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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专案组长》

_7 海容(现代)
  林为驹指指屋门示意司徒文亭进屋说话,同时他也原谅了司徒竞湖,也就是说,司徒竞湖还是很重视他的意见的,不然,他也不会让文亭专程跑一趟的。
  “文亭,你爸让你来,其实我没别的事,就是现在议论最多的那张开采死亡谷金矿的批件,林伯伯现在年纪大了,有些事也记不清了,我记得是你爸爸批办的。因为不放心刚才去你爸那里,他也记不清了,你一直是这个案子的主审法官,你有没有见到过那张批件啊?案卷里有没有那些东西?你是最清楚的,见过吗?”
  司徒文亭不自觉地摇摇头:“没有。不过,林伯伯,您,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了?”
  林为驹举手不让司徒文亭再说下去,“没有别的意思,时间长了,我回忆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回事了,我怕这个案子办得不扎实啊。”林为驹扫了眼司徒文亭,“现在社会上有些议论,有些看法,当然做任何一件事没有意见和没有看法那是不可能的。但这毕竟是在我手上处理的一件有影响的案子,而且是省里和主管部门都要结果的案子,我现在又快到省人大工作了,这事不能不处理好啊!年纪大了,什么都是前面干,后边就忘了,所以……”
  司徒文亭对林为驹突然关心起金矿的批件来,大惑不解:“林伯伯,案卷里我始终没有见到过那份什么批件,雪山和文姝他们也来看过案卷,但金玉良到现在不是也没有拿出来什么批件吗?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减轻金玉良应负的责任。根据目前的成文法规定,我认为对金玉良的量刑还是适中的。除非金玉良拿出确凿的证据来推翻案件的定性,死了四十多人那毕竟是铁的事实。从法律的角度看,金玉良的玩忽职守罪是成立的。”
  林为驹端茶杯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他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眼司徒文亭,这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年轻人,要比雪山强多了。那时司徒竞湖有攀亲的意思,文亭和文姝这两个孩子从小在一起玩大,也应该是这种结局。后来为什么司徒文亭把文姝介绍给了雪山,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这里面的过结。如果两家当时结亲,也不至于把黄金大案闹成眼前这个样子。林为驹默默地看着司徒文亭:“你处理事情的原则性有时比你爸爸还强啊!”
  司徒文亭连连摇头:“林伯伯如果没有别的事……”
  林为驹挥了挥手:“走吧,我会查的。”
第三节总算找到手表里的窃听装置
  雪山知道自己的真实处境是在沙叶霜的脊背上,他是被沙叶霜的摩托车晃醒的。是谁害了他?他的车怎么飘下了悬崖?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一切都属于过去,他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对方对他的行踪怎么掌握得这么清楚?而且这样快捷?他甚至想过沙叶霜,甚至想过林文姝,但最后都一一否定了。也就是在沙叶霜的脊背上,雪山决定彻底把自己解放出来,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他是很难走进死亡谷的,走不进死亡谷,也就掌握不了第一手材料。
  雪山决定利用这次机会摆脱对方的纠缠。也就在沙叶霜汗淋淋的脊背上,雪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他也在认真检查自己的所有行为。除自己疏忽外,会不会有人在他的身边装有窃听器呢?
  雪山猛然醒悟,你一个侦察兵怎么就没有想到窃听呢?如果对方在他身上安装了窃听装置那结果太可怕了。雪山越想越可怕,趁病房无人迅速起身检查身上的所有物什。钢笔、纽扣、鞋帽,没有。手表哪去了?雪山猛然想到自己的手表,同时也想到了一双眼睛,那是冷小月两次盯着他腕上手表时的眼睛,那目光不停地在他的眼前闪动。我的表呢?雪山想到车到黑风嘴时他还看了看时针,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想置他于死地,不会去管那块手表的。会不会被文姝或沙叶霜收起来了?雪山拉开床头柜抽屉,找到了那块手表。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雪山赶紧放回了手表。
  沙叶霜像个特工似的,暗中守护着雪山。她清楚地知道,对方既然能对雪山和朱支峰下手,也同样可以对她沙叶霜下手,而且无论在哪方面讲,她都是无法和雪山与朱支峰相比的。至于对方为什么要对朱支峰下手,她一时找不到答案。她一直认为朱支峰是金玉良蒙受冤屈的直接制造者。而且朱支峰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不然他不会通知她雪山有危险的。但朱支峰失踪后,沙叶霜彻底改变了看法,既然朱支峰已经死心塌地的站在了他们一起,他们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呢?说是失踪,其实谁都清楚,朱支峰是很难再找到的。沙叶霜身着白大褂走进了医护办公室,后背却被何凤铃用力捣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偷偷检查雪山的东西?”
  “出事后我一直在想,谁会知道雪山的行踪,而且安排得那么天衣无缝呢?”
  沙叶霜的目光被楼道一个白色影子抓了过去。那影子幽灵般奔向里面的病房,那是雪山住的病房。根据医院的安排,现在这个时间,这层病房不会再有医务人员进入,因为院长接到李毕书的电话后,按照沙叶霜的要求做了精心布置。沙叶霜紧跟白影追了过去。白影冲到雪山跟前,将针管向雪山的脖子扎去,却被雪山猛然扬起的胳膊打在地上,雪山坐起身去抓白大褂,白大褂晃了晃身子,甩了白大褂窜上了窗台。沙叶霜与何凤铃急步冲进病房,雪山只得将手中的白大褂塞到床下,闭上了双眼。
  “真够刺激的,像电视剧里的情节。”何凤铃冲到窗前,“明天给院长说说,把雪山转到监护病房去,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护得啦。”
  沙叶霜猛然发现床底下的白大褂,也发现了雪山那双还在颤抖的手。沙叶霜慢慢抓住了雪山的手。雪山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但却反力握紧了沙叶霜的手,沙叶霜通过那手传递出的信息知道雪山要把她留下来,清醒地向她表示有重要的事情。沙叶霜故意帮雪山掖了掖被子,有意拖延了时间。
  何凤铃走了,雪山睁开了眼睛。
  “吓死我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装死,几天不睁眼?”
  雪山用力摇摇手,指指手表示意沙叶霜不要说话。他将嘴凑近沙叶霜的耳边把窃听器的事告诉了她。沙叶霜从雪山手中接过那块手表,去医护室拿来了钳子,轻轻将雪山的手表后盖打开了。手表里被嵌进了一个小颗粒状的东西,沙叶霜轻轻地取了出来,举到了雪山的眼前。
  雪山凑近沙叶霜的耳边,向她合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一旦暴露怎么办?一旦林文姝发现了怎么办?”沙叶霜没等雪山说完,立刻提出了两个怎么办。
  “小沙,现在事情已经非常严峻,已经别无选择,而且还必须让朱支峰知道我的情况,我觉得他也没有脱离危险,对手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下手。这些我已经感觉到了。”
  沙叶霜垂下了眼皮,她不想把朱支峰的事告诉雪山,因为那样对雪山打击太大了。
第四节冷小月赤身裸体设圈套
  林文寒现在比雪山的心情还糟糕,她怎么跟踪起老爸来了呢?而且跟到爱晚居发现了老爷子的秘密。林文寒很快查到爱晚居的真正主人是谁。老爸和这么一个女人过夜,还这么精心设计了他们的偷情场所。柳风影她早已经熟悉,不止一次赞叹她的美丽,可是她却躺在了老爸的怀里,那她和金远算怎么回事?如果老爸和柳风影是这种关系,这与金玉良被判刑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有……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林文寒越想越觉得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境地,惟一能够让她发泄情绪的莫过于在草原上骑马了,林文寒高高地挥动着马鞭,要把心中的郁闷全都发泄出来。她没有想到身后还有一匹马跟了过来,那是金远。怎么跟他说爸爸与他妈妈的事?说还是不说的好?林文寒一时没有了主意。她不想现在有人打扰她,她谁也不想见。
  冷小月得到林文寒与金远在草原上骑马追逐的消息后,脑袋立刻大了起来,妈的,我不好过,谁也别想舒服!她决定捣乱这件事,虽然她无法和林文寒竞争,但她至少可以把金远与林文寒的事情捣散了。而且首先要报复那个说话不算数的女人。那女人打了她,还让她在雪地龙面前跌了份。你柳风影不是为林为驹吃过醋吗,那么好吧,我就要去找林为驹,而且要带着金远去找林为驹,直到你把对我的承诺兑现了,哪怕是假兑现也可以。冷小月让小狸猫每三分钟给金远打一个电话,或者给赛马场打一个电话,就说是有了关于他爸爸的事,让他速回风情娱乐中心。
  金远还真的来了,而且来时很友好。“什么事这么急?”金远知道这是个非常时期,雪山出了车祸,朱支峰不见了,这两个人都与他有关系,也是他调查了解的对象。他不能不来风情娱乐中心,因为从他掌握的情况看,冷小月并不是个等闲人物,她靠风情娱乐中心这张王牌在西方市的关系四通八达,有些还是很硬的。
  “你不是想保释你爸爸吗?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很管用的人物。”冷小月头也不回走向她的本田小车,冲金远友好地一笑,“上车吧,我的白马王子。”冷小月拉开了车门。金远只得坐进车里,他不知道这个做事干脆利索的小月亮要带他去见谁。冷小月默默地驾着车,熟练地将车停在林为驹的大门口。“这老头我和他很熟,关系也不一般。”冷小月拥着金远走进半掩着院门的林家小楼。想不到此时柳风影在林为驹的客厅里,她的突然闯入,让林为驹和柳风影都有些不自然。
  怎么办?柳风影将目光投向了林为驹。坐着吧。回避反而更不好。柳风影盯着向屋里走来的冷小月,突然瞪了眼林为驹:“她来你这里干什么?”
  林为驹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唾沫。此时,冷小月在院中如入自家门似的大声叫起来:“林书记,我说你这小院里的康乃馨不错,肯定不是国产货。”
  “这个小月亮,没见到人就听到了声,快进来吧,这回算你猜对了,那是小寒的朋友从德国弄回来的洋玩意儿。”林为驹冲柳风影看了眼,压低声音:“你要给我点面子。”
  冷小月推开客厅的门,金远没想到柳风影会坐在林为驹的家里,他们在谈什么?妈妈为什么不告诉他她跟林为驹很熟?金远有些尴尬:“妈?您也在这里?”
  林为驹慈爱地看了眼金远,拿起糖盒递给金远:“巧克力,这是你们年轻人都爱吃的。”
  “怎么,不给我一块?”冷小月有意打破沉闷的气氛。
  林为驹只得将糖盒送向冷小月:“你这个小月亮,让我缓缓手好不好?”
  柳风影瞪了眼林为驹:“怎么,你们谈?”柳风影话语中充满了妒意。
  “算了,你的事不是还没有说完吗?”林为驹将目光转身冷小月:“说吧,柳风影柳总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就大胆的说。”
  冷小月看了眼柳风影:“那边的事,我说?”其实冷小月想将一下柳风影的军,她想在柳风影面前显显自己的本事。她说的那边的事,柳风影和林为驹都知道指的是什么,只不过谁也不愿说破罢了。
  “哪边的事?你是说……”柳风影有意作糊涂状。
  “金矿停业整顿的事,我们在那儿投的资怎么办?您是西方市的老领导,您可要在关键时候说句话啊!”冷小月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自己要找林为驹的理由。
  “找过司徒市长了吗?”林为驹笑着问冷小月,态度和蔼而客气。冷小月摇摇头。林为驹爽朗地笑了,“县官不如现管啊!去找找他吧,我见到他也给他打个招呼,他现在是市长,他说话管用,至少比我管用。”
  柳风影此时想笑,但没有笑出来,她知道她此时不能像冷小月一样,喜形于色,因为这是二十多年来她跟随林为驹的结果。
  冷小月只得将目光投向金远:“他想把金玉良金总保外出来就医,想请您说句话。”冷小月看了眼柳风影,“这事柳总好像也有这个意思,对吧?”冷小月这下算是说到了柳风影的心坎里,如果由金远和冷小月提出来这个问题可能要比她提出来好些。
  柳风影此时才算找到了她到林为驹家的充足理由,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机会大多是为了温存,是为了男欢女爱,是那种若即若离却永远也割舍不掉说不明也道不白的男女之情。柳风影掠了眼林为驹:“小月说得对,我今天来,也是这个意思。”
  林为驹轻轻地出了口气:“你们原来说的是一件事啊?”他将目光转向金远:“去过看守所吗?”他见金远点头,就将目光投向了柳风影。
  柳风影与林为驹的目光短暂交流后,同时转向了金远。林文寒此时推门进来了,她的目光落在柳风影身上,好一个西方市的大美人,她竟然走进了家门,他们要干什么?还有那个冷小月,她整天纠缠着金远,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是金钱买不到的,可能冷小月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林文寒快步走上了二楼,她知道客厅里的人都在看她,而且金远的眼睛中可能又出现了那种困惑与不解的光晕,但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客厅里的人,她必须要躲开他们。这个世界确实太肮脏了,林文寒决定好好冲个澡,把这一身的晦气冲一冲。林文寒扔下包冲进了卫生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她不想再听到客厅里任何声音的传入。
  林为驹拿起茶几上的报纸:“上楼也不跟客人打声招呼,你今天去哪儿了?不吭不哈地就上楼了。他们走了,来跟爸爸说说话。”
  林文寒穿着睡衣走出卫生间。“你是批评我没有跟柳风影打声招呼对吧?爸爸,你先别审问我,我问您前天晚上去哪儿了?”
