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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

_33 古龙(现代)
  “姓韩的,你是被鬼冲昏头了,凭什么竟敢与老夫作对?”
  韩中群道:
  “甄堡主纵是当今江湖上的擎天巨柱,但圣女乃巾帼奇人,其地位何等尊宠,常人轻易
不敢亵读,更别说冒犯了,甄堡主欲图对她不利,咱等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亦不能坐
视……”
  甄定远怒笑道:
  “很好!老夫这便成全了你们!”
  目中杀机毕露,双掌徐徐抬起。
  韩中群等人那里不知对方之能,仓追问来不及有第二个念头,迅速运功布满全身,准备
迎敌。
  五义老二使了个眼色,暗示其余诸人分头窜进,因为以甄定远一人之力,至多只能牵制
住四、五人而已,剩下的尽可以上前帮忙作战。
  甄定远深谋远虑,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睛瞳一转,已自有了计较,纵身让了开去。
  表面上故作冷笑道:
  “反正老夫已稳操胜算,又何在乎尔等上去送死,你们若能熬过今夜,便算命大,将来
老夫定必教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五义诸人面面相觑,猜不出甄定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目下战情紧迫,不遑他们多
虑。
  甄定远既有让路的表示,五义等人自然不容多所迟疑滞顿,韩中群一招手,十余人相继
掠向战圈。
  韩中群等人掌指与兵刃齐出,欺近银衣汉子身后,点了数名银衣人的穴道,兵刃翻飞
问,同时又砍翻了另外数人。
  败象已呈的银衣队,受到这支生力军的冲击,顿时大见混乱。
  反之,宫女们则如虎添翼,斗志旺盛,更是加紧猛攻,对来侵的敌人施予最凌厉的反
击。
  任黑逵、陆川平等这干黑道一等高手,见己方由于五义诸人冲入,局势更形不利,不得
不腾出身子,与五义等人捉对儿厮杀。
  这一来,宫装女婢方面减少了许多黑道高手的袭击,顿感威力一轻,得以全力与银衣队
搏斗。
  就在双方混战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正有一人,脸上闪露出诡异阴森的笑容,借着
野草的掩护,悄悄移步向篷车迫去!
  篷车周遭,由黎馨及五名宫装女婢担任守护之责,还有一人站在内侧,便是乔装成车夫
的苏继飞。
  他们七人各据一方,不时来回巡察,组成一道严密的禁卫圈子。
  甄定远并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他潜到三丈以内时,暂停前进,仰首定睛望去。
  但见那风华绝代的香川圣女斜倚地车台横框边缘,夜风拂过,衣袂拂舞不止,越发显得
飘飘逸气,楚楚动人。
  她纤手仍自持着采灯,连连指动,指挥宫女进退。
  甄定远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怒意,暗忖:
  “这女子胸中韬略才智,更在我之上,虽然我还不能十分确定她便是那一个人,留在世
上,终是我的大患。”
  一念及此,杀机更盛。
  车台上突然飘落一道轻脆悦耳的语声:
  “再过一晌时,战事就可以结束啦。”
  苏继飞掉转回头,道:
  “不错,银衣队方面伤亡枕藉,显已无力再战,咱们不久将大获全胜了,此仗全赖圣女
胸中甲兵,指挥若定,方能奏大功。”
  香川圣女轻摇螓首道:
  “只怕甄定远不见得会甘此认败呢!”
  苏继飞哂道:
  “大势所趋,他不认输又能如何?”
  甄定远心中冷笑一声,猛提一口真气,悄无声息掠到两名宫装女婢身后,骄指如电疾探
而出。
  两名宫女乍不及防,吃他点中“志堂”大穴,栽倒于地。
  黎馨与另外三个宫女同时察觉,轻叱一声,立刻围了上来。
  甄定远大喝道:
  “滚开去!”
