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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

_42 古龙(现代)
  她咬着嘴唇,悄笑道:“你刚才既然已搜过,总该知道我屋里并没有藏着男人吧。”
  海东青冷冷的瞧着她,等她说完,忽然甩脱她的手,指着那红烛道:“这是怎么回
事?”
  香香笑道:“喜筵前的龙凤花烛,你难道都没见过么?”
  海东青冷笑道:“你们每天都要成一次亲,还用得着这龙凤花烛么?”
  香香飞红了脸,连眼圈儿都红了,垂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自然不配用龙凤花
烛……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也用不着说这样的话来伤人的心呀。”
  海东青道:“伤心?你若还有心可伤,那倒也不错了。”
  他忽然拧转香香的手,沉声道:“告诉你,我现在不是来逛窑子的,你也用不着来灌我
的迷汤,你总该明白,我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香香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颤声道:“我……我明白。”
  海东青道:“好,那么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话,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不准
玩花样,你懂了么?”
  香香道:“我……我懂。”
  海东青道:“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香香道:“是有人成亲。”
  海东青道:“谁成亲?”
  香香道:“就是你那两位朋友俞公子和朱姑娘。”
  海东青也不禁怔了怔,失声道:“他们两人竟会在这里成亲?你想要我相信?”
  他的手一紧,香香已大声叫了起来,道:“我怎么敢骗你?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若不
信,为何不去问他们。”
  海东青道:“他们在那里?”
  香香道:“他们已入了洞房,我可以带你去。”
  海东青手掌终於缓缓松开,人已怔住。
  香香揉着腕子,瞧着他,忽又笑了,悠悠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海东青怒道:“你说什么?”
  香香撇着嘴道:“我看你一定也喜欢那位朱姑娘,只可惜人家……”
  她话未说完,海东青已反手一个耳光掴了出去,她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起来,又重重跌
到地上。
  别的姑娘早都吓呆了,连动都不敢动。
  香香掩面痛哭道:“你好狠的心,你要打,就索性打死我吧。”
  海东青厉声喝道:“告诉你,你少在我面前撒泼耍赖,你若敢再哭出声音来,我就真的
先打死你再说。”
  香香果然连哭都不敢哭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真是说得一点也不错,像香香这
样的女人,你对她客气,你就该倒楣了。
  海东青道:“好,现在站起来,带我去找她们。”
  香香掩着脸,抽泣着道:“不必去找了,他们……他们已不在这里。”
  海东青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说的没有一句真话。”
  他一把将香香往地上拎了起来,厉声道:“他们到那里去了,说……”
  香香道:“那……那位朱姑娘好像得了什么重病,自己知道活下久了,所以就逼着俞公
子娶她,而且还逼着我们为她办喜事。”
  这句话海东青实在不能不信。
  他似乎在暗中叹了口气,道:“然后呢?”
  香香道:“然后,她们就进了洞房,还要我做他们的喜娘,我也很替他们欢喜,谁知刚
走进洞房,朱姑娘就……就……”
  海东青动容道:“就怎么样了?”
  香香擦着眼泪,道:“刚走进洞房,她就倒了下去,七孔中都流出了鲜血,那模样也不
知有多么怕人,我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只见那俞公子瞧着朱姑娘的身,就好像忽然变成了个
疯子,抱起她就冲了出去。”
  她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道:“等我追出去时,他已不知走到那里去了,这位俞公子就
生像是会飞的一样,我怎么追得上他。”
  海束青变色道:“这件事你方才为何不说?”
  香香垂苜道:“姐妹们本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就索性瞒着她们。”
  海东青道:“你为什么要瞒住她们?”