  林为驹此时才知道林文寒发现了那天晚上的秘密,不得不从报纸上抬起目光:“前天晚上……你说我去哪了?”林为驹想试探一下林文寒。
  林文寒不希望爸爸耍滑头,一个男人做了就做了,敢做敢当。这也是爸爸一贯教导她们姐俩的,再说,不就是个女人吗?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可是爸爸偏偏耍起了滑头:“我在问您,您却把球踢给了我。不过,我还是想跟您谈谈,因为这是您的晚节问题。”林文寒脸色开始严肃了起来,既然爸爸背着牛头不认账,那么咱就先从那牛头说起。“您前天晚上没有在家睡觉。”林文寒不再看林为驹,而是漫不经心地摆弄起手中的报纸卷。
  林为驹到此时才真的有点心虚,从对方的态度上,林为驹知道小文寒可能对他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既然这样,她究竟了解多少,林为驹心里没有把握。“爸爸临时有点事,回来怕吵醒你,就在办公室里过了一夜。”
  “爸爸,您没有去办公室,您在撒谎,您被一个女人用本田小车接走了。我说的对吗?”林文寒决定戳穿林为驹的谎言,她不希望爸爸失去真诚。但她还要考虑爸爸的面子,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一次交换,能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她整整想了两天。
  林为驹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啊,啊,是的,是的,她接我去打保龄球了。我算是开眼界了,打了八十二分,下次我带着你一块儿去。”
  “爸爸,您又在骗我,您跟一个女人去了爱晚居,在那里过了一夜。您却说去打什么保龄球了,您让我们做晚辈的以后怎么相信你?”
  林为驹不敢再看林文寒,脖子也火烧火燎的难受,而且嗓子发干发涩,如鲠在喉:“你,你,是看见的?还是听说的?”
  林文寒瞪着林为驹,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爸爸是个很不会撒谎的人,他的脸、他的脖子,全都烧得透红:“我们谈个条件,我想在您这获得一分公平。”
  “你,你想和金……”林为驹没有说出那个远字,但他知道林文寒要说什么,林为驹似乎又找回了做父亲的尊严。
  “爸爸你应该知道,我和金远并不妨碍你们。”
  “好了,我说过了,这绝对不行。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这件事,而且再也不许提这件事!”林为驹的火气一下窜了上来。
  林文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下由主动转为了被动。到现在她才知道什么叫无私才能无畏,如果不是这点私心杂念,她会很好戏弄老爸一番的。但她不能就这样放过了这件事,既然话题已经说开,她没有理由不争取自己应该得到的那一份幸福,她一生中不都是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爱情吗?“爸爸,你应该知道,您没有勇气和黄金案犯的老婆结婚,因为你不会放弃你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那个东西远远比你得到一个女人重要。而我就不同了,我们是在相爱。”
  林为驹的脸有些扭曲:“你是在报复爸爸,是因为爸爸反对了你和金远的事,所以你才这样跟踪爸爸,可是你想过后果吗?”
  “您想错了,爸爸。您的女儿没有您那么狭隘,我只是想让您同意我和金远的爱情,您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的理由。”
  林文寒起身走上二楼,林为驹跌坐在沙发里没有再说话。屋里很静很静,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金远把好女孩的所有标准都跟林文寒画上了等号。他没有想到一个书记的千金、一个记者小姐会这样理解人和体贴人。多少年他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女性,他希望和他结伴同行的女人既是自己事业的助手,又是永远相亲相爱的伴侣。这一切恰恰在短短的两三个小时的飞行中找到了。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她就在你的身后。有些事不承认缘分是不行的。说来奇怪,他们到现在竟然连一次拥抱都没有,但双方心里都已经明确无误地接纳了对方。这两天林文寒的情绪不好,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妈妈坚决不同意他们相恋。这一切他并没有告诉林文寒,他认为婚姻是自己的事,妈妈的看法那是慢慢做工作的事。但是,妈妈会不会把这种想法或意见告诉林文寒呢?林文寒的电话又来了,约他去风情娱乐中心。她要干什么?有意刺激冷小月?这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向前迈了一步。金远向早已等候在桑拿休息室的小狸猫走去:“请问,林文寒小姐进去了吗?”
  小狸猫冲金远偷偷一乐:“您是金先生吧?您的包间在楼上,我们这是一条龙服务,洗、蒸、饮食林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二楼的8号包间是她专为您定的,一会她在二楼的休息室等您。您请!”
  金远走到二楼,既然林文寒已经花钱了,他必须接受这份盛情,否则钱不是白花了吗?金远看了下表,裹上浴巾走进8号桑拿屋。屋内水蒸气很大,对面看不清对方是谁。冷小月有意让金远知道桑拿屋的女性存在,有意咳嗽了一声。金远立刻紧张起来:“你,简直是胡闹!你怎么……”金远有点急,他没有想到林文寒会这么出格,一对恋人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弄进一个桑拿室的。
  冷小月突然哈哈大笑:“是谁胡闹?你以为我是谁啊?我是冷小月,不是林文寒!难道你连这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哈哈哈……”
  金远慌乱地裹上浴巾,逃也似的向桑拿屋门口冲去,但狭窄的出路已被冷小月闪亮的身体挡住了。冷小月双手勾住金远的脖子:“我胡闹还是你胡闹?一个大男人闯进我的蒸室里来了,怎么向外人解释?嗯?”
  “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胡来啊!”金远用力挣脱冷小月的手,不停地向门口挪着。
  冷小月再一次勾住金远的脖子:“我告诉你,你休想逃走,既然我们已经这样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还有……”冷小月将目光投向了屋顶,“你的光辉形象已经记录在我的猫眼里了,你是逃也逃不掉的。我会很快把那东西交给林文寒的,你不想想,林文寒还会相信你?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金远抡起巴掌给了冷小月两个耳光,耳光打得很响亮,冷小月被打愣了。金远趁机逃出桑拿室。
第五节老警察害怕金玉良保外就医
  老警察马东亮一上班就被通知到所长的办公室,他不知道所长要找他谈什么,所长一般不会找他马东亮的,如果找他,那一定有重要任务交给他。可是眼下除了金玉良的事,他在所里没有别的任务。马东亮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蹬上办公楼的三层,他越走越觉得所长又是为了金玉良保释的事,除此之外所长不会再有什么事要找他马东亮的。马东亮推开所长办公室的门,没有坐,也没有问所长什么事,只是看着所长等待他的指示。
  “老马,你带金玉良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他的家属要求他保外就医,我看还是先确诊一下再给法院正式报告吧。你说呢?”
  马东亮木木地看着所长任善璋,他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马东亮抬起目光:“要到专门的精神病院,来回得半个月。押一个有精神病的死刑犯人,去那么远,我一个人恐怕不行,要是出了点事,大家都不好说话,而且他又是黄金大案的主犯,您看是不是……”马东亮想说能不能在市医院查一查。但他想让话从所长的嘴里说出来,这样才符合领导的意图。
  所长任善璋本来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去市医院算了,诊断一下,让法院把他弄出去,你也省了心事。现在判又判不了,毙又毙不成,老摆在我们看守所里也不是个办法呀!”
  马东亮还是木木地看着所长任善璋:“不过,他是个死刑犯人,放出去,将来要是出了问题……”
  所长任善璋大度地笑笑:“出了问题不是有法院有医院吗?再说还有他们保释的人呢!不会找到我们。”
  马东亮紧蹙眉头,他不明白所长心里现在打的什么主意,把一个死刑犯人放出去,他竟然还能说自己没有责任,他还能这么轻松?也就是说,上边有人说了话。马东亮一时摸不着头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金玉良必须要保外就医,对吗?”
  “对。带他去检查吧。”所长任善璋没有抬头看马东亮,而是把目光投在桌上的材料上。
  马东亮领着金玉良走进西方市医院,碰到了最让他无可奈何的沙叶霜。不仅是大门口的沙叶霜愣着了,马东亮也没有回过神来。马东亮正为金玉良的保外就医无计可施呢!就在两人默默注视着时,马东亮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何不将这件事告诉给沙叶霜呢,也许她有办法挽救这个败局的。“小沙,我正在找你。”
  沙叶霜莫名地笑了,这是件很新鲜的事,从来没见会笑的马东亮却冲她笑起来,还说正在找她。这不是天上掉了馅饼吗?“说,什么事?现在找见了还不抓紧时间说?”沙叶霜并没有因为马东亮的态度改变而热情起来,因为她在马东亮那里碰的钉子太多太多。
  “金玉良的家属要保金玉良就医,所长任善璋让我带他来检查一下,让医院出个诊断证明。”马东亮的目光一直在沙叶霜的脸上审视。
  沙叶霜不知道马东亮在打什么主意,便不冷不热地说:“这下不是更好,你就不用费心了,交给人家老婆,不是更省心吗?”
  马东亮被沙叶霜呛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个一直关心金玉良的沙叶霜,会这么说话。马东亮尴尬地张了张嘴:“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那么我问你,你想不想让他出来啊?”沙叶霜从马东亮的脸上已经知道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其实这个从来不求人的倔老头,他是不想让金玉良出来的,那么他为什么不想让金玉良出来呢?难道他在暗中保护金玉良?如果是,那么也就是说金玉良的疯可能与他有关系?
  老警察有些猝不及防,语言表达更加受阻:“噢,噢,我倒想,这么重要的犯人,保外就医是不是不太妥当啊!现在的事情,谁管啊!没有人管。”
  “那么您认为金总有好的可能吗?”沙叶霜又追了一句。
  马东亮能不明白沙叶霜问话的潜台词吗?而且从对方逼人的目光中,他已经知道了沙叶霜要问什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这个时候,谁能说得准啊!”
  沙叶霜笑了,笑得很勉强,她终于从马东亮那躲闪的目光中看到了秘密,也就是说,马东亮现在在向她求助,而且此时的金玉良也在盯着她,沙叶霜立刻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什么意见还不在医生的手里?你跟我来。”
  沙叶霜让何凤玲带着马东亮找到了神经科。何凤玲嘻嘻哈哈就把那份医疗证明给开了。马东亮如同看马戏节目一样目睹了这幕,他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沙叶霜冲马东亮撇了下嘴:“下次我去看金总,你再不要说这推那了。”
第六节专案组长终于定出新计划
  沙叶霜抱着病历跟着何凤铃走进了病房,她不敢看坐在床边的林文姝,因为按照雪山的想法,他这次行动除了她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按照计划,雪山要想从这儿脱身,必须先隔离开来,必须先脱离林文姝和雪可的视线,但这也是最困难的一件事。其他人都好说,那么林文姝怎么办?你再严的隔离也不能不让家属看到自己的亲人啊?不管怎么说,现在必须先完成隔离,然后再把雪山的头上打满绷带,让林文姝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谁。
  何凤铃煞有介事地翻开了雪山的眼皮,并将目光转向沙叶霜:“叶大夫的这个诊断不是没有道理,我也怀疑他的植物神经受到了损伤,目前进行特护观察一段时间是完全必要的。只有让病人安静地休息一段时间,让他自己慢慢恢复一下记忆,这样才有可能把他失去的记忆碎片连接起来。我的想法,对于这样的病人要绝对的静养,并进行隔离治疗,实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控。”
  沙叶霜说:“实行完全隔离治疗,要得到家属的全力配合才行,如果做不到病人的绝对安静,那是没有治疗效果的。”
  林文姝对两位大夫的对话心急如火,雪山已经四天没有睁眼了,他要真成了植物人,那么她和雪可怎么办?她这一生不就全完了吗?这四天来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她不能没有雪山,更不能让雪山成为植物人。林文姝站起身,跑到何凤铃的跟前:“大夫,您说雪山还有恢复的希望吗?”