  右掌一挥,一股雄浑劲道横击出去,宫女们一触之下,娇躯不由向后倾侧,甄定远更不
怠慢,抢先一步登上了车台。
  苏继飞怒吼道:
  “姓甄的,你——”
  喝声中,身躯一振,疾冲而上,功运双掌猛可疾翻出去。
  甄定远冷冷一哼,伸手掣出腰间佩剑,陡然问洒出一手晶光闪闪的剑雨,挟带着“呜”
“呜”怪啸。
  甄定远被誉为自谢金印以来第一使剑大家,单就这出剑的气势,当真骇人到了极点。
  苏继飞双目圆睁,见到此等神乎其明的剑招,不觉为其气势所慑,收手往旁里退开两
步。
  “飕”一响,甄定远振身而过,长剑随之递出,剑尖抵住香川圣女的胸口——
  甄定远大喝道:
  “统统与我住手!”
  酣战中的赵子原电目一瞥,篷车上的情势已了然于胸,他不暇多虑,随即伏身没人野草
中,缓缓向篷车附近匐伏行去。
  化装成车夫的苏继飞目毗欲裂,戟指朝甄定远喝道:
  “甄堡主可是独霸一方,有头有脸的人物,而竟使用这等卑鄙的手法,不怕贻人笑柄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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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气严霜》——第三十二章 擒敌擒王>>
古龙《剑气严霜》
第三十二章 擒敌擒王
  甄定远阴笑道:
  “江湖上尔虞我诈,老夫若不耍些手段,焉能迫使你们就范?”
  他一剑仍然抵住香川圣女的前胸口,但从他剑上透出的剑气,已隐隐笼罩住对方,香川
圣女除了感到呼吸受阻,浑身难受之极外,且不敢稍稍移动一下身子,以免为其剑气所伤。
  在这等情况下,香川圣女仍然面不改色,微笑道:
  “甄堡主此番倾巢来犯,最大的目的便是取贱妾的性命,目下我已落人你掌握之中,缘
何尚不动手呢?”
  甄定远道:
  “正因为你已在我掌握下,是以老夫又不忙着动手了。”
  香川圣女道:
  “此话怎讲?”
  说话间,伸出纤纤玉手,一拢头上发丝,仪态甚是迷人。
  饶是甄定远如何老成恃重,亦显得有些心醉神迷,目光为对方的美色和万方仪态所吸引
住,一时竟无法挪开。
  直至此刻,他心中不得不承认,香川圣女年龄虽然稍大了一些,却是自己平生仅见,最
富吸引力的美女,难怪她出现江湖未及一载,竟令武林掀起一股热潮,人人以一睹圣女芳容
为快。
  但他旋即瞿然有所警觉,暗忖:
  “我对女人向来是没有多少兴趣的,今天是怎么了?竟在这紧要关头胡思乱想起
来……”
  当下冷笑一声,道:
  “你先命令属下婢女停手再说。”
  香川圣女提五彩灯笼,左右来回摆了三摆,酣战中的数十名宫装女婢一接到灯号的指
示,不约而同停下手来。
  任黑逵转首一望,见甄定远已制住敌方的主帅,他一挥手,那十余名黑道高手及银衣队
亦同时住手不攻。
  事态急转而下,以奇岚五义为首的正派义人士一怔之下,只有面面相觑,则声不得。
  五义老二高上峰跌足道:
  “圣女怎可如此疏忽大意,眼看这一战咱们即将大获全胜,如是一来岂不是战果尽失,
须得被迫订城下之盟么?”
  韩中群道:
  “那甄定远老好巨猾,他的要求只怕不仅于此,圣女若应付得不好,全军败北不谈,她
的性命或将不保呢。”
  另一人道:
  “然则眼下咱们计无所出,是要留此等着瞧局面的发展,抑或尽速退走,兔遭全军覆灭
之虞!”
