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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刺

_16 古龙(现代)
  目前的这一切,他都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可是想到如果事实真如燕获所说的话,他已怕
了,而且还非常伯。
  不想问,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
  “鬼捕”犹豫的还是开了口:“你……你已知道有人伪冒了燕大夫人……”
  燕荻双手捏拳咬牙道:“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道我那小姨子早已倾心于他,一个无耻的
人,还有什么事会做不出来?我只希望她尚不至于狠毒得杀了她的姐姐才好……”
  似乎忘了痛苦,“鬼捕”追着问:“怎么说!?”
  燕在痛心的道:“哪有一个做妻子的回娘家一去半年?又哪有做妻子的放得下稚龄的幼
子和丈夫?又有谁能瞒得了找的死讯?那么她为什么不口来?”
  “鬼捕”如掉入冰窖,他不禁起了轻微的颤抖。
  这的确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君山”赵家亦为武林一派,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他们岂能不知?又岂能不闻不问?
  “听说嫂夫人不会武?”“鬼捕”再问。
  “是的,‘君山’赵家只有她一人不会武,所以“玄玄女”赵蓓妍那个贱人伪冒她,实
在拙劣的很,明眼人哪个会不知?”燕获茫然的说。
  “鬼捕”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些什么?
  燕荻也似乎坠入了回想里,他又在想什么?
  从他的痛苦眼神里似乎可看出他内心的激动,难道他正想起了娇妻爱子?
  还是想起了这一切始作涌者到底是谁?
  展龙——这位只知救人,不知杀人的“神医武匠”之后,此刻他又在想些什么?
  他虽缩在一隅,被绑得象粽子一样,可是他却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难道他也陷入了这件错综复杂的案情里?
  还是他也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视同陌路的胞妹——展凤?
  从沉思中醒来,燕获燕大少回到了现实。
  他冷漠的问:“安排替死的人是谁?”
  这个时候似乎已失去了再隐瞒的必要。
  所以“鬼捕”说了,毫不保留,也没隐瞒的全都说了出来。
  在听完了“鬼捕”的话后,意外的燕荻并没怨恨,他只淡淡的说:“我早就知道他不会
那么容易死的,只是却没想到是你和那贱人共同串谋……这样也好,大家豁开来干,谁也不
必再有顾忌,再说这个世界本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想不到这杂种竟有那么多的
帮手……”
  “你……你知道?”
  “我如不知道,我还能活到现在?不过这也没什么,现在‘快手小呆’已成了锦江亡
魂,李员外也成了丧家之犬,不但丐帮,就算所有的江湖人士恐怕也都会视他如过街老鼠,
而你却成了我的阶下囚,至于这位展公子,根本成不了大事,我又何惧之有?等一切事情解
决了,我会放了你们……”
  “鬼捕”和展龙二人真没想到让燕获派人掳来后,外间的事情竟有那么大的变化。
  然而他们除了空自着急外又能如何?
  毕竟他们本身可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想知道的事情既已知道。
  既没什么好问,燕获已无须再用刑。
  所以他放下了“鬼捕”并松了展龙的绑,只留下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走了。
  “保重。”
  “鬼捕”不知道自己要如何保重,他却知道就算这位救人无数的大妙手在侧也无济于事
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整间除了刑具外啥也没有的石屋子里,又要他怎么施展回
春妙手呢?
  当然,“鬼捕”灰败的脸色,遍体的鳞伤,展龙也全看在眼里,除了一抹安慰的苦笑
外,他实在没法子让他减轻些痛苦。
  厚重的铁门开了,“鬼捕”才想起尚有许多问题没有弄清楚——
  燕二少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果不知道,那么燕大少又怎么知道?
  在燕大少那段诈死的日子里他去了哪?又做了些什么?
  那四个无辜的证人又是怎么死的?
  还有二少如今在哪?他又要如何对付他?
  当然他更不知道他又怎会出现在展风的房里?以及江湖中即将掀起漫天血雨。
  “姚堂主他没死,那是把杀不死人的刀。”
  “快手小呆”的话还没说完,他已感觉到一柄拐子刀象撕裂自己一样的切入了右后背。
  那应该是种极大的痛楚,而那种痛楚还没来得及意会的时候,他已听到自己的肋骨折断
声,紧接着后腰巨大的撞霹已使得他整个人有种碎了,散了的感觉。
  他看到了血,自己身上的血。
  而那血就象是一盆火红的凤仙花计,让人洒向了空中。
  忘了痛楚,忘了创伤,更忘了天地间的一切。
  能忘了一切,他又怎能忘得了那对原本令自己如沐春风,如饮蜜汁的双眸,怎么会一下
子变了?