  “完全有这种可能,但前提必须要让病人处于绝对安静的状态下休息。我们最近从美国引进了一部神经监视仪,准备给雪组长用上,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
  “要不要转到北京或上海去看看?”林文姝还是谨慎地说出了自己几天来的想法。
  “我看眼下没有这个必要,如果再观察一段时间,还没有效果,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让一些专家给确诊一下的。现在病人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让他有个慢慢恢复记忆的环境,对他这种病症治疗其实只是辅助性的。简单地说,需要神经系统的自我调理,打个比方,他现在的神经系统受过强烈的刺激后,把原有的生物钟彻底打乱了,如同一团乱麻,需要好好地苏醒和梳理一下。”
  沙叶霜脱下了白大褂,冲何凤铃友好地一笑:“你的演技不错,有机会出一回镜,不会比明星差的。”
  “承蒙夸奖,其实都是你导演有方。”
  “我担心的是你怎么办?你一个女人顶替雪山躺在床上能行吗?如果穿帮,如果病人回不来,你可怎么办?”何凤铃还是提出了她最担心的问题,因为她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雪山出去工作,而且是秘密地出去干他要干的事情,那么医院里病床上的雪山必须要有个人顶替。这个计划一提出来,何凤铃就认为这个游戏玩得太大了点。
  “你等于给我出了道难题,让林文姝和雪可一周来探视一次雪山,弄不好是要露馅的。”沙叶霜正在洗手,其实她对此事也别无选择。如果不这样,雪山很难进入死亡谷金矿,而且雪山现在面对的是一帮无规无矩的金把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黄澄澄的金子更具有诱惑力?
  “我老公是专攻变性手术的,不然让他给你做个变性手术如何?去给林文姝当回真男人。你不是一直都想是个男人吗?”何凤铃开了个玩笑。
  “变性手术倒可以考虑,我要是当个男人绝对会给中国的老爷们争脸。不过,给林文姝当老公,她的醋劲太大。”沙叶霜夺过何凤铃递过来的毛巾,轻轻擦了下手,“我担心的并不是我自己,而是雪山,他进了死亡谷会怎么样?现在的人,他要敲人家的碗,人家还不砸他的锅?他还能走出死亡谷?”
  “你是想同他一起进入死亡谷?难怪人家林文姝吃你的醋呐,我看你是真的爱上了雪山,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哟!”
  沙叶霜瞪了眼何凤铃:“你什么时候能安分些?”
  人世间有很多东西是很难说清楚的,就说一个情字,自古至今有几个人能说清楚?几乎没有。现在对于雪山来说这种感觉很深刻,而且这种感觉是在他给沙叶霜缠绕纱布时产生的,而且产生的那么不由自己,那么的令人不可思议。他要走了,要走进那个令人充满迷惘的深山大谷,因为那里有金子,那里也有罪恶。他要完成这个任务,他需要人的帮助,而这个时候沙叶霜出现了,这个女孩给予他的太多太多,他还要再一次欠这个女孩的情。俗话说无情未必真丈夫,对于沙叶霜淡淡的情愫他现在真的无法定位,如果说他否定这种情感,那是非常虚伪的。雪山帮助何凤铃慢慢地在沙叶霜的头上缠绕着纱带,沙叶霜此时已经换上了他的病号服,脸上也只露出了两个眼睛,但女人的眼睛怎么会变成男人的眼睛呢?雪山怎么看怎么不像,而且越看越觉得这双眼睛是那么的大,那么的有神,那么的可爱,那么充满温情,那么的漂亮与美丽。雪山不敢再看下去,将目光收了回来。
  “像吗?”沙叶霜歪着脑袋问雪山。
  “不像,不像。”何凤铃只顾摇头。
  沙叶霜有些失望:“别人说在一起生活三十年的夫妻,慢慢的就像了。像我这样连一天也没有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像呢?而且……”沙叶霜的目光一直盯着雪山,“你这么大个,我这么小个,更不可能像了。”
  “我是说你的眼睛,眼睛……”雪山不知怎么就冒出这句来。
  “眼睛怎么啦?”沙叶霜追着雪山的目光。
  “关键是你的眼睛,眼睛太漂亮了。”雪山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一股甜蜜的感觉立刻在沙叶霜的心里荡漾开来,女人天生的弱点就是虚荣,沙叶霜自嘲地笑笑,她以前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当雪山夸她眼睛漂亮时,她还是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
  “那好办,不是不让睁眼吗?我闭上眼睛你老婆不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你们男人……”沙叶霜收住了话头。
  雪山也垂下了目光,他知道这种时候是不应该说这些话的,但话一出口也就收不回来了。此时何凤铃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雪山:“帮我看看,这样行不行?还有什么要弄虚作假的?主要是你老婆能不能看出来她不是你?”
  这也是雪山最不放心的一点,因为对他最熟悉的人就是林文姝了:“你的最大危险就是我老婆,如果她识破不了,那就万事大吉。”
  沙叶霜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伤感,这伤感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而且像影子般轻轻漫上她的心头,那种淡淡的酸涩滋味给人一种舒畅的感觉。“她温柔吗?”沙叶霜不自觉地摆弄着一条被捋成细条的纱布。她见雪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是就抬起了目光,不想正好与雪山带有责备的目光相遇。沙叶霜轻轻扬了扬手中的纱布条:“瞪我干什么?你让我顶替你在这受洋罪,我不了解对方的性情怎么保护好我自己?”沙叶霜又调皮地斜了眼雪山:“比如,她要是乱摸,那不全露馅了?再比如,她要有虐待行为,我不栽了。”
  雪山有点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也不会忘掉调皮捣蛋,说点正经的好不好?”
  雪山知道沙叶霜从开始就是不赞成他去死亡谷的,到现在她仍然不赞成。雪山冲沙叶霜苦笑笑:“到现在为止,我们并不知道金矿有多少人在淘金。最高峰多少。最低的时候又是多少。另外,挖了多少金子?给国家造成了多少损失?金把头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还有雪原在那干什么?他是怎么去的?等等,等等。我都需要第一手证据,而且这些也与金玉良的判刑有直接关系。还有朱支峰的事,如果他……这一切都告诉我们必须要去一趟死亡谷。”
  沙叶霜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雪山,但所有的表情也都在那默默的注视中表达清楚了。那是一种赞成,一种默认,一种无言的支持。这种无声胜有声的举动反倒使雪山感到有点不自在了。
  “那个窃听器你准备怎么处置?”沙叶霜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也是雪山早已想好的问题。“说吧。你有什么高招?”
  “留给我吧。你使用它是违法的,我使用它是合理不合法的,咱们占一头就行了。”
  这又是一次不谋而合的交流,本来在他走之前,最后一件事就是要安排好那块手表里的窃听装置,但这个计划又得到了沙叶霜的配合,也只有沙叶霜能配合他完成这个任务,但几次话到嘴边雪山都打住了,原因他让沙叶霜承担得太多太多,他张不开这个口。也就是说,他的每一步都把沙叶霜推向犯罪的边缘,如果事情的结局是个大团圆还好说,如果是个悲剧呢?他不能不对这个坦直的女孩负责任,而作为他,一个既无职又无权的复转军人,他又有何德何能来保护这个女孩子呢?他既不能拥抱她,也不能吻她,惟一能够办到的就是在内心深处为她默默祝福。
  “你准备怎么利用这个窃听装置?”
  “将计就计这个词在你们的军事术语里很常用吧?还要说得再明白些吗?”沙叶霜盯着雪山问。“另外告诉你一件不好的消息,柳风影正在为金玉良办保外就医。我在医院门口见过老警察马东亮,他正带金玉良进行精神病检查。”
  雪山没有理解沙叶霜为什么要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告诉他这件事。但他立刻从沙叶霜的眼神中解读到了内容,其实那是在向他报功,也就是说,沙叶霜已经把这个问题摆平了,她只是想告诉他,西方市仍然风诡云谲,处处充满了险恶。
  “一定要设法阻止金玉良走出看守所,金玉良现在其实是一颗钉子,只要金玉良安在,就等于给对方的心脏砸了个钉子,即使金玉良真疯了,他们也会睡不着觉,也会吃不好饭的。”雪山瞪着沙叶霜,“另外,如果有可能,要利用一切机会和手段进入风情娱乐中心,设法弄清他们的幕后人物是谁,设法打乱他们的视线和阵角。”
  “策应你在死亡谷的工作?”沙叶霜不觉噗地笑出了声。
  雪山伸出了手,那手在接触到沙叶霜的手心时,似乎有一种电击的感觉穿过,将两人的心紧紧地串在一起。
第七节神秘的无碑墓冢
  方茹晰看着默默饮泣的娜珠,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只是她不能陪着娜珠流泪。老太太一生都没有在儿女们面前流过泪,这个意志是那次艰难的抉择之后才有的,是她人生最幸福也是最惨烈的时候才有的,也是面对人世间最残酷的打击后才造就出来的。她的眼泪已经为一个人哭干了。
  朱支峰走了,方茹晰清醒地感觉到,这个孩子可能回不来了。自从那天她在法庭门口见到那个人以后,她感觉危险的降临就像当年一样,她无能为力。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按照人家设计的方案进行的,不管你知道与不知道,你只要身处其中,你就必须进入这种圈套,你就必须眼睁睁看着人家把绳索勒紧,直到死亡。
  “妈,我觉得支峰是回不来了,他是栽在黄金大案上了。他肯定是被人害了。”
  方茹晰平和地看着娜珠,娜珠真的不知道支峰回不来了吗?面对这种现实她该怎么安慰媳妇?这几天她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她认为所有的安慰都是多余,她现在面临的只有一种选择,一种必然的选择。孩子们不谙世事,不知水深水浅,她这个老太婆不能不知水深水浅。
  “娜珠,遇事要坚强些。这一个时期支峰总是心事重重的,我就有种早晚要出事的感觉。”方茹晰慈爱地看着娜珠,“孩子,妈这几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从雪山现在的情况看,你要有最坏的思想准备。”
  两个组长在一天之内一伤一失踪,这说明了什么?伤是幸运的,那么失踪的呢?娜珠扑入了方茹晰的怀里:“妈,我什么都想过了,您老放心,如果支峰不在了,我来养活您。”
  方茹晰心中涌起一股酸楚,这种酸楚她已经无数次地经历过,因为那是人类最珍贵的情感。人世间又有什么能比生离死别更让人痛不欲生呢?而这一切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家常便饭。方茹晰轻轻地抚摸着娜珠的脊背:“孩子,支峰失踪的事先不要告诉晓曦,不要影响孩子的学习,就说他爸爸出差去了,也不要告诉雪山。”
  娜珠泪水婆娑地抬起了脸:“如果支峰真是因为案子遇到不测的话。妈,您得答应我一件事。”娜珠的表情严肃起来。
  “孩子,说吧,什么事妈都答应你。”
  “我要去死亡谷金矿,要和他们清算这笔账。他们不能就这么毁了我的支峰。”
  “你……”方茹晰不由一阵战栗,她第一次感到了娜珠的坚强和执着,这几天这个孩子也一直在想支峰的事情,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孩子,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里,那里山大沟深,几百里地无人烟,你一个女人家去不得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支峰会在那出事呢?”