  韩中群拿目一瞧,见说话的是东游双英之一的夏东南,双英与五义向无交往,此番系自
愿前来为圣女助战。
  韩中群沉吟道:
  “夏氏昆仲若心萌退志,韩某自然不便强留。”
  言下之意,纵然双英退走,他们五义仍留在此处,其实他何尝不知,只要东游双英率先
一走,其余七、八个正派侠士势必随之纷纷离去,如此一来,这股为白道好手所组成的阵
容,眼看就得瓦解。
  之所以他会说出这等以退为进的话语,夏东南脸上果然有些挂不住,绝口不再提退走之
事。
  夏氏兄弟一沉默下来,其他人纵有退意,亦不便开口。
  这会子,蜂集在一处的十余名黑道高手中,突然有人脱口喊道:
  “方才那连伤咱方银衣队多人,使剑的小子到哪里去了?”
  陆川平应声道:
  “是啊,那姓赵的小子怎地突然失去了踪影?”
  他与任黑逵等人在安峪道上拦阻圣女的篷车时,赵子原及甄陵青亦在场,故此得悉赵子
原的名姓。
  经他们两人这一呼喊,众人登时记起场内确有这么一个人,齐地移转双目,四下扫视。
  安无忌道:
  “陆帮主是说那剑法霸道,使人侧目的少年么?敢情他的目的只是上来捣乱一下,刻前
趁着局势混乱,又悄悄逸走了。”
  任黑逵摇摇头,道:
  “任某第一眼瞧见那小子,就知晓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咱们切不可因为他年轻而小
觑于他。”
  安无忌为人抢白了一阵,佛然不悦道:
  “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少道行气候,任兄久当晋南黑道盟主,想不到顾忌也愈来愈多
了。”
  说着,又自冷笑数声。
  任黑逵凶睛一翻,似乎就要发作,但他旋即隐忍下来,哈哈笑道:
  “有道是谋定而后动,任其行事若不总先存着几分顾忌,这晋南黑道盟主又怎能当得如
此之久?”
  表面上虽不介意,心中却暗自咒骂道:
  “此事一了,定要叫你姓安的尝尝我老任的手段。”
  一句话说得安无忌哑口无言,两人之间,已自存有了芥蒂。
  任黑逵复道:
  “此子的智谋胆色俱都过人是事实,况且旷野上野草丛生,那姓赵的小子若藏人草丛
内,必定有其图谋,说不准因此将破坏甄堡主一切计划。”
  陆川平道:
  “然则任大当家意下之行动如何?”
  任黑逵略一寻思,道:
  “兄弟提议,咱们立刻分头搜寻,使那小子无所遁形,诸位有异议么?”
  刘岛主道:
  “为防万一起见,目下只有这样办了。”
  刘岛主在江湖上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任黑逵,他既随声附合,群魔俱颔首表示默允。
  惟有安无忌又唱起反调来了:
  “任大当家定要给一个毛头小子捉弄得团团转,咱老安可不打算参加……”
  任黑逵心中之愤恨,委实难以形容,但一来眼下情势不许自己与他闹翻,二来以安无忌
在江南黑道上,亦是个雄霸半天边的魔头,且以难缠出名,自己与他翻脸动起手来,殊无必
胜之把握。
  故此他只有一再忍气吞声,别无他法可想。
  任黑逵惟一可做的,是嘿然怒目,瞪了安无忌一眼,道:
  “安兄固执己意,谁也勉强不得,但任某果然不幸言中,甚而坏了大事,甄堡主怪罪下
来,任某可不能替安兄耽待此咎。”
  他不惜抬出甄定远之名,暗示他可能惹下杀身横祸,安无忌不禁耸然动容,须臾之间,
神色连变数变。
  但安无忌虽则心存疙瘩,形势却迫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执拗到底,低哼一声,不再搭
腔。
  任黑逵开始调兵遣将,由刘岛主,陆川平等好手,各自率领一小股银衣队,分向四方搜
索赵子原的踪迹。
  这一段对话,都被隐藏在近处草丛中的赵子原听得一清二楚,内心颇为震动,暗忖:
  “那任黑逵外貌看似。凶猛粗鲁,却是心细如发,先时我犹以为他那晋南黑道盟主的宝
座,系纯靠武力打出来的,真是以貌取人,失诸子羽了。”
  从草梢上窃见任黑逵等人业已分散展开搜索,只有安无忌一人立在原地未动,赵子原观
察了一下周遭形势,心知欲接近篷车,显然颇为不易,非出奇计冒个大险不可。
  任黑逵等一干人及银衣队的搜寻,乃是从核心向四下推广,并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宫装女婢们及正派一众高手,因为己方的首脑香川圣女已落在人家手上,是以对敌人的
行动,未尝加以阻挠。
  旷野上叱喝呼应之声此起彼落,赵子原心中已有了腹案,此刻正有两名银衣汉子搜到近
处,再往前数步,他的行藏便得败落。
  赵子原心中紧张异常,因为只要自己一被敌方发觉,计划就全盘倾覆。
  他顺手自地上拾起一块碎石,屈指一弹,石块破空激射,落在左面数丈之外,发出
“叮”的一响。
  那两个银衣汉子齐然喝道:
  “谁?”
