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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天风

_70 缘分(现代)
“不行!”世均洋大叫起来。
世均洋深明一个道理--兵败如山倒。士气永远是军中最重要的一根线,此线若断,军无胜理。若他在此时下令后退,即使山狗军再骁勇善战,亦很可能就会导致如安府川和平阳那样的全面性崩溃,而在目前这种地形上,步兵无论如何不可能跑得过骑兵,撤退的山狗军只有被灵风旗衔尾追杀的份。
他世均洋不敢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浅水清,不是只有你的兵才有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我山军同样可以!”那个时候,世均洋望着对岸咬牙切齿地说道:“传我命令!全军强渡媚儿河,敌人只有六千人,咱们和他们拼了!”
“吼!”三万山狗军同时发出疯狂的怒吼,关键时刻,勇气与斗志就是他们取得最后胜利的砝码,而对岸滩涂则成为两军正式交战与争夺的一块兵家必争之地。谁能守住这里,谁就是最后的赢家,尽管灵风旗出奇不意打了对手一个伏击,但是胜利的天平,却还未完全倒向灵风旗。
对于世均洋的疯狂,凶狠,还有果决作风,水中棠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
恩,对于无双和夜莺之间的问题,其实主要目的还是要写无双身世,这和后面的战争有关。至于夜莺,我也没说要送人啊。但是不送人也不必就没有感情吧?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只是一种多角度的去看待战争而已。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战场之上,也不是只有兄弟之情,同样可以有爱情,哪怕是不该发生的。章节嘛,其实不多,只写了两三章这方面的事,后面就没了,事实上后面很快就又要有**了,期待大家继续支持和喜欢吧。
第六部 第七十二章 半渡而击
秋水渡口的这场伏击战,其发展完全超出两个人的预料。第一是世均洋,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灵风旗会突然出现在这一带。第二则是水中棠,没想到山狗军的决死反击竟然会具有如此大的破坏能量。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先对半渡而击做一番解释。
半渡而击,可以说是兵家作战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汇,遭遇半渡而击的部队,基本都只有覆灭和逃亡的下场。
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条宽不过十数米,水深不到一米的小河,都能成为一支庞大军队的葬生之地,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奥秘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水中行军,由于水面阻力的原因,可以将人在全力行走时的移动速度降低到比平时走路还要慢到数倍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凡是身在水中的部队,在接受和执行指挥官下达的作战命令时,其执行能力都会因此大打折扣。
既无法快速准确地执行指挥官的命令,同时又无法组合成阵型进行就地抵抗。这其中,由于渡河需要,渡河这种行为通常只有轻装步兵和骑兵才能完成,因此在防御力度上比一般部队要大大减弱。在水中失去了灵敏度,防御力度,阵型,指挥,还有速度,也就等于失去了几乎所有胜利必须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敌方箭雨的淋浇,可以说是毫无还手和遮挡能力。一旦河水湍急,脚下打滑,还很有可能被水流冲走,而为了避免河流冲击,很多士兵还被迫要手拉手走在一起。
对于弓箭手来说,渡河的士兵,由于具备缓慢,轻装,无法还击,同时还相对集中等致命缺陷,永远都是最好的靶子,因此他们从来乐于碰上这样的敌人。当然,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射出去的箭支基本无法回收。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世均洋带领他的山狗军竟然能打出一场令水中棠都看到瞠目结舌的战斗,同时也再度证实了惊虹四杰的名望不是平白得来的,而是个个都有几把刷子。
在世均洋的一声令下,山狗军开始迅速调整战术部署,由于没有渡河的山狗军尚有两万多人,他们开始迅速组织反抗。秋水渡一带的河面约有四十米左右的宽度,而弓手的射程一般来说是在一百米左右。世均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立刻组织弓手部队在北岸与对手进行隔河对射,采用大量的远程攻击为己方部队抢滩争取有利条件。
尽管山狗军中弓手并不占主要地位,但世均洋还是迅速拼凑出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弓箭队,此时此刻,远程火力的对换,成为两方交战胜负的一个重要凭据。
世均洋的命令可以说及时而又凶狠,为了保证抢滩成功,他下令无限制区域性覆盖射击,无论敌我,皆在射杀范围内。这其中,由于很多山狗军连轻甲都不穿,受到伤害的可能性更大于对手,但是世均洋已经完全不考虑这些了。我有三万人,你却只有六千人,哪怕是两个换你一个,老子也值!
于是乎,两边的箭雨疯狂地向着天空攒射,密密麻麻如飞蝗过境,看得人浑身汗毛倒竖。灵风旗的箭主要是射向河中,而山狗军的箭则射向对岸,两方的箭手将天空织成一片荆棘网,罩向哪里,哪里就充满了死亡。
媚儿河的河水被鲜血彻底染成了一片红色,对岸的灵风旗骑兵同样也因为这场箭雨而遭受了巨大的伤亡。在山狗军箭手的疯狂杀伤下,灵风旗的战士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大批得不要命的山狗军在经历了过河时的箭雨洗涤后,侥幸生存的战士疯狂地冲向滩涂与对岸骑队绞杀在一起。这帮山地汉子别看都是轻装短刀的装扮,但一个个身强体大,力气过人,悍不畏死。
一名灵风旗战士冲过来时,十余名山狗军同时扑上,硬是连武器带人一起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然而刀劈斧砍,矛枪乱刺,将对手化成河滩上的一堆淤泥。
为了快速上岸,一部分山狗军甚至将武器都放弃,直接泅渡过河,反正对岸尸体无数,到处都有武器,只要上了岸,随便哪里都找到武器。
最糟糕的是,灵风旗下的两个营,并不是以弓手为主力,他们的小骑弓射程有限,箭支数量较少。因此在最初的凶猛箭雨之后,其射击密度出现明显下降,这为山狗军突破敌军防线争取到了更多的机会。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山狗军冲上河滩,灵风旗三千骑兵开始捉襟见肘,兵力对比渐渐明显,由最初的兵力优势方变成了均等,然后再渐渐劣于对手。他们对河滩的控制能力也逐渐减弱,被迫一再后退。
不能怪灵风旗太无能,骑兵的威力在于穿透,但是在这场半渡而击的战斗中,由于山狗军背靠媚儿河,无法实行凿穿战术的灵风旗同样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而世均洋的不分敌我的箭雨杀伤,则为己方抢滩创造了有利条件。
战争胜利的天平,在世均洋的有效指挥下,开始又一点一点向着山狗军倾斜,尽管付出了巨大而惨重的代价,但只要继续保持下去,那么凭借巨大的人数优势,世均洋依然能获得这场突如起来的战斗的胜利。
面对这一情况,水中棠愤怒得跳脚大骂,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六千骑兵,对三万轻装步兵,一比五的兵力,又是半渡而击,竟然被对方打得节节后退!耻辱,这是我天风军最大的耻辱!”水中棠几乎要气到发疯了。
不得不说,作为惊虹军最优秀的老牌劲旅,山狗军的确有着他们可骄傲的地方,无论战斗力,战斗意志,都不输于对手。
“看样子,世均洋是下定决心要强渡媚儿河了。好好一场半渡而击,竟被我们打成了一锅夹生饭,唉,我们愧对诡八尺的密报啊。”山字营常岳发出了这样一声耐人寻味的叹息。
“将军,撤退吧,河滩即将失守,山狗军就要全面渡河了。”风字营柳易也无奈道。
此时,山狗军已计划要全面占据整片秋水渡河滩,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近万人的代价后,世均洋终于还是把他大部队送过了媚儿河。当然,此时的灵风旗撤退尤有余力,可以仗着马快逃之夭夭,山狗军此番强渡与其说是打败对手,到不如说是为了保存自己。纵如此,世均洋亦可虽败犹荣了。
水中棠亦只能点头同意:“事已至此,咱们也算尽力了,下令部队准备撤退,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绕过这里,去想办法和铁风旗汇合吧。”
面对这种情况,下达这样的命令,水中棠颇感郁闷,这一仗严格的来说,自己是输掉了。然而就在这时,上帝的命运之手,竟然再一次悄悄地掀开了蛊盒,投进了一粒新的筹码,秋水渡口的战事局面竟再起变化。
。。。。。。。。。。。。。。。。。。。。。。。。。。。。
山狗军的身后,一支部队突然出现,赫然正是原本要被山狗军打伏击的铁风旗。
他们竟比世均洋预计的赶到时间,提前了两个时辰,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赶到了秋水渡战场。
那一马当先的,赫然正是独目煞神方虎。
长枪向前一指,方虎回头厉声大吼:“兄弟们!杀啊!冲锋!!!”
近四千铁风旗骑兵,沿着山坡汹涌冲下,凶猛地冲向山狗军的背后。
这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世均洋瞠目结舌地望着身后的骑兵部队,这一次,他是再也无力回天了。
对岸的灵风旗在看到铁风旗出现后,发出大声的欢呼,持续了一个时辰的高强度作战,本已流失迨尽的体力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体里,希望重回人间,他们再度和对手展开了殊死搏杀。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好笑,原本做为奇兵援兵的灵风旗,竟然一下变成了主战方,而原本已经走投无路的铁风旗,却在这种局势下,扮演了一回救世主的角色。
两边的骑兵同时发威,做出了相同的战术选择,将他们的骑兵分成两队。一队骑兵迅猛突击,来回冲刺,施加持续不断的压力,另一队骑兵则如一张大网般张开双翼,将敌人往河里赶。
河里的士兵想上岸,岸上的士兵则被迫逃向河中,彼此互相践踏,世均洋最担心的混乱果然发生了。
河心的人无助地乱叫,在深达胸部的河水中,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而对方的轻骑却是箭如雨下,将他们一片片地撂倒。
河水为赤,尸积断流。。。。。。
半渡而击再加上腹背受敌,以骑克步,再加生力军冲上,尽管只有不到一万人的兵力,但在这样的局势下若再不能完胜对手,方虎和水中棠也可以自尽以谢天下了。
战事在这种情况下变得再无悬念,一场你追我赶的追击战到最后却演变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剿灭战,战争在这种情况下,由最初的节奏明快刚猛的交响乐渐渐转变成舒缓流畅的奏鸣曲,很快进入尾声阶段。
三万山狗军在两岸骑兵的疯狂杀戮下几乎死光死绝,只有少数反应快的士兵,趁着两岸滩涂大屠杀式的战斗展开得如火如荼之际悄悄从两侧的密林中逃走了。
一支惊虹境内最优秀,最能打的山地特种兵部队,就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彻底灭绝,而直到失败的那一刻,世均洋和黎昌杰都没能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灵风旗会突然出现在秋水渡,而铁风旗,又怎么会在他们预计的时间之前赶到这里的。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整场战斗,竟然是由他们身边的那条小毒蛇,诡八尺,所悄悄设计好的。
无论是水中棠还是方虎,都只不过是这个小子手中的一根牵线木偶,受其摆布,听其指挥罢了。
而现在,当战斗已近尾声时,河滩上已几乎看不到一个还活着的山狗军,率队做最后抵抗的黎昌杰拼死战斗,却终抵不住对方铁骑的轮番狂冲。当身边所有的卫兵都死光之后,方虎快马奔至,一枪刺中黎昌杰的大腿,将他死死钉在河滩上,厉声喝问:“小孩呢?还有世均洋在那?”