  “支峰跟我说过,他要出事也会出在死亡谷金矿那里,那可能是他最后的归宿。那里有金子,更有罪恶。”娜珠再次抬起了目光,直视着方茹晰:“妈,你说,这些话不是应验了吗?”
  方茹晰没有任何理由回绝娜珠的要求,看来她不能不行动,她在行动前要去看看他,那个一直活在心中的男人。
  方茹晰带了很多纸钱来到英雄峰的无名冢前,墓冢很大,虽然没有墓碑,虽然也不在烈士陵园区内,但每年的清明节都有一些不知姓名的人来给这座墓冢捧土添坟,因此墓冢才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方茹晰每年清明节都来给这个墓冢烧纸,她每一次都想看看那些给墓冢添土的人,但几十年过去了,她没有看见过一个。
  这是西方市第一任书记黎明的墓冢,他死于“文革”前期,死于腐败,死于腐化和堕落。他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倒下去的,而且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他死后惟一按照他生前要求办的,就是把他埋在了这座山上,因为当时他说过,不管他怎么样,死后他一定要埋在这座小山上,他要永远看着这座城市睡觉。最后不知什么目的,当权者把他埋在了这里。据说当时有人认为,埋他在这里是西方市耻辱的象征。还有人认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把这个反面教材埋在这里,可以对干部进行很好的防腐反腐教育。
  方茹晰每年都来给这位老书记烧纸,每一次烧纸都使她对人生有一种更加俯视的感觉。飘悠悠燃烧的纸钱被松林间偷偷窜进来的贼风鬼影旋起,吻在了方茹晰的脸上。“老黎,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今天来……”身后的脚步声让方茹晰把下面的话收了回去。
  方茹晰回过头,猛然发现马东亮正向墓冢走来,而且已经走到无名冢的另一边。马东亮没有看方茹晰,只是把目光投在高大的墓冢上,“老嫂子,您是……”
  方茹晰苦涩地笑笑站起身:“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他的子民,也是他的崇拜者,是来看看老书记的。”方茹晰捡起地上的手提袋。
  “这里边埋的是……”马东亮知道墓冢里埋的是谁,但他还是要向方茹晰提出这个问题,因为黎明死后的二十年,他才知道自己年轻时都干了些什么,也正是抱着这种心态,他才到处寻找与黎明有关联的那个女人。
  方茹晰冲马东亮礼貌地点点头,收拾起东西步态蹒跚地向烈士陵园走去。她不想看这个老人,她更不想知道他是谁,她无需知道他是谁。
第八节死亡谷金矿戒备森严
  死亡谷金矿真的活泛起来,还是雪地龙的队伍完全进驻后。雪地龙进驻的惟一理由就是冷小月的采金队伍已经早他二十天进山了,而且干得轰轰烈烈,市委虽说要整顿,但到现在也没有见动静。不管怎么说,死亡谷里埋的是金子,只要进去干一天,就有一天的收获。为了保护这座金山,金把头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对于进入死亡谷金矿的所有人员必须进行全面的封锁和检查。进入金矿的人要凭金把头们发的特殊通行证,走出金矿的也要有特殊通行证,除了这些证件,出去的还要搜查身体,每一个金农最后出去时都得把黄金变成现钞,金子是一点也不准淘金人带出金矿的。所有出去的人,都要进行特殊检查,身体必须全裸,上边的耳朵、鼻孔、嘴巴、头发,下面的肛门、命根子的包皮一处也不能放过。你休想从死亡谷金矿弄出去一粒金沙。就是这样严格,也还是有人有办法把金子弄出去的。据说有一年一个采金农腿上长个火疖子,那疖子浓叽叽的看了很让人恶心,但就是在那个烂疮里藏了金子。
  死亡谷金矿从什么时候起不让女人进入已经无从考证了,但女人是万万进不了死亡谷金矿的。金把头们说,女人每月一次的红河激浪是不吉利的,会冲散他们发财的红运。而且女人身上的坑坑洼洼太多,检查起来很不方便,因此,死亡谷拒绝女人。那些三陪小姐或山鸡野鹤的,也只能在山外进行交易。金把头们知道,金矿离不开那些小野鸡,尤其是刚刚发了钱的金农们更是离不开那些小鸡们。说来也好笑,金农们在死亡谷里战三九抗严寒,出大力流大汗,而且大都是舍家抛子,可一有了钱,就把那些汗流进了女人的无底洞里,这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死亡谷山口突然增加岗哨是最近几天的事。原因是冷小月跟雪地龙有过那一次交欢后,雪地龙开始对小月亮有了另一番情趣,而且这种情趣在雪地龙的心里越来越感到真实,越来越能触摸到。冷小月告诉他必须要加强对死亡谷金矿的管理,而且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加强管理,并明确告诉他,市里可能要派人来死亡谷金矿。因此雪地龙和金把头们商量,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加强合作。死亡谷除了新设的路障外,还专门为沟口配备了巡逻马队,不分白天黑夜持枪在沟口巡逻。
  一位牧羊老人佝偻着身子,盯着他的一群羊走向了沟口的哨卡处。牧羊老人鼓鼓囔囔的衣裤和头上油乎乎的瓜皮小帽,加上黝黑黝黑只能看清眼睛的脸庞和手里那杆用来赶羊的长长烟杆,一看就知道他是长期在草原上行走的牧人。羊群咩咩地叫着向沟口潮水般地涌来。牧羊老人蹒跚地跟着羊群走近了沟口,无精打采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打起了盹。几只羊穿过路障乱哄哄地向山谷里奔去。几个保安看着瞌睡的老牧人,又看看冲进山谷的羊群。“哎,老爷子,你的羊,你的羊!”老牧人没有什么反应,还是悠然地瞌睡着。“你说这老头,羊丢了他都不知道。”“别喊了!快弄一只解解馋。”羊群一只接一只鱼贯穿过路障,向山谷的深处奔去。几个保安看看老人,又看看乱哄哄的羊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把羊截回来。”有个保安起急地喊。
  “截不回来的。羊和狗一样,闻到水气打死都不会回来。这山里有水有树,你就看吧,它们爬山比猴子还快。”
  “那就快叫醒老爷子啊!别把老头的羊给弄丢了。”
  一个保安奔向打瞌睡的老牧人,用力将他推醒;“你的羊全进山了,你快去把它们弄回来!”老牧人揉揉眼睛背起他沉重的褡袋,晃晃悠悠地向沟口挪了几步,又像忘了什么似的,从褡袋里掏出一个酒壶冲嘴里倒了两口,然后才慢腾腾地向山谷深处走去。
第十二章
  第一节医院里金矿里都有人在扮假
  “快躺到床上去,雪山的老婆和女儿来了。”何凤铃不由分说把沙叶霜推倒在病床上,迅速帮沙叶霜盖好被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是你的偶像惹的祸。”沙叶霜不情愿地闭上眼睛。
  “快把你的臭嘴闭上,我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呐。第一幕戏你可不要给我演砸喽。”何凤铃重手重脚地掖好了被子,“把你的胸脯收紧点!”何凤铃拍拍沙叶霜:“听说林文姝的老爸为让她母女一周能探视两次,还专门给院长打了电话,这下你可真要倒霉了。”
  何凤铃走出了病房,沙叶霜的喘息开始急促起来。妈的这个雪山,自己走进了大自然,让她来受这份洋罪。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下演吧。没有男人的戏会好看吗?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沙叶霜知道是何凤铃领着林文姝和雪可来了。沙叶霜闭紧眼睛,林文姝的气息轻轻吹拂在她的脸上,那气息有点温热。天呐,你可千万不要来了情绪。沙叶霜的眼皮跳动了几下,强忍着没有睁开。这个何凤铃,不是说好的吗,不能让她们离我这么近。你他妈怎么就不制止一下?
  “才几天不见,他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你看眼眶……”林文姝伸出手想去摸沙叶霜的眼睛,却被站在一旁的何凤铃立刻用手挡开了。
  “光靠输点糖水能不瘦吗?你别轻意动病人,这样会影响他神经恢复的。”
  此时的沙叶霜额头已经渗出汗水,那汗水已经透过纱布边缘渗漏出来。
  “妈,你看爸爸怎么出汗哪?”雪可眼也不眨地盯在沙叶霜裹得严严实实的耳轮上。“爸爸上次不是没有裹耳朵吗?”
  “这是监视的需要。好了,看一眼就行了,你们这样是很不利于病人恢复的。快,请你们马上出去,记住这是神经性疾病。”何凤铃用身体隔开了林文姝、雪可,拥着母女俩离开了病房。
  “你干吗推我?”雪可不高兴地瞪了眼何凤铃,困惑地回望一眼床上:“妈,你说病床上是我爸吗?我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林文姝瞪了眼雪可:“不是你爸你说是谁?”
  “那爸爸的脸怎么这么小?”
  “瘦的。前几天不是这样的。现在已经七八天没吃没喝了,光滴那点糖水管什么用?”
  “可是爸爸的耳轮不是这样的,他的耳轮特别大,而且很厚。这个耳朵怎么特别的小?”
  何凤铃目送林文姝与雪可的身影到楼梯口,长长地出了口气,她没想到事情差点砸在那个小丫头片子身上,她竟然对她的爸爸那么熟悉,而且耳轮、眼睛她平时都观察得很仔细,可见这个小家伙平时是多么的缠雪山。何凤铃能从雪可的话中感觉到这个孩子是很娇惯的,雪山的眉骨和耳朵她平时也不知要摸多少遍。相反的林文姝对雪山倒有点陌生了,她竟然看不出沙叶霜与雪山的区别来。而且从道理上说,她应该比雪可跟雪山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夫妻整日鬓边厮磨,反倒生疏了,而小孩子对自己爸爸的熟悉却超过了母亲,这是一种特殊的生理现象。何凤铃默默地返回了病房。沙叶霜正在脱衣服。“我的娘哎,快憋死我了,这简直睡的是钉子床,上下都有刺。你摸,我身上全是水。”
  沙叶霜说:“我看让你的老公顶替雪山几天算啦。我真的受不了啦。”
  “你别白日做梦啦!那个鬼丫头片子比她妈还难对付,他来了更不行。你还是再忍忍吧,坚持就是胜利嘛!”
  沙叶霜有点凄婉地看了眼何凤铃:“我发现雪山身上到处都是魅力,到处体现的都是阳刚之气,中国的男人缺少的就是这种人格魅力和他妈的这种气!”
  “姐们,这样太危险了吧?你要警惕呀!”何凤铃收拾地上解下的纱布,“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柔情呢。”
  “如果让我说真话,我喜欢这个男人。哎,算了,还是想办法对付林文姝和那个小丫头片子吧。”
  两人互相看了眼,都噗哧地笑出了声。
  雪山进入死亡谷金矿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因为他在同几个金农聊天时清楚地知道了金把头们对死亡谷金矿的管理模式,所有的方法还是粗放型的。对于一个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侦察上校来说,进入这种地方是小菜一碟。雪山在自己确立的三个方案里,最后选择了租借羊群,他给老牧人的承诺是丢一只羊赔两只,好在这牧羊老人是他小时候跟在屁股后面学吆喝的于大嗓子。
  夜晚的死亡谷金矿要比白天热闹,为了金子,谷中也不知有多少台发电机,因为要多产高产,因为要现代化生产,金把头们在通讯、动力和交通上并没有少花钱。现在又因为市里要整顿金矿,所以抢挖金矿的情绪更加高涨,死亡谷也就彻夜灯火通明了。因为金把头们实行的是多劳多得政策,金农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也就日夜不停地坚守着各自的岗位。雪山佝偻着腰,蹒跚着脚步在一个个淘金组面前走过,默默地清点人数。
  除了调皮的小绕子外,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两手操在袖口里的老羊倌。小绕子因为年纪小,眼睛不是瞅这就是瞅那,为此他也没少挨监工们打。不过这小家伙谁打他也是嬉皮笑脸的,拿他没办法。小绕子已经观察老羊倌很长时间了,从下午老羊倌一进沟他就一直在观察老羊倌。他总觉得这老羊倌有几个动作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小绕子溜了眼岸上的监工,一心想瞅机会跟老羊倌套套近乎,小绕子没事找事地走到雪山跟前,好奇地用手拨了拨雪山手中的长烟锅,其实他已经看穿了面前这个人是谁。“老羊倌,快走吧。金把头们来了不把你扔进沟里才怪呢!要不然你得帮他们淘二十天的沙子,一分钱没有。”
  雪山怕小绕子认出他来,只得用咳嗽来掩饰,将长长的烟锅哆哆嗦嗦塞进嘴里,瓮声瓮气说:“那感情好,淘金子比放羊好。”
  “好个屁!要不了三天,您老的腿棒骨就在这干滩上晒太阳啦。等你出去,他们会一个一个把你的羊屁股切下来的,因为那里面藏金子更容易。”
  小绕子猛然发现有个金农向他招手,看那紧张的样子,小绕子不由向岸上溜了眼:“你快走吧,你兄弟来了。他可是这里的恶魔。他和你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说什么?小家伙?你说他是谁?”
