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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杰》作者:徐哲身

_21 徐哲身(清)
  不知赵启相既作首领,还有何事闹出。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五八回 取众议将帅议军机 设奇谋弟兄当大敌
第五八回 取众议将帅议军机 设奇谋弟兄当大敌
  赵启相的能作首领,也是周荣替他鼓吹之力。没有几时,就有奸民朱秀三、谢公达、缪元、张元、孔广珍、刘汝凤等人,争做金钱会的分首领。各献银元三百五百的,换得赵启相的假金钱一枚,名曰金钱义记。红帖一分,内分八卦,乾字最大,挨次推了下去。又言暗受天国口号,凡入会者,保得太平。天国军队到来,只要出示金钱,便是一家。于是百姓受其愚的,竟达数千。
  第二年,已经延及瑞安地方。生员藩英、林景润、郑日芳,奸民林孔标、黄福瑞、黄梅宇等人,非但自己入会,而且以势力胁迫愚民,供献会费。一时声势浩大,似有洪秀全在粤之势。平阳县翟维本,召赵启相、周荣二人入署,谈至通宵,并为禀请层宪。议会为团练,发给枪械军装。赵周二人,竟敢逼官祭旗,声势愈张。
  当时瑞安城中,原有孙积余的团练千五百人,不直赵周所为,从此暗已结仇。赵周二人,乃以剿匪为言,六月间,首劫林洋焚烧陈氏、谢氏。七月又焚雷渎地方的温氏。孙积余实在看不下去,也不去禀知县里,即与雷渎的团首陈安润,各募台船百艘,夹攻赵周的团练。赵启相吓得便想自尽,周荣劝止始罢。及知孙积余、陈安润二人,未去禀知县里,复又聚众反攻孙陈二氏。并焚孙氏义安堡的房屋。
  县官翟维本至是,生怕上司见责,急发官兵会同孙陈两团,夹攻赵周。赵周二人一见官兵去剿,索性一不做二不体起来,即与潘英、蔡华等人,招集亡命二千余人插竿起事。官兵不敌,赵周播蔡四人,就将温州城池占领,自三角门起一直杀至西门。先犯试院,次杀捐输委员前丽水县典吏许象贤。并将道府县署的女眷,统统杀毙。幸亏道府县等官,先期因事出城,未遭其害。
  温州镇总兵叶炳忠闻变,急偕前永嘉县知县高梁材,各率兵员三百,飞奔入城,枪杀赵启相的干部数人,赵部首先惊溃。周荣便继赵启相为首领。叶炳忠、高梁材的兵勇,不能制止。幸亏李元度的大军赶到,周荣、潘英、蔡华三人,方始易装逃遁。左宗棠既闻其事,所以下此严令。后来次第拿获,先后正法。温州府城,自被赵启相、周荣、潘英、蔡华等人扰乱之后,元气大伤。所以天国军队一到,如入无人之境。那时左宗棠既辞浙抚之命,虽知衢州城池,尚为天国所有,但因孤军深入,很是危险。他的奏折,上文已经叙过,读者诸君,想还记得。
  左宗棠既不主张先入衢州,他便传令各将,大家各抒所见,让他采择。当下就有他的总理营务处知府陈奉彝、安越军统领候补道李元度,合上一禀。说是衢州现有防兵,无须入城坐镇,方算把守。江西若不供给饷项,何必代守常山。闽省倒是衢防的饷源,江山却是通闽的咽喉;不如屯兵江山,兼顾饷道,且与衢城遥遥相应。贼人决计不敢略江山单攻衢州;也不敢略衢州单攻江山。即令常山不守,尚能不为贼人摇动根本大计。因而再事次第调集大军,相机进剿,似为上策等语。左宗棠据禀,即驻江山。
  同治二年八月十六,朝廷将左宗棠升署闽浙总督,以曾国荃升署浙江巡抚,以刘典升署浙江按察使。左宗棠专折谢恩之后,即命福建按察使蒋益沣进攻杭州。蒋益沣本是中兴名将之一,奉到左宗棠的公事,便请调闻家堰、西兴等处的军队,渡江会攻。左宗棠当即批准。蒋益沣立同副将刘清亮、参将康国器、游击魏喻义、候补直隶州知州藩鼎新等,一面围攻杭州,一面分兵进取余杭。
  天国方面的听王陈炳文、归王邓光明、天将江海洋等人,一见官军分道并进,急在杭州负郭一带的要隘,重重添设炮垒,卡城外绕极坚固的木栅,并令踞守余杭的钦王谢天义拼力死守,以为犄角之势。又将仓前长桥、女儿桥、老人畈、东塘、西溪埠、观音桥、三墩等等地方,直路至武林门外北新关,横路至古荡地方,连营四十余里,以拒官兵。
  二十五日,蒋益沣据报,说是余杭的江海洋,已向李世贤那里,乞得老万营长毛三万五千余人,打算固守余杭。蒋益沣复又添派部将高连升,率兵六营,会同洋将德克碑率花绿队,①进攻十里长街。还怕兵力不敷,又命同知魏光邴率亲营四哨,跟踪而进,以作接应。并令王月亮率领本部人马,以及福建、湖北援浙各军,依山列队,以防清波门一带的敌人。当时杨政谟、刘连升、罗启勇等等,各率炮船四五十艘不等,沿江而下,以作声援。
  及至各路陆军进至濠边的当口,陆军争拔椿签,水师迭放排枪,以作掩护,敌军至是,不能坚守,无不惊惶失措,不战自乱。官军乘势一涌而入,首先攻破街口大垒,当场杀毙敌人五六百人。后街敌人,凭藉六七千人数,凭垒据守,只是大声发喊,不敢出战。官兵因见路狭难进,不便深入。
  正在相持之际,陡然听得数声大炮声响,城内复又拥出悍卒二万多人,内中也有几个不知姓名的洋人,代为指挥。洋将德克碑,一眼看见敌方的几个洋人,因要藉此漏脸,顿时喔唷喔唷的大喊几声,一脚纵至那几个洋人的跟前,举起一支手枪就放。当下只听得拍拍的两响,对面一个头大如斗,身高八尺,两腿极长的洋人,应声而倒。德克碑大笑几声,打着北京官话道:“咱们手枪的准头,本是一个尖儿。”
  谁知德克碑正在得意洋洋的当口,不提防对面阵中,陡的放出一支冷箭,对德克碑的咽喉射来。说时迟,那时快,德克碑嘴上的一声不好。犹未喊出,早见他的背后,突然飞出一员大将,冲到阵前,扑的一把,已把那支冷箭接到手中,随手搭上弓弦,飞的射了出去。不偏不正恰恰中在城上一个手执令旗的敌将咽喉之上,那员敌将,跟手一个倒栽葱的跌至城下。德克碑连忙一看,接箭之人非别,正是清朝大将、现任福建按察使司按察使的蒋益沣便是。德克碑忙去一把捏着蒋益沣的手,大乐的道谢道:“蒋大人,您的箭法,真正是第二个黄忠老将了。”蒋益沣不及答话,急又跟着一连的射出几箭。蒋益沣的箭法真好,倒说射出去的箭头,支支都中敌人的咽喉,而且中箭的敌人,个个都是敌方大将。