  身子一纵,先后往左方发声之处掠去。
  赵子原微透一口气,借着草丛的掩护,匍伏着闪向安无忌立身的地方,这时夜风呼啸狂
卷,他又尽可能放轻足步,以是之故,直到接近安无忌三丈内外时,仍未被对方察觉。
  他迂回绕到安无忌的背后,剑子紧紧持在手上,在他的腹案中,首先要狙击的对象正是
七煞手安无忌。
  最要紧的是,他必须在安无忌警觉之前,卒起发难,一剑将对方解决,庶几不露出丝毫
痕迹。
  赵子原自问功力火候,都办不到这一手,况且对方又是当今黑道有数的好手之一,自有
他的底子及本事。
  赵子原与他正面敌对,能不能赢得过对方,尚成问题,目下他虽已学成了“扶风三
式”,但论经验火候离巅峰之境犹相去甚远,是以要一剑使安无忌当场送命,须得用点谋略
才行。
  “攻其不备”便是赵子原所能使用的唯一方法,他一步一步潜到切近,望着安无忌的背
影待要下手,心中忽然泛起不忍之感。
  他默默对自己道:
  “这七煞掌安无忌纵非正派人士,是不是大恶不赦之辈,还难说得很,我自暗地里偷袭
于他,总是于心难安。”
  正迟疑问,安无忌业已感到有人潜近,一回首,立刻发现了蹲伏在草丛内,手持长剑的
赵子原。
  安无忌阴阴道:
  “小子,原来你藏在这里!”
  赵子原暗暗悔恨不已,只因自己心中所生的恻隐与不忍,迟疑下不了手,以致错过了狙
杀对方的良机。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适才没有做出那不光明的举动而稍慰于心,虽则丧失了突起
发难的机会,胸中反倒像是释了一块巨石。
  既然行藏败露,赵子原索性现身出来。
  安无忌凝目盯住赵子原,道:
  “你便是那姓赵的小子么?”
  赵子原道:
  “不错。”
  安无忌冷笑道:
  “任大当家率人向四下搜寻你的踪迹,想不到你会从此地冒身出来,嘿嘿,你耍了姓任
的这一记,咱老安不由不佩服你的能耐。”
  赵子原道:
  “阁下好说了。”
  安无忌冷笑一止,伸手人怀掏出一样物事,方欲屈指弹出,赵子原晓得他乃是要发出讯
号,通知任黑逵等人回来,他情急智生,忙道:
  “阁下可是欲设法通知任当家赶回来么?”
  安无忌暂时停止发出讯号,道:
  “这个自然,咱老安几乎已等不及要瞧瞧姓任的折回这里,见到你之后那等尴尬的嘴
脸,嘿!嘿!”