黎昌杰倔傲大笑,他反手抽刀,饮颈自尽。
方虎极目苍茫,媚儿河两岸士兵都在欢庆胜利,但是又哪里看得到世均洋和诡八尺的影子?
第六部 第七十三章 求存
4月12日,山狗军在秋水渡口与铁风旗,灵风旗两旗展开了一场殊死大战,并最终全面败北,三万山狗军最终逃出来的还不到三千人,山狗军名存实亡。是役,也是铁血镇在没有浅水清的指挥下,打出的第一场辉煌大胜,但同样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灵风旗战死一千八百余人,受伤近三千,其中重伤员近半,铁风旗要好一些,但是先后在老鸦口和叠翠岭损失重大。两旗兵力如今加起来也不过七千左右,其中还大半受伤,战力还不如一个全盛时期的铁风旗。
相比之下,正在惊虹北部一带纵横来去的碧空晴下的血风旗,如今三营主力尚存,实力依然保持在七千人左右,战损相对小了许多,主要人员流失不少还都是当初被浅水清抽走的那两千人,因此一跃而成为铁血镇目前最强的一个旗。至于浅水清手下,如今还剩一百多人,直接从铁血镇镇督降级到了哨官的位置。即使一直在胜利,但在一连串不间断的战事中,铁血镇的兵力,还是锐减到一万四千人。从出征时的两万七千战士,到现在的一万四千人,已有近一半官兵永久地牺牲在了惊虹。
然而,相比第三次围剿惊虹人六万主力边防军的覆灭,铁血镇依然有资格宣称自己是胜利的一方。
他们依然活着,依然还活跃在这片土地上,并依然让惊虹人为之头痛,成为他们腹中的一颗巨大毒瘤。
没有人知道的是,秋水渡口的这场大战,真正的幕后主导者,其实竟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小男孩,甚至连后来亡命天涯的世均洋也不知道正是他身边的这个小鬼,借着浅水清发明的密码通讯方式,将所有关于山狗军的行动迹象,一五一十地留给了灵风旗。
而做到这一切的,正是当初和飞带给铁风旗的那份消息。通过那份消息,诡八尺顺利与铁风旗建立起约定好的联络方式。老鸦口阻击战里,尽管无双没能成功挡住山狗军,却还是用约定好的密码通讯方式及时把他们这边的情况包括关于灵风旗的事情通知了诡八尺。
不得不说,小鬼灵精聪明到只是看了一次和飞破译天风军密码的过程,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诀窍。浅水清设置的通讯密码,其实就是通过一本书来进行破译。留在石木上的那些数字,在不懂的人眼里看来只是信手涂鸦,但在明白人的眼中,却有着极为具体的含义。由于时代原因,浅水清设置的密码其实极为简单,就是利用《国论》作为密码通译书,所有的数字,其实都直接指向书中的某一页某一字,如此串联起来,就是完整的信息。当和飞拿出那本国论解读当初铁风旗留下的密码信息时,诡八尺一看就立刻学会了。世均洋对这个小子的放纵和喜欢,成了他搞鬼的最好武器,当诡八尺向世均洋索要国论时,他还以为诡八尺只是虚心好学,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诡八尺竟会利用这种方式读懂了无双的留言,同时也将山狗军的行军动向和作战计划用同样的密码方式全盘泄露出去,而泄露的目标,正是灵风旗。
水中棠带着灵风旗可以说是一路追着信息赶路,当铁风旗对山狗军突破老鸦口一事还茫然无知时,其实灵风旗在他们前面就先一步得知了情况。
然而那个时候,面对南部山区的复杂形势,水中棠并无把握仅凭两旗现有的兵力就能消灭山狗军。尤其是从诡八尺遗留的信息中得知,精于丛林作战的无双,带五百战士,占据地利先手,竟连一个时辰都没能守住,可见山狗军战力之强,所以他虽然跟在山狗军的屁股后面,却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摩云峰的消息传来,苏南宇部全军覆灭,使得世均洋再不敢逼虎跳墙,将战场临时改在了秋水渡口,战场形势再现变化,诡八尺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由于三方通讯不便,诡八尺是唯一的中间人,于是他竟破天荒地直接发出行动密令,通知灵风旗立刻赶往秋水渡口,同时为铁风旗送去秋水渡伏击战的计划,要求他们两路夹击。
就这么着,水中棠和后来落到山狗军后面的铁风旗,最终全部按照诡八尺的指示,疯狂赶路,终于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在世均洋的前后,对他进行了一次拦腰截尾式的凶狠打击。
必须得说,诡八尺策划的这次行动计划,完全没有任何的高明之处,是建立在了知道山狗军的一切行动的基础上进行的,但就是这样,诡八尺还是完成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战术绸缪,也可以说是他未来将军生涯的处女战,且完成得相当出色,异常成功。
这场完全由他自己设想的战术行动,在本质上其实是幼稚和拙劣的,且充满太多漏洞和执行困难,但那个时候的诡八尺,还不懂得什么战术运用,他只知道,伏击别人是好的,被别人伏击是糟的,夹击别人是好的,被别人夹击是糟的。所以就是在这样的理念下,他策划了这样一个在秋水渡口伏击又夹击的计划。难得的是,水中棠和方虎竟然都奇迹般地收到并接受了这份来自一个十三岁的小破孩的指令,严格地按照上面留下的信息去做了。
或许,这是因为在当时信息不通畅的情况下,方虎和水中棠都没有了太多更好的选择;或许,在他们的心中,这也的确还是一份有可行性的战斗计划吧。
因为后来浅水清听到这份战斗计划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很简单,也了无新意,但是抓住了要害,抓住了重点。战术计划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可执行,能做到这一点就是一份好计划,至于策划人的年纪和计划本身的细密性,其实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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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渡口的战斗结束了,曾经喧嚣的战场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媚儿河上漂浮着一具具山狗军的尸体,许多被冲到了下游,一直绵延到数十里开外。两岸的滩涂已经被血染成了一片鲜红,酱紫色的土地呈现出深邃的黑暗。
两旗将士的尸体被活着的人收走并掩埋,然后便匆匆离去,他们没有太多时间的逗留资格,所以渡口已经只剩下了山狗军的尸体。
大片大片的死人将秋水渡口变成一片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偶尔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叫和求救声,那是没有死透的战士发出的哀鸣。
北岸不远处的密林里,一道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个孩子,赫然正是世均洋和诡八尺。
没有人想到,世均洋竟然没有跑,而是在最后时刻躲进了密林中,依仗自己潜踪匿迹的本事藏了起来。他将自己和诡八尺埋在草丛和泥土里,亲眼看着天风军屠杀自己的将士,心痛得要滴血,却是死死捂住诡八尺的嘴,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寻找他们的战士有好几批从他身边打马而过,却楞是没有发现世均洋的踪迹,诡八尺的脖子上被世均洋的利刃相逼,也终不敢发出呼喊。
就这么着,眼看着两旗会师后一起离去,世均洋才终于走出来。
彷徨在河滩上,世均洋呆滞的双眼再无复往日的豪情:“三万人啊。。。我山军三万战士,打过不知多少艰苦战斗,什么样的环境下也都撑了过来,没想到今日一战,山军竟全军尽没,我对不起国主啊!”
他跪在地上嚎哭起来。
这场战役的始作踊者,小鬼灵精诡八尺,眼看着这刻世均洋伤心欲绝,蹑手蹑脚地试图逃跑。世均洋头也不回,声音如九幽阴魂般飘来:“你若再敢跑,我便一刀杀了你。”
诡八尺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无害的笑容:“嗨,你不会真想杀了我吧?你不是还想收我做徒弟的吗?我已经想好了,我同意啊,从此以后效忠惊虹。”
世均洋怒哼:“小子,别给我耍鬼心眼了,收你做徒弟,我是没资格了。我山军已败,败军之将不言勇,我有什么脸收人做徒弟?不过这次之败,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定要查出到底是为什么,天风军对我军行踪了解得如此详细。小子,如果让我知道和你有关的话,你会死得很痛苦的。”
“哦。”诡八尺吐了下舌头。
下一刻,世均洋站了起来,一把抄起诡八尺向外面走去。诡八尺挣扎着大叫:“喂,你还要带我去哪啊,你就自己一个人了,放了我各走各路多好。”
“放了你?哼,你想得美。我丢了三万士兵,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回去,国君非要我脑袋不可。现在你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诡八尺大叫:“梁丘旭要杀你,那是他的事,我怎么救得了你?”