  能忘了一切,他又怎能忘得了这是一场多么不公平的决斗?
  能忘了一切,他又怎能忘得了三个比自己大五倍年龄的人所做得承诺?
  ——我不能死,我要报复。
  ——我要揭开她那虚伪的面具。
  ——我要杀了这些不重言诺的伪君子。
  几乎来自一种奇异的力量。
  也似乎一种求生的本能。
  小呆顺着最后着身的一击,他抬手封住了后背的穴道,止住了外创的流血,并且藉着那
巨大的推力滚向了江里。
  一人水他才感到身上的痛楚已不是人类所能承受得了,这一刹那的刺激也让他明白了一
件事。
  闭上了呼吸,他似乎已回到了当年。
  “急大法”,是的,小呆曾经把自己埋在沙里苦练过。
  一个人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力,哪伯是一点点小伤,也会演变成一个大伤,甚至会失去了
生命。
  相反的,一个有强烈求生意志的人,明明在别人都认为活不了的时刻,却能奇迹似的活
了下来。
  而且活得很好,活得很长。
  小呆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正是花样的年龄,也正是成长的年龄。
  他怎么能死?又如何能死?
  毕竟这整个故事里,他是个重心的人物,也是个可爱的人物。
  好人不能死,可爱的人当然更不能死。
  所以他没死,却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因为他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阳光耀眼。
  菊花满室。
  当小呆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室的菊花。
  大的、小的、黄的、白的、紫的。
  含苞的、怒放的、卷曲的、蟹行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屋子里会有那么多的菊花?
  也许阳光刺眼吧!也或许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仙境,他又闭上了眼睛。
  他真怕自己已死了,他更怕那些大大小小,形式不一,颜色不同的菊花,正是亲朋好友
悼念自己所携来的花朵。
  因为菊花消魂。
  渐渐地他闭着的双眼又再度的张开,他艰难的羹出了笑容。
  ——他已发现了自己仍然还活着,这不是梦境地,更不是仙境。
  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证明自己还活着更令人高兴呢?
  所以他笑了,虽然他全身已痛得他差些流出了眼泪。
  能痛就有知觉,有知觉当然就没死,因此他知道他还活着。
  又再度的闭上了眼,他想仔细的,慢慢的体会死里逃生后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然他也想嗅嗅这满室的花香。
  正在奇怪着自己怎么从来也没发现花是那么可爱和那么芬香的时候,小呆已听到一种熟
悉的笑语——
  “如果你还不愿醒来,我可以让你长睡不起,你想要选择哪一项呢?”
  ——扣到这声音,小呆已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没死的原因了。
  他轻叹了一声,缓缓的张开了眼睛,人目的仍然是那张美得让人心痛的脸,而且仿佛她
更美了美得似乎即将化成仙。
  “老朋友,这次你可没哑,为什么不说话呢?嗯?”展凤一张娇靥,近在咫尺,吐气如
兰的笑着说。
  一下子满室的菊花似乎黯淡了许多,小呆刚想移动身体开口说话。
  “妈呀——”他喊了出来,因为混身的剧痛。
  展风如百花齐放笑得好美,好美——
  小呆已痛得额际冷汗直流,却已看得好呆,好痴——
  一会后,展风才好不容易的止住银铃般的笑声,喘息着说:“不敢当,我可没有你这么
大的乖儿子——”
  人美话里更是俏皮。
  这虽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是人人可说的话。
  但是小呆听了不但没有丝毫不温,反而“二百五”的望着人家傻笑。
  本来嘛,有这么美的一位姑娘能和自己开玩笑,又有那个呆子会真的生气?又怎么忍心
生气?
  “对……对不起,对不起,小呆,你该不会生气吧……”展凤似乎也觉得这个玩笑有点
太那个,腼腆的说。
  很想吃吃豆腐,奈何小呆现在实在痛得受不了,口里只得说道:“没有,我就是想气也
没那精力了啊……”
  “为什么每次和你见面,你的第一句话都是那么令人不敢恭维呢?”展凤想起了上次小
呆开口的第一句话,不觉又掩口笑着说。
  “是吗?我说过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他当然不记得,就是能记得,小呆也会装做不记得呀!