  香香红着脸道:“我怕她们知道我屋子里死了个人,会出去乱说,客人们若是知道,就
不敢到我这里来了。”
  这些话她实在说得合情合理,连半点破绽都没有。
  海东青本就知道朱泪儿中的毒要在今天发作,也知道她毒发而死后,俞佩玉必定会十分
伤心。
  一个人若是伤心到了极处,自然做事就不会正常,俞佩玉自然就不肯再留在这地方了。
  而且,妓院里的姑娘,自然会互相抢客人,别人若知道香香屋子里死了人,自然会幸灾
乐祸。
  花钱的大爷们若知道她屋里死了人,自然也不会再上门,香香若非被逼得太紧,自然不
敢将这种事说出来。
  海东青本不是个容易被骗的人,但此刻也实在找不出她这番话里有什么漏洞,实在没法
子不信。
  他默然半晌,瞪着香香,说道:“我现在姑且相信你说的,但以后我若发现你有一个字
骗我……哼?”
  香香流泪道:“你若查出了我说了一个字假话,尽管杀了我吧,我绝不怪你。”
  海东青再也不瞧她一眼,大步往外走。
  香香忽又赶上,拉住他衣袖道:“你……你这就要走了么?”
  海东青道:“当然要走。”
  香香道:“我真心真意的对你,你为什么对我如此无情无义?”
  海东青冷笑道:“对你这样的人若也有情有义,我只怕就是个呆子了。”
  他重重甩掉香香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香香等他走得看不见了,才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么?你还
差得远哩!饶你奸似鬼,也得老娘的洗脚水。”
  那苹果脸的姑娘这时才走过来,道:“这小子又凶又横,为何不想法子杀了他,反而让
他走。”
  香香叹了口气道:“这小子虽是个自作聪明的草包,但武功却实在有两下子,要杀他,
只怕还不容易,所以我只好将他骗走就算了。”
  那姑娘道:“他若再来呢?”
  香香道:“他就算再回来,我也有法子对付他,何况咱们的行藏已露,反正也不准备在
这里耽下去了。”
  那姑娘道:“不在这里耽下去,到那里去呢?”
  香香笑道:“凭咱们这些人,到那里去不能混?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十个
人中也至少有九个是色迷心窍的瘟生,到那里去都是一样的。”
  那姑娘『噗哧』一笑,忽又问道:“咱们那既温柔,又多情的新郎倌呢?你送他上了西
天么?”
  香香道:“还没有。”
  那姑娘道:“为什么还留着他?”
  香香沉声道:“这姓俞的好像是『上面』要找的人,所以徐老大再三关照我要捉活
的。”
  那姑娘悠然笑道:“上面既然要找他们,他还活得了么?”
  口口口
  俞佩玉晕晕沉沉,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屋子里已燃起了灯,徐若羽正坐在他对
面喝酒。
  这时,那刻骨的悲伤,已又自他心底涌起,眨眼间就占据了他整个身心,反而令他忘记
了惊讶和恐惧。
  徐若羽微微一笑,然后道:“俞兄睡得还好么?小弟已在此恭候多时了,始终都不敢打
扰俞兄的好梦。”
  俞佩玉也懒得理他,只见他将那还未喝完的女儿红端起来,倒了些在酒壶里,又端起另
一酒,在酒壶中倒了一些,用筷子在酒壶中摇动了半晌,倒出杯酒,浅浅啜了一口。
  才笑着道:“俞兄可知道么,喝这『女儿红』一定要对上一半新酒,才能入口,否则就
算酒量再大的人,喝了也不免像俞兄一样晕晕欲睡了。”
  他大笑着接道:“小弟见到俞兄的翩翩风采,本来以为俞兄必定是个嗜酒风流的世家公
子,谁知俞兄竟连喝酒的法子都不懂。”
  要知这『女儿红』乃是江南的豪富大户人家,在女儿满月时所酿的酒,酒酿成就埋在地
下,直到这女孩子长大出嫁的时候,才自地下挖出来待客,这时酒已浓缩成半了,若下对上
些新酿的酒,就喝不得。
  俞佩玉虽是世家子弟,酒量也不小,但素来家教极严,这些声色饮博的门道,他实是一
窍不通。
  他这才知道自己方才会一直晕晕欲睡,反应也变得那么迟钝,但他也只有暗暗叹息,无
话可说。
  只听徐若羽忽又笑道:“但也幸亏俞兄不懂得喝酒,才救了一个人的性命。”
  俞佩玉终是忍不住问道:“救了谁的性命。”
  徐若羽微笑道:“俞兄下妨自己瞧瞧……,”说话声中,香香已扶着一个人自门外走了
进来。
  只见这人穿着件新换的长袍,虽然不合身,但仍掩不住她身材的苗条,她低垂着头,满
头柔发流云般披下。
  这人竟赫然正是朱泪儿。
  俞佩玉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道:“你……你……你没有死?”