“你当然能救,你是浅水清的徒弟,对他的事情知道很多,他的所有计划,行动布置,你应该了解不少。把你交给国主,我就是立了一功,或许还可以免死。”
“啊?我怎么成了浅水清的徒弟了?”诡八尺一下没反应过来。
“闭嘴,小混蛋,我说你是你就是。现在我说你听,我教给你的话,你要给我牢牢记住,如果有半分出错,我宰了你!”世均洋大吼道。
诡八尺终于明白了过来,世均洋是在有意提升自己在天风国内的地位,存心拿自己做挡箭牌了。这也难怪,以世均洋的为人作风,在军中历来跋扈,可现在他先是老上司梁中流被杀,然后是自己三万山狗军尽没,以他往日的嚣张,遭遇此败,肯定会有一批人找他麻烦,国主也不会轻饶了他。他本不是杀良冒功的人,也算有为之将,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保住自己。
诡八尺是天风人,这一点已确无疑问,既然如此,就把这个小密探的身份提高一些,说他是浅水清的徒弟,也可引起君主重视,还有保存一命的希望。
“可我并不知道什么铁血镇的具体规划啊。”
“没关系,这部分我负责。你现在先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小子,别试图撒谎蒙我,不然你会知道受刑的滋味的。”虽然成了光杆将军,但是对付诡八尺这样的小屁孩,世均洋一只手就能打翻,所以他毫不在意道。他现在满脑子想得就是如何把诡八尺的价值最大化,因此也没注意到自己抱着的诡八尺,正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又在动什么样的鬼主意了。
当天下午,世均洋带着诡八尺匆匆离开秋水渡口,一路小心避开附近的铁血镇士兵,这个家伙不愧是丛林中隐匿形迹的高手,铁风旗和灵风旗在没有无双的情况下,要想抓住他却是困难之极。在连续赶了一天的路后,世均洋带着诡八尺来到一处僻静山林。
“这么说来,姬若紫那个女人,到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援助铁血镇了。对了,第一批物资什么时候送到?”
“我怎么知道嘛。我的任务是联系上铁血镇,具体时间不清楚。”
坐在地上,世均洋一边享受诡八尺用陷阱为他打猎得来的几只野兔,一边拷问小东西天风军的境况。他现在遭遇惨败,对诡八尺就再不如以前般客气,不回答问题就得挨揍,诡八尺只能有一点没一点的吐露出自己知道的内容。姬若紫建立的运输线就这样为世均洋所知晓,不过他没说物资已经送到,只说还在筹备阶段,目前是先派人和铁血镇取得联系。
“那联络地点总该有吧。”
“康州。”诡八尺很无奈地说。
“哼,小子,我可警告你,若你敢撒谎,你后面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不信你就去查啊。”
“好,那咱们就去康州。”
诡八尺也没想到,世均洋竟真得要去康州,心中慌乱,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去就去,不过小心你孤身一人,被天风军暗藏在那里的密探给做掉。”
世均洋狞笑道:“小子,你家爷爷我这身官职是真刀实枪杀出来的,可不是仅靠耍耍嘴皮子就爬上来的。几个天风兵,两个负责物资押送的娘们,我还未必要放在眼里。不过这样也好,没想到廉绍一的女人竟然也跑到惊虹来了。她好歹是鹰扬军团前任主帅之女,只要能抓到她,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才是世均洋心里真正的想法,不但要证实诡八尺说话的真假,同时还要亲手拿下负责物资押送之人,破坏他们的运输线,惟如此,他才有希望保住自己的脑袋。问题是康州并不是铁血镇的物资中转站,风娘子和水中莲也都不在那里,世均洋心中在打如意算盘,诡八尺却已经被逼到危险境地了。
铁风旗和灵风旗的士兵满世界找世均洋和诡八尺无果,最终只能悻悻离去,谁也没想到,就因为诡八尺的随口一句话,而使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第二天一早,世均洋带着诡八尺继续上路,他要在最短时间内赶赴康州。
第六部 第七十四章 十全集
“别看了,再看也没法改变事实了。”诡八尺躺在草丛里懒洋洋地说,身上还绑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正牵在世均洋手中。
“闭嘴,小混蛋。”世均洋头都不回道。
远方的丛林里,天风军的士兵打马而过,气焰嚣张,如入无人之境。
山狗军的失败,带给惊虹人的是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伤痛。而由这天起,惊虹南部的军事防御能力大大下降,再没有什么部队能遏止铁风旗和灵风旗的联合行动了。尽管被困在惊虹,但铁血镇将士却凭借他们出色的战斗为自己争取了局部生存空间,甚至是局部主宰权。
从秋水渡口大战后开始,两旗战士就趁势一路攻打各地城镇,拿得下的,就直接拿下,拿不下的,就清理周边,令其孤立。先是叠翠岭的粮草队再度被攻,这一次,他们可守不住两旗合力的攻击,粮草终于被劫,铁风旗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关,其后是世均洋分布在南部各出的观察点和据点一一被铁风旗拔起,让惊虹人在这一带辛苦布置的黄金分割线成为无用的摆设。
然后两旗合力,一路向着中部进发,看样子,又要准备在中部大干一番了。当然,浅水清交给方虎的任务,在这种情况下水到渠成,靳老大接受了铁血镇的收买。
一路逃亡,世均洋亲眼看着惊虹各地纷纷沦陷,铁血镇官兵来去风,骁勇善战,再想到自己三万将兵的惨死,每次都是心痛欲死。如果不是要靠诡八尺做自己的后路,没准他现在就杀了这个小子泄愤了。为了安全计,世均洋甚至不敢出面收纳山狗军溃兵,以防人多目标大。
这刻眼看着对方的骑兵过去,世均洋回头道:“走吧。”
“哦。”诡八尺无奈起身,屁股被世均洋狠狠踢了一脚:“妈的,给老子快点,别想耽误功夫让你的人救你。”
诡八尺回身对他做了个鬼脸。
他心中也在叹息。
他叹息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竟然连留下信息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次不同前番,世均洋对他看得极紧,心里未必没有怀疑是诡八尺在暗中传出自己的行踪。他若是再在石头上,木板上写些324,568之类的东西,就算世均洋看不懂,也绝对明白小东西在搞什么鬼。
为小命计,只能忍了。
一路东行,也不知过了多少天,终于走出大山,看到大片广袤平原。
由这里开始,就又重新回到了惊虹人的势力范围,铁血镇再嚣张,也不可能追到这一带,世均洋终于喘了口气,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喂,小兔崽子,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一路上就是我养你了。”诡八尺愤怒叫道:“这里不是丛林了,我到哪再去给你找吃的。那几棵树下边有毒蘑菇,你要的话我去采来给你炖汤喝。”
“那我不管,没东西吃,老子就吃你。”世均洋可不考虑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否属于虐待未成年儿童,事实上就算是虐待,他也绝不后悔。跟这小东西在一起,一路上少个心眼都不行。
七天前,诡八尺设计的捕兽夹硬是生生夹住了世均洋的腿,眼看着世均洋被夹住,小兔崽子拔脚就跑。没想到世均洋的武功还真不是吹的,硬是凭两只手生生把捕兽夹给掰断,结果就是诡八尺没能跑掉,唯一的捕兽夹却宣告完蛋,只能一路采果实野草度日。
三天前,诡八尺特别采了些毒蘑菇,想一下毒死世均洋,没想到世均洋老于军旅,本身对毒物的分辨能力竟也极高,诡八尺险些没被他直接把一锅毒蘑菇汤都给灌到肚子里去,饶是如此,也被世均洋好一阵打。
“那。。。你有银子吗?要不咱们去镇上买点吃的去,我估计再往前走不了多久就能到镇上了。”
“没有。”世均洋没好气地回答。
“那要不我们先去镇上?只要你亮出你大将军的名头,肯定会有一批地方官好好接待你的。”诡八尺又想了个主意。
“不去,在我破坏掉铁血镇的运输线前,不打算让人知道我还活着。”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少他妈罗嗦,快去给老子找吃的,不过我警告你,这次要是再敢趁机逃跑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诡八尺愤怒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不快去!”世均洋大叫道。
“你急什么!我要做只弹弓啦!不然我凭什么给你找吃的。这里不是丛林,没猴子,没野猪,没狗熊,也没有山羊和小鹿,除了天上有鸟外,就再没能吃得了。不做弹弓我怎么打?”
“。。。。。。”世均洋无语。
弹弓很快做好了,诡八尺用弹弓打鸟的本事到是一绝,基本上每三个石子就能打中一只麻雀下来。不过以他们两个人的胃口,一两只麻雀是无论如何不够填肚子的,于是世均洋在这里一边烧烤小麻雀,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诡八尺快点行动,如果在他吃好一只之前不能再献上下一只过来,他的屁股就得挨揍。
为了让小东西找吃的,世均洋允许他离开自己一段距离,反正这一带天空海阔,他无处藏身,跑也跑不过自己。
“吃死你!吃死你!”独自行走在田野间,诡八尺一边愤怒地抱怨着,一边不停地找石子射向天空。
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鸽子飞过,诡八尺眼疾手快,一弹弓过去,那鸽子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就掉在了地上。
诡八尺快速跑过去拾了起来,走回世均洋的身边,把鸽子扔给他:“第十二只,我说你该吃够了吧,也该轮到我了。”
“吃了这只后就上路,你先饿一顿吧。”世均洋头都不抬地说。
“。。。。。。。虐待儿童的混蛋!”诡八尺小声而气愤地咒骂,这个时候,他不再把自己看成是士兵,而是干脆回归到了儿童地步。
拿起鸽子,世均洋正准备拔毛开膛,继续烧烤,却微微楞了一下,突然大声叫骂起来:“妈的,你怎么把我们的信鸽给打下来了?!”
信鸽?诡八尺好奇地看看那红色眼珠,羽毛雪白的鸽子,果然,腿上还别着特制的腿环,是用来保持信件不会在路上遗失的,那上面现在还别着一张纸卷。
这种鸽子,正是惊虹国内有的千里翔,是鸽中出名的长力品种,恋家性极强,可飞翔千里而不会迷失。惊虹人专门培育这个品种用来做军用信鸽使用,由于其羽色极美,因此世均洋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是千里翔品种,而一般普通的人家根本不允许养这种专门用来报讯的鸽子。
随手搞点吃的竟然都能打下一只信鸽,诡八尺也觉得自己的手气真不是一般的好,这刻世均洋取下鸽子腿上的纸卷,叹息地看了一眼已经死掉的鸽子,也不再说什么。到是那纸卷,他只是扫了一眼,神色立刻变得凝重无比。
“出什么事了?”诡八尺问。
世均洋摇头叹气:“是封给火云城的报急信,中部有几处地方开始出现混乱了,摩云峰和秋水渡两场大战,我惊虹六万精英尽殁,国内有些地方开始不安分起来。这封报急信是柳安县发出来的,有一支乱民队伍,纠集了一万余众试图攻击柳安,抢走粮食,柳安告急了。”
诡八尺有摸有样地陪着世均洋叹了口气:“唉,现在可好,鸽子没了,火云城估计又得要过好几天才能收到信息了。”
世均洋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必须立刻想办法通知火云城这件事。走,我们现在就上路。”
“是不是要改去火云城啊?”诡八尺心中一跳,火云城是惊虹中部重镇,有兵力三万余人,不过对诡八尺来说,最重要的是离楚和风娘子等人如今就在那里。铁风旗和灵风旗之所以要赶去中部,其实就是去那里取物资的。尤其是那些被惊虹人严格控制的盔甲,武器,药草,这些都是粮草队不具备的,正需要风娘子他们的支援。如果世均洋带他去火云城,那就意味着他有了脱险的机会。
没想到世均洋把头一摇说:“不,我们去十全集,离此只有三里地。”
“去那里做什么?”