  当下的敌军,一见连伤几员大将,忙不迭的退入第二道卡城。哪知清国官兵,很觉机警,早已发喊几声军威,已把第二道卡城抢先夺下。敌方无奈,只好一齐退入城中。蒋益沣即令高连升等等,节节移营进屯十里长街、六和塔、万松岭等等地方。蒋益沣、刘典、潘鼎新三人,复在万松岭上,俯瞰城中虚实之后,蒋益沣又亲自率同徐文秀、徐春晏、徐春发,各带本部民兵出敌方的不意挥军疾进,一连复占三卡,毙敌无算。其余的敌兵,因见官军锐气正盛,势不可挡,纷纷凫水而遁。城中敌人,从此坚守不出。
  九月初六的辰刻,城中敌军二万余人,由雷峰塔、馒头山、凤凰山、九曜山等处,分四路直扑官军的新垒。当时敌方的旗帜鲜明,队伍整齐,竟和平时大异。官军的水陆各军,高连升、王月亮、刘连升、杨政谟、罗启勇、徐文秀,徐春晏、徐春发等人,也分四路迎敌。蒋益沣、刘典、潘鼎新三人,亲自压阵。遥见忽有一股敌军从对面岭上,鸣鼓颭旆冲下,急令余朝贵、高有志,由江边绕到敌方背后,以备前后夹攻;又令高连升横出山脚,魏光邴、刘清亮、实德棱各率所部,从小路杀出。
  两军正在大战之际,陡遇一阵大雨,双方阵上的人马,无不淋得犹同落汤鸡的一般。那时官兵方面,因为不及敌军会吃辛苦,稍稍有些退却。蒋益沣看得亲切,慌忙下令,说是退一步者斩。哪知军心一怯,便如潮水之势一般,无论如何严肃的军令,也难止住。蒋益沣一见情形如此,连声大喊不好。刘典、潘鼎新两个,立即穿上草鞋,亲自冲到阵前,挡了一阵。
  那时官兵方面,尚未度过危险之期。就在那时,突见两员猛将,各率赤脚民兵数百,犹同迅雷疾风般的冲到阵前,就向敌方那个主力军的地段,直扑进去。敌方陡被这样一扑,阵脚便难支持。蒋益沣忙又亲自擂鼓助威,官兵复又乘势进展,洋枪土炮,接连劈劈拍拍的乱放。起先两员猛将,忽又从那敌阵之中杀出,各人手执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大声对着官兵喊道:“弟兄们快看,我们两弟兄,已将伪归王邓光明,连同他那婆娘两个的首级取了来了。”官兵一听此言,胆子一壮,气势复盛,顿时又同潮水般的涌了上去。敌军不能抵御,只得纷纷溃散,逃入城中去了。
  蒋益沣直至此时,仔细一看,方知那两员猛将,正是徐春晏、徐春发兄弟两个,不禁大喜的高喊道:“啸林、毓林,这场功劳不小。快快莫退,须将贼垒一齐攻破方好。”徐春晏、徐春发二人,急把手上所提脑袋用力一抛,抛到蒋益沣的跟前之后。忙又返身杀去,官兵跟着涌进。那一天的战事,徐春晏、徐春发两个,纵横荡决,在那敌阵之中,杀进杀出,一连十余次之多。别人不说,单把那位洋将德克碑看得呆了起来。第二天又照样的打了一天,敌军的气势已退,人数也伤不少。
  蒋益沣正在记那各人功劳簿的当口,徐春晏不过文质彬彬的请求毋庸禄功。徐春发却大声说道:“我们杀贼,乃是为的报仇。若要功劳,真正拿了大红帖子去请我们,也请不到的。”徐春晏慌忙止住他的老兄道:“不要功劳就是,长官面前,怎好这般不守规矩。”
  徐春发听说,方才突出一双眼珠不响。众将见此形状,无不暗暗匿笑。
  蒋益沣也对徐春发笑道:“毓林这般神勇,我们此地也有一位鲍春霆鲍老虎了。”
  徐春发接口道:“姓鲍的他是老虎,我是一只野牛。”
  蒋益沣本有激将的手段,又朝徐春发笑上一笑道:“牛是麒麟之种,本来很有力的。你敢担任去攻余杭么?”徐春发应声道:“怎么不敢,不过打了赢仗,我不居功;打了败仗,我却不挨军棍。”
  徐春晏又去一把将他这位老兄拖开道:“不要空说,我们只是奉了公事就走。”
  蒋益沣即把一支令箭,付与徐春发道:“本司助你们二位贤昆仲三千官兵。仍请率了本部民兵,去打余杭的头阵。”徐春发接了令箭一笑道:“我总拼命去打,粮饷军械,大人须得发足。”
  蒋益沣点头答道:“毓林放心,这是支应处的责任,决计不会误事的。”
  蒋益沣一等徐氏兄弟两个走后,便命康国器、魏喻义二人,各率一千人马,前去接应二徐。
  八月初九,刘荣合、罗大春、简桂林,分三路进攻宝塔山,大胜而回。九月初十,左宗棠连据各处报捷,方始进驻衢城。那时龙游已克,因闻湖州的敌军,由武康去援杭州,飞檄蒋益沣,须得四路截住敌军。蒋益沣奉到公事,赶忙传令部下,分头出堵。十月中旬忽据探报,说是徐春发、徐春晏二人,已将余杭攻克,敌军纷纷退蹿外县。
  蒋益沣闻信大喜道:“余杭既克,贼人失去联络了。”忙又一面向左宗棠那儿报捷,一面函知湖北徐春荣那里,大夸他的两位令弟之功。
  徐春荣得信,修函道谢。并说自己已蒙皇上破格录用,受了道员之职。家有八旬老母,须得两弟回籍侍奉,万万不可再保官职等语。
  蒋益沣接信,发给众将传观道:“徐氏满门忠义,不亚两江的曾涤帅,本司受人以德,决计成全徐氏的孝心。”众将听说,无不钦服。
  蒋益沣便将徐春晏、徐春发二人调回助攻省垣。左宗棠也命候补道杨昌睿到杭,调出刘典潘鼎新二人,去攻外府州县。刘典、潘鼎新奉命离杭,杨昌睿便献计于蒋益沣道:“余杭既克,省垣贼人尚众,依我之意,不妨先攻附郭各垒,以寒贼胆。”
  蒋益沣赞成其议,十二月初一,即命提督高连升、副将黄少春、洋将德克碑、徐文秀、徐春晏,徐春发、赖锡光、刘璈、余佩玉、朱明亮、杨和贵、刘树元、曹魁甲、周廷瑞、王东林、邓受福等人,会同水师,进攻凤山门。亲自率队,排列钱塘门外郡亭山、栖霞岭一带,以防敌方的援兵。
  敌方也出死队迎战,自辰至午,官兵连破九垒,一直追敌至城隍山脚。蒋益沣一见官兵得手,急命高连升分出所部,据守新得的五垒,洋将德克碑守二垒,徐春晏、徐春发各守一垒,只有古荡一垒,以及近城二垒,一时不能得手。乃命各营,分屯钱塘门、涌金门、凤山门、清波门、馒头山、雷峰塔、郡亭山等处,刻刻留心,不可有失。并请左宗棠授衢州镇总兵刘培元统辖钱塘江的水师,以一号令。