  “好了,你有几个动作还是上校的样子,改不了的。我是土吉淖的,我五岁就认识你了。你一身军装可神气了。你一进来动那手上烟杆时,我就觉得你像摆弄枪。”小绕子溜了眼远处:“你要是为了弄清金矿的事来的,你兄弟不能不防,他坏透了,你要当心他。”小绕子说完,赶快下水挖沙子去了。
  岸上几个保安拥着雪原走过来,雪原手中掂着一根一米来长的铁木棍子,脚上长长的马靴给他增添了不少的凶恶感。小木棍在手中不停地拍打着,像一只猎鹰在岸上和水里寻找他要攻击的猎物。他的目光终于投向雪山。雪原拍打着手中的小木棍带着几个保安直奔雪山而来。雪山赶紧低下头,极力躲避着雪原的目光,所有淘金人都大气不敢出地直起了身子,将目光投向了雪山。
  雪原的小木棍已经伸到雪山头上,用力敲了敲雪山头上的瓜皮小帽:“你们说,这个糟老头子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进来的?”雪原狠狠踹了一脚雪山:“把这个老不死的给我弄走,不走把他给我扔进水沟里去!”雪原随手扬起木棍,雪山本能地张起了胳膊。
  小绕子猛地窜上来,一个箭步冲到雪山与雪原之间:“嘻嘻嘻,雪爷,您饶了他吧,他是个放羊的。羊群让山口的保安放进来了,他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办法呀?再说,您和一个放羊的糟老头较什么真啊?太跌份了,您说呢?您呐是金枝,他不过是个败草,您呐要是绿叶,他可就腐烂在泥里了。”
  “多嘴!”雪原冲小绕子狠狠地瞪了眼,小木棍用力抽向了小绕子,小绕子冲雪原嘿嘿一笑跳到了一边。
  “是,雪爷,该掌嘴!不过,您金贵的身份,和一个老棺材瓤子较真?那太委屈了您。像您这样的身份至少也要和一个市长什么省长的摆摆谱,这老羊倌还能活几天,别脏了您的手。”
  “就是,他这身老骨头是碰不得的,一碰就散了架。他真要是死在咱这山沟里,也给咱们增添霉气不是?您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几个金农也替雪山说起了情。
  “就是,这东西别弄脏了咱们雪爷的手。”小绕子永远记住奶奶的话,见人要说三分好,见官要低三分头,那就不会吃亏了。小绕子见雪原死劲地瞪他,又嘿嘿一笑冲雪原伸了下舌头。他没有看出雪原的目光变硬变狠。雪原的木棍抽在了小绕子的头上:“你!你!”
  雪山猛地拿起长烟杆迎了上来。啪的一声,烟杆被雪原的木棍打成了两截。“你,你,”雪山的话还没说完,雪原的小木棍挑飞了雪山头上的瓜皮小帽,一脚将雪山踹到了水沟边。雪山失去重心,一个踉跄跌入水里。他忍无可忍,随手从水底抓了个石子嗖地向雪原身上砸来。小绕子见事情闹大了,猛地冲到雪原跟前,将雪原死死抱住。
  “快来人啊!别把老羊倌冻死了,快把他弄到老丁头的房子里烤烤。这么大岁数了,你们怎么能把他弄进水里?”众金农冲上来七手八脚把雪山弄走了。
  雪原一胳膊肘捣在小绕子的脸上:“你这个死不了的东西!你抱住我干什么?”
  “嘻嘻嘻,雪把头,我怕您得罪了雪地龙,这老羊倌是雪地龙的爹!”
第二节老同志也遭遇了女色诱惑
  冷小月想不到林为驹会给她打电话,说要亲自来风情娱乐中心。他主动提出要来风情娱乐中心的目的是什么?冷小月一时摸不着头脑。也许老爷子是为了她冷小月,也许老爷子是想找个姑娘聊聊,她要找个靠山,她不能再咬住柳风影一个奶头过日子。现在金矿进项不错,不是日进斗金,那也是日进千金,这是她一百个风情娱乐中心也抵不上的。但她冷小月只占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是在给柳风影打工。从上次的情况看,柳风影可能打的也是林老爷子的牌,如果她冷小月能把林老爷子争取过来,那不等于釜底抽薪吗?不能放过林老爷子。
  公安局的哥们告诉她,黑风嘴现场勘察始终没找到雪山,如果雪山是被熊或雪豹吃了,那么应该留下骨骸的。几天后她听说雪山在市医院里,但她无法知道雪山的情况,原来靠的那个小玩意,她怀疑可能是雪山摔下悬崖时丢在了树林里。
  冷小月决定把雪山的妹妹雪莲接到风情娱乐中心来,以备再战。女孩子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上次在土吉淖她一眼就看上了雪莲的舞蹈,那动作是很性感的。舞姿也充满了野性的张扬,极有刺激力。她来风情娱乐中心,本身就是一棵摇钱树,也还可以牵制雪原。如果雪山没有死,这两张王牌一旦打出,他雪山再也无力提整顿死亡谷金矿的事。你要整顿也可以,先从自己身边整起吧。吴伟初来乍到,没有了左膀右臂,他能干个屁事。如果林为驹和司徒竞湖能在里面再使使劲,金矿将会固若金汤,她的财源就会滚滚而来,这也为下一步与柳风影的股份重新分配打下了基础。林为驹是雪山的老岳父,如果林老爷子是为女孩子来的,冷小月就把雪莲叫出来给林为驹表演节目,不管什么结局,对她冷小月都没有坏处。她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走下楼到了后院,上次她曾对林老爷子说过,只要他愿意来,大门永远免费向他敞开。冷小月听见脚步声轻轻打开后院的门,林为驹走了进来。冷小月伸手揽住林为驹的后腰,将脑袋钻进林为驹的胸前,仰起脸浪浪地冲林为驹一笑:“我想这不是在梦中吧?”冷小月快乐地冲院内打了个响指:“您看看,您这一来,我这里满院生辉!”冷小月的话音刚落,院里的灯光立时亮起来。
  林为驹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用力拍了拍冷小月的肩膀:“快把灯关了!太晃眼。”
  院里的灯光随着冷小月的手势瞬间熄灭了。冷小月乜了眼林为驹:“领导跟当年的林彪差不多,怕光?看来本小妹又失误了,暗度陈仓是比明修栈道有味道。”
  林为驹掠了眼冷小月:“你现在梦才醒啊?”
  “还没有醒。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在这里做梦了,我总感到它是白天,可一睁眼,又是黑夜。”冷小月冲林为驹挤了下眼睛:“这个后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了,我以后不想关它了。你说可以吗?”
  林为驹佯装没有听清楚:“我的冷大经理,你知道门不常开,是容易生锈的。”
  “那好办,您呀,以后就多来几次,不就常开了?”
  “也好,等于又给我开了个第二通道。”林为驹掠了眼冷小月,“不过,今晚的事告诉你的工作人员不要出去乱说。”
  “为什么?说您来了不是更利于我的生意啊?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小女子,迎来您这么一个大人物,那对我来说是什么感觉?”冷小月冲林为驹不怀好意地笑笑,“我会一个星期都处在幸福之中的。当然,给领导保密,这是小妹妹义不容辞的责任。你既然来了就放开地玩,唱歌、跳舞、按摩,我这儿全套服务,而且全是绝活儿。现在你们领导爱讲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外加三要四坚持,看来您觉悟得还不晚。”
  这个小家伙太调皮捣蛋了,而且也很会逗弄男人。林为驹轻轻掠了眼冷小月:“这儿确实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不过,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哎!领导怎么这么说话呢?您的第二青春期才刚刚开始,正是风流的大好年华。女孩子们说啊,跟你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在一起,她们一夜之间会长大几十倍。”冷小月将嘴凑近林为驹的耳边,“我这儿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什么样体形的都有,什么样性格的都全,服务态度包你满意。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就说是哪个公司的董事长,或者说是做生意的都可以。”
  林为驹默默地看着冷小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那您来风情娱乐中心干什么?您不会不懂得什么叫风情吧?现在到这种地方的有几个不要小姐陪的?我这儿您放一百个心,绝对安全。而且她们会让您很快年轻起来的。”
  林为驹长长叹口气,慢步走进了会客室。“您今晚既然来了,就把心装到肚子里。我出去安排一下。”冷小月诡秘地冲林为驹笑笑转身出了门。
  林为驹待冷小月走后才漫不经心地浏览起这间宽大的会客室来,室内几幅欧洲19世纪的风景画临摹得不错,画面色调明快,也很清雅,给会客室增添了不少的恬淡闲雅之感。雪莲轻轻推开会客室的门,将两个茶杯放到桌子上。她沏完茶才看清背对着她的是林为驹,可可的姥爷。他怎么会来这个地方?雪莲正要离开会客室,却被站在门口的冷小月挡住去路:“这是广东来的林老板,也是我的贵客,你留下来陪他一会。”冷小月的语气不容置疑,同时走到林为驹身边,悄悄地跟林为驹说了几句什么。林为驹眯着眼睛打量了下雪莲。“怎么样?纯吧?这孩子能歌善舞,纯得像咱们草原上空的一朵白云。来,你给林老板跳个舞。”冷小月拉雪莲走到了林为驹面前,她今天存心要让林为驹放松下来。
  雪莲一时没了主意,平时虽然瞎跳,但给可可姥爷这样大的官跳舞还是头一次,从雪可姥爷跟冷总嘀嘀咕咕的样子看,这老头并没有认出她来。雪莲冲林为驹羞涩地一笑,脚步轻轻动起来,草原的舞蹈就是这么跳起来的,他们是没有什么音乐伴奏的,如果有马头琴什么的,那是在盛大的节日上才有。足蹈手舞,互为节拍,这就是草原上的舞蹈。伴着脚步有节奏的嗒嗒声,雪莲的全身和谐地动起来,胸、腰、臂、臀随着那越来越强烈的节奏舒展开来。草原上的形体语言是夸张的,粗犷的。那胯,那胸,那腿,那臂,每一个动作都在向人们展示着生命的张扬,都在表达着生命的欢乐。雪莲的舞蹈之根是属于草原的,单纯而明快,简洁而粗放,张野而刺激,性感而美丽。
  林为驹慢慢站起身向雪莲走去,在看雪莲跳舞时,他的思维空间其实已经飞到另一个世界里。年轻时,他为此而疯狂地追逐过,那时他为此甚至可以牺牲生命地去追求一个女人,那女人很魅,但不外露,很性感,但不张狂。当时在他眼里她简直就是一弯新月,他曾不止一次地和她在梦中相会,他们在梦中不知今昔何昔地相拥相爱,但这个女人却不爱他,根本不爱他林为驹,由此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命运产生了怀疑。当他从那场噩梦中醒来时,他没想到还能站起来,还能站立得这么直,后来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柳风影,他一直把柳风影想像成那个女人,包括睁大眼睛和闭上眼睛,他都这样想,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不想了,柳风影才真正站在了他的面前。情感这东西有时就是怪,有时是很难说清楚的。有人说舞蹈是性的一种挑逗,他一直在琢磨这句话的含意,现在看来不能不这样认为。林为驹猛然间找到了当年的那种冲动,伸手揽过了雪莲。雪莲脚下有意滑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林为驹有些扫兴。
  “你!”冷小月想发作,但碍于林为驹的面,只得换上一副笑脸:“她没有见过您这样严肃的老板,太紧张了。”冷小月拉起雪莲,用力拍了下雪莲的屁股:“要把我的客人陪好!”