这一次,世均洋没有回答他。
。。。。。。。。。。。。。。。。。。。。。。。。。
当天下午,世均洋带着诡八尺来到十全集。
十全集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居民不多,也没什么防御,诡八尺不明白世均洋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
敲开镇上的一户大宅院的门,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头,看见是世均洋,便放了他进来,看起来是认识的。
诡八尺跟在身后,只听世均洋对那老头轻轻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说自己怎么在秋水渡口战败,又怎么活下来的。说过之后,又将那从信鸽腿上取来的纸条交给了老头。老头也不说话,随手将那纸条接过,独自进了后院。没过一会捧了一只信鸽出来,径自放飞,对世均洋道:“好了,事情办成了。”
“多谢老人家。”世均洋对老头的口气到甚是恭敬。
老头看了看世均洋,曾经威风凛凛的边防大将如今落魄得实在可怜,淡淡道:“今天晚上就在我这住下吧,先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去办正事。”
“谢谢您老厚爱。”世均洋竟没敢拒绝。
老头这便去给他们收拾屋子。
“喂,你对那老头干什么这么客气?”诡八尺不解问世均洋。
世均洋看着老头落寞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他是谁,这也难怪。不过,你不要看他现在隐居这里,其实当年,他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唉,英雄迟暮,当年的惊虹杀魂,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七旬老人,如今的年代,已是属于浅水清他们这些人的了,然而要不了多少年,风华正茂的将军们也会老去,然后。。。自然会有新的英雄出现。世事沧海,岁月才是英雄们最大的敌人,如若可以,还是趁年轻有为时多做些事为好。”
说到,世均洋看看诡八尺:“小子,再厉害的英雄人物,最终都免不了死去。能如这位前辈般能安享晚年者,已经是极幸运的了。沙场是一条不归路,走上去了,就别想着能安生地回来。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是幸运儿。”
“哦,明白了。”诡八尺点点头。凭心而论,自他被世均洋抓捕后,世均洋对他其实一直不错,只是可惜,诡八尺终究不可能因此就轻易反叛。
没过一会,老头为世均洋收拾好房间出来,看看诡八尺,对世均洋说:“这个小子借我用一下,我那边的鸽棚正好需要有人打扫。”
世均洋忙道:“这小东西是天风细作,精灵古怪得很,您老人家要做什么不如吩咐晚辈吧,别给这小子逃跑的机会。”
“放心吧,我年纪是大了,不过要是这么个小东西也能轻易从我身边逃跑,也白混这许多年了。你这些天奔波逃亡也累坏了吧?还是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赶路要紧。”
“既如此,这小东西就拜托您老人家看好了。”世均洋恭敬道
“没问题的。”
世均洋自己去睡觉了,可怜的诡八尺再度被抓壮丁,被老头子提过去打扫鸽子棚。别看老家伙一把老骨头,走起路来都颤颤悠悠,竟真有几把力气,一只手抓住诡八尺的胳膊,竟如铁钳般有力。
带着诡八尺来到后院,打开一间木屋门,老人说:“小子,把这里给我打扫干净,否则不许吃晚饭,不许睡觉。”
诡八尺放眼看去,眼前是数以千计的鸽子,被装在一个个铁制笼子里,发出咕咕的乱叫声。大约有二百只铁笼堆满了整间屋子,每只笼子里都放了五到六只白色鸽子,正与上午诡八尺打下来的那只一模一样。每一只铁笼前还都搁着小小的木牌,上面写满了地名,如康州,沙州,霸业城等等。
诡八尺终于明白世均洋带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原来这里竟是惊虹人的一个军用信鸽的秘密中转站!
第六部 第七十五章 偷天换日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尽管停留在短兵相接的初级层面,但是智慧的人类,总是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来弥补科技的不足。通讯的不便利,使得封建时代最依赖的信息传输方式,无非是以下几种。
一:信使;二:烽火;三:信鸽。
这其中,速度最快的,其实是烽火传信方式,不过可惜,烽火传讯由于其特殊的局限性,仅能表示出特定的含义,却无法表达出更加丰富和具体的信息,且工程浩大,耗资甚巨。
因此,为了弥补烽火传讯的不足,信鸽就成为最好的通讯工具。
然而信鸽也有其特殊的局限性:就是利用鸽子恋家的特性使其送信,注定了信鸽永远是单程线的航行,而不可能是双向飞行。因此,信鸽的使用虽然快捷,但是每一次用过之后,依然需要使用人力将其运离地方。信鸽只能负责重要信息的传输,其目的是为了争取时间。
由于信鸽这种单向航程的特殊性,使得各地往来军用信鸽的运输量极大,尤其是战事期间,军务不断,可以说件件都是国家大事,信鸽漫天飞舞,每天都需要有专人将信鸽送抵各处,以备下次使用。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最大限度节约运力,建立一个中转运输站就成了非常必要的行为。
各地的信鸽会首先送到这个中转站,然后再由中转站进行统一发送。比如从十全集到霸业城,一路需要经过至少二十多个城市,中转站就可以在固定时间内,先将这批要送往各地的信鸽集中起来,然后一路沿着运输线过去,直到送达霸业城为止,在回来的路上,还可以再一路搜集信鸽回到中转站,再由人向其他各处送往。通过这种做法,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运力。
此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十全集位于四省交界处,附近各地大城众多,一旦有紧急消息,而信鸽又偏偏用完,就可以直接赶往此地取鸽放飞,以免延误消息。
诡八尺杀了一只信鸽,世均洋迫于无奈,为了不影响大事,只能先来到十全集取鸽放飞,通知火云城关于柳安事态。
此刻鸽棚里,诡八尺一边打扫鸽棚,清理鸽粪,一边在口中不停地诅咒着世均洋和眼前的老头。
老头喂完鸽子,就在一旁歇着不动,看着诡八尺干活,听到他嘴里抱怨,也不说话。听他骂得狠了,就冷笑道:“小东西,做了阶下之囚就给我老实点,少罗嗦,真惹了老子生气,一刀把你宰了做成肥料种地去。”
没想到诡八尺人小胆子大,性子还特别倔傲:“你想杀就杀,少来吓唬人。反正你们惊虹也快完蛋了,你杀了我,浅水清就杀光你们惊虹人为我报仇。”
老头怒瞪诡八尺:“就凭浅水清也敢妄称灭我惊虹?笼中困兽,待死而已!”
诡八尺仰天打了个哈哈:“那是,那是,只不过这只笼中困兽看起来不太好对付。姜卓娄天德是怎么死的?梁中流又是怎么完蛋的?苏南宇不是号称惊虹四杰吗?你们惊虹能打仗的将军死得都差不多了,浅水清这只困兽却还没死,好笑啊好笑!”
“你!!!”老头气得真想杀人,不过他还是压着怒火道:“他就算能赢再多次,也无法改变自己败亡命运。大局如此,纵有通天手段亦难改命。战争之道你不懂,我不想和你这小孩子费唇舌。”
“可浅水清却告诉过我,战争之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人还活着,就不能算输。”
“放屁,放屁!”老头大叫:“大势所趋,天命如此,非人力所能抗。浅水清逆天行事,乃是自取死路!”
“自以为是的老头。”诡八尺撇嘴。
“竟敢说老夫自以为是?”老头被诡八尺气得七窍生烟:“老夫当年领兵时,他浅水清还只是一个没断奶的娃娃而已。要是国主肯让老夫领兵,我。。。。。。”
他话没说完,诡八尺已经接口:“可惜你们的国主不会让你领兵,对吗?凡军中大将者,一旦年事已高,莫不告老还乡,含诒弄孙,颐养天年。可你既然也曾经是军国大将,为什么这把年纪了还跑到这里来喂鸽子?八成还是带兵无能,打了败仗,触怒国主,最终发配到这里的吧?败军之将也敢言勇?还是学学世均洋,夹起尾巴做人,待重立新功后再出头要来得好些。”
“你!!!”老头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看着诡八尺,突然间一阵心灰意冷,叹息道:“好小子,果然有一套,不愧是浅水清的徒弟。我仲叔夜当年败在格龙特的手下,送葬数十万将士,从此后被国主遗弃,发配此地,再无见天日之刻。现在已经是垂朽老人,再无复当年之勇,只能在一个小小的天风细作面前逞威风,真正是丢死人了。你说得没错,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如今的时代,已不属于我仲叔夜了,我老了,打不过格龙特,也未必能赢浅水清,还是在这里好好地看我的鸽子吧。”
说着,他退步走出了屋门。
听到仲叔夜这个名字,诡八尺再忍不住大吃一惊。
二十年前,仲叔夜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威震观澜,那个时候烈狂焰还没有成为暴风军团的主帅,而当时的大陆东战神,正是这位如今已垂垂老朽的仲叔夜。那个时候的仲叔夜,年纪五十开外,是惊虹全国兵马的总统领。
那时的西战神,同样也不是沙库而伦格龙特,事实上,格龙特刚刚以弱冠之龄出任西蚩大帝国的兵马大元帅之职,年纪才刚过三十。
仲叔夜一生征战,立功无数,格龙特成为西蚩大帝国的兵马大元帅后,仲叔夜认为西蚩帝国对大陆的威胁远在天风人之上,而现在帝国换帅,正是军事不稳之局,因此力主国主允许他联合枫,丘,黎等国主动攻打西蚩人。
结果就是,仲叔夜的建议获得通过,于天风89年联合周边各国,发兵总计百万,攻入西蚩草原。沙库而伦格龙特领游牧骑兵六十万人与其决战,大战总计打了半年,格龙特示敌以弱,步步后退,待其粮草供给线大幅度拉长之后,不停地派出轻骑部队骚扰其后勤线,并在最后时刻纠合所有兵马于其大战一场。
那场历史上最长潜伏时间的突袭战就是由格龙特的侄子,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沙库而伦.沁珠旺领兵创下的,那场突袭之后,仲叔夜的左翼部队受到严重打击,格龙特亲自率领二十万轻骑从其左后方杀去,大败仲叔夜。
是役,仲叔夜一战败北,英名尽丧,格龙特却大获全胜,一战成名,最终四国联军没能打垮草原帝国,反而让自己损兵折将惨重,仲叔夜从此一蹶不振,国主也对其愤怒异常,直接将其贬为庶民,其后一路辗转,最终流落到看守鸽棚的结局。
一位帝国战神陨落了,一位草原战神却冉冉兴起,与其相对应的,是天风帝国烈狂焰也在其后的战争生涯中展露头脚,在恶浪河畔与雪风军团,中央军团一起,连续击退麦加人的多番攻击,成就无上威名,最终成为暴风军团的领衔人,新的大陆东战神。
而今,仲叔夜老了,烈狂焰死了,浅水清则被困惊虹。于是有人断言,战争打到今天,无论浅水清付出多大的损失,只要他能从惊虹的土地上活着出去,那么他就是新的大陆东战神,这一点,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面对这样一颗未来的希望之星,仲叔夜终究只能遥想当年,又还有何面目去诋毁和看不起浅水清呢?
