹤天生清秀,有一个女人般的苗条身材,装扮成女人不差分毫。他从广西到张掖,仍是男人打扮,进入丝绸之路,他从包裹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套女人衣裙,换了衣裙,装扮成一个袅袅婷婷的少妇。他天生嗓音清亮,慢声慢语地学起女人腔,还真有八分像呢。他骑骆驼走到丝绸之路的尽头,也没有见到女儿国的踪迹。大漠荒芜,连个人迹都没有,他又困又乏,于是躺在沙漠上歇息。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风一吹,传来一阵驼铃的声音,清脆,悦耳。秋千鹤听到这铃声为之一振,抬头一看,正见一行骆驼缓缓而来,前面有一个牵骆驼的少女,胡人装束,骆驼上驮着货物。
  秋千鹤迎上去,向那少女打听女儿国的去处,没想到那少女正是女儿国人,她是女儿国宫中负责贸易的女官。秋千鹤一听,喜出望外,当即对她说明了来意。那少女听说他是中原人,也非常高兴,二人偕伴,一起朝女儿国走来。
  在与少女的交谈中,秋千鹤才明白了女儿国的来历。原来女儿国王珠玛原是一个部落的女酋长,她不仅年轻美貌,而且能征善战,特别是骑射百发百中。由于她才貌双全,武艺卓绝,始终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她征婚的条件是对方必须在一枝蜡烛燃尽时把她击败。可是来了那么多王子骑手,都没有征服她。珠玛四十多岁时,虽然余韵尚存,但是万念俱灰,于是决定终生守身如玉,并创立了一个女儿国,召集天下女子到此定居。珠玛深通列国历史,并喜读中原小说,她模仿《西游记》中女儿国的种种作为,把女儿国建成一个人人平等、和睦相处、共耕同织、均食同舞的大同世界。在珠玛的感召下,那些清高孤傲不愿与男人成婚的少女和为找不到爱情而苦恼的失意女人云集而来,与珠玛一道建立了这个国家。
  女儿国建在草原上,附近有一条银钩般闪光的小河。没有城墙,只有数不清的雪白的毛毡,在融融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白雪一样的光辉。远处,数不清的羊群蠕动着,宛如一片白色的绸缎,飘洒在天际之中。这里没有一个男人,都是花朵一般的女人,有的在练习骑射,有的下棋弹琴,有的织布纺线,有的在田间耕作,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小河的下游,几个女人在洗衣服,还有一些女人在洗浴。
  秋千鹤望着这蔚蓝色的天空,叹道:“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
  少女把骆驼交给迎上前来的一些少女,吩咐她们卸下货物。她们都用惊奇的目光望着秋千鹤,看得秋千鹤有些发窘。
  “姐妹们,不要这样,她是中原来的客人。”少女笑嘻嘻地说。
  “哦,中原来的,那么远。”
  “中原的皇帝好威风呢。”
  “不对,是太后威风,她是太上皇呢,听说是垂帘听政。”
  “中原的绸子很好看呢。”
  少女们叽叽喳喳,议论着。
  “珠玛在吗?”少女问她们。
  “正在宫里织布。”
  少女直呼女王的名字,女王也织布,这对秋千鹤来说很新鲜。
  少女带秋千鹤穿过一个个毛毡,来到后面一个巨大的毛毡前,那里站着两排女兵,不卑不亢,腰间佩着宝剑。
  “珠玛!”少女叫道。
  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丽人走了出来。
  秋千鹤从未见过这么美貌的妇人,她白得耀眼的前额覆盖着玛瑙般美丽的头发,奇妙的鬈发卷成一圈一圈的,难以描绘其风韵的脸蛋上,嵌着两只碧蓝的大眼睛,长着两道弯弯细长的眉毛,眼睛上盖着浓密的睫毛,当眼帘低垂时,给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鼻子细长而挺秀,鼻翼微鼓,嘴唇鲜艳,闭锁在层层迷人的幻梦中。她皮肤的颜色就像未经人手触摸过的蜜桃上的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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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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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妹妹!”珠玛快活地抱住少女,在她的粉颊上吻了一下。
  秋千鹤想:这大概就是她们的君臣之礼。
  少女把秋千鹤介绍给女王,珠玛露出皓齿,笑道:“欢迎你,中原的贵客,快进帐子吧。”
  走进温暖如春的毛毡,华丽的氛围,辉煌的灯烛,映得秋千鹤几乎睁不开眼睛。
  女王请秋千鹤坐在地毯上,自己端坐在一张书案前,亲切地向他打听中原的事情。
  这时进来一个老年妇人,虽然已过花甲之年,仍旧丰采翩翩,她见秋千鹤是陌生人,对女王说道:“珠玛,按照女儿国中的规矩,应对她检查一下。”
  秋千鹤明白“检查”这两字的分量,登时有点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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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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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玛一摆手道:“中原来的贵客,就免了吧。”
  秋千鹤听到这句话,心里才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珠玛倒了一罐奶茶,递给秋千鹤,说道:“一路辛苦,先喝点奶茶。”
  秋千鹤接过奶茶,闻了闻,有些膻气,多日奔走,忍饥挨渴,有时遇到小泉,趴着灌个水饱,如今见到奶茶,也不管膻气扑鼻,一仰而尽。
  珠玛问道:“请问姓名?”