  雪莲只得重新走进林为驹的怀里,她默默地看着林为驹,小声地说:“您知道可可吗?我是她的小姑!”
  林为驹一时被弄得目瞪口呆,兴趣也立刻全无,他扫兴地冲雪莲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瞪着冷小月:“你们,你们……”
  冷小月温热的气息凑到了林为驹的脸上,林为驹猛然想起他答应来风情娱乐中心的真实意图。他知道这个调皮捣蛋的小月亮在打他的主意。可是他呢?不是也同样吗?“让她走吧,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林为驹没有看冷小月,示意冷小月把雅间的门关了。
  冷小月有点吃惊,她想进一步试探林为驹要干什么:“如果不方便的话,让她到你家里也可以。要不,再换一个有经验的?”
  “好了,冷小月。我要跟你说点正经事。”林为驹打断了冷小月的话。
  “您是想跟?那我们俩去卧室……”冷小月知道林为驹不是为女人的事而来,“那就改天吧,如果你不拒绝,我会去你的狗窝看看的。”
  林为驹觉得火候成熟,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冷小月:“你把这几个人的血型帮我查一下。”
  查血型?冷小月愣住了,查血型你去医院啊,不然到公安局也可以。冷小月扫了眼林为驹递过来的纸条,并没有明白林为驹的用意。纸条上写着方茹晰和阿牧吉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让她查什么?但冷小月又不便拒绝,再说没有弄清情况前,也用不着拒绝。“什么意思?奸杀?还是隐情?”
  林为驹淡淡地一笑:“两个老太婆。”
  冷小月冲林为驹撇撇嘴:“好哇,原来你喜欢有经验的老女人,而且是越老越好,看来大千世界什么人都有啊!难怪有人说我们这个世界太多彩呢!”冷小月冲林为驹调皮地挤了下眼睛。“你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否则就是别有用心。”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土都埋到脖子了,还能有什么用心?”
  “我明白了,城南旧事,一段埋藏了几十年的陈年老醋,旧时炽烈的恋情。”
  林为驹不想再跟冷小月贫嘴,认真地说:“小月,这件事要注意保密,这也是我的私事,只有你知我知。”
  “还有天知地知。”
  林为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冷小月,站起了身:“因为这件事你办起来比我方便,公安局不是有你的铁哥们吗?”
  林为驹走了,留给了冷小月一串疑问。她觉得林为驹这个人太滑,而且不真实。他到这种地方连一句实在的话也没有跟她冷小月说。这种男人在她的人生经验里是最可怕的男人。既不跟你交心,还要让你帮他做事。冷小月像吃进了苍蝇一样不舒服。妈的,这种主都是一个德性,想吃腥又怕沾腥,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对他们你还要哄着、供着、送着。冷小月盯着林为驹的背影,一种无法说出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查这两个老太婆的血型?林老爷子究竟和她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不让柳风影帮他查?怕柳风影吃醋?冷小月第一次感到自己聪明的小脑袋不够用了。
  司徒竞湖接到老书记林为驹的电话后就开始紧张,一直到林为驹走进他的办公室他还没有缓过劲来,他不知道老书记又来他的办公室干什么。现在是个敏感期,新书记刚来,又加上黄金大案的事,他跟老书记频频接触,这样容易引起误会。他不知道老书记为什么突然要他办这件几十年无人再提起的城南旧事。林为驹大大咧咧地将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司徒啊!我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司徒竞湖的心慢慢放下来。“找到了,找到了。哎呀,老领导,你要的这个东西可把他们整惨了。市档案馆、市公安局、市清查办都翻了个底朝天,还好,总算把黎明的档案给找着了。”司徒竞湖站起身打开保险柜,将一本发黄的卷宗双手捧到林为驹面前。“我看了下档案,人就是这么不值钱,清风一股,几页破纸。要不是您看,谁还记得西方市有这么一位老书记呢?”
  林为驹没有答理司徒竞湖,轻轻打开了卷宗:“他的坟墓不是还在英雄峰上吗?”
  “是。在英雄峰的烈士陵园外边,无名无姓。”
  林为驹苦笑笑:“那也不错,人家还有个无名无姓的土堆,你我恐怕连个土堆也留不下来啊!这也是西方市的第一位当家人的好处哟!没有墓碑好办,立一个。没有碑文也好说,武则天的高明之处不就是在无字碑上吗?活着让你捉摸不透,死了还给你留个谜,一代风流哟!不过,黎明……”林为驹痛苦地摇摇头,他猛然从那发黄的案卷上感觉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坦诚而充满活力的眼睛。那眼睛给予人们的永远是希望,是无限美好的未来。西方市的人们当年就是在这双眼睛热烈的关注中点燃起对今天的希望的,他林为驹也是在这双眼睛中成长起来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林为驹已经说不清楚了,但那种轰轰烈烈的建设场面和人们迸发出的那种激情,他林为驹在以后的生涯里再也没有找到过。林为驹感到手上的卷宗有些沉,便轻轻地放在茶几上,他要好好研究研究这本卷宗。说实在的,几十年来他一直想看看这本卷宗里记载了些啥,但他一直没有勇气做这件事。现在不同了,他已经把西方市的权柄交给了另一个人,他应该看看他的前任档案。
  司徒竞湖一时摸不着头脑,这老爷子怎么啦?离开西方市了,却突然想起西方市的第一任书记的档案,他要干什么?
  司徒竞湖说:“听档案馆馆长说,黎明可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他把一切都献给了这块土地。”
  林为驹不自觉地白了眼司徒竞湖:“你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
  司徒竞湖尴尬地张了张嘴:“噢,噢,也算吧!”
第三节金矿让许多人丧尽天良
  雪山赶着羊群来到公牛岭,发现雪地龙和几个随员正将目光盯在一个采金农的屁股上,一齐向那个采金农走过去,雪地龙用脚踹踹弯腰干活的采金人的腿:“你是新来的?啊?”那采金人一抬脸,雪山立刻张大了嘴,娜珠!
  娜珠不敢看雪地龙,紧张地跟小推车向山洞里走去。雪地龙紧赶几步挡在小推车的前面。
  娜珠决定来死亡谷是经过反复思考的,刚好他们皮革厂有个下岗的男工前年借钱买了个采金证,去了死亡谷,正赶上那场雪崩,也就同那四十个人一起埋进了大雪里。清理的时候,他爱人从他身上拿到了那个采金证,因为听说黄金专案组要彻底处理这起事故,而且要退赔金农们的损失,这个采金证就留了下来。娜珠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正好和那个女人同病相怜,就拿到了那个采金证。只要有了采金证,死亡谷的金把头们一般是不阻拦的。那仅仅是一张通行证件而已,证明你有进死亡谷金矿的资格罢了。至于进了死亡谷,你可以在哪里采金子,那是根据采金证上的价码确定的。价高的可以到价低的地方采金干活,但价低的绝不可以到价高的采金区干活。娜珠听那女人说,她男人活着的时候说,几个金把头中,好像雪地龙还可以,他不克扣金农们的工钱,对人也还和气。娜珠就理了光头,束了胸,按照那个工友老婆介绍的情况,来到了公牛岭,找到了与她丈夫最要好的采金农。一切都还算顺利,老证新人,这种事在采金农里面也不少,有的受不了苦让家人来换的也是常有的。金把头们也知道大家都是为了钱,再说,一个农民让他们拿出三千五千的买采金证确实不容易,因此对有采金证的人都比较放松。
  雪山眼见娜珠要出事了,急中生智,猛地冲领头羊的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头羊受到突然鞭击后,立刻向雪地龙站的方向冲去,群羊也跟着头羊拥向了雪地龙的身边。雪地龙立刻被群羊包围起来。“谁的羊?谁的羊?快弄走!”
  雪山此时仍蹲在原地不动,慢慢点着了他手中长长的烟锅,尔后冲雪地龙嘿嘿一乐。
  “我看你这老熊是真活得不耐烦了,快把你的羊给我弄走!不然,我把它们全都煮了,我让你哭!”雪地龙怒火顿起。死亡谷进羊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些羊是怎么进来的,他在这无人区混了几十年也没有搞清楚。有时看见高高的悬崖上站着羊群,他真不知道哪是野的,哪是家养的。这几年牧业发展太快,草场一天不如一天,牧民们为了利益,无人区的牧群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所谓无人区,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因为死亡谷里有条雪河,每年一开春,雪河就开始融化,山沟里突然冒出一群羊来也是常有的事情。雪地龙没想到一下这么多只羊围住了他,而且那个老羊倌还冲他乐,冲他不紧不慢地晃着烟锅。“老小子,你不怕你的羊被煮了是不是?”
  “煮了好,你给我金子!”雪山仍不紧不慢地吸着烟锅。
  娜珠趁此机会逃也似的溜进了山洞。
  雪地龙狠狠地瞪了眼雪山,转身向一个淘金组走去:“今天你们又淘了多少金子?”
  “不多。咱们这种淘法,没法子和野驴沟的比。人家是在水里挖,咱们是砸碎石头找金子。”两个金农端着淘出的金子给雪地龙看。雪地龙的脸色有些阴沉,死亡谷他最熟,这里有金子他也知道得最早,可是那时是国家的矿山,他宁愿在茫茫戈壁里追着兔子找饭吃,也不去干犯法的事。当死亡谷在几个月之内涌进了那么多人时,当他打听到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时,时间已经快一年了,他赶上了个末班车,抢占了这个公牛岭,那还是他找到老丁头以后,才知道当年勘探队也认定公牛岭埋藏着大量黄金。这儿矿石确实比水中的沙子含金量高,但开采成本要比直接从沟里淘洗大得多,而且费时费力,他使用的采金证也比人家的低两千块钱。后来他又在后山找到了那块靠水的地方,就是这样,冷小月也不放过他雪地龙。妈的,这帮财迷,我一个月采的金子还不如他们半个月的量,可是就这样他们也不放过。雪地龙有时并不是为了钱而生事,主要是心里不平衡而来气。
  雪山自从见到娜珠后,决定尽快放弃羊群走进金农们中间,这样他可以更好地保护娜珠,这也是他进入死亡谷的最终目的。雪山按照老丁头的指点顺利地进入了雪地龙的公牛岭,而且和小绕子搭伙负责从岩石洞里向粉碎机运石头。这活对于雪山来说,驾轻就熟,一点也不生疏。他的那群羊却上了山,这也是他和于大嗓子合计好的,进了山,只要把那羊群放到山上,羊就不会丢掉。
  “看不出你还真行,当上校不含糊,搬石头也不赖。”小绕子看雪山干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因为他是和上校一起干活。
  “以后你歇着,我来干。多大了?有十八岁没有?”雪山边搬石头边问小绕子。
  “还差三个月我才够十五周岁。”
  “怎么来的?”
  “嗨,你没见咱村那十几个新坟啊?爹去年砸死了,妈嫁人了,给我留个采金证,我就来顶替爹,继续送死来了,前赴后继嘛。”
  “是个老金矿了。”
  “屁,我跑到城里端了两个月的盘子,偷了老板七百块钱,被老板打了一顿,走投无路,就来了。因为你兄弟看不上,被他开了。无所谓,反正山不转水转。老丁头让我陪你来公牛岭,党的工作嘛!”
  “原来你还是个小偷?”
  “嗨,这年头谁不偷?大官大盗,小官小盗。咱无职无权的才叫偷。其实我也不叫偷,走时我给老板留了个条,以后有钱一定还他。”
  “以后要是没钱呢?”
  “再回去给他端盘子补偿呗。”
  雪山扫了一眼满沟的碎石机:“这沟里有多少人?”