其实,仲叔夜本身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将才,如今的寒风关守将孤正帆,就曾经跟随他学习过兵法作战的理论,世均洋,姜卓,甚至梁中流等人都对其敬佩有加。也因此,即使他现在只是普通的看守鸽棚的老人,世均洋来到这里依然不敢无礼。只是他自身性格太傲太直,不懂得交好上层,当年草原大败后,竟然还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这种揽责于己的态度固然是极好的,是极有承担与责任心的行为,但是就为官来说,不懂得推卸责任,却注定官途不会长久。
因此当年的惊虹国主毫不客气地罢免了他,改而重用孤正帆,一代战神就此渐渐消失于人们的记忆之中。
这刻诡八尺无意中一句话挑起了仲叔夜的伤心事,脑海中那场草原大战,成千上万呼啸的游牧骑兵冲锋在大草原上的场景再次在老头的心海中浮现,往事历历在目,一切都那样的不堪回首。他终于无法面对眼前这小男孩的质询,以退出屋门的方式做出了逃避。
有关于仲叔夜的故事,是当年烈狂焰讲给浅水清听,浅水清又告诉了姬若紫,最后姬若紫告诉诡八尺的。烈狂焰诉说这段往事,其目的无非是想告诉浅水清,天下英雄,起起伏伏,长有更迭,难保常胜,为将者,惟求尽心尽力,则此生无愧,若狂热好战,小视天下群雄,那就难免会步仲叔夜之后尘,吃上一次惨败,然后永世不得翻身。
浅水清把这个故事告诉姬若紫,想说的却是:仲叔夜虽败,却本可不必从此潦倒,只因他只擅打仗,不擅为官,所以最终没有好结果。为将者,若不通政治,立的功越大,只怕死得也越快。所以天下英雄,切不可只懂战事不懂政争。
姬若紫告诉诡八尺,则是想告诉他:天下英雄出少年,有为不在年高,格龙特能以三十岁的年纪统领西蚩大帝国天下兵马,并完败仲叔夜,他诡八尺将来未必就不能以更年轻的身份获得更高更大的成就。
这三个人转述故事的目的各不相同,对仲叔夜一生的功过评价,各自看法也皆不相同,但最终他们谁都没真正遇上过仲叔夜,却没想到在这一刻,让诡八尺给撞上了。
这刻眼望着老头的背影消失在屋门外,诡八尺心中微微有些呆楞。他从没想到,当年的赫赫战神,如今已潦倒到看守鸽棚的地步,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掀起了老人的伤心事,一时也有些发怔。
屋外传来了老头子的话语:“好好干活,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要休息一会。你不要想着逃跑,我可不是世均洋,若你敢有半点懈怠,我定直接将你宰了。”
诡八尺心中兴起的一点同情之心,顷刻间被这句话冲到丝毫皆无,他对着地面狠狠唾了一口,这才不甘不愿地继续擦拭鸽子笼,清理鸟粪。
清理鸽粪便实在是件费时费力的事,整间屋子被这些鸟粪弄得臭气熏天,诡八尺不得不一边捏着鼻子做事一边诅咒起这些信鸽来。他不敢杀信鸽,只能在心里发狠,指着这只信鸽说:“我要红烧了你!”
然后又指着另一只喊:“我要清炖了你!”
转回头又指着上面一排鸽子笼大叫:“全部剥皮爆炒,小爷要吃鸽子肉。”
上千只信鸽同时发出不满的咕咕声。
喊归喊,终究只是自我安慰,诡八尺看着那上千只信鸽终究还是只能无奈地叹着气将一个个鸽笼取下,在经过擦试后再重新按照牌子放回原位。
这些鸽笼的架子上放着的木牌,全部是用来标明着信鸽原产地的。其中来自霸业城的信鸽最多,足有八个笼子,大约五十只左右,其他诸如火云城,西海城等各地大城的信鸽次之,有四十只左右。诡八尺知道,这些不同地方送来的信鸽,最终将被送往全国各地城市中,并在最关键的时候放飞,以将信息带去需要它们带去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一刻,诡八尺仔细看着这些看上去完全一样的雪白信鸽,突然脑海中出现一丝闪光。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出心海,使得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毕竟是人小鬼大,下一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眼中的狡黠就是浅水清看了也会忍不住打上一个冷颤。
然后,他开始对着各地的木牌将所有的鸽笼全部调换,原本产于霸业城的信鸽,被调换成了火云城或其他产地,而原本应当送到其他大城的信鸽则也调换到了其他地方。所有的信鸽产地完全被他打乱,再没人能分得清这些鸽子是来自何方的。这个时候的诡八尺,还只将自己的行为停留在恶作剧的水平上,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一恶作剧式的行为,在未来给惊虹人制造出了多大的麻烦。
轴承虽小,关联重大!
惊虹人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的信鸽通讯网络,就因为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而遭遇到有史以来最重大的一次秘密破坏。
第六部 第七十六章 风暴乍起
摩云峰和秋水渡口的两场大战,先后消灭惊虹六万主力边防军后,铁血镇的名声已经再一次传彻大陆。
从铁血镇被困惊虹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七个月。
在这七个月里,惊虹人先后发动三次大规模围剿,但是却一无所获,浅水清的凶狠,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还有天风军誓死如归的战斗精神,坚强意志,在这七个月的时间里让所有人都感到颤栗,恐惧和发抖。
原本对铁血镇命运深感担忧天风帝国终于再一次意识到铁血镇的价值所在,即使是在最困难的环境下,他们也从未放弃过自己身为军人的尊严和战士的责任,在这种情况下,国内关于全面进攻惊虹,打通寒风关,救出铁血镇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姬若紫的眼光当真很毒,她看得一点都没错,浅水清在惊虹逍遥得越久,国内救他的心思也就越重,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天纵将才不可轻易放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这连番的围剿中,惊虹人的的确确也已大伤元气。
4月28日,苍野望终于下令,命太子苍澜前往燕州,正式成为暴风军团主帅,辖下三军建制不变,但副帅一职依然空缺。与苍澜同去暴风军团的,还有苍野望特别为他配备的五千来自苍天城的御林军。苍野望一反常态,没有从暴风军团本部中为太子抽调亲卫队,与此同时,远在止水的中央军团在季狂龙的率领下,全面返回天风本土,驻扎在燕州与苍天城之间。云岚率领的鹰扬军团在近一年的重建后,规模已有小成,也开始往燕州一带移动,一旦舞残阳和劫傲敢反叛,就将遭受中央军团和鹰扬军团的两面夹击。但同时,苍野望却破格发出嘉奖令,称赞烈狂焰死去期间,暴风军团群龙无首,舞残阳劫傲还有计显宗等人恪守本分,忠心职守,为国解忧,是为国之忠臣,特加封爵位,赐府宅,赏忠勇牌匾。
嘉奖过后,苍野望正式下令,要求暴风军团做好攻打寒风关的准备,同时开始从各地调集粮草物资,攻城器械,为暴风军团做最后的战损补充和后备力量。
一方面继续使用舞残阳,对鸿北冥之死不闻不问,但是另一方面,苍野望却又准备正式大举攻打寒风关,对铁血镇做出支援,这位帝国皇帝的行为处处充满怪异,令人迷惑不解。
作为外交特使的姬若紫,已经使得圣威尔和黎国对惊虹人造成了强大的边境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天风人自己再没点主动行动,也实在太说不过去。
5月3日,姬若紫全面完成自己在黎国的外交使命,转道枫国,继续游说惊虹周边。
而在惊虹,三次围剿失败带来的后果是各地治安力量,边防守卫力量及物资金钱消耗的再度下降。暂时没有余力发动第四次围剿的惊虹人,终于不得不重新考虑,铁血镇被困惊虹一事,除了是铁血镇的灾难外,是否同时也是惊虹人的灾难。这一天的朝会之上,第一次有人提出:与浅水清谈判,和铁血镇全面和解。
此议被当场驳回,惊虹丞相益子谦愤怒声称:“惊虹举国之力,若连一个铁血镇都对付不了,最终还要与他们谈判,放他们归国,那以后还怎么面对整个天风帝国?放浅水清回国,那不是纵虎归山吗?”