  左宗棠许可,并令潘鼎新攻湖州,刘典攻嘉兴,刘典奉令即率本部,首攻南湖。
  听王陈炳文,素知刘典饶勇,一面拼命应战,一面又派胞兄陈大桂遄赴苏州,去向巡抚李鸿章乞降。李鸿章一口答应,即令同知薛时雨,伴送陈大桂来浙,以便与浙省当道接洽。那知陈炳文一等陈大桂赴苏,尚未得报,忽又潜身到杭,竟将杭州谋内应的诸人,统统杀害。及至薛时雨同了陈大桂到浙,蒋益沣因见陈炳文杀害杭州谋内应的诸人,陈大桂虽未与谋,陈炳文本人,没有信用,反覆无常可知,不肯接洽。
  薛时雨只好同了陈大桂去到衢州,面见左宗棠定夺。左宗棠一见陈大桂,并不思索,立即说道:“此事不必空说,只要你们兄弟立刻献城,便有办法。”
  陈大桂忙又回到杭州,一去多日,没有回报。
  左宗棠密令蒋益沣,命他自顾自的尽管攻城。蒋益沣便令高连升亲率四营,直攻观音堂的敌垒,并命周清亮的五营,以及水师刘连升、唐学发、罗启勇分头接应,又命徐文秀率湘军六旗,①径攻古荡敌垒,楚军一营,闽军一营,为之接应。又命洋将德克碑迭发大炮攻凤山门,亲兵四哨,为之接应。陈炳文急率死党三万应战。
  正在一场混战,胜败未分的时候,忽见德克碑的落地开花炮陡将城垣打毁三丈,跟着又见头裹红巾的两员敌将,忽由城外率队即从打毁之处拼命冲入。敌军只知道是他们的败兵,非但并未阻拦,而且连连让道。谁知冲入二将,正是徐春晏、徐春发二人。
  原来徐克晏因见连日攻城不下,兵士百姓,死伤无算。便与徐春发私下商量道:“我们大哥,口口声声命我等侍奉母亲。他已受了朝廷官职,只好尽忠,不能再事尽孝,这个自是正理没话说的。不过我们二人,既已来此助战,今天的这场战事,乃是清朝的生死关头,依我之见,我想我们二人,一有机会,须得冲入城去,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徐春发不待徐春晏说完,忙接嘴道:“这是叫做冲危险,万一冲不出危险,我们二人便没性命。”
  徐春晏道:“我正为此,我的不敢马上打定主意,便是为的大哥一言。”
  徐春发道:“这末我们从长计议就是。”
  徐春晏忽被他的老兄说得好笑起来道:“救兵如救火,怎好从长计议。”
  徐春发听说,忽然大喜的跳了起来道:“七弟,我已想到一个好法子了。我们两个,今天准定干他一下。倘若冲不出危险,我们两个尽管送死,便好调出大哥回去侍奉母亲。”
  徐春晏听说,连连拍手赞成。马上便去乔装敌人,并将所部民兵,也打扮得和长毛一样。刚刚安排妥当,可巧德克碑已将城垣轰毁三丈,他们兄弟二人,百话不说,急率所部一脚冲进城去。敌方不知内幕,连连四散让道。
  徐春晏、徐春发二人,立即大喊一声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二人的死字,犹未离口,顿时逢人便杀,遇马便砍,大杀起来。敌人措手不及,无不边战边退。蒋益沣一见徐氏昆季,已经拼命冲入,急令徐文秀、周廷瑞、贺国辉、王东林、刘清亮、李运荣、翁桂秋、李世祥、马云标、胡荣、李国栋、罗山纲、叶纪来等等,各率所部,迅速跟踪杀入。正是:
  一人拼命原难挡
  四面重围也不支
  不知大队官兵杀入之后,究竟得手与否,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五九回 陈延寿生为负债人 洪秀全死作贪花鬼
第五九回 陈延寿生为负债人 洪秀全死作贪花鬼
  徐春晏、徐春发二人,既是乔装发军,从那轰塌城垣之处,冒险冲入城去,城中敌人,一个不防,大半惊溃,当下的官兵,即生擒敌人数千,救出难民无算,所获枪炮器械,尤其不可胜计,杭州省垣,便于二十四日卯刻克复。
  蒋益沣一见由他手中克复城池,自然大喜之下,即令各军分屯各门,并命马队跟踪追进,沿途又毙敌人数千。蒋益沣一面遴选委员,整理衙署,赈济灾民,一面飞禀报捷。
  次日大早,又据探子报称,说是杭州溃出之敌,统统聚集瓶窑,添筑新垒,仍思抗拒官兵。那时左宗棠可巧到来,急命各军拼力追杀,自己也率大军继进。敌人因见左宗棠亲自前来,知不能抗,方始弃垒而走。左宗棠便将大营驻扎瓶窑,督促各军分头追赶。
  各军疾驱一十八里,到了安溪关。只见群峰矗立,地势十分险峻,又有多数炮台,并障大石。原来天国军队,守余杭的时候,以瓶窑可扼北路,用作犄角之势。及至杭州不守,大股队伍,统统退此,还拟死守。后见左宗棠的大军骤到,不敢死拒,急又潜伏四面深林,满拟等得官军攻垒的当口,他们便出官军的不意,从后抄袭,用哪一网打尽之计。不料罗大春、刘荣合、杨和贵、朱明亮、张声恒等人,早据探报,已知他们的底细,一面抢夺炮垒,一面四处搜杀伏兵。伏兵见计不售,只好分头四蹿。那天官兵方面,不但攻克关隘,且又获得大炮五十五尊,鸟枪一千余枝,旗帜粮秣无算。
  二十六的那天,张声恒、罗大春两支人马,首先杀出安溪关,追剿敌人。不防忽然天降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张声恒的五营,走在最先,竟被敌方伏兵所陷,当场伤亡七百余人,幸亏朱明亮、杨和贵等军追到,拼力厮杀,始把张声恒援救出险。可是张声恒业已受了重伤,不能作战,由罗大春分兵护送回杭。左宗棠亲去看视,张声恒医治好久始愈。
  左宗棠一面重赏各军,一面飞奏报捷。折中大意是:杭州为全浙根本,余杭又为杭州西北的屏蔽。贼首伪听王陈炳文,负隅死守,力抗大军,数月以来,攻剿殆无虚日。今幸杭州余杭两城,均已克复。浙西大局,渐可次第肃清。皆仰赖皇上神威,文武诸臣同心协力,得以迅奏肤功。现据谍报,贼首黄文金、李世贤,李远继等,犹麇集湖州一带。湖州既为贼逋渊薮,臣自当殚竭心力,慎以图之等语。朝廷据奏,先将左宗棠赏穿黄马褂。所有文武将官,悉有升赏。