  展风的医术好,小呆却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而又神奇得令人瞠目咋舌。
  当他知道如果没有了她,自己这条小命恐怕早已到阎王那应了卯时,不觉对她发出一种
内心的感激。
  这种感激之情很难让人体会,甚至可说已到了“敬若神明”的地步,虽然他的表面仍然
维持着他的一贯作风。
  虽然他仍然有些顽世不恭,可是他知道这世上已没有能伤害得了她,除非“快手小呆”
先躲下。
  他现在正躺着,一动也很难动,就算你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一样。
  可是如果这把刀是架在展凤的脖子上,小呆一定会动,而且动得非常快,动得更让你惊
异。
  ——笑傲江湖,快意恩仇。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固然要报,有恩又岂能不报?
  “快手小呆”不敢自诩大丈夫,然而他绝对是一个受人点滴必涌泉以报的人。
  何况他现在所受的已不是点滴之思。
  因为能治好一个人的哑疾,已够让人涌泉。
  再让一个必死的人活了过来,这种思同再造又怎是“快手小果”一辈子所能报得完?
  第十天,小呆已苏醒过来整整十天了。
  他现在仍然不能动,更不能下地。
  所以他也整整的躺在床上十天。
  睡觉虽然是种享受,可是如果一个人在床上睡了十天的话,那非但不是种享受,反而是
种受罪,活受罪。
  因为身体的创伤固然令他痛得受不了,可是他宁愿再痛点,也不希望现在这种全身象块
门板一样僵硬的感觉。
  人就是这样,不能说话时才明白能开口说话是件多么开心的事,而当全身僵硬如瘫了的
时候,也才知道能够跑跑跳跳,甚至走一走那才是一种享受,一种花钱也买不到的享受。
  就如同一句老话:一个人失去了健康,才明白健康的可贵,不是吗?
  当早上的第一道阳光射进屋子里的时候,小呆已醒了。
  于是他似乎什么也没想,而又什么都想的一直睁着眼睛直到绮红端着面盆及漱洗用具进
来。
  绮红,可能三十几岁的年纪。
  虽然她已快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然而她却有颗少女的心——一颗象是什么都懂,而又
什么都不懂的心。
  她风韵犹存,是个成熟的女人,可是有许多地方却又象个十五。六岁的大女孩,对什么
都好奇,尤其对男人。
  她低着头,因为她必须注意脚下那一盆盆散置地上的各式菊花,而小呆却一直在注视着
她。
  小果接触过许多女人,却从没碰到过一个象这样的女人,一个就算用放大镜也看不透的
女人。
  他只知道她叫绮红,称呼展风为小姐,事实上她们到底是不是主仆的关系,很令小呆怀
疑。
  但是他已懒得去想,更不愿去想,因为对女人,小呆不只寒透了心,更伤透了心。
  然而对女人他却实在不知该去怎么面对,毕竟一个女人差点要了他的命,而另一个女人
却又给了他一条新的生命。
  “咦?!呆少爷你醒啦?”
  放了脸盆,绮红开始了这些天来的“早课”,她绞了毛巾,侍候着给小呆净脸。
  等一切弄妥了,小果轻声的说了音:“谢谢你,绮红姐。”
“哪里,您客气啦……对了,您饿不饿?.要不要我去把吃的端来?”
  “等会好了,现在我尚不觉得饿,展风姑娘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我想也快了,这次大水冲毁了不少的人家,也伤了许多人,唉!我家小
姐可有得忙喽……”绮红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回着小呆的话。
  很不习惯让人家称呼为“呆少爷”可是这个女的偏喜欢这样叫,小呆也只好由她,谁要
自己的父母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呢?
  小呆默数着日子,他发现展凤已经离开这里人天了,而他也仅仅只见过她二次面而已。
  他当然知道那位展凤姑娘此刻正忙着在救人,毕竟她有颗菩萨心肠,不是吗?
  “呆……呆少爷,呆少爷……”绮红望着小呆突然不出声,便轻声的喊了两句。
  “啊?!什么?!你叫我?”小呆回过神,有些惊愕的说。
  笑了笑,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呆少爷,我们小姐托人传话说您的药一定得按时
服用,还有要您千万不能妄动真气,否则三个月可以养好伤,恐怕要三年才能养好了。”
  有些感动人家在外面心还惦记着这里,小呆道:“绮组组,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这
条命是你们小姐给的,我哪敢不听话?再说我还真怕要我三年都躺在床上呢。”
  “您知道就好了,自己的身体可只有自己保重才行。”绮红投过奇怪的一瞥后,又端起
面盆走了出去。
  只道是这儿应该是“展抱山庄”,小呆却没想到这儿离“展抱山庄”竟有数百里之遥,
居然到了峨嵋山。
  第十六天的黄昏,展凤回到这里,她风尘仆仆有些憔悴,却仍细心的检视了一下小呆的
伤势。
  然后就用细木条做成了一个架子,把小呆自颈至腰给固定了起来,并且说了一句小呆最
为开心的话。
  “你现在可以起床,也可以走动,当然是要非常小心才行,否则牵扯到伤口,可会痛得
令你喊救命哩!”