  朱泪儿头垂得更低,既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香香娇笑道:“她本来是想死的,只可惜喝醉了,手已发了软,眼睛也发了花,想用刀
去割喉咙,谁知这一刀竟割在胸膛上,看起来虽然满身是血,其实却只不过划破了一道口子
而已,连骨头都没有伤着。”
  俞佩玉又惊又喜,想冲过去,这时他才发现,他虽已醒转,但手足四肢,却已都被点了
穴道。
  只听朱泪儿颤声道:“香香,求求你,杀了我吧,我实在没有脸再见他。”
  俞佩玉柔声道:“泪儿,你千万莫要这样说,我绝不怪你,只要你活着,我已经很欢喜
了。”
  朱泪儿流泪道:“你虽不怪我,可是……可是我将你害成这样子,我心里怎么能……怎
么能不痛苦,不难受。”
  徐若羽忽然大笑起来,笑道:“好一幅凄恻感人的场面,连我见了都忍不住要流下泪
来,只可惜现在却不是你们情话绵绵的时候。”
  朱泪儿嘶声道:“求求你放了他吧,他对胡佬佬只有好处,你就算要替胡佬佬报仇,对
象也绝不是他。”
  徐若羽微笑道:“我也很想放了他,只可惜我作下了主。”
  朱泪儿道:“那么就请你将胡佬佬的妈找来,我自己对她说。”
  徐若羽道:“我也很想将她找来,只可惜她已没法子听你说话了。”
  朱泪儿道:“为什么?”
  徐若羽悠然道:“只因她已死了。”
  朱泪儿怔了怔,失声道:“她已死了?是海东青杀了她?”
  徐若羽微笑道:“海东青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方才我见到他追出去找我时,几乎
忍不住要笑破肚子。”
  朱泪儿忍不住问道:“那时你躲在什么地方?”
  徐若羽道:“你们撞破屋顶逃出去时,我已从楼下打开门,躲进了那间屋子,你们虽已
几乎将整个望花楼都翻了过来,却漏了那间屋子。”
  俞佩玉暗中叹了口气,只有承认徐若羽这一着实在高明,他这样做虽然有些冒险,却的
确令人想不到。
  朱泪儿道:“那么,又是谁杀了那老太婆的?”
  徐若羽道:“就是区区在下。”
  朱泪儿这才真的吃了一惊,失声道:“你杀了她?你什么时候杀了她的?”
  徐若羽道:“各位来的时候,她身只怕已经腐烂了。”
  朱泪儿又怔了怔,道:“那么,我们见到的那老太婆是谁呢?”
  香香笑了笑,声音忽然变了,颤抖着道:“死得好,死得好,我也不知跟那死丫头说过
多少次,叫她莫要害人,她总是不听我的话。”
  朱泪儿眼睛都直了,道:“原来……原来我们见到的那老太婆就是你。”
  香香嫣然道:“不错,就是区区在下。”
  朱泪儿道:“你害我们不成,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楼上,回复成自己的模样,是么……这
就难怪海东青找不到你了。”
  香香道:“正是如此。”
  朱泪儿道:“你们两人早已有了背叛胡佬佬之心,所以就趁她出去的时候,将她的母亲
杀死,你再扮成那老太婆的模样,让望花楼的人不会疑心,反正这老太婆不会常见人的,你
每天只要露一两次面就行了。”
  徐若羽微笑道:“不错,正如你们方才所说,我是为了武功才娶胡佬佬的,现在我已将
她的功夫学会了十之八九,每天一看她那张脸就恶心,早就想杀了她了,只可惜一直没有很
好的机会,所以不敢冒险。”
  香香道:“这次我们趁她出去的时候,先杀了她的母亲,就是想等她一回来就下手,谁
知你们反倒先帮了我们的忙了。”
  朱泪儿默然半晌,眨着眼道:“我们既然帮了你们的忙,你们为何还要害我们呢?”