  左宗棠又请徐春晏、徐春发二人到营,奖慰有加。徐春晏、徐春发便乘机面请回籍,去事老亲。
  左宗棠听说蹙额道:“二位功劳不小,应该候我奏保官职。”
  徐春晏不候左宗棠说毕,急接口道:“某等弟兄二人,乃奉家兄之命,来此襄助官军。现在已克省垣,其余外府州县,不难挨次肃清。某等急于回家,恐怕老母有倚闾之望。保举官职,委实不敢领受。”
  左宗棠复又说道:“二位之事,本部堂略知一二。令兄杏林观察,乃是当世奇才。刘仲良的得署藩司,自然是令兄一人之功。”左宗棠说出这句,忽又捻须微笑道:“令兄为人,颇有曾涤帅之风,总是不教兄弟做官。其实朝廷的按功酬庸,你们二位不必固辞才好。”
  徐春发也笑上一笑道:“我们既要回籍,侍奉家母,要此官儿何用?大帅倘若一定要给我们,这末就请移奖家兄吧。”
  当时左宗棠听到这句,不禁大笑起来道:“令兄何必要此移奖。他若真要做官,此刻督抚的位置,也早到手的了。”徐春晏插口道:“大帅栽培,某等真的感激万分,不过君子成人之美,还是不必奏保。”
  左宗棠一见实在说不进去,只好送出一千两的程仪。徐春晏徐春发二人,不便再事推却,各人收了百两,告辞而去。
  左宗棠送走二徐,又将此次阵亡的副将扈照乾、余佩玉、参将邓福受、王洪熙、张明远、刘质彬、古捷芳、游击陈宗说、蔡盛恩、都司陶晋升、周富棠、唐得胜、李升德、陈吉进、守备邱得胜、吴葆光、陈宗懿、千总李祥林、梁贞祥、徐再发、把总尹其顺、黄连升等人,统统汇奏请恤。并请将余佩玉、张明远、刘质彬、李升德、陈宗懿、唐得胜六员,入祀湖南昭忠祠。又附奏称伪比王钱贵仁,前曾暗中遣入纳款献城,后因谋泄而止。及至我军攻克杭垣,钱贵仁复又率党千余,叩求免死。臣念钱贵仁虽因劫于凶威,未能立功赎罪,究属事前曾经通款,拟求皇上天恩贷其一死。朝廷揽奏许可。并再加恩赏给左宗棠太子少保衔。
  又将浙江布政使蒋益沣、按察使刘典、提督高连升、一并常穿黄马褂,并云骑尉世职。道员杨昌癋、康国器、朱明亮、潘鼎新,均加按察使衔。康国器复以福建道员遇缺简放。总兵王月亮以下,同知魏光邴以下,文武四十三人,均各赏戴花翎蓝翎。大家一见那道上谕,无不欢声雷动。
  左宗棠复又一面布置省垣各署之事,一面遣兵调将,命人分头攻打外府州县。同治三年五月,刘典统属所部,已将绍兴克复。
  原来踞守绍兴的那个来王陆顺德,自从攻破包村之后,即将大善寺的塔顶,派人送往南京,献与天皇。在他之意,以为必有重赏。那知天皇正在有病,无暇顾此小事,只害得绍兴地方,无端失去这塔顶,很于风水有关。有句俗话,叫做损人不利己,大概就是来王所干的这件事了。
  来王当下白白高兴一番,还是小事,那时刘典率兵攻打绍城,声势颇壮,再加有个绍兴绅士,南榜第四名举人陈延寿,字眉卿的,方由陕西巨绅寿岳亭家中,辞馆回绍。因见故乡,已被天国的来王陆顺德占据已久,又因曾中大清朝的举人,当然要帮清朝。而且来王在绍,未免有些小小骚扰。陈延寿便乔装小贩模样,由海道去到上海,拟向江苏巡抚李鸿章搬请援兵,去救绍兴。无如李鸿章正在自顾无暇之际,口头虽允,只是不发。陈延寿性急如火,不能久待,复又回到宁波。
  有一天无意之中,忽然碰见一位旅甬洋商名叫掰克的。便问掰克道:“杭州的德克碑,上海的白齐文、华尔等等,都是洋人,竟能率兵攻打天国军队,很有名望。你倘能够同我到绍,克复绍城,我能酬谢十万两银子。”
  掰克听说大喜道:“只要你能负责,我一定可以替你克复绍城。不过你得和我立上一约。”
  当时陈延寿急于克复绍城,便也不顾利害,即与掰克订约。约上说是只要掰克能将绍兴克复,他可代表绍人,酬谢十万两银子。①
  掰克又说道:“现在宁绍台道张景渠,就在此地。你能请他也在约上签字,你的责任,似乎可轻一点。”
  陈延寿道:“绍兴偌大一城,统属八县,况是一个素来协饷的地方。只要能将长毛打退,在我想来,不问此款出之于民,出之于官,岂有不愿之理。就是官民都不肯出,单是那个来王府中的金银宝贝,何止千千万万,提出一点,也就够了。”
  掰克听说,便不再说。即在宁波招集流勇溃卒三千多人,买上千把支洋枪,就与陈延寿一脚来到绍兴。可巧来王陆顺德正被刘典手下将官,杀得闭城不出。掰克便率三千兵士,由西郭门一带爬城攻入。他们一入城内,乡勇土匪,乘机抢劫,来王府中之物,早已一扫而光。当时虽有掰克和陈延寿二人率兵禁止,那有一丝效验。这般一闹,非但绍兴官绅一无所得,且须另筹现款,犒赏各处军队。陈延寿当时自然倚恃他有大功,立即亲到杭州向左宗棠那儿报捷,并拟领下十万两银子,以便付与掰克。
  那知左宗棠第一样事情,不知陈延寿这路人马,究由何军所派。第二样事情,十万两银子,急切之间,也没地方可筹。第三样事情,似乎尚怪陈延寿擅与洋人订约,迹近招摇。但因陈延寿同了洋人掰克率兵到绍,首先攻入西郭门,众目所睹,多少总有一些功劳。当时就对陈延寿说:“十万款子,须归奏案。
  莫说此刻省库如洗,没款可发。即使有款,也难照付。”
  陈延行百话不说,口口声声只说他是为公,区区十万之数,克复一座府城,真算便宜。而且洋人乃是外人,并无应该要替中国攻打长毛的义务,万万不可失信。左宗棠便令两司核议。蒋益沣、刘典二人,也说陈延寿虽是为公,但是十万之数,须归奏案报销。既无部文,如何可付。惟念陈延寿忠于乡土之事,不妨保他一个功名,以酬其劳。至于所订洋人之约,是他私人之事,由他自去料理。当时左宗棠便把陈延寿保上一个同知,就算了结。
  岂知陈延寿一见浙江当道都是推出不问,只好回到绍兴,去与郡绅商量。岂知一班郡绅,一则个个胆小如鼷,不肯负责。二则确也无款可筹。三则还有人说陈延寿假公济私的。于是大家只好说声爱莫能助,也是推出不管。
  那时掰克一见他的款项,没有着落,便与陈延寿个人拼命。陈延寿被迫无法,仍又晋省,再见左宗棠,请求顾全外人信用,望他成全此事。可巧碰见左宗棠为人,平生最恶洋人,当下就驳斥陈延寿道:“你失信用,与我何干?”