此时,如益子谦这般的愤怒与坚持思想,依然在朝中占据主导地位,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求着浅水清请他回家了。
而那个时候,浅水清反而不想回去了。
不过目前,局势依然还是惊虹人占据战略主动地位,尽管浅水清打了足够多的胜仗,但是战略层面的不利态势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任何改变。不,或者应该说,浅水清为惊虹人所谱写的这场<风暴三部曲>才刚刚完成序曲的阶段,正在酝酿着进入*期。。。
惊虹国内的主战场,因为两路大军的覆灭而暂时恢复了平静。
无论是惊虹人,还是铁血镇,都迫切需要时间调养生息,恢复元气。惊虹人要重新集结兵马,调动物资,铁血镇战士则需要好好休息,养好伤势,治疗伤患。双方在这种情况下,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和平的举动。
于是,随着战场的平静,巨大的声浪骤然停歇,喧嚣的世界彷彿一下子清净了。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原本被淹没在宏大声浪中的小音符,因此而显得尖锐而明显起来。
这个不停跃动着的,穿透力极强的小音符,陡然钻入了人们的耳膜,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方式搅人清净,就像一根细细的针,一枚小小的尖刺,远不如血淋淋的刀枪剑斧那么具有杀伤力,但连续地扎戳,却同样为惊虹人带来异常的疼痛。
它就像一只蚊子,远不如豺狼虎豹那么骇人,但不停地叮咬也令人无比烦闷,搅得人无法安歇。
野柳村。
广场上,一名穿着灰布土衣的年轻人正在振臂高呼:
“乡亲们!官府又派人下来征税了!这半年多来,他们已经加了三次税!养鸡要交税,养牛要交税,养蚕也要交税!鸡了蛋要交税,蛋孵成鸡还得交税,养一只鸡卖的钱还不够交一半的税的。这样下去,这日子还让怎么过了?官府无能,自铁血镇被困惊虹以来,就连战连败,将军们尸位素餐,官僚们腐朽不堪,他们打不过天风人,就转过来变着法的欺压我们!浅水清到是异国人,可他每次过来都给咱们发金子银子,对咱们老百姓秋毫无犯。可那些达官贵人呢?每天就知道过来抢咱们吃的,用的,花的,不给我们一点日子过!前几天牛大爷家交不出银子来,官府就派了人来把他老人家唯一的耕牛给抢了!他已经六十岁了,路都走不动了,你们说让他拿什么再去犁地!”
“没错!”又一名年轻人站出来大叫道:“当官的就知道欺压我们,官商勾结,官官相护,咱们该有点行动了。”
有人举拳高叫道:“咱们找官府讲理去!”
“对,找官府讲理去!”下面是无数老百姓奋起呼喝。
“如果他们不跟我们讲理呢?”
“那就反他娘的!”
一大群百姓在有心人的挑动下,抗着锄头,拿着镰刀,一队队浩浩荡荡向着衙门走去。
除了野柳村,金鸡岭,米家寨,红土窑,岗下镇,惊虹各地诸多村落县镇,到处都在上演着这样的戏码。仿佛是****之间,所有人都约好了一般,在春末夏初之交,为惊虹人送来的是一份动乱大礼。
浅水清撒出去的种子,终于开始在惊虹这片土地上酝酿出动乱的萌芽,它们就象一根根青草,努力着钻出地表,随风摇摆,拼命地与地里的庄稼争夺营养,壮大自己。惊虹人想要去除这些杂草,就势必要耗费大量的精力,物力,再没有余力兼顾在田野中四处乱窜的耗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努力换来的结果却可能是庄稼没能保住,耗子却愈发壮大成灾。
事实上,灾害很快就降临了,浅水清这只耗子,为了保存自己,不惜为惊虹这块庄稼地引来数以千计的外地大耗子,使得惊虹动乱风暴越卷越大,也愈演愈烈。
。。。。。。。。。。。。。。。。。。。。。。。。。。。。。。。。。。。
为了尽快到达康州,世均洋可以说是在不眠不休地赶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立功,挽回败仗后可能到来的惩罚。这段时间里,除了去见过一次仲叔业外,世均洋再未与任何人联络,他已经铁了心要立功赎罪,否则绝不见国主。或者,仲叔夜当年的命运正是他做出如此决定的原因,在脾气性格上,世均洋其实与仲叔夜很象,在国内的官僚体系中,都不是那么招人待见。他们太过自傲,虽有真本领,却也因此眼高于顶。
然而随着离惊虹中东部地区越来越近,城市繁华程度越来越高,人口稠密度明显增加,世均洋却惊愕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惊虹内部基层人民的生活正变得越来越糟糕,各地动乱明显加剧,纷争频繁,动乱不息,几乎到处都有不稳迹象。
世均洋凭借他敏锐的军事头脑,敏感地意识到,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挑动国民动乱,而如果一定要说谁是幕后凶手的话,再没有谁比浅水清更有资格得了。
一路走来,世均洋已经亲眼目睹过多次平民暴乱的景象,不过还好,暴乱虽然频繁,惊虹官府却还有余力掌控。事实上,惊虹国内高层也开始意识到浅水清很可能正在利用罗宾汉行动导致的贫富矛盾制造民间暴乱,从而削弱惊虹国力,为逃离惊虹创造时机。
不过显然,浅水清发动得还是太早了些,半年的仇恨积聚还不足以让整个国家人民都陷入混乱之中,因此惊虹人还来得及处理一切,但是世均洋却敏锐地察觉到,浅水清的阴谋似乎远远不止于此。
5月8日,一则消息传到了世均洋的耳中--浅水清自进入惊虹之后,四处劫掠,曾得大批财富,这些钱由于无法随身携带,因此将其匿藏于惊虹各地。
对于这则消息,世均洋起初并未在意,但是很快,他就开始感觉到事态的苗头有些不对了。
因为这则消息如今已几乎在全国范围内流传开来,以其速度传播之快,若说没有人在背后主使,主动传播,那是绝无可能的。那么谁是主使呢?毫无疑问只能是浅水清。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打算做什么?世均洋不知道,也不理解。
事实上关于这则流言,惊虹高层也不清楚,他们目前正集中精力在如何对付铁血镇,以及浅水清密派士兵掀起的各地混乱之中,哪有心情去了解流言的背后。
然而世均洋终究不敢小看浅水清的一切作为,对此深思熟虑了许久,虽不得要领,却终究忍不住问诡八尺:“小子,以你对浅水清为人的了解,可能猜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是说秘密埋藏财宝?还是散布消息?”诡八尺问。
“都一样,两者的关联不可能单独存在。”
诡八尺想了想,然后回答:“我不知道浅水清到底打算怎么做,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忘记反击的人。他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但闭着眼睛死,和睁着眼睛死却大有不同。闭眼待死者,一生都不会有什么出息。睁目待亡者,一旦有生存的机会来到,就会立刻抓准并予以反击。”
世均洋听得大感兴趣:“他还说过些什么?”
“他说,有时候打仗,打得就是心理。一名真正优秀的将军,永远是那种心理素质过硬的将军,他并不需要有过人的智慧,非凡的头脑,但一定要有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勇气,有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担当,最重要的是,他永不放弃。然后,他才能做到针对敌人的心理要害,施以致命的一击。”
世均洋的眼睛眯了起来:“心理要害?浅水清到底在玩什么鬼花招,又想玩什么样的心理战术?”
诡八尺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事实是,要不了多久,世均洋自己就开始发现浅水清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5月11日,世均洋带着诡八尺来到康州附近的一个小镇,在这里他亲眼看到了一场令他大惑不解的战斗。
战斗双方并非是暴乱平民,针对者也并不是官府,而是两个相距甚远的村子之间发生的大规模械斗事件,原因是其中一个村子的村民挖了另一个村子的祖坟。
这场械斗尽管由于官府出面而得到了化解,但随着他们一路东行,械斗事件的不段增加,规模的日益增大,流血冲突的频繁发生,仇恨对立情绪的日益增长,使得世均洋越来越感觉到事态的不寻常起来。
5月16日,世均洋再度发现了一处械斗之后的战场。数十具尸体陈列在荒野上,鲜血流满了田间。已是五月中旬的时节,正是春耕的好时期,村民们不种地,却纷纷自相残杀,大打出手,实在令人诡异莫名。
搜遍整个战场,世均洋终于找到了一个幸存的小男孩,从他的口中,世均洋知道了一件事。
两个村庄的大械斗,同样来自于挖坟事件,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谣言已经被证实,浅水清大量财宝的埋藏地,正是在惊虹各地坟墓之中。没有人知道这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是随之引发的,却是一场惊虹罕见的疯狂掘坟大潮,大量的普通百姓开始纷纷拿起锄头,于黑夜中悄悄走到他人的坟前,然后挥动铁锨,铁铲,挖掘坟墓,试图找到浅水清埋藏的财富,从此不虞生计。
在听完那个幸存小孩的讲述后,世均洋望着那一地的血色,痛苦地抱起了头颅,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浅水清那阴毒的连环计,明白了先前浅水清一系列令人莫名其妙的军事行动和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资源优先序列的背后所蕴藏着的可怕居心。。。。。
第六部 第七十七章 自掘坟墓
浅水清罗宾汉行动背后酝酿的那巨大阴谋已经开始显现它的狰狞獠牙,继派出大量战士混迹民间,煽动仇恨,挑拨对立,制造摩擦,混乱治安之外,浅水清制造的第二股风暴,也在通过五百战士的行动吹向惊虹各处,相比前者的直接对抗,后者的破坏性更大,隐蔽性更深。
假如说,前者挑动贫富对立的做法,由于准备时间过短,仇恨根基不深,惊虹政局相对稳定,而无法从根基上动摇惊虹梁家的统治的话,那么这第二场风暴就是彻彻底底地在将挑拨,离间的手段升华到极至,同时它不仅将惊虹的高层统治者拉下水,也在将所有无辜的平民一起拉下死亡旋涡之中。
为了对付惊虹人,浅水清的计划阴损,毒辣,可以说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人之一生,有各种各样的弱点,针对不同的人,要从不同的弱点下手。但是如果你的针对方向是普罗大众,那么就必须针对人的弱点共性下手。而人的共性弱点,数来数去,也不外乎冷漠,自私,怕死等几种。
其中还有两个共性弱点,那就是贪婪与狭隘的地域观念!