  “一个碎石机,加上放炮、炸石、运石的,至少也得十二个人。”
  “沟里有多少碎石机,你帮我数数看。”
  “这还用数,总共二十六台。”
  自从那次在草原被追杀后,雪山就清醒地感到朱支峰可能有事。现在朱支峰失踪了,娜珠来了,而且来到了死亡谷金矿,她是为了采金挣钱吗?不是。她肯定是冲朱支峰的事来的。娜珠为什么认定死亡谷金矿是朱支峰失踪的地方呢?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死亡谷寻找朱支峰?他一时找不到确切答案。
  “这里的金农都认识老丁头,很多人已经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他们心里有数。”
  “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怕敲掉他们的饭碗?”
  “没有人怕这些,小命比饭碗更重要。再说,他们也知道政府不会骗他们。他们早不想给金把头干了,因为那些人太黑,也没有安全感。你来金矿的事,现在只有那几个吸血虫不知道。”
  “这里的采金人能相互走动吗?”
  “反正进沟来的都有证,可以互相串串,不过要和小组长搞好关系,只要小组长同意就成了,因为每天的工作量是靠小组长上报的。”
  “你是说所有的地方都能走动?”
  “那可不行,进山证上有ABC号。我们叫牛、驴、骡子,A号是牛,人家是淘金的。B号是驴,有淘有采,数C号不行,是骡子只采不淘,全凭力气开石头,人太累。”
  “他们的进山证卖多少钱一个?”
  “听说牛五千块,驴四千,骡子三千,有些金农买不起,金把头一句话也可以从工钱里扣的。金矿的老人也可以走动走动,钱挣得都差不多。”小绕子向不远处的雪地龙呶呶嘴:“这头驴不黑,比牛强。”
  “这些进山证不是黄金公司卖的?”
  “谁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黄金公司连屁也摸不着。现在涉及老丁头的事,大家才知道这采金证是找不到主的。”
  “你说牛为什么牛呢?”
  “嗨!人家有后台呗,所以就牛气。为了抢夺地盘,两家急红了眼,差一点没刺刀见红。我们老板气得眼珠子都鼓出来了,像公猪丢了一头发情的母猪似的,把雪原狠狠地揍了一顿才算完事。”
  “他们的后台是谁?”
  小绕子偷偷溜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告诉你别往外说,听金农们说:驴家是个大官,牛家是个更大的官。一个大盗,一个中盗。我们老板是溜边的。”
  “他们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听说是西方市的一把手。”
  雪山想再问点什么,不想与山洞里搬石头的娜珠碰了个满怀。“你……”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个监工向这边走来。雪山只得改口:“你也是新来的?”
  “替换我哥,他要结婚了。”
  雪山将破毡帽向额下压了压:“听说新来的要背半年的石头,你行吗?”
  娜珠狠狠地瞪了眼监工,用力将一块石头背起来:“不行,也得行。”
  雪山压低了声音:“听着,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儿不准女人进入,你在这里太危险,金把头们会杀了你的。”
  “不。不弄清支峰的事,我不会出去的。”娜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继续搬她的石头。
  “支峰说了什么?他在这里发现了什么……”雪山话没说完,就发现雪地龙在向这边走来,“你快走吧,雪地龙一直在盯着你。”
  雪山扔下背上的石头正要转身,头上的礼帽被雪地龙用木棒挑了起来:“你的背可不像背石头的背哟。有人说你……”雪地龙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因为那次雪山去地龙山庄,他是在楼上扫了眼雪山,那次雪山的嘴上没有这么黑的小胡子,眉毛也没有这么浓。今天冷小月又来电话了,目的还是让他要注意死亡谷的进出人员。雪地龙叉开两腿挡住了雪山的去路。“有人说你是雪组长雪山,我看你的轮廓也有点像。”
  “我是雪山?好啊!你该不是有意耻笑我吧?如果抬举我的话,你应该让我当一名监工才对。”雪山有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当保镖也行!我当了六年兵,在厂里就是干保卫的。下岗了,跟别人转让了个采金证,来您这儿混口饭吃。”
  雪地龙被雪山的朗笑一时弄得没了主意,因为在采金的队伍里还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雪地龙围着雪山转了个圈子:“虽然你不是他们说的什么鸡巴雪山,可我怎么感觉你他妈像个侦探似的,不是个正路货。”雪地龙继续在雪山身边转悠着,然后突然盯着雪山:“你在哪家工厂当保安?”
  “在市三毛厂,先当保安,后当机修工,现在下岗了。到您这儿搬石头,混口饭吃。”
  “你们厂的毛书记怎么样?身体好吗?”雪山知道雪地龙是在有意试他,刚好这次去南方考察,他和三毛厂的书记在一起,“人家姓哈不姓毛。”
  雪地龙阴阴地掠了眼雪山:“我可告诉你,我是一个非常邪性的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小绕子怕出事,立刻跑到雪山跟前:“下面粉碎机没有石头了,快走。”
  小绕子扯起雪山就向山洞走去,压低声音:“你别跟他搭话,组里的人都怕你惹了他。他这人喜怒无常,虽然平时做事还可以,可说翻脸就翻脸,金农们都背地里骂他是白眼狼。”
  “黄金公司对他们怎么管理的?黄金公司来过人吗?”
  “听老丁头他们说,黄金公司屁也不是,只是个摆设,有了问题把它抬出来垫垫背而已,那个金玉良不是垫背垫到了看守所里了吗?”小绕子扫了眼四周站立的监工,“你看看,这跟劳改犯有什么两样?难怪金农们都投奔你呐,你代表灿烂的明天!”雪山想笑没有笑出来。“听老丁头说,50年代国家就准备开矿采金了,当时的市委书记考察,说要把这儿建成采矿企业,电灯电话,高楼大厦。老丁头说,那位老书记说咱们不能守着金山没钱花。”小绕子溜了眼雪山:“老丁头对那个老书记可佩服了。”
  小推车冲下山坡,雪山跟着飞快的车轮跑下了山。
  雪山利用晚上时间跟老丁头聊聊西方市的第一任书记黎明。话题一提起,老丁头就刹不住了。
  “我当了三十年的支部书记,从来没有见过像黎明这样的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胸怀哟?你们无法想到。那时人们的精神……”老丁头摇摇头。“那时人们的精神就像太阳一样明亮,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纯洁。那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应该有的精神,是咱老百姓自己的精神。”老丁头显然是动了感情,语调也沉重了起来。“后来听说他死了,老百姓谁也不相信,我到现在还认为他没有死。我经常做梦,梦见这儿的电灯电话,这儿的高楼大厦。尤其是冬天,大家都走了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这里想,越想越觉得老书记要真的不走,这儿也许就建起了高楼大厦呢。”老丁头轻轻捅了捅炉中的死灰。“我跟老书记在这里住了三个月,那时他刚从北京调来的地质队也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当时他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小丁,我们要在这里开金矿啦,还要在这里建一个和西方市一样规模的雪城。你说,这样人还会穷吗?我说不会,守着这么多的金子咱们什么事干不成啊!他当时笑了,笑得很开心。”
  “老书记是哪儿人?”雪山默默地听着老丁头的话,随便插了句。
  “不知道。听人说,他十三岁参加了红军,在大小凉山挂过花,后来就留在这里搞地下工作了。”
  “他的真名就叫黎明吗?”
  “没有人知道是不是他的真名字。反正大家都叫他黎书记,黎明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名,我们不知道。”
  “他说这儿的矿藏储量很大?是吗?”
  “不是他说,是他从北京调来的勘探队员们说。他听了说要在这里建一个5万人口的雪城。他还要在这里建设旅游区,中国西部最大的滑雪场,最大的猎场……他说这里不应该是无人区,这么美丽的地方怎么可能无人呢?”
  雪山的眼睛有点湿润,他想到了战场,想到了那些永远躺在猫耳洞里的战友。他们不正是为了捍卫这块土地的尊严而跟这位老书记一样倒下去的吗?然而过去总归过去了,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及。为了这块神圣的土地从古至今有多少仁人志士甘愿抛头颅洒热血。这就是我们民族的气节和精神。然而这些英雄们的牺牲并没有获得他们所期望的回报,而恰恰是太多的遗憾。
  雪山的心情非常沉重:“黎明是怎么死的?”
  “自古以来,好人没有长寿的。他给了我们一个梦,可即使是一场梦我们也有了盼头啊!那时候,我从来没觉得是梦,我们感到的是希望,是随时都有可能实现的理想。后来,黎书记走了,我就领着队上的人进山偷偷地淘金子,换钱,给大家度饥荒。再后来,这些人就来了。造孽呀!你看看这山被他们破坏的?”老丁头拿出一个小本本:“我算了一下他们的账,这几年,他们要从这里挖走国家几个亿的黄金啊!更严重的是把国家的金山给破坏了。”老丁头痛心地摇摇头:“他们和黎书记简直没法比。按牧人的话说,一个是太阳,一个只是一摊臭狼粪!”
  雪山的目光盯在了老丁头手中的小本子上:“能让我看看那些账吗?”
  “就是给你的。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给共产党争脸、给老百姓说话的官。我一直想找你,可是看到雪原那个熊样子,有时就想算了,找了能有什么用。雪山,不瞒你说,我不行了,临死前就想说道说道。”老丁头又咳嗽了起来,“你那个姓朱的战友不行,他来过死亡谷,他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可是回去后他黑了,全都黑了。”
  雪山的眼中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丁老伯,你不要怕。政府是咱们自己的政府,是为老百姓办事的政府。只要天塌不下来,你采金证的钱早晚都会退的,你放心。”雪山站起身,迈腿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裤子被老丁头瘦弱的手紧紧抓住了。雪山立刻俯下身子,紧紧抓住老丁头那瘦骨嶙峋的胳膊:“老伯,有话您说,您说……”
第四节看穿了假爸爸的女儿要去报告姥爷
  冷小月又有了专案组长的最新情报
  冷小月终于又听到那个消失了一周的声音,那是窃听器传来的声音。
  冷小月笑笑把录音键按了下去,她准备把这些声音送给柳风影听听。窃听器里传来的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何教授,你对雪山病情的结论是不治之症?”
  “暂时可以这么结论。但病人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还是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我近几年一直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我想征得雪山同志家属的同意,将这项研究成果用于临床。如果他爱人不反对的话,你作为我的助手,我们在雪山身上试验一次。”
  冷小月放心地笑了,她刚才还在给雪地龙打电话。看来一切都是多余。冷小月轻轻按起了录音键。
  看穿了假爸爸的女儿要去报告姥爷
  林文姝去医院前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让她和雪可去医院之前回家一趟。林文姝就和雪可买了点水果来了。林为驹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们了。茶几上是一包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雪可在林为驹的脸上亲了下:“姥爷越来越精神了。”林为驹拉着雪可的手:“是吗?看我们的可可一下子长成大姑娘了。哎,你老爹怎么样了?”
  “爸爸,你让我们过来……”林文姝边放水果边将目光投向了林为驹。
  林为驹指指茶几上的礼品:“到医院把这些东西带上,都是别人送给我的。有些是从国外带来的药品,让医生看看能不能帮雪山恢复恢复记忆。”
  “爸爸很忙,没白天没黑夜地工作,哪还有时间想起生命垂危的女婿哟!”林文寒不知什么时候从楼梯上走下来。
  林为驹不满地瞪了眼林文寒:“你不是说要出去的吗?”
  “我能去哪儿?一没有金屋,二没有您喜欢的候选女婿,只能在这碍手碍脚的不顺眼了。”林文寒话中充满了冷嘲热讽。
  林为驹冲林文姝指着转过身的林文寒:“你听听,你听听,你妹妹让我惯成什么样子了。”
  林文姝能说什么,她也只能和稀泥。“爸,她还是个孩子。”
  林为驹不想再跟林文寒怄气,他把雪可拉到自己的怀中,说出了他想了很久的话。
  雪可被林为驹的主意逗乐了,冲林为驹的脸上用力亲了口:“姥爷是老姜,老老的一颗姜,辣得很嘛。”
  林为驹伸出小拇指勾住了雪可的手:“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请姥爷放心,本侦察员一定完成姥爷交给的光荣任务,有什么重大情况及时报告姥爷!”