  秋千鹤听了,没来得及多想,随口答道:“秋子……”
  “秋子女士,你见过中原的慈禧太后吗?”
  “没……没见过。”
  珠玛有点失望,说道:“人人都说她独断专行,凶残无比,比当年大唐武则天还要厉害,接见大臣的时候,总是隔着一个珠帘,叫做垂帘听政。皇上听到她的呵斥,要尿裤子,可有这种事?”
  秋千鹤见珠玛盘着双腿,也把腿盘了起来。
  “听说过,太后年轻轻地守寡,也难怪她养成了怪性子。”
  “可是我听说她跟太监也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那都是聊斋,市井里的小文人有时就爱诌个故事,其实太后还是挺本分的。”
  “什么叫聊斋?”珠玛听了,有点疑惑。
  “是中原一个文人写的书名,他写了不少鬼神狐仙的小故事,编在一起,出了一本书,取名为《聊斋志异》,就是瞎编的意思。”
  “哦。”珠玛点了点头。
  “你是这里的女王?”秋千鹤问。
  珠玛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这一轮的女王,我国的女王每两年选举一次,由全体国人射箭决定。”
  “什么叫射箭决定?”
  “就是你把选定的人名写在箭杆上,把箭射在一个大鼓上,然后由国人推选的监督员根据箭的数量,宣布选举结果。”
  秋千鹤道:“这个我没听说过。”
  “现在西方的许多国家都这样做。一个人最多能连续当两轮女王,而且女王也不能高高在上,要与国人同吃同住同劳动。”
  “嘿,这个真有意思,中原可不是这样,一直是子承父业。理所当然,老皇上死了,小太子不管多傻多笨也要继承帝业。”
  “你们这叫世袭制,我们是竞选制,你们已经落伍了。”珠玛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柜子里摸出几块砖头一样的硬东西。
  “来,秋子女士,尝尝我国的风味。”珠玛把这东西递给秋千鹤。
  “这是什么?”秋千鹤拿着这硬邦邦的东西不知所措。
  “这是葡萄砖和哈密砖,就是用葡萄汁和哈密瓜汁制成的,味道很特别。”
  秋千鹤咬了一口哈密砖,嚼了嚼,有一股清香味,还有甜丝的味道,于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这时,那个女官进来了,换了一身装束,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粗布纱丽,把纱丽挽到膝头上,纱丽的边缘扎在腰间。这一身衣服对她那轻盈的身体好似一种负担,同时显出一个少女的骄矜。她那大圈圈的金耳环,显得玲珑活泼。
  珠玛站了起来,指着那女官说:“她叫索娜,是负责贸易和宫内日常事务的官员,我请她照顾你的生活。”说着,她笑着转向索娜说:“索娜,你先给这中原贵客找一个舒适的住处,他一定饿了,马上就要开饭了。”
  索娜温柔地笑笑:“我那里非常宽敞,就让她和我住在一起吧。”
  秋千鹤一听,心内发慌,生怕露出破绽,急忙说:“不行,我晚上睡觉打呼噜,打起呼噜来能把屋子震塌。”
  索娜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这里都是毛毡,无论多大的动静也塌不了,不像你们中原,房屋都是用砖瓦和木头搭的,一错了位,就倒塌下来。”
  秋千鹤急得冒出汗来,又说道:“我晚上睡觉爱夜游,有时要走出好几里地。”
  “没关系,到时候我陪着你游,去欣赏一下天山脚下的夜景。”索娜愉快地说着。