  一个人在屋子里躺了十几天,一旦可以起来了,他最迫切的当然是希望看看外面。
  “这……这里不是你的家?”小呆有些惊异的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当然是我的家。”
  “可是你的家不是这个样子……”
  明白了小呆的意思,展凤笑得弯下了腰说:“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家是不?狡
兔都有三窟,何况人呢?
  小呆不明白展风怎么会把一个人拿来和狡兔比。
  “瞧你惊讶的样子,就好象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告诉你吧!我有许多产
业,这里只是其中的一处,再说我那天发现你的时候,你可是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这儿最
近,所以我只好把你带到这喽。”展凤解释着说。
  “那么这是哪里?”
  “峨嵋山区。”
  小呆现在的样子挺滑稽,想想看,一个人的身上架着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木架子,岂能
好看到哪里?
  望着朦朦的山影,小呆苦着脸说:“这……这个难看的东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取下来
呢?”
  “我也不敢说,这还得看你复元的情况而定,怎么?刚能走,你就想‘跑’了?”展凤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
  “不,不,你误会了,我……我只是不习惯身上套着这个‘枷锁’罢了……”
  “那可是没办法的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为什么会打不过人家。”
  一听这话,小呆的脸阴沉了下来。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现在外面全已传说你死了,而且李员外也成了丐帮的叛徒,
正亡命天涯……”展凤注视着小呆的表情说。
  “叛徒?李员外成了丐帮的叛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自己的死,小呆似乎还没对李员外成了丐帮叛徒一事来得关心。
  展风当然注意到了小呆的反应,然而她却说:“好象李员外投入了一个叫……叫‘菊
门’的组织里。”
  “‘菊门’?”小果轻念着这个从没听说过的组织。
  露出疑惑的表情,小呆说:“这是个什么帮派?好象从没人提起过嘛。”
  “当然你没听过,这个组织还是在‘望江楼’之战以后才出现的,不过最近江湖上好象
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因为这个组织不但神秘,而且隐约中已控制了江南和江北,甚至许多
成名的武林人士都已投效于它……”
  “那么它们的宗旨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只为了开山立派吗?”
  江湖人,江湖事,小呆本为江湖人,他对江湖事岂能不关心?尤其当他知道李员外也进
了这个神秘的组织里,他当然会问。
  “详情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吸收的对象却全都是一些在情感上受过创伤的武林人
士。”展凤说。
  “哦,这倒是个奇怪的组织,我看现在的我也应该是他们吸收的对象了。”
  小呆茫然的应着,难道他又想起了什么?
  回过身,小呆脸上的表情恐怕是他这一生最严肃的时候。
  “不,我想今后我是再也不会想起她了,在我和姚伯南决战时,当我突然发现我竟然失
去了力量,从那时起我已明白了一切。对她我没有怨恨,毕竟我曾深深的爱过她,只是我不
明白她为什么要我和李员外同时死掉?你是女人,也是她的好朋友,你能告诉我吗?”
  没想到小果会有这么严肃的表情,也没想到小呆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展风有刹那的
错愕。
  “你……你不爱她了?”
  “爱?”小呆哑然笑道:“你能爱一个处心积虑想要杀掉自己和你最要好的朋友的人
吗?”
  展凤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她嗫嚅地说:“你……你们之间的故事我不太清楚,所
以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还有,她也不是我的朋友。”
  这下小果可真呆了,他瞪着怪眼说:“她不是你的朋友?可是我明明看到你和她是那么
的熟悉……”
  “熟悉就能算朋友吗?何况朋友又分好多种,我认识她,只因为我曾替她治过病,她虽
然到处对人吹嘘我是她的好朋友,可是说实在的,我除了知道她叫欧阳无双,有个有钱的老
公之外,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再说每次也只有她来找我,我连她住在哪都不知道,如果这也
算朋友,恐怕这种朋友我数也数不完,因为凡是让我治过病的已多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
少了呢?”