先是用那金灿灿的黄金勾起人们心中的欲念,拨动心中的那根贪婪之弦,然后,浅水清正式用真实流言的方式揭开他制造的第二场风暴的序幕。
金钱的魅力,永远是无可阻挡的,尽管掘坟寻金的后果相当严重,一旦被人发现会被处以极刑,却总有少数胆大的亡命之徒为了财富挺而走险。尤其是在经历了半年来的多番围剿,各地暴动,民众生活受到极大影响之后,相当多数的人开始为钱疯狂,为钱疯癫,到处发了疯般的寻找浅水清劫掠过后在附近一带埋下的财物。寻找宝藏的人们不会考虑被挖坟的人的感受,他们一处坟墓没有挖到,就会换一处地方继续挖,反正总要找到财宝才行。
然而浅水清的阴毒也就在此,他并没有将财宝藏在当地,而是从哪里劫来的钱,必定会把它们藏在不远处其他村落或县镇的地面上。
这为掘坟之人带来了道德上的解脱--他们不必对自家坟地下手,却也因此对他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寻宝人可不会象浅水清那样,挖开坟墓后又将其重新填土,补充完善,务必让人看不出此处动过。他们象豺狼一样,在黑夜中拎着锄头行走在田野荒间,掘开一处又一处的坟墓,寻找传说中的宝藏,对因此而露出的棺木置之不理,任由野狗将死人的尸体叼走,啃食,使其残缺不全。他们如蝗虫过境,所过之处,一片狼籍。
很多农家的坟头又是建在自家田地里,时值五月,正是春种时节,种子刚刚种下,粮食也才初露新芽。无数双大脚在田间踏来踏去,踩坏垄田,毁坏稻谷幼苗更是常见之事。
家坟被挖,精神上受到严重刺激,田苗受到践踏,经济上蒙受严重损失,这对许多被掘坟挖墓之人来说,是忍无可忍的挑衅行为。
时逢铁血镇在惊虹纵横来去,各地暴乱初起,惊虹官府象救火队一样跑到这头,又跑到那头,忙着到处安抚,镇压,根本无暇处理掘坟一事。官府的“不作为”催生与滋长了少数村民的“胡作为”,并将其这“少数”村民的数字以几何倍数的效果成片扩大,以至于在极短的时间内,惊虹国内竟然盗墓之风大盛,各地乡间村落,凡是铁血镇去过的地方,就一定会出现大批量大范围的盗墓事件。偏偏这半年来,铁血镇的行迹几乎踏遍了惊虹人的各个角落,于是惊虹各地田间垄上,几乎处处可见被挖开的坟墓,被的丢弃的死人尸骨,道德风气败坏至极点,各地乡民纷纷械斗厮杀,官府管治无力,流血事件与冲突频频发生。。。。。。
这是一个可悲的现实--在这里,金钱和掘坟固然成为混乱的诱因,浅水清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但是狭隘的地域观念却是其混乱的基础根源。
地域观念,从来都是封建时代一个无法回避的重要命题,甚至在现今时代里,同样存在。人们的地域观念,因其活动范围而变得可大可小。封建时代的百姓们,迁移性较小,很多人祖祖辈辈都出生在同一片天空下,一辈子可能都没见过大城市什么样。这种狭隘的视野限定了他们的思维与大局观,将所看重的中心局限于一个固定的区域。由于这种视野的偏狭性,导致的结果就是村与村少有往来,县与县彼此冷漠,城与城互不服气,国与国互相对立。
大到国,小到家,这种区域性冷漠甚至仇视的程度随着距离的增加而加倍递增。
有一句哲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地球之所以战争不断,是因为地球没有外敌。由此话,我们可以看出战争的存在,很大程度不仅仅来自于领土需要,同样与地域性歧视有关。
战争的层次,因此从不局限于国家与国家之间,在那之外,城市与城市之间,乡村与乡村之间,家**与家**之间,同样有着相当幅度的对立。当外敌暂时无法对这个国家产生困扰时,其内部就会自动滋生,培养出对立情绪,并在有心人的利用下引导,利用直至爆发。
外村人对本村肆无忌惮地破坏,正是基于这种狭隘的非本土观念所导致和产生的后果,当浅水清意识到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培养贫富对立仇恨情绪,恐怕很难单独借助民间反抗来掀翻绞乱惊虹这个国家时,他将目标转移到了地域斗争之上。
通过贫富对抗,地域对抗的双重对抗,来使混乱出现一种加速度的行进趋势,使其互相用力,彼此纠缠,最终汇聚成一股庞大风暴,从而彻底撕碎惊虹人的统治。
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里,惊虹各地大规模的骚乱与械斗事件呈直线上升趋势,掘坟寻金的事态有增无减,全国陆陆续续传出有人在某地某家的坟里发现了大批财物的事情,这便益发刺激了那些还没有找到财宝的乡民百姓。
被浅水清洗劫过的各地富商开始宣称,浅水清所埋财宝,都是从他们这里劫去的,乡民们挖掘到后应当予以归还,这进一步挑动贫富对立;各乡各村也开始一方面建立起护坟队,严防外乡人进入掘坟,另一方面派出大量人手去挖掘各地,进一步激化了地域矛盾;没有挖到财宝的人,会因为掘坟毁尸的后果被人追打上门,形成小规模冲突;挖到财宝的人则直接被人上门追讨,豪富们宣称那是自己的钱,被挖了坟的乡村同样不甘心他人在自家地里发财,宣称在自家地里的,就是自己的财富,要求对方交还,形成大规模混乱。
因此除了掘坟后的报复外引发的地域冲突之外,钱财的归属性成为引发这场动乱的另一个根源。
所得到的财富到底是属于原持有者的,还是属于埋藏地主人的,又或者是属于发现者的,三方各执一词,互不服气,惟有大打出手。贫与富,乡与村,家**与家**,个人与个人,因为这笔本来属于他们而又不属于他们的财富斗得昏天黑地,无数无辜百姓因此而悲惨死去,无数个原本美好的家**也因此而破裂。
曾经的豪富变成了穷贵,曾经的穷鬼则一下子翻身做了主人,身份的极速变化,生活待遇的极度落差,所有的仇恨与对立都在这一刻爆发显现,人们不再注意铁血镇在国内纵横一事,而是转为更加注意与自身利益休戚相关的财宝归属和坟墓被掘事宜。
害人者同样会成为被害者,挖了他人坟墓的同时,也不免为人所挖,仇恨被进一步培养增加,寻找挖坟凶手,讨伐敌对,讨要财宝,成为每日呼喊的主题,大规模的械斗在这种情况下一日复一日的出现,无休无止,仇恨在彼此攻击中不断增长,蔓延,并越发加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而在这种情况下,狡猾又凶狠的浅水清甚至还不满足,因为他当初交给那些化整为零的士兵们的任务,除了要他们广播流言,鼓动挖坟寻金外,还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鼓励对抗,在暗中挑拨村民对立对抗,并给予他们可对抗的本钱----浅水清手段毒辣,在向各地埋进大量财宝的同时,竟也埋藏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这些军用武器制作精良,平常百姓根本难以得到,一件件用油布包裹着与金银珠宝放在一起。掘墓者在寻找到大量财富的同时,也得到了保护他们财富的武器,从而可以组织人马,雇请人手,为自己看家护院,也就无可避免的制造出一起又一起流血冲突。
由于事件的发生是在春种期间,许多百姓变得无心种地,大量的田地因此荒芜,无人耕种,而那些本分老实的庄稼汉们,虽然抵制住了财富诱惑,却因为自家坟地的存在而却无可避免地要受到外来掘坟者的践踏伤害,并最终被迫走上报复之路。由于惊虹人并不认为浅水清会买种种地,因此在种粮购买上并没有进行太多限制,浅水清派去的战士开始运用手里的财富大量购买种粮,更是进一步使得种子的价格飞涨。在这种情况下种地不如挖坟,几乎成为很多百姓的共识,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暴富之上,而放弃了自己的本分。随着各村各地的护坟队建立,很多人甚至结群成队地组织挖坟,相约共同努力,共同发财,同时也共同对付抵抗者,直接导致对立冲突的进一步加大,流血死亡事件的进一步增多,呈现出一种恶性循环的姿态。
就这样,浅水清运用手中的财富,为惊虹全国人画出了一张美好的大饼,这张大饼以出卖良心为代价,换来的不是财富与收益,而是流血与动乱,和即将到来的那可怕的欠收年月。。。。。。
这份用心,无疑是可怕与险恶的,但是在绝对的利益诱惑面前,即使有很多人能够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在混乱的大潮前却没有抗拒的力量。旺赞说得很对,政治上的决策,它的一个特点就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聚,同样的,要消除它,也需要日久天长的慢慢努力。惊虹人对罗宾汉行动的漠视,可以说是直接导致了这场风暴的起因,而惊虹本地百姓日益困苦的生活,对财富的贪婪,以及见识上的缺乏,远见上的不足还有地域性歧视问题则成为风暴诞生的根基,这使得官府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何况浅水清也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解决这个问题。为了对付惊虹人,浅水清总共准备了三股风暴,这才刚刚出现其中的两股而已。
用浅水清的话来说,人性若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惟看操舟者如何利用。我要做的,不是在海面上制造出一股大风浪,而是往惊虹这条船上放一些他们所需要的重要的淡水资源,然后引发他们的抢夺。当惊虹的操舟人还在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条海底的巨鲨上时,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水手已经一个个成了红了眼的公牛,展开了彼此的撕杀与殴打。被做为捕猎对象的巨鲨依然还在惊虹的这条船附近四处乱转,惊虹号航船却已经开始因为内乱而走向了倾斜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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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清。。。你好毒!!!”在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行为的背后,世均洋不得摇头苦叹。
自古以来,凡有被围困在他国的军队,从无一人能做到如浅水清般反击得如此猖獗,同时将人性黑暗的一面利用得如此彻底。利用平阳大战后的机会,运用金钱这无敌的武器,浅水清正在将惊虹变成千里焦土。
他不再是手握屠刀的刽子手,但却在幕后默默地推动着这一切。煽动百姓叛乱,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理由,人们的反抗情绪总是随着生活的日益艰难而不断增加,并通过起初的胜利而获得一次次的信心,并在这种信心膨胀中迷失方向。
封建时代的民军起义总是伴随着混乱,无组织,无纪律,缺乏具体目标和领导思想,同时也如瘟疫般极易蔓延。惊虹人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从一开始就小看了浅水清及他所使用的手段,误以为身陷危局中的浅水清全不足惧,以致于完全没有防备到自家后院起火的情形。
世均洋是不得不佩服,也不得不心惊,他苦笑道:“自我世均洋从军以来,从未见到有一人,在心机用计上可以狠辣到如此地步,也从未想过有人在如此情况下尚能做绝地反击。我惊虹不是没有能人,奈何对手却更狡猾,更凶狠,更无所不用其极。”
“我世均洋也曾心比天高,就连东西两大战神也未必放在我眼里,总觉得他们只是沽名钓誉之辈而已,倘有一日,让我碰上他们做生死一搏,鹿死谁手亦未可知。没想到只是一个浅水清就把我惊虹绞得举国动乱,百姓不宁。”
“我是真得服了。”
世均洋颓然说道。
“那,康州你还去吗?”诡八尺问他。
“去!为什么不去?他浅水清可以不放弃,我世均洋又怎能轻易放弃战斗?就算他浅水清有通天能耐,可以将我惊虹置于万劫不复境地,我惊虹也要先灭掉他浅水清。我到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没用出来,还有什么路数能让我开开眼界!”说这番话时,世均洋眼中露出无限凶狠,看得小八尺心中一寒。
那个时候,世均洋对诡八尺最后说了一句话:“小子,看在你这些天还算老实的份上,我最后送你一句话:倘若将来你还有机会活着建功立业,那么你记住今天浅水清所做的一切:与敌作战,攻心为上。不了解人性,你就永远无法打败敌人!”