  珠玛道:“秋子女士,就不要推辞了,索娜愿意跟你住在一起,她想跟你打听中原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可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秋千鹤只得和索娜走出王宫,来到王宫后面一个秀丽的毛毡里,毛毡里洋溢着一种青春的气息,一股股馨香,沁人心脾。半空中悬挂着数不清的小玩意儿,用丝绸、羊毛、骆驼毛、草秆等物编织的小草人、洋娃娃、小白兔、小山羊、小老虎、小鹿、骆驼、飞天等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动物,五彩缤纷,映得人眼花缭乱。
  地上是华丽的地毯,紫红色的底围,盛开着一朵朵雪白的雪莲花。一排黑漆柜旁,整齐的毛毯毡壁上挂着羊角、鹿角和一柄宝刀。左侧有个很长的黑漆炕桌,桌上有瓦罐和瓦杯。角落里还有一口大缸。
  索娜哼着小曲对秋千鹤说:“秋子姐姐,你一路上顶风沙,晒烈日,先洗吧。”
  秋千鹤一听又慌了,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国人洗浴就在附近的一条小河里,小河的水清凉极了,碧蓝碧蓝的,是从天山上流下来的泉水,还能治病。”
  秋千鹤赔着笑脸道:“我身上不脏,不用洗。”
  “还不脏呢,我都闻到你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是汗腻的。现在洗浴,小河里没有多少人。国人一般都在傍晚洗浴。黄昏来临,晚霞映照小河,一片金光粼粼,国人都到小河里洗浴,叫做群浴,又叫国浴,姐妹们在此时嬉水打闹,好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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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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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娜见秋千鹤有点脸红,于是说道:“你们中原女人可能不习惯在河里洗浴,那你就在这缸里洗吧。”她指着屋角里的那口缸。
  秋千鹤瞅了瞅那口缸,点了点头,说道:“中原有个习俗,洗澡避人。”
  索娜爽快地说:“我给你准备好,就出去。”
  索娜把那口缸擦干净,从外面担了两桶温水倒进缸里,又找出一条长毛巾放到一边,然后出去了。
  秋千鹤在门口听听外面没有动静,于是脱衣钻进缸里,忙手忙脚地洗起来。
  正洗着,索娜一头闯进来,吓得秋千鹤赶紧蹲下身子。
  “我给你找来一块洋皂。”索娜笑着把洋皂放到缸沿上面,然后又出去了。
  秋千鹤匆忙洗了洗,便钻了出来,穿好衣服坐到一边。
  一会儿,索娜又回来了。
  “怎么样?洗一下舒服吧,你一定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秋千鹤随索娜走出毛毡,他见人们都从毛毡里鱼贯而出,来到一个广场。广场地上有十口大铜锅,闪闪发光,锅内的饭菜热气腾腾,三口大锅是稀粥,三口大锅是馒头,四口大锅各是牛肉、羊肉、胡萝卜和土豆。
  国人们整整齐齐排着队,手里都拿着瓦盆和叉子。
  索娜也拉秋千鹤站在队里,并递给他一个瓦盆和一个铜叉。
  “你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随便吃,吃多少都可以,就是别把胃撑坏了。”索娜小声地说,俏丽的脸庞上泛起笑纹。
  有人在击鼓,一共击了三下。
  国人们开始盛饭菜。
  秋千鹤看到珠玛也在队里,珠玛也看到了他,微笑着向他招手。
  秋千鹤朝她笑道:“你们这是大锅饭啊!”
  珠玛也笑道:“对,是铜锅饭,可是我们这里的人都自觉劳动,因此人人有饭吃。”
  秋千鹤问索娜:“你们这里有酒吗?”