  没想到展风和欧阳无双是这么个“朋友”法。
  是的,朋友可分好多种,有生死之交,也有点头之交。
  有好朋友,也有坏朋友;有共患难的朋友,当然也有共酒肉的朋友。
  所以生意上来往的人可称之朋友,那么大夫和病人之间又何尝不能称之为朋友呢?
  夕阳美,可是一个美人站在夕阳里,人们的眼睛看到的却只有美人。
  一个美人说的谎言,当然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而美丽的谎言有时候却让人不忍去揭穿它。
  何况现在的小果根本只想遗忘,他又怎么会去追问?
  莫说展凤说的话小呆会相信,就算展风要他现在死,小呆恐怕也会毫不犹豫。
  因为他现在能够活着也全是她赋予的。
  展风又走了,她匆匆的回来,只为了放心不下小呆。
  毕竟嘉陵江大水,外面有成千上万的人等着她去救,所以她回来只吃了一顿饭,和留下
了这么一个古怪的架子。
  好在她临走的时候对小呆说这个架子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拿掉,要不然小呆还真不道
自己要怎么摆平在床上。
  -------------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旧雨楼·古龙《菊花的刺》——第十八章 盲女剑>>
古龙《菊花的刺》
第十八章 盲女剑
  六柄剑。
  虽然这六柄剑是在六个瞎了眼的女人手中,但是李员外却知道这六柄剑却象都长了眼睛
一样。
  因为他已领教过了,而且还是光了屁股的被它们追得满池子乱跑。
  剑冷,却还不及脸上的寒霜。
  现在六个瞎子已围住了李员外,就等着一声令下。
  虽然瞎子不太有表情,但李员外可感觉出来这六个瞎子每个人都象要杀人的样子。
  不好问,也不能问的话,如果问了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李员外已到了不能不问的时候,因为再不问恐怕自己就要永远没机会再问了。
  “小……小双,你是在哪里……哪里见过我……我身上的……”李员外急得连整句话也
说不清。
  “床上,你以为一个女人能看到一个男人屁股上的东西会在哪里,总不成在戏台上
吧?”欧阳无双答得干脆,甚至话中带损。
  “你……愿不愿意再……再看一次?!”李员外简直象被人掐住了脖子,面红耳赤的
说。
  这是什么话?!
  当然李员外的意思并没一丝冒犯对方的想法,他只不过想要再确定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
那个混帐。
  然而明明是一句中听的话,如果从一个笨的人嘴里吐出来,却往往会变成了一句不中听
的话。
  李员外不笨,可是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种“王二麻子,二百五”的话。
  也许是情况危急吧!所以他才口不择言。
  每个女人听到这种荒唐的话,当然都会怒不可遏。
  “李……李员外,你把老娘当成了什么?!你以为你那地方长得是朵花?”欧阳无双怒
极的吼道。
  明白对方弄扭了自己的意思,李员外真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更结巴、也更急
的说:“小……小双,我……我想……我想……”
  “想?!李员外,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休想,我可以让天下所有的男人想,甚至玩,
就是你不可以,我……我之所一以会有今天,全是你,全是你这头猪造成的,哈哈……老天
爷,你张开眼看看,看看我怎么来分了这个禽兽的尸……”
  一双美目已经血红,她更象是疯了般的吼叫着。
  这可好,李员外没想到越描越黑,他还想再解释,可是已来不及。
  “杀——”
  突然发出一声厉吼。
  于是六柄剑泛起一阵寒光已到了李员外的前后左右。
  可怜李员外现在手无寸铁,只得左门右躲。
  因为他那长年不离身的打狗棒的确太招人耳目,所以他已藏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买把趁
手的兵器呢,现在就碰上了这种场面。
  也好在他那独门的步法——“疯癫十八步”,练得到家,要不然他恐怕早已“罩”不住
这六个瞎女人。
  一个狠得下心来弄瞎自己眼睛的人,对生死一定看得很淡。
  一个不想死的人碰上六个随时都想死的人又怎是对手?
  李员外心里叹着自己真是没有穿新衣的命,因为这件新衣已快成了破衣。
  “嘶”的一声,又是一道剑锋利划过衣衫下摆。
  战况越来越激烈,而李员外越来越显得左支有细。
  现在他不但身上衣衫已被划破多处,甚至手臂上已有一道口子,而血也正一滴一滴的滴
落。
  当欧阳无双一旁看到李员外身上的血已冒出时,她已起了一阵痉挛。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为什么一看到血,她就那么兴奋?