  赵子原从容不迫地道:
  “区区久仰安先生的神功绝艺,本待好生请益一番,不料你定欲倚多为胜,倒叫我失望
了。”
  安无忌怔了一怔,道:
  “小子你为什么要拐弯抹角,有话何不直接了当说将出来?”
  赵子原沉道:
  “你可敢只身与我决一死战?”
  安无忌厉声道:
  “咱老安岂会将你这毛头小子放在心上,你自求速死,老子便将你格毙,以后任当家回
转再说。”
  他嘿然运功提气,双手在顷刻之间完全变为黑色,赵子原怎会不知敌手七煞掌的厉害,
不敢稍有大意,亦自提剑待敌。
  等了一会,安无忌却未曾出掌攻击。
  安无忌神色阴晴不定,道:
  “敢情你居然别有用心,咱家险些着了你的道儿,你这是白费心机了。”
  赵子原不想安无忌会狡猾如斯,情知自己要在惊动旁人之前,击倒对方的心计已完全落
空,他失望之余,决定孤注一掷,不给安无忌以发出讯号的时间,抢先出手,立时抡剑攻
出。
  说时迟,那时快,赵子原方自抡剑出击,一条灰色人影宛如闪电般自前方草丛中一窜而
起。
  那灰影窜起处和安无忌相距不及八尺,赵子原只觉晶瞳一花,人影乍现,犹未弄清是怎
么一回事,安无忌已发出一声闷哼,砰的栽倒地上!
  这一切变化,委实快得出人意表,那人击倒安无忌后,宛如一缕灰烟般,没入草丛之
中。
  赵子原愣愣呆立了好一忽,喃喃道:
  “那灰影是谁?那灰影是谁?”
  他哈腰下去,发现安无忌已经断气,将尸身翻转过来,背上赫然印着一只灰色的掌印—

  赵子原脱口低呼道:“寒帖摧木拍……他——他竟是武啸秋?”
  霎时赵子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惘,不断地自问:
  “武啸秋为何要杀死安无忌?他有什么理由杀死安无忌?”
  先时,他曾听起白袍人提出警告,武啸秋亦率领了一股人马,赶到旷野附近,但一直未
见他们露面出来。
  而适才武啸秋却单独在场上出现,并当着赵子原之面,一举将安无忌袭毙,动机的是十
分耐人寻味。
  赵子原惊骇之余,只觉事态越来越趋复杂,忖道:
  “武啸秋适时狙杀了安无忌,无疑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他若存心如此,则其中必有隐
情叵测……”
  旋又忖道:
  “敢情他看到甄定远与香川圣女之争战,已成了一面倒的情势,甄定远此战获胜后,声
势必然大增,势将破坏太昭堡和留香院的均势,对武啸秋而言,当然颇为不利——”想到这
里,他仿佛已能寻出某些蜘丝马迹:
  “武啸秋所愿见到的,乃是香川圣女及甄定远两败俱伤,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故此他
遂存心帮助我这个大忙,以假我之手,去抵消甄定远既成的优势,然而他缘何又不亲自率领
手下出战呢?……”
  他虽已获得了某项结论,但仍有许多疑惑未得解答,眼前时机紧迫,篷车上的香川圣女
随时都有丧生在甄定远剑下的危险。
  赵子原不暇多加思虑,迅速剥开安无忌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连头巾也都换过,不一
忽,他已完全改了装束。
  此外他并将长剑用白布包扎起来,略一整衣衫,大步向篷车及灯火辉煌的帐幕走去。
  任黑逵等人犹在旷野上搜索不止,赵子原经过他们身旁时,心中不觉忐忑而跳,生怕被
瞧出破绽。
  陆川平首先瞧见了赵子原,高声道:
  “安兄也加入了咱们搜索的行列么?”