  索娜摇摇头:“酒是祸害,因此国家有规定,不许随便喝酒,只有大宴时才准许喝甜酒。喝醉了酒是失态的,容易出事。”
  两个人已经排到大铜锅前了,秋千鹤盛了半盆粥,舀了半勺胡萝卜,又拿了两个馒头。
  国人们三三两两坐在广场上吃饭,索娜与秋千鹤也找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旁边的许多人都同索娜打招呼,她们用一种友善的诧异的目光打量着秋千鹤,索娜便把秋千鹤介绍给周围的人们。秋千鹤发现她们的目光时常落在他的脚上,他明白了,在这些有一双天足的西域女人眼里,中原大清的女子都是小脚。幸亏他穿着一双毡靴子。
  秋千鹤见女儿国人的装束五彩缤纷,要比中原女子的装束美丽。有的穿着鲜艳的紫缎长袍,系着绿绸腰带;袍边、袖口都压镶着二寸多宽的滚花锦边,一头乌黑光洁的长发,梳成了几十条细碎均匀的小发辫,发辫分披两肩,束起来套入背后的辫套中。耳边垂着两串长长的耳坠,颈项上围着一圈用彩珠银牌连缀而成的项串,十分有趣。有的头上搭着黑布镶花边的头帕,盘结着黑油油的发辫,辫子上吊着红色小珠子;黑布紧身上衣裹着鼓鼓的胸脯,胸襟上也坠着红色的项珠,裙子摊在地上,像一团荷叶。有的穿一条淡蓝色艾底丽丝连衣裙,上面罩着一件镶金边银饰的金丝绒红背心,头戴一顶绣着石榴花图案的小花帽,简直是一朵雪莲花。有的穿一件绣着金线的红天鹅绒上衣,罩一件绿呢外套,白袜子,浅口鞋,阔腰带上有根狭腰带,长长的穗子一直拖到臀部。还有的下身穿一条白底绣粉红色玫瑰花的绸裤,露出两只小巧玲珑的脚,上身穿一件蓝白条子的短衫,前面有一处心形缺口,露出那象牙般的颈脖和半个胸脯,下端用三粒钻石纽扣锁住。背心和裤子的接合处被一条五颜六色的腰带遮了起来……
  索娜和秋千鹤吃过饭回毛毡歇息。二人叙了一会儿话,索娜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去干活了,你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秋千鹤问道:“你干什么活儿?”
  索娜道:“挤牛奶,宫里规定,女官每天下午要参加劳动。”
  秋千鹤也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也去,我觉得这里一切都挺新鲜,在毛毡里待着反而觉得有些憋闷。”
  索娜同意了,二人走出毛毡,来到小河边,只见白花花有一片奶牛正在自由自在地吃青草。
  索娜找来两个木桶,递给秋千鹤一个,然后来到奶牛群中。
  索娜熟练的挤奶动作令秋千鹤赞叹不已。秋千鹤也模仿索娜的动作挤奶,可总是挤不好,一会儿滑脱了,一会儿又把牛奶溢了一地。
  他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牛群乱了,奶牛挤作一团,后退着,逃窜着。
  附近传来呐喊声,索娜站了起来,木桶掉到地上,牛奶泼了一地。
  “天山二秀!”她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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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慈禧第九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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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你也歇息一会儿吧。”索娜拉过秋千鹤,秋千鹤也不好推辞,只得在索娜身边躺下了。  索娜线条俏丽的脸廓上晕着月亮般的皎洁,眉毛浓而黑,睫毛长而柔,黑莓子似的眼睛里弥漫着从心灵里荡漾出来的亮晶晶的光彩。她那红润的嘴唇,好像两片带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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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归喋血记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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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角响了,雄浑,悲壮。
  秋千鹤也站了起来,只见前面黄尘滚滚,数十骑旋风般卷来,刀锋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有的淌着殷红的血。
  索娜拉着秋千鹤飞快地往回跑。
  秋千鹤看到河中正在洗浴的几个少女身中利箭,卧入河底,殷红的血水冒了上来。
  索娜和秋千鹤跑着,乱箭擦着她们的耳际“嗖嗖”而过。
  迎面驰来数百骑,宝刀闪闪,为首的正是女儿国的女王珠玛,她们朝前方扑去。
  索娜喘了一口气,拉秋千鹤停了下来,他们躲到一个毛毡后面。
  “‘天山二秀’是谁?”秋千鹤问道。
  “是一股凶悍残忍的土匪,为首的是两个女贼,无名无姓,她们武艺高强,有一手黑功夫,名叫‘鸳鸯指’,指上有剧毒,人沾上便亡,非常厉害。她们有数百之众,居于天山之上,经常下山骚扰居民。不过,她们的武艺都不及女王,几次比试都是女王获胜,女王一去,我就放心了。”
  秋千鹤朝前面望去,一片刀剑猛击之声,黄尘翻滚,看不清楚。
  有一顿饭的工夫,女王珠玛率领部众凯旋,部众中有不少人挂了彩,有的马上驮着殉难的国人。
  珠玛骑马路过秋千鹤身旁,笑道:“秋子女士受惊了。”
  秋千鹤道:“我还以为你们这里是世外桃源呢,想不到也有土匪骚扰。”
  珠玛带着部众走过去了。
  索娜对秋千鹤说:“咱们也回去吧,按照国中的规矩,今晚要开庆功宴会,还要给死去的姐妹举行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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