  陈延寿听说,不禁跳了起来道:“咦,绍兴地方,不是我姓陈的土地。大帅身居闽浙总督,眼见洋人替你攻克土地,就是为大帅的面子计,也该筹出这笔款项。”
  左宗棠听说,便冷笑了一声的骂道:“放屁,姓陈的,可知国法么?”
  陈延寿也厉声的答道:“大帅不必骂人,这场官司,就是打到金銮殿上,不能说我无理。大帅若不立即拨出款子,我就叫掰克自己来和大帅说话。”
  左宗棠不待陈延寿说完,早已气得胡子根根的翘了起来,当下也跳了起来道:“反了反了。你竟敢倚恃洋人的势力,前来欺凌长官不成。”
  陈延寿道:“大帅代表闽浙地方,大帅便是洋人的债务人呀。”
  左宗棠听了,便哼了一声,立将陈延寿发交钱塘县管押。没有几时,陈延寿即瘐毙狱中。
  掰克在闻得陈延寿已死,便向浙江当道交涉。蒋益沣因怕此事闹大,只好私下赔出一半了事。
  后来会稽举人,名叫顾家相的,想替陈延寿伸冤,曾与两江督幕陆某,讨论其事。该函曾载《因园函札》书上,兹录于下,以备读者诸君参考,不才不下评判。
  弟前次发信后,旋即查检官书,嗣于左文襄奏疏,及本浙记略详加参考,始知克复宁绍,止有洋将,并非洋兵。
  其洋将系外国领事,呈明总理衙门,权授中国武职,募勇代为训练,奉旨归督抚节制者。时左文襄远在上游,故由前任宁绍台道张公景渠就近调遣。张公前因宁波失陷,退守定海,奉旨追问查抄,其急于立功自赎,已可概见。宁波既复,以次及于绍兴,理势然也。洋将既已投效中国,受职练兵,所练乃系中国之人,食中国之饷,果能克复职地,朝廷自有懋赏,亦何得绅士私许酬劳。然则著之论者,竟谓洋兵由陈眉卿请来,视为申包胥秦庭之哭,误矣误矣。来示谓克复由道府主持,其十万之费,乃专为克城之日,禁勿掳掠,以为抵挡之品。洵为能得其实,盖弟昔年所闻,虽误传十万为酬之费,然款之所出,全希望于城中贼遗财物,则众口皆同。绍城素称繁庶,贼踞以后,又括取乡间金钱,旁观揣测,以为何止千万。而不知兵临城下,玉石俱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陈氏以此取祸,诚为失算之甚者也。虽然,笑陈氏之迂愚则可,而竟以为图利则不可。天下原有假公济私之人,然亦必假公以为名。陈氏本系敦品之人,既倡议与洋人立约,使十万之款偿足洋人,此外尚有盈余,必以办地方善后为先,断不致公然入放己囊。无如书生不谙兵事,部下既无将卒。入城之日,安能保存遗物。则不达事势,不揣权力,陈氏诚有不能辞咎者。而以成败论人者,遂不复原其心迹,亦可悲已。示以陈氏立约,何以不令道府列名为疑,则弟可以意见解之。夫带兵之官,止能禁止掳掠,断不能纵容掳掠。咸丰军兴以后,鲍春霆一军,最称善战,而最无纪律。他军纪律较严,然克城之日,赋中遗物,亦任听取携,盖非此不能得将士之死力也。
  但此例虽成习惯,却不能形诸笔墨。若谓掳掠应行禁止,又何能再给以十万,此官话所说不出者。而况洋将既受中国之职,听道府之调遣,岂有长官与统将立约之理,此道府所以决不与闻也。洋人性直,初到中国,不识情形,贸然立约,两边皆属冒昧。道府未必不知,特不肯担任耳。据章秋泉云:眉卿先已保奖同知,令叔亦云复城之后,陈氏翎项辉煌,扬扬自得。窃谓道府既欲规复绍兴,而适有绅士为之向导,自必欢迎。洋将之来,纵不能归功于陈氏,亦未始无赞成之人,以致使蒋果敏为之赔补。①当时帑藏甚绌,左文襄之恨之也,亦宜。然竟致死非正命,则亦未免太过,要当原其心而哀其遇也。现闻陈伯棠尚有遗文刊入大亭山房丛书内。现正物色此书,不知其中有记及复城之事否?弟一面仍函询友人,如有知其事者,当兼听并观,以期折中至当。以便先抒所见,上质高明,再前询相笙世兄,谓陈眉卿系清水闸入,正与来示相符。弟查乙亥北榜同年陈冠生,后得癸未大魁者,亦清水闸入,顺以附陈。再大亭山馆丛书,现已借到。其书乃阳湖杨葆彝所刻,内伯棠剩稿三卷,杨君为作序云:余与伯棠订交在其罹祸之时,始末知之最审。沈子昌宇,汪子学瀚,皆为撰述其事,自足微信。余不文无容多赘。惜杨君未将沈汪二君所作附刊集内。然玩其口气,陈氏之受屈可知。今惟有访求沈君昌宇,汪君学翰文集,当可得其详也。刻书人杨葆彝号佩瑗,未知与前署绍府之杨公叔怿是否族属也。尚祈指示为幸。绍兴既克,没有多久,浙江全省即已肃清。
  当时李秀成、李世贤、黄文金等之几个天国的要人,急又回蹿江苏。谁知忽得天皇洪秀全的噩耗。三人顿时大惊失色,李世贤和黄文金两个,忙问李秀成道:“我们的天皇大哥既崩,官兵又是如此厉害,我们三人,若不趁早想法,后顾茫茫,如何是了。”
  李秀成便毅然决然答道:“二位快快不可如此存心。天皇大哥虽已驾崩,还有太子可以拥戴。此其一也。我们反抗清廷已经长久,清廷对于我们几个首领,岂有还不恨入骨髓之理。若去投诚,万万不能办到。此其二也。即使清廷网开一面,准许我们投诚,他们的条件,我此刻可以预料:第一样必须我们献出太子,将功赎罪。第二样必定责成我们收拾残敌,莫说现在一盘散沙,我们的兵力,也难对付一班老弟兄们。即使能够对付,试问于心安否?此其三也。所以我的意见,只有仍保太子,拼命做去。诸葛武侯的那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两句。便是你我几个的归宿。”
  黄文金先接口道:“既是如此,我们只有再干下的了。”李世贤也说道:“事既如此,让我再统大军,去援徽宁,以便牵制攻打天京的官兵。”
  李秀成听了大喜道:“此计甚是,贤弟快快前去,我同黄大哥二人,且看事机行事。”
  李世贤听说,即率大军十万,复到徽宁去了。
  李秀成一等李世贤走后,他的意思,便想再攻苏州。倘若苏州未得,南京总觉危险。
  这末天皇洪秀全究是甚么病症死的呢?照不才所知,直可谓之贪色亡身。
  原来洪秀全因见各省的将官,常常去报坏信。眼睛前头,又见那个曾国荃同了李臣典、萧孚泗两员大将,统率三十多万官兵,竟把南京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兼之南京城外各处的要隘,已经失守不少。看看大势已去。自己的年纪,又已到把。他便索性以那醇酒妇人之策,打算做个风流之鬼,了此余生而已。洪秀全主意既定,从此日日夜夜的和那徐后、陈小鹃、吉妃等等,裸逐宫中。甚至各位王爷进宫奏事,有时也不避忌。那知他的精力究竟不济,只好用些春药,帮助身体。这样一来,人家所谓的双斧伐枯树,已是寻死政策。何况他是十斧百斧,当然不能支持。