  “瞧这爷孙俩,没大没小的,乐什么呀你们,啊?”林文姝不解地看着小雪可。
  林为驹冲雪可摇摇手:“注意保密。”
  雪可又一个手指礼:“Yes,保持单线联系!”
  雪可带着林为驹的任务跟着林文姝来到病房,但她却被何凤铃挡在了病房外面,这也是沙叶霜和何凤铃经过反复商量的结果。因为眼下这个小家伙已经成了沙叶霜心头的一块大病。只要她走近病床,沙叶霜暴露的危险随时都可能出现,这样也就等于将雪山暴露在了金把头们面前。没想到雪可有雪可的招数,加上林为驹给她的任务,所以雪可非进病房见爸爸不可:“好阿姨,我绝对听话。我就想看爸爸。我保证听您的话好不好?”雪可认为有时哀求比硬闹见效的多。“可可,遵守医院的规矩,”林文姝一边换鞋一边劝阻雪可。“不,就不,我要看爸爸。为什么不让我看爸爸?”雪可觉得哀求不行,就坐在地上抹开了眼泪。
  “何大夫您看……”林文姝在征询何凤铃的意见。何凤铃摇摇头,表示不行。这个动作被雪可从张开的指缝里看见了,立时大哭大闹起来。林文姝无奈地看着哭闹中的雪可。“何大夫,这孩子平时就跟她爸爸……”
  “林律师,我们主要是考虑病人的身体恢复。现在贾教授正在着手为病人实施她的临床最新研究成果。我们想尽量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我去给姥爷打电话,让他找你们院长去!看谁敢不让我看爸爸。”雪可见软硬都不灵了,立刻想起了绝招,并气哼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了,小祖宗,别闹了行不行?”林文姝拉住雪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何凤铃:“让孩子看一眼她爸吧,何大夫?”何凤铃此时也没了主意。
  现在要说最担心的还是病床上的沙叶霜,外面的对话她都听见了,而且从雪可的死缠硬磨中,她感到了这个小家伙是有目的。林文姝倒还好,只是用毛巾给沙叶霜擦了擦眼睛。动手动脚的还是雪可,她的手几次都被林文姝拉开了。而雪可的手每一次抬起,何凤铃的心脏和沙叶霜的心脏都会同时提起来。沙叶霜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从雪可进入房间那一刻起,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手上。林文姝站起身,将雪可推向一边。“好了好了,看看就行了,我去洗毛巾,你的手千万要老实点!”
  就在林文姝走出病房时,雪可的手迅速伸向沙叶霜的胸脯,但被沙叶霜一把抓住了。沙叶霜恨恨地瞪大了眼睛:“闹够了吧?”
  雪可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没有。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冒牌货。”
  门外林文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沙叶霜压低了声音:“记住雪可,你爸现在在执行任务,如果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你爸就没命啦,有人想谋害他。”
  雪可不相信地瞪了眼沙叶霜:“我爸在哪里?你们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林文姝此时走进了病房,想多跟雪山待一会儿,但雪可却突然冲出了病房。冲出病房的雪可放开了脚步,她知道那个医生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都会来追她的,她仿佛听到了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她要赶快把这一切告诉给姥爷。
第十三章
  第一节沙叶霜伏击冷小月
  所有的计划都因为雪可的揭穿而变得毫无意义,一直紧紧盯着雪山的几双眼睛也因此而紧张地行动起来。
  何凤铃和沙叶霜已经从雪可冲出医院的情绪中知道了后面的结果,起码是沙叶霜不能再躺在病床上了。沙叶霜等林文姝走后便爬起来,用力扯掉了头上的纱布。她没想到小雪可会这么鬼,把她与何凤铃都骗了,而且她已经早有预谋,她这次来就是专门为识破她的身份而来的。
  何凤铃返回病房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算彻底解放了。现在也只有你能帮雪山一把了。你快点走吧,不然在这里,也很危险的。”
  沙叶霜拿起简单的行囊,此时她真有些难舍难分的感觉。
  “祝你好运,”何凤铃话说得很轻,但很真实,那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沙叶霜不自觉地放下手提袋,双手用力抱紧了何凤铃:“谢谢你,老同学。我会永远记住这十几天的。”
  “有需要我做的事,你说话。”
  沙叶霜默默地点头,眼里热乎乎的。
  冷小月知道雪山不在医院的消息,是一个匿名电话告诉她的。如果说潜在危险的话,就是雪山进入了死亡谷金矿,而且已经着手对金矿的全面调查了。更加令人不放心的是,死亡谷金矿现在能够与雪山交手的几乎没有人。雪原除了打人耍威风和睡女人外,没有任何耐心和计谋。雪地龙英雄主义第一,而且他的骨子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冷小月决定马上奔赴死亡谷金矿,亲自处理这件事。她不能让雪山就这样走出死亡谷,因为那是黄澄澄的金子。而这次去死亡谷,她冷小月也是凶多吉少,因为雪原毕竟是雪山的兄弟,而雪地龙也只是跟她有一夜之欢,这种男人对待女人就像换牙刷一样,用得不合口味随手就会扔掉的。还有那些采金农们,他们对于死人事件的处理,一直心存不满,而且希望值太高,为了争取各自的利益,他们也会站在雪山一边的。
  冷小月在上车之前,召集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包括草狼,要求他们要做好充分准备,都把自己的家伙带上。
  三辆小车风驰电掣般驶上通往死亡谷的土公路,冷小月身边的手机响了。“说话!我现在正在路上。”冷小月有点不耐烦地冲手机里嚷了句。
  “我说的事情听说你已经办得差不多了?”电话是柳风影打来的,她要买两套三居室的楼房,冷小月不明白这个女人买这种房子干什么用。
  “我已经安排让小狸猫办了。柳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这种公寓房?干什么用?”冷小月很看不上柳风影,除她那张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脸蛋和匀称的形体外,她觉得不论从哪个方面讲,她冷小月都比她柳风影强,而且强一百倍。“柳总,我们被雪山涮了。他根本不在医院里,他搞了个替身,人可能早已经进了死亡谷金矿。”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柳风影并没有像冷小月想像的那样感到吃惊,恰恰相反,她倒显得很沉静。
  “我想不能让他走出死亡谷。”
  “那个替身是谁?”
  “还能有谁?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沙叶霜,我们也不能放过她,除非她乖乖地缴械投降,我们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西方市。说你的房子事吧。”
  “房子也是这个目的,现在网已经撕破,能不能把雪山彻底裹住,套死他,除了非正常手段,还得要多动动脑筋。我们不能只考虑一步棋,必须要走上步考虑下一步。买房的目的是把雪山的老母亲阿牧吉接进城里来,土吉淖不就是她一个人了吗?上次你的冰箱彩电使他们哥俩翻了脸,这次买的房子也是这个目的。让雪原和你的小狸猫在房里做窝生仔,看他雪山还有什么办法。”
  冷小月觉得这些都是她玩过的花活,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不过,这个女人下的赌注倒是比她冷小月有气魄多啦。设个连环陷阱,把雪山的家人都搬进城里来,让小狸猫跟雪原成家生子,这么大的好处,你雪山能管住你自己,你能管住他们吗?而且这种关系,这种套法,恐怕天王老子也休想逃出她的手心。够黑的!但冷小月也隐隐约约感到柳风影可能出不了这样的招。根据柳风影平时的一贯表现,她也不是下这种黑手的人物,如果是,那么这次她自己来死亡谷金矿要比她冷小月更合适。
  “房子的事,你找小狸猫吧。”冷小月合上了手机。
  沙叶霜走出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冷小月的行踪,当她准确得知冷小月去了死亡谷金矿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阻止冷小月的行动,并获取冷小月犯罪的证据,为雪山赢得时间和机会。沙叶霜带上她的猎枪和照相机,跨上摩托车抄近路抢在冷小月前面,选择了一个有利的地形架好了猎枪,然后拿起望远镜和照相机,调好焦距,等待那三辆小车的到来。
  冷小月的车队在沙叶霜安排好后的二十分钟,到达了沙叶霜的伏击地。
  沙叶霜从望远镜里清楚看到了冷小月那张表情丰富的脸,那是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脸。沙叶霜曾经认真地观察过这张脸,这张脸的笑全在皮里和嘴角上,而且不管她怎么笑,那双贼亮亮的眼睛始终盯住你,这叫皮笑肉不笑。而且这张脸爱出风头,爱显示自己,爱在男人们面前耍嗲。一个女人如果活到这个份上,谁还敢娶她?
  冷小月此时的脸很严肃,像家里死了人似的难看。
  沙叶霜放下望远镜,顺手拿起猎枪,她要好好吓唬吓唬这张不可一世的脸,让她尿湿自己的小裤衩,说不定这个妖精根本就没有穿裤衩!沙叶霜不由笑了。她想到了那些最恶毒的语言和最丑恶的动作。沙叶霜的右眼盯准了猎枪的准星,冲冷小月小车的轮胎轻轻扣动了扳机,一响,两响,三响……复进机再没有推上去,沙叶霜知道她枪中的五发子弹全完啦,这东西很好玩,像除夕夜的炮仗,但声音又比炮仗清脆,尤其是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上,那声音是由四周向中间震荡的,声音一波一波的传动很迷人。
  沙叶霜放下枪,又拿起望远镜,她想看看这帮家伙的反应。山道下小车里的人已慌作一团,小车纷纷停靠在路边的山石背后,所有的人都龟缩在小车里不敢动弹。沙叶霜的望远镜从这辆小车移向那辆小车,认真观察冷小月的反应。本田小车里已经找不见冷小月的脑袋,而那个圆滚滚的屁股却撅了起来,那几个随员呢,已经见不到人影了。沙叶霜感到很好笑,看来天生怕死是人的本能。好一会儿,冷小月的几个随员才心惊胆战地走出小车,拥向冷小月的本田,将惊惶失措的冷小月弄出来。这帮蠢猪,他们再加上二百人也不是雪山的对手,一帮乌合之众!沙叶霜慢慢收起望远镜,调整好照相机的焦距冲冷小月和她的打手们按下了快门。就在这时沙叶霜改变了追堵冷小月的初衷,这要比直接去死亡谷金矿对雪山帮助更大。
  沙叶霜看着山脚下还在寻找她的冷小月们,轻轻跨上了摩托车。她知道,这帮家伙至少得花三个小时才能把车胎修好。
第二节雪地龙跟踪娜珠要下死手
  雪山已经猜到雪地龙怀疑娜珠是个女人,并且已经派人跟踪娜珠,一旦娜珠暴露,按照金矿不准女人进入的规定,金把头们会让娜珠裸体示众,会让金农们轮着糟蹋她的。如何解救她雪山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更让人担心的是娜珠根本不知道这个危险,雪山的心每时每刻都拴在娜珠身上。雪山想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小绕子告诉雪山,娜珠刚才又回工棚去了,可能又是去看老丁头。他看见雪地龙也跟着娜珠向那条山沟去了。
  “这样,你去把雪地龙给我找回来。”雪山满脸透红。
  “叫回来怎么办?他会打我的。”
  “让你叫你就给我叫去。就说我找他有事,或者说市里来人了。”
  娜珠不放心老丁头,因为老丁头一夜没有睡觉,整夜整夜地抓挠自己的胸口,说他憋闷得受不了,说他回不去土吉淖了。一个晚上,她给老丁头吃了三次药,最后还是老丁头自己坐起来,硬憋着等到了天亮。因为矽肺平躺着就憋闷得慌,坐起来会好一些。娜珠怕老丁头死了,一整夜也不敢合眼。“等天亮了,让雪山想办法把您送到医院去,要不你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老丁头喘息息地张望着娜珠,想抬起手表示什么,可是手指只是动了动。娜珠知道他是要说没有钱,他已经说过无数遍,他的大儿子去年死了,他的小儿子在读大学,他们家借了人家四千块钱买采金证,他不能不还人家的钱就蹬了腿。娜珠突然想到临走时,婆婆在她的包里放了一袋牛肉干,那是支峰给晓曦买的,现在应该还在包里。这老爷子十有八九是营养太差造成的。娜珠当时就把那些牛肉干煮了,老丁头吃得很香,喘息也平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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