  赵子原故意将头巾拉得很低,盖住了齐眉以上的额头,他的身材又与安无忌相仿,任何
人未予细瞧,都会误认他便是安无忌。
  赵子原压低嗓子道:
  “方才我似乎瞥见了一条人影朝帐篷的方向一闪即没,特地过来察看一下……”
  他不但改变了装束,连声音都改变了,任黑逵这一伙人,虽已走了一辈子江湖,却做梦
也想不到来者会是赵子原所冒充。
  抑且他们全神贯注于搜寻工作,压根儿未曾瞧到安无忌被狙杀的那一幕,在他们意识
中,安无忌纵与任黑逵赌气,设若发现了可疑人影,赶过来瞧个究竟亦是十分人情合理之
事。
  任黑逵高声道:
  “安兄既然有所发现,可要多找几个人手,以防闪失?”
  赵子原暗道“不妙”,若让任黑逵等人缠住,眼看就得功亏一篑了,但他依旧保持沉
着,故意冷笑道:
  “任大当家莫非以为咱老安一人,应付不了那毛头小子,或者要和我抢这个功
么?……”
  他尽量模仿安无忌的口气说话,果然将那一干老江湖瞒过,任黑逵何尝不知安无忌的气
量,是出了名的窄狭,亦不再坚持己意。
  赵子原接着发出数声冷哼,昂首阔步而去。
  往前走了数步,耳旁隐约传来高岛主的声音:
  “奇怪,我总觉得老安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他说话干嘛一直侧着面孔,还有他说话的声
音……”
  另一道粗哑的嗓子道:
  “方才他走过时,和咱们有一段距离,夜色又如此昏暗,咱家连他的面庞都没有瞧清
咧。”
  陆川平冷冰冰的声音道:
  “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安无忌还是安无忌,难道他会突然变了另外一个人不成?咱等
目下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们还要去惹麻烦,闹起内证么?”
  其余诸人闻言不再作声,赵子原释了一口气,加快足步朝篷车掠去,这时他离篷车约莫
只有五丈远近。
  放眼望去,但见甄定远手上的剑子,仍然抵在香川圣女的胸前,脸上洋溢着腾腾杀机。
  香川圣女斜倚在篷车横杠上,双峰上衣襟已被剑尖划破一道裂痕,露出白皙如玉的肌
肤,鲜血泅洞涌出。
  赵子原只道圣女已然被害,眼前一阵昏黑,他勉强按捺住突突狂跳的心子,再一凝目,
这才发现圣女仅仅是受了点外伤而已。
  在他俩的左侧,则站着怒目而视的苏继飞,另有五名官装女婢及黎馨,环立在篷车四
周。香川圣女启口道:“甄堡主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缘何还不下手。”
  甄定远冷笑道:
  “你是否知道终究不免一死,是以希望老夫早点下手?”
  香川圣女道:
  “并不尽然,贱妾在未到完全绝望时,岂会放弃继续努力,事实上,贱妾所以有此一
言,乃是早经料到你必不敢冒然将我杀死的缘故。”
  甄定远冷冷一哼,道:
  “圣女居然会有这等荒谬的想法,那真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
  右腕一抖,剑尖一挑刺进,但闻裂帛之声,香川圣女前胸乳沟处,又被挑裂了二寸长的
剑口,殷红的鲜血洋洋渗出。
  但他的剑子也只是划破圣女的肌肤而已,并未刺进她的胸膛。
  甄定远道:
  “你真的不畏死?”