  有一天,自知不起。便将徐后、陈小鹃、吉妃,以及一班心爱的妃子,统统叫到身边,说是要开一个无遮大会。那班后妃本已放浪惯的,自然一笑遵旨。不料这位洪秀全天皇,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瞑目归天去了。正是:
  漫言真作风流鬼
  要有如斯旖旎文
  不知天皇洪秀全一死,这等后妃怎么办法。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六十回 招凉珠能保尸体 热心吏为述案情
第六十回 招凉珠能保尸体 热心吏为述案情
  天皇洪秀全在那未死之前,忽觉满身的精力,反而旺壮起来。其时徐后、陈小鹃后妃等等,都已徐娘年华,平时又是淘洒空的。当然不是天皇对手,大家正拟败阵而逃的当口。陡见天皇突然满头大汗,双颊忽尔红晕,徐后一见天皇这般神色,很高兴的笑问道:“万岁今天怎么如此饶勇,妾等委实有些难以支持。”天皇正待答话,不知怎么一来,喉管突起痰声,跟着双目一闭,砰訇一声,倒过地上去了。那时徐后等人,还不知道天皇已经脱阳而死,只当偶尔失足,大家赶忙围了拢去一看,只见天皇的身子早已绷绷硬了。
  大家至此,这一吓还当了得,顿时狂哭大叫,闹得不知可否。可巧忠王李秀成、英王陈玉成两个,因为军情大事,要与天皇当面取决,好容易的想了法子,方能越过曾国荃的大营,进了南京。所以一到宫中,那里还等得及由人通报,及至走到内宫门口,忽又听得里面陡起一片哭声,李陈二人,此时还未知道天皇有了不幸,只当天皇又在处置那些不能遵奉谕旨的嫔妃,所以不待传报,二人就一脚奔了进去。
  等得进去,一眼瞧见天皇一丝不挂,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所有一房间的后妃,个个也是赤身露体,形状真教恶劣,正想连连退出,就见徐妃已在和他们两个哭着说道:“忠王爷,英王爷,你们二位快看我们万岁,是否已经驾崩。”
  李陈二人一听此话,早已吓得心胆俱碎,浑身发抖,如飞的奔到天皇面前,仔细一看,更是连话也不及答覆徐后,急急一同扑的一声,跪至地上,抱着天皇的龙体,放声大哭道:“陛下,皇兄,你老人家怎么一句遗嘱都没有,就此丢下臣弟等等的归天去了。”
  李陈二人一面哭着,一面忙又问徐后道:“万岁如此形状,究是甚么病症?”
  徐后见问,只好红了脸的掩面答道:“万岁吩咐要开无遮大会,我们怎敢不遵,谁知陡然气绝,连我等还当万岁没有驾崩呢。”
  英王陈玉成的性子最躁,他就突出翻眼珠子,厉声的责问徐后,陈吉二妃道:“这样说来,万岁的驾崩,你们都有大罪。”陈玉成的罪字刚刚离嘴,忽向左右一望,复又大声的喝道:“快把众人拿下。”
  李秀成赶忙乱摇其手的阻止道:“英王不可乱来,天皇既已驾崩,人死不能复生,办罪之事尚小,关于镇定全军的事情才大,现在只有急其所急,缓其所缓。”
  李秀成说到此地,便对徐后,吉妃,陈妃,以及众妃等人,一齐说道:“快快先把万岁的龙体遮住,你们大家也得赶紧穿上衣服,我要召集各位王爷进来,商量大事。”
  徐后等人,一听此话,方才想到大家都赤体,连忙吩咐宫娥彩女,拿了一幅绣着黄龙的被单,盖在洪秀全的身上,大家始去穿上凤袍。等得她们穿好出来,李秀成已将众位王爷召到。徐后抬头一看,只见到来的几位王爷是:洪仁发、洪仁达、赖汉英、罗大纲、秦日纲、陈开、赖文鸿、吴汝孝、古降贤、陈仕章、吉安瑾几个,众位王爷,正在抱着天皇尸首痛哭之际,忽见徐后到来,都忙照例行礼。
  行礼之后,李秀成方即紧皱双眉的问着大家道:“天皇大哥,既已晏驾,依我之意,只好暂时匿丧几天,等我布置好了,那时再行发丧,并请幼主福瑱太子登位。否则军心一散,南京城内,难保没有官兵奸细,倘一闹出献城等等之事出来,我们大家,便没葬身之地了呢。”
  大家听说,一齐忙不迭的答道:“忠王言之有理,我们对于这件大事,急切之间,却没主张,只有悉听忠王主持,以安邦家。”
  李秀成听了,又问徐后等人道:“后嫂以及各位皇妃的意思怎样?”
  徐后道:“我们都是女流,只听忠王办理。”
  李秀成道:“这末我们快快退出,就将此宫封锁起来。”陈玉成忙摇手道:“且慢,今天已是四月二十七了,天气炎热,恐怕天皇的龙体有变。”
  李秀成便问徐后道:“皇嫂,我知万岁有颗大珠,曾经得诸此间一位巨绅。据说这颗珠子,就是古时燕昭王的招凉珠,只要此珠放在万岁的身旁,即不碍事。”
  徐后听说,忙问吉妃道:“这颗珠子,万岁不是赐了贵妃了么。”
  吉妃点点头道:“是的,让我就去取来。”
  等得取到,大家一见那颗珠子,约有胡桃大小,非但光莹夺目,真的寒气飕飕。李秀成接过珠子,放在天皇的侧边,便同大家一齐走出,封锁宫门。
  徐后急暗暗的恳求李秀成道:“忠王爷,方才英王怪着我们,本是正理。但是此等笑话,闹了出去,似于万岁爷的盛德有累,可否求着忠王爷劝劝英王爷不必追究此事。”李秀成点点道:“此事万万不能闹将出去,皇嫂放心,不过幼主这人,现是国家根本,皇嫂和各位贵妃,须得好好照应。”徐后连连答应。
  李秀成即同大从出了皇宫,正拟自去布置军事,不防兜头遇见洪宣娇匆匆走来,一见大众,突然放声大哭的说道:“天皇已经驾崩,你们为何瞒我?”
  李秀成疾忙把洪宣娇拉到一边,悄悄的告知一切。洪宣娇虽然连连忍住哭声,岂知已被闲人听见了去。当下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到半天,满城百姓无不知道。
  那时李秀成已经回到他的府中,有人报知此事。李秀成急得跺脚的连连的说道:“宣娇误事,宣娇误事。”李秀成说了这句,急又奔进宫去,一面赶紧发丧,一见就立幼主洪福瑱即位。幸亏李秀成这样一办,总算息了谣言。
  这末洪秀全的死信,洪宣娇又未在场,在场之人,已由李秀成吩咐严守秘密,当然没人宣布,怎么洪宣娇又会知道的呢?