第六部 第七十八章 政治投资
当惊虹国内的混乱浪潮已经现出苗头,并开始向全国各地蔓延时,浅水清这个动乱风暴的制造者,惊天大乱局的总设计师,正在一处村落里悠闲自得地休息着。
佣兵头子拉尔正在一旁烦躁地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叫骂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的手下嘴风一向严密,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消息泄露出去!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家伙干的,我非要他的脑袋不可!”
对于目前国内传的沸沸扬扬浅氏宝藏一事,拉尔总以为是自己手下的佣兵兄弟酒后多嘴散出去的。有关于金钱的消息,从来都是插上了翅膀飞翔的,至少在都市联盟就是如此。但是对拉尔来说,他不关心惊虹人举国动乱这个问题,他关心的是各地各处又有多少人挖掘到了浅水清埋藏下的财富,这也就意味着死亡鸟佣兵团发财的途径正在越来越窄,可预期的收入也就越来越少。
浅水清到是毫不在意,他慢悠悠地说:“天下的发财道路多得是,何必死抱住一棵大树。没有了浅水清的宝藏,我们自然还有别的更赚钱的门道可以去寻找,去发掘。”
拉尔的眼睛立刻亮了:“我说云老板,你又有什么好办法了?”
“办法我多得是,就看你们有没有兴趣,有没有胆量了。”
“先说出来听听。”
浅水清笑着拍拍拉尔的肩膀,先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道:“拉尔,据我所知,商人历来是这世上最精明的人。他们总是很具有投资眼光,知道什么样的生意值得去做,什么样的生意又不值得去做。做为一个雇佣兵首领,我想你的身上也应该具有商人们做生意的那种潜质,有资格发现潜在的投资目标。现在拉尔,你告诉我,在如今这个充满战乱的国家里,什么样的生意最值得投资?最值得下大本钱去做?”
“这个。。。。。。”拉尔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云老板,这件事可不好说啊。”
“没关系,随便说说。”
“那。。。是武器装备?云老板的意思是这个吗?”
浅水清摇摇头:“武器买卖是笔好买卖,不过可惜,要说是最好的投资却未必。”
“粮草?”
浅水清继续摇头。
“马匹和药品?”
浅水清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拉尔啊,你的眼光还是停留在商品交换的层次上,没错,商品交易,的确是商人们赚钱的基本生财之道,低价购入,高价卖出,这是生意的根本。但是低价买入的,未必一定要是那些有形的商品,同样可以是一些无形的东西啊。这些无形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价值更高,回报更大。”
“哦?”拉尔的眼神闪出贪婪的光芒:“云老板,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什么比挖掘宝藏更赚钱?比做武器马匹的生意更有价值?”
“当然有!”浅水清斩钉截铁道:“有一笔买卖,永远比任何生意都来得赚钱快,回报也大得多,那就是政治!”
政治?拉尔的脑袋一晕,浅水清已经盯着拉尔的眼睛说道:“拉尔,对于惊虹战局,你真得确信浅水清会输吗?又或者说,如果浅水清没有输,惊虹的结局会是如何?想一想吧,拉尔,还有什么比投资一个可能在将来打下整个国家的人的身上更划算的买卖?也许今天你只要投资一个金币,一个人下去,明天,你就能收获一个城市!”
拉尔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
不得不说,浅水清的语言虽然简洁,却带有致命的诱惑力。
投资政治,永远是所有投资中最危险,也回报最大的行业。
尤其是对一些目前仍初在困难阶段的弱势方的帮助,可能只需要小小的伸出一点援手,在未来就能得到无尽丰厚的回报。但是同样,投资政治也意味着绝大风险。一旦被投资方失败,参与投资的人都可能遭受到无情的报复,这不再是投资的金钱和人力物力尽付东流那么简单,严重者更可危及性命。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那么简单,对于惊虹人来说可能是要命的买卖,对国外的人来说未必就是如此。
贝里曼为什么会主动找上浅水清?就是因为这个人有着绝佳的投资眼光,他不仅相信浅水清不容易死,同时也知道,就算浅水清完蛋了,惊虹人也很难找他报复,因为他不是惊虹人,他是圣威尔商人。浅水清的失败,充其量让他以后终生都无法再进入惊虹,可一旦成功,却可以让他成为圣威尔最有实力的权商。这一点,他考虑得非常清楚。
国外商人之所以对其他国内的小势力组织总是可以不遗余力地扶持,就是因为这种投资风险性的最大限度规避和回报性的无限增强。
浅水清要想在惊虹生存下去,就需要有盟友的帮助和支持,他几乎不可能在惊虹本土找到可以支持他的人,但在惊虹之外,他却可以找到。在起初,浅水清缺乏足够的胜绩,要想说服他人帮他,依然困难重重,因为投资方需要看到有成功的希望才会愿意下大本钱。
可是打败了惊虹人的三次围剿之后,浅水清的名气大盛,已经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浅水清在惊虹的生存能力,如此一来,这个投资目标就拥有了可投资的价值和足够的期望值。
贝里曼是第一个愿意在浅水清身上下注的人,那是因为他不仅有长期利益的考虑,在短期利益上同样需要浅水清的帮助,但他绝不是最后一个在浅水清身上下注的人。当都市联盟的雇佣兵还在满世界找浅水清的脑袋换赏金的时候,浅水清却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他的第二批风险投资人。
与贝里曼相比,雇佣兵并不是最好的投资者,他们缺乏足够的金钱,但他们是武力的持有人,拥有为钱卖命的本色和嗜财如命的贪婪。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通过武力帮助方式在浅水清的身上下注。
浅水清唯一需要他们相信的,就是跟着浅水清过日子,并不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恰恰相反,每一场艰苦的战斗,都意味着大量的金钱回报。
政治投资,注定了是要有风险的,敢于为钱玩命的人,相信不会没有一点风险承受能力,因此,在如今这个惊虹乱局方显,浅水清新胜之势大涨之期,向拉尔提出更进一步的,也更明确的合作要求,就是水到渠成之势。
这刻当浅水清说出这句话时,再笨的人也能猜出他话里的含义了,拉尔怔怔地望着浅水清,以审视金钱般的眼神打量着他,他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对着浅水清直看了好久,然后,他才缓缓说道:
“为什么我到今天才发现,如果你刮掉了胡子,其实长得和浅水清非常象呢?”
。。。。。。。。。。。。。。。。。。。。。。。。。。。。。。。。。。。。
拉尔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好运,撞上的竟然就是浅水清本人,可惜得是他有眼无珠,没能杀了浅水清,反而让他成为了自己的老板。
如果可以,其实拉尔更愿意用浅水清的脑袋去换一万两黄金的,那样更省事,回报也快。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不现实的想法。
且不说浅水清手底下有近百战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是现在他们自己,也已经跟着浅水清干过多次袭击惊虹军的买卖。一旦让惊虹人知道是这帮雇佣兵干的,只怕钱换不到,脑袋反而得搬家。
拉尔很颓丧,摇头晃脑着叹息,看他的表情仿佛死了爹娘般的痛苦,如果他懂那句名言的话,没准他会这样说:“曾经,有一颗价值万金的脑袋就摆在我的眼前,我没有珍惜。。。。。。”
浅水清无限好笑地看着拉尔,搂着他的肩头安慰他:“我说兄弟,不用难过了,今天你丢失了一万两黄金,明天,却可能有更多的黄金在等着你。跟我干吧,别说你没有回头的余地,就算有,你若放弃了,那也是一种愚蠢。”
拉尔泪眼汪汪地看着浅水清:“我明白,可为什么我看着你还是很想一刀砍掉你的脑袋呢?”
浅水清郁闷无言,这帮都市联盟的佣兵对金钱的痴迷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下一刻,浅水清对拉尔说:“我现在手里就有笔大买卖,有兴趣的话,咱们好好谈谈,事成之后,我告诉你一个目前尚未被人发现的宝藏,那里埋藏了价值不下于一万两黄金的财宝。”
拉尔的兴趣立刻大了起来:“对啊,你可是埋藏财宝的人啊。浅水清,你告诉我,你到底埋了多少钱进去?”
浅水清无奈苦笑:“老实说,我自己都数不清了。那些日子里,我让我的兄弟们拼命抢钱,有一处埋一处,有的多,有的少,直到现在,血风旗还在北部干着此勾当呢。。。。。。他们什么都抢。”
“老子干了!”一听到钱多到浅水清自己都数不清,拉尔大叫起来:“说吧,有什么大买卖?”
浅水清笑道:“那就跟我去东部,铁血镇在东部的时间最长,埋藏的宝贝也最多。从康州开始,我们将创造属于我们的辉煌!”
第六部 第七十九章 赤风婉
就在浅水清与死亡鸟签订了新的雇佣协议时,世均洋带着诡八尺也终于远远见到了康州城的大门。
“小子,康州城已经到了,告诉我,水中莲她们在哪里?”
诡八尺眼珠滴溜溜乱转,手指前方叫道:“在前面,城中心地带。”
“那我们走,要是找不到浅水清的秘密运输线,哼,小子,你可别怪我没警告你,到时候我就是再爱才,也没法不动手杀你了。”
诡八尺心中狂跳,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是,那是,您可是大名鼎鼎的世均洋将军,我哪敢骗你啊。”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着携手走进了康州城。
尽管他们一路上看上去亲密无间,但彼此之间各怀鬼胎,各藏心思,却是不言而喻的。世均洋一心想要找到铁血镇的秘密运输线,亲手将其捣毁,一路走来自然小心谨慎,诡八尺却知道康州根本没有什么秘密运输线,再这么下去,谎言早晚穿帮,小命只怕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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