  李员外并不是没和女人打过架。
  他也碰到过许多武功高强的女人。
  对这六个瞎了眼的女人,他却有些不忍。
  可是当他发现这六个女人已是存心要自己的命时,他已开始了反击。
  他不想杀人,尤其更不想杀一个瞎了眼的女人。
  所以——
  几乎在同一时间,同一声惨呼响起。
  而六把剑全掉在了地上,原本执剑的手全贯穿了一根针——一根大号的绣花针。
  这四根针是李员外唯一的武器,却无疑是救命的武器。
  绣花针本就破空无声,瞎子的听觉再灵敏,反应再快,又怎躲得过李员外的这一击?
  能打狗的人,他逃跑的本事一定不小。
  因为有时候狗没打到,只有被狗追了。
  李员外跑了,就象后面有狗在追一样。
  人家说碰到胡言乱语不讲理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开她,躲得越远越好。
  李员外碰到了,他能不躲吗?
  因为她不只不讲理并且胡言乱语。
  而一个男人如果连裤子都肯脱下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不被对方接受时,他不跑又
还能干什么?
  李员外一面跑一面想,他等下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赶快买把剑或刀。
  要不然在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情况下,保不准什么时候又再会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和
莫名其妙的人。
  另外他心里已明白为什么小双会恨自己恨到那种程度。
  敢情是有人假冒了自己占了的便宜,而留下了烂摊子等自己去收拾。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更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为什么会认不出来那个人?
  但是他已肯定了一点,那个痛快过后等着自己付钱的人一定是自己的朋友,而且还是了
解到自己屁股上有什么玩意的朋友。
  他已暗暗起誓,一定要把那个混蛋给揪出来,要不然自己连羊肉味都没闻到,就弄了一
身骚岂不冤枉?
  可是他却想不出来有谁会那么缺德?而又知道自己屁股上的“暗记”?
  李员外煞住了脚步。
  难道会是他?!
  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会那么听话?要他杀自己,他就要杀自己?
  难道他这么做全为了掩耳盗铃?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身上的胎记除了父母外,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李员外站在阳光下,流的却是冷汗。
  一个人如果发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竟是欲陷害自己于不义的,那么他岂能不流冷汗?
  那把刀,那把杀死姚堂主的刀——
  紊乱的线堆,如果找到了线头就很容易理出一个头绪来。
  李员外想到了为什么一把杀不死人的刀,会变得可以杀死人。
  因为小呆是故意的,他想让自己造成错觉,可见得他早有杀自己之意了。
  “好、好,这个‘快手小呆’,算我李员外白为你流了那么多眼泪,我真没想到你会是
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李员外瞪着天际恨声骂着。
  “他妈的,这才真叫恶有恶报,不过你也死得太痛快了,竟害得我永远也翻不了身,
你……你这下三烂,还真有一套,就是死了也不让我在世上有好日子过,真狠,你他妈的真
够狠……”
  李员外现在的恨意,恐怕找着了小呆的埋骨之所,也会把他从土里掀出来狠狠给上几个
耳聒子。
  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李员外现在就碰到了,而且不是小雨,还是倾盆大雨。
  李员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在躲雨的时候都会碰到一些不想碰到的人。
  虽然现在天已快黑了,而且还下着大雨,但是站在这座破亭子里,李员外已看到了这个
黑衣蒙面人正往自己这里奔来,而且人家也好象发现了自己。
  “好巧是不?蒙面大哥。”李员外嘻嘻笑着,并向来人打着招呼。
  “人生何处不相逢,员外李,看样子我们的旧账是谁也躲不掉了。”蒙面人一进了亭子
后也漠然的说。
  “我好象记得人家曾经叫你秦少非,怎么?你难道真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老要蒙
着面呢?”
  “员外李,我希望你的功夫也要象你的嘴一样厉害才好。”
  “唷!干嘛呀!上回我已糊里糊涂的和你打了一架,怎么事隔那么久,你的气还没有消
啊?”
  冷哼一声后,蒙面人说:“本来事情过了也没什么,可是你的嘴太可恶,我难以咽下胸
中之气,另外我想证实一下到底是谁把谁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敢情人家还记得自己调侃对方的话。李员外实在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动手,可是看样子
人家却非打不可。
  “唉!我真服了你了,为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度量却那么小呢?”李员外叹了口气说。
  “少废话,员外李,今天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会替你撑腰。”
  “何……何必呢?在这下雨天,这儿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聊聊不是很好?为什么非
要兵戎相见?再说我又没偷了你的老婆又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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