  原来洪宣娇自从纳了傅善祥上的条陈,立了童子军之后,倒也爽爽快快的乐了几年,后来忽又厌烦起来,便将那座童子军统统解散,又去和那天皇的一个娈童,名叫朱美颜的打得火热。朱美颜虽被洪宣娇看中,但是天皇那儿,不能不去应卯,既在那儿应卯,天皇驾崩,他岂不知,他一知道,急去报告洪宣娇知道。至于后来李秀成主张匿丧不发的事情,他却没有听见。后来还算李秀成尚有急智,一见外边已经知道,所以马上急请幼主洪福瑱登位。
  那时的洪福瑱,仅止一十三岁,尚是一个孩子,晓得甚事,一切朝政,都由李秀成一个人主持。那知那个洪仁发,本是一个草包,一见李秀成主持朝政,还要吃醋心重,只是去和李秀成捣玄,犹亏宫内有那徐后,因感李秀成不究她们之事,处处左袒秀成。宫外的那个英王陈玉成,也知李秀成是个擎天之柱,此时再不保全李秀成,一座天国,不必官兵攻入,恐怕自己也会倒了。因此凡遇洪仁发在和李秀成为难的时候,他即挺身而出,指着洪仁发痛骂道:“天国是姓洪的,不是姓李的,也不是我姓陈的。你再这样的瞎闹下去,天皇大哥,真在阴间大哭呢!”
  洪仁发的为人,真好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了,独独看见这只四眼狗,总算稍稍有些惧惮,当时见陈玉成如此说法,方才无言而退。
  李秀成虽然不再被那洪仁发所窘,可是又被曾国荃所窘。原来曾国荃自拜浙江巡抚之后,因感朝廷破格录用之恩,凭他良心,真的只想立破南京,方始说得过去。因此,日日夜夜的同了李臣典、萧孚泗几个,决计用着挖掘地道的法子,去破南京。
  一天正在和李萧两个商量军务的当口,忽见湖北送到一信,拿到手中一看,方知是刘秉璋写给他的,赶忙拆开,只见写着是:
  沅帅勋鉴,昨与敝门人徐杏林深夜谈天,忽见窗外突然一亮,即偕杏林出视,始知天空一颗巨星,似甫爆碎。当时据杏林言,此星爆碎,必应现今一位大人物身上,弟即迫渠袖占一卦,据说此星,应在发逆洪秀全身上。杏林每占必有奇验,特此先函报知,即就近迅速查明,若果应卦,亦朝廷之洪福也。弟偕杏林驻军鄂省,转瞬数年,官帅与润帅,极为相得。此间近岁以来,尚无大战,弟蒙天恩,简为江西布政司使,不胜惶恐之至。该缺现用沈葆桢廉访兼暑,弟尚无意到任也。执事开府浙江,恐亦一时不去到任。金陵不破,弟与执事,犹不能安枕也。匆匆奉闻,祈不时赐教为幸。再者杏林之六弟七弟,一名春发字毓林,一名春晏字啸林,此次林州克复,彼贤昆季之功不少。杏林之意,拟令二弟在籍代渠定省之劳。而太夫人又为才德兼全之人,不忍因渠一己侍奉之私,埋没其贤郎之功名大事,辄劝其贤郎赴尊处投效。毓体、啸林二氏,本喜立功疆场,重以乃兄之嘱,不敢违命,既奉慈命,似在跃跃欲试,杏林左右为难,托弟转求执事,如彼二弟果来投效,务乞善言遣去,此为釜底抽薪之法。杏林甚至谓渠二弟,果欲立功于国,渠愿回籍事母。凡为人子者,似亦不能全体尽忠于国,而置慈亲于不顾也。杏林既发此论,渠乃能说能行之人。
  杏林果回原籍,则弟直同无挽之在,不知所适矣。专此拜恳,顺颂升安。
  曾国荃看完之后,即命密探潜入南京,打听消息,及接回报果有其事,连忙回信去给刘秉璋。信中大意,约分三事:第一件是徐氏昆季如去投效,准定善言遣去。第二件是报知洪秀全果死,转达官胡二帅,乘机扑灭其外省之羽翼。第三件是无论如何要借徐春荣一用,又说徐氏不允援助,只有奏调。刘秉璋接到那信,只好力劝他的门生,不好再事推托。徐春荣之知曾国藩,曾贞干,曾国荃兄弟三人,早有借他一用之事。既为国事,不好不允,当下即别乃师,一脚来到曾国荃的大营。
  曾国荃一见徐氏到来,真比他拜浙抚之命,还要高兴万倍。当天就整整的谈上一天,又连着谈上一夜。后来曾国荃说到军务的时候,方始问道:“现在洪逆已毙,其子福瑱复即伪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杏翁之意,若要速破南京,究以何法为妙?”
  徐春荣见问,不假思索,应声答道:“只有掘通地道,较有把握。”
  曾国荃喜得击掌的说道:“英雄之见相同,这句古话,一点不错。兄弟不瞒老杏翁说,此事已经办到九分九了。”
  徐春荣微笑道:“既已办了,那就更好。职道还有一个意见。”
  曾国荃听说,赶忙把他的椅子挪近一步道:“杏翁有何意见,快请发表。兄弟对于朝廷,既负此责,自然望这南京,早破一天好一天的。”
  徐春荣道:“敌方的军事,现由伪忠王李秀成主持。此人的军事学问,并不亚于那个钱江。还有四眼狗,罗大纲,秦日纲,赖文鸿,赖汉英几个,都是从广西发难的人物,屡经大战,确是有些饶勇。四眼狗这人,只有大帅手下的那位李臣典总镇可以对付。”
  徐春荣说到此处,忽将眼睛四面一望。
  曾国荃已知其意,忙接口道:“杏翁有甚机密说话,只管请讲,此地没有甚么外人。”
  徐春荣听说,方才低声说道:“职道知道李总镇手下有个参将,名叫苻良。他本是发军那边投降过来的,此人心术不良,请大帅迅速通知李总镇一声,切宜防备。”
  曾国荃不待徐春荣说完,忽现一惊,忙又镇定下来,笑着问道:“杏翁向在湖北,今天才到此地,何以知道李臣典手下有这个姓苻的人?又何以知道姓苻的对于李臣典有所不利?这真使我不懂。”
  徐春荣笑上一笑道:“职道稍知文王卦,每于无事之际,便将现在带大兵的人物,常常在占吉凶。至于姓苻的事情,也无非从卦辞上瞧出来的罢了。”
  曾国荃听完,急将他的舌头一伸道:“杏翁,你的文王卦,真正可以吓死人也。那个姓苻的坏蛋,果然要想谋害李臣典。昨天晚上,方被李臣典拿着把柄,奔来禀知兄弟,兄弟已经把他正了法了。”
  徐春荣笑道:“这倒是职道报告迟了一天了,早该在半途之中差人前来报告的。”
  曾国荃听见徐春荣在说笑话,便也大笑道:“杏翁,你的大才,涤生家兄、贞干先兄,以及少荃、春霆、雪琴、哪一个人不钦佩得你要死。当年的诸葛武侯,想也不过尔尔。”
  徐春荣正待谦逊,忽见一个戈什哈报进来道:“彭玉麟彭大人到了。”
  曾国荃听说大喜道:“快请,快请。”
  及至彭玉麟走入,曾国荃一把捏着彭玉麟的双手,又用眼睛望了徐春荣一眼道:“雪琴,你知道这位是谁?”彭玉麟摇摇头道:“这位倒未见过。”
  曾国荃一面放手,一面又大笑起来道:“雪琴,这位便是善卜文王大卦,刘仲良当他是位神仙看待的徐杏林观察。”
  彭玉麟不待曾国荃说完,忙去向着徐春荣一揖到地的说道:“徐杏翁,你真正把人想死也。”
  徐春荣忙不迭的还礼道:“职道何人,竟蒙诸位大人如此青睐。”
  曾国荃道:“快快坐下,我们先谈正经。”
  等得各人坐下,曾国荃忙问彭玉麟道:“雪琴远道来此,你可知道洪贼秀全,业已受了天诛了么?”