  香川圣女神情自若地道:
  “贱妾已说过了,并非我不畏死,而是你不敢下此毒手。”
  甄定远道:
  “笑话,老夫可不像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易为你的美色所迷,若说我不能辣手摧
花,那就大错特错。”
  香川圣女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道:
  “甄堡主有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是不是下得了摧花的辣手是一回事。致于提防贱妾死
前,有无反击的方法,又是另外一回事。”
  甄定远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对方,像要洞穿她的腑肺似的,俄尔,陡然仰天大笑起
来。
  笑声之中充满了内家真气,直若金石交鸣,震得周遭诸人耳膜嗡嗡作响,香川圣女芳容
上亦不觉露出痛苦之色。
  好一忽,他才停住笑声,道:
  “香川圣女,你又在虚张声势了。”
  香川圣女道:
  “是么?刻前甄堡主闯进内圈时,难道没有发觉篷车周围的防卫力量甚是薄弱?非是贱
妾自诩,我既能运筹帷幄,指挥作战于阵前,岂会没有顾虑到有人闯入内圈的可能
性?……”
  语声一歇,续道:
  “由此足资证明贱妾非是虑不及此,若事先我没有妥善的安排,焉能放心在防卫力量如
斯薄弱的内圈里指挥作战?甄堡主只要略为用心一想,当不难明白贱妾是不是仅在虚张声
势,故放空气而已。”
  甄定远闻言神色霍变,厉声道:
  “你说,你在篷车上到底布置了什么?”
  香川圣女道:
  “甄堡主有没有注意到,贱妾两手分别握住两旁的车辕横杠,只要我往里侧一拉,立刻
引发车上机括,可致人于死,甄定远堡主纵然神功盖世,亦难逃此一厄运,你打算试一试
么?”甄定远道:“那是什么机括?”香川圣女道:
  “这个贱妾可不愿意透露。”
  甄定远脸上神情阴晴不定,香川圣女斜脱了对方一眼,业已明白他是宁可相信自己所
言,而不敢信其无了。
  甄定远道:
  “纵令你所言属实罢,老夫这一剑刺进,眼看你就得香消玉殒,还有机会拉动车辕机括
么?”
  香川圣女道:
  “事实胜于强辩,甄堡主如执意同归于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甄定远沉吟不语,双方这一回合斗智斗力,香川圣女竟由绝对的劣势,又扳回了平手。
  赵子原在五丈外听得一清二楚,对香川圣女长于应变,和超人的才智,有了更深一层的
估计。
  香川圣女侃侃续道:
  “所以目下的情势,与其说贱妾在甄堡主的掌制之下,倒不如说甄堡主已被诱人贱妾的
陷阱中来得恰当。”
  甄定远冷冷一哂,道:
  “老夫自信在我出剑取你性命之际,你绝无拉动车辕的机会,你若不相信,那是未免太
过于低估老夫的剑上功力了!”
  一言及此,面色陡然一沉,双目精芒毕露,弥漫着逼人的杀机,赵子原不禁暗叫一声
“不妙”。
  任何人都可由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竟有出剑一试的决心,至此,香川圣女亦失却素昔
的镇定功夫,霎时之间,芳容失色。
  甄定远阴笑一声,正待挺剑刺出,香川圣女及时出口道:
  “那边什么人来了?”
  说话间,美目同时膘向赵子原。
  甄走远剑势一窒,头也不回道:
  “老夫早就发觉了,安无忌,你来到这里干啥?”
  赵子原沉下嗓子道:
  “咱老安发现见这边有可疑的人影出没,似乎就是那姓赵的小子,因此过来察看一
下……”甄定远阴阴一笑,厉声道:“赵子原!你休想瞒过老夫的耳目!”
  赵子原怔了一怔,骇然忖道:
  “这甄定远真是太厉害了,他并没有回头望过我一眼,便能找出我假冒安无忌的破绽,
难怪连谢金印那一代剑手,亦不免锉杀在他和武啸秋的手下。”
  身份既然败露,他索性将安无忌的外衣及头巾去掉。
  甄定远道:
  “小子你那瞒天过海的手法,想已骗过了老夫邀来的黑道高手和银衣队下属,否则你连
内圈也闯不进来了,嘿,可惜你终究无法过得老夫这一关。”
  赵子原心中恨恨地一哼,朗声道:
  “在区区的计划中,也没有愚蠢到妄想瞒过阁下的耳目,甄堡主好说了。”
  甄定远道:
  “你穿着安无忌的衣服,可见他必定是被你杀害了,但是你竟有杀死安无忌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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