  彭玉麟接口道:“小侄是到此地,方才知道的。小侄此来,因有一条小计,要请老世叔采纳。”
  曾国荃忙问甚么妙计,彭玉麟道:“从前伪忠王李秀成,用了掘通地道之计,轰毁六合县城。小侄因思洪贼占踞金陵城池,已有十二年之久,何不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呢。”
  徐春荣笑着接口道:“大人高见,竟与沅帅同心。”
  彭玉麟不等徐春荣往下再说,急问曾国荃道:“莫非老世叔已经办了不成?”
  曾国荃点点头道:“已经掘得差不多了。”
  彭玉麟道:“既然如此,小侄现已带了一千艘的炮船来此,打算交与老世叔,小侄明天就要回去。”
  曾国荃听说,便跳了起来道:“我正待专人前去请你来此帮忙。这场大战,全仗大家助我才好。”
  曾国荃说到此地,忽然气烘烘的说道:“雪琴,你看少荃可恶不可恶,我已三次公事给他,他只推说自顾不遑,不能分兵来此。”
  彭玉麟听说,微笑一笑,没有言语。
  曾国荃也不在意,又对徐春荣说道:“兄弟要请杏翁担任帮办军务之职,明开马上奏派,杏翁不可推却。”
  徐春荣慌忙站了起来辞谢道:“职道不敢担任这个帮办军务的名义,职道不瞒大帅说,一经奏派,将来便得奏请销差,反而罗嗦。职道一俟大局稍靖,马上就要奉请终养的。”彭玉麟接口道:“杏翁不爱做官,倒与兄弟的脾气相同。无奈圣恩高厚,上次放了皖抚,兄弟再三托了我那老师奏请收回成命,谁知皇上又将兄弟放了长江提督,并准专折奏事。①兄弟打算且等南京攻下,再行奏请开缺。”
  曾国荃因见到玉麟也在附和徐春荣,便不再说。
  彭玉麟忽然想着一事,便对曾国荃笑着道:“小侄素来虽然不喜做官,却是最恨贪官污吏。去年年底,忽有鄱阳阳县民妇陈氏,去到小侄那里告状,说是她于某岁嫁与同县民人叶佐恩为妻,不久生下一子,取名福来,后来叶佐恩病殁,遗腹又生一子,取名福得。嗣因家贫不能守节,复赘同县民人严磨生为婿,同居五年,相安无事。嗣以叶佐恩的住宅,典期已满,该宅即为原主赎去。严磨生遂偕陈氏携二子,另觅住宅,于东门湖上。严磨生仍种叶佐恩所遗之田二亩,以养一妻二子。其时福来业已九岁,乃由严磨生商得陈氏同意,将福来送至坑下村徐茂拐子家里学习裁缝,每年有点心钱三千四百文给与福来。又过数年,严磨生又将福得送至坑下村刘光裕家中牧牛,坑下村距离严家所居的东门湖地方,约四十里。
  次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严磨生亲至坑下村接福来、福得二子回家度岁。二十六的大早,福来背着蓝布口袋一只,内盛洋钱一圆,制钱二千文;福得背着白布口袋一只,内盛白米一斗,行至墈上亭地方,忽然天下大雨,严磨生又发病疾,便至亭内稍憩。适遇雷细毛其人,担着两只箩担而至。雷细毛本是坑下村刘氏家中的仆人,那天也由刘氏家中回家,故此同路。严磨生因和雷细毛之家,和他所居相近,乃对雷细毛说道:“我发痰病,此刻不能走路,我想命二子同着老兄先走,我要在此多憩一憩,稍好一点,随后赶来。”
  雷细毛自然满口应诺,严磨生即命二子将那蓝白两只布袋,置诸雷细毛的箩担之内。……彭玉麟刚刚说到此地,忽见天上,陡起一灯红光,不觉一吓。正是:
  无端偶述呈中事
  有意须观卦上辞
  不知这片红光,究是何物,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六一回 印堂呈晦色管辂知机 烟嘴角霉头子龙有胆
第六一回 印堂呈晦色管辂知机 烟嘴角霉头子龙有胆
  彭玉麟正在谈那严磨生领他二子回家度岁的事情,陡见天上一片红光,不觉大吃一惊。徐春荣忙向天空一望,便对彭玉麟摇手道:“彭大人不必惊慌,此是上天垂象,太平天国不久当灭。”
  曾国荃听了大喜道:“杏翁每言必验,如此说来,真正是朝廷的洪福了。”
  徐春荣道:“国运未终,必能转危为安,国运已终,便无法想。”
  曾国荃、彭玉麟两个一齐接口问道:“这末照杏翁的口气看来,清朝的气数,莫非也不长久了么?”
  徐春荣道:“烧饼歌上,早已明言,将来自有分晓。”
  曾国荃便对彭玉麟说道:“以后之事我们此刻那能管得许多,还是你把你的说话,快说下去吧。”
  彭玉麟又接着说道:“当时那个雷细毛便摧福来、福得二子同走,及至走到鸳鸯岭的地方,雷细毛即对二子说道:‘我就在此地与你们两个分路,你们尽管大着胆子,守在此地,等候你们老子便了。’雷细毛一边在说,一边就把他那箩担里头的两个口袋,交与二子而去。
  “谁知严磨生在那墈上亭坐了许久,觉得痰疾稍愈,即从小路径回他的家去。到家之后,问明陈氏,始知二子没有到家,陈氏听说大惊。严磨生道:‘不必害怕,大概是雷细毛带了二子到他家中去了,等我明天一早去接。’陈氏当下也没甚么说话。
  “第二天一早,严磨生便到雷细毛那里问信。及知二子已在鸳鸯岭地方相失,不及埋怨雷细毛,立即奔至鸳鸯岭找寻,毫没消息。又因鸳鸯岭地方,四面并没人家,严磨生坐等一会,正待奔回家去,报知陈氏。陈氏已经追踪而至,不等严磨生开口,便问二子何在。严磨生蹙眉的答道:‘姓雷的真正不是人,人家托他的事情,怎好这般大意。’“陈氏一听严磨生的口气,知道二子已经失散,当下便向严磨生哭骂道:‘你难道是个死人不成,我也知道他们不是你亲生的。这件事情,不知你安着什么心眼儿,现在我不管,只问你要人便了。’严磨生被骂,也没什么好辩,只好同着陈氏四处的敲锣找寻。找上几天,一点没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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