  徐若羽道:“我早已说过,这是上面交代不来的,我们自己也做不了主。”
  朱泪儿吃惊道:“上面交代不来的?你们难道还有主人不成?”
  徐若羽道:“不错。”
  朱泪儿道:“是谁?”
  香香笑道:“你们见着他老人家时,就会明白了。”
  朱泪儿怔了半晌,道:“我们认得他?”
  香香道:“只怕是认得的。”
  朱泪儿再也不往下问了,因为她已用不着再问。
  她悄悄望了俞佩玉一眼,两人心里都已明白,在暗中主使徐若羽的人,必然又是那俞放
鹤。
  他收买了徐若羽和香香,叫他们利用胡佬佬,等到胡佬佬已无可利用时,他就叫他们杀
了她。
  这正是那俞放鹤的一贯作风,他对付天蚕教主用的也正是同样手法,他甚至可能已经在
当今天下每一位武林高手身旁都安下了内线埋伏,这计划的周密和庞大,实在令人连想都不
敢去想。
  朱泪儿道:“原来又是他要你来对付我们的,你们并不是为了要替胡佬佬报仇。”
  香香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道:“我们若要替胡佬佬报仇,就该先对付那姓海的了。”
  俞佩玉忍不住问道:“你们没有对付他?”
  香香道:“他又不是我们老板要找的对象,找们何苦多费力气。”
  也不知为了什么,这方才还活跃得像只喜鹊般的女子,此刻竟好像变得连一点精神都没
有了。
  再看徐若羽,此刻竟也是呵欠连天,几乎连眼泪鼻涕都一齐流了不来,一张脸也变得没
精打采,彷佛忽然老了十岁,看他现在的模样,几乎令人难以相信他就是方才那风度翩翩的
美男子。
  俞佩玉无法再问他们什么话,他们非但懒得回答,简直连听都懒得听,看来比死人已只
不过多了一口气。
  朱泪儿实在想下通他们怎会忽然变成如此模样,这就像是有只看不见的魔手,一下子将
他们的精血全都吸了过去。
  过了半晌,香香打着呵欠道:“喂,你也断粮了么?”
  徐若羽道:“嗯。”
  香香冷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还藏着私,若不乖乖的分一半出来,小心老娘要你的好
看。”
  徐若羽连眼睛都张不开了,道:“我若藏私,我就是你养的。”
  他们两人在别人面前说话,一直都很文雅,此刻说话的口吻,却变得比土匪流氓还粗
俗。
  而且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两人之间竟似全没有什么私情,这些都是很出人意外,很奇怪
的事。
  何况,这望花楼里随时随刻都可办得出几桌很像样的酒菜来,他们又怎么会『断粮』
呢?
  俞佩玉正在怀疑,突听窗外有人悄声道:“老板来了。”
  接着,就可以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穿过院落,来的似乎至少也有七、八个人。
  徐若羽和香香精神立刻一振,抢着奔到门口,垂手肃立,神情看来虽然很紧张,却又显
得很兴奋。
  香香竟忍不住吃吃笑道:“谢天谢地,老板终於来了,否则……”
  徐若羽沉声叱道:“闭嘴。”
  他嘴里说着话,已掀起门,外面已鱼贯走入八九个人来,身上都披着长可及地的黑斗
篷,头上戴着马连坡大草帽,紧压着眉际,九个人竟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谁也看不出
有何分别。
  朱泪儿忽然冷笑道:“想不到堂堂的武林盟主,连走道都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但你就
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你来。”
  九人中忽有一人笑道:“你认得我?我是谁?”
  这人说话娇柔清脆,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朱泪儿怔了怔,道:“自然不是你,是……”
  那人道:“是谁?”
  朱泪儿眼睛还在这九人身上转来转去,谁知九人中已有八个人摘下了草帽,脱下了斗
篷。
  这八人竟都是很年轻,很美丽的少女,每个人的衣服都剪裁得很合身,每个人的身材都
能令男人心跳。
  就算是瞎子,只怕也能看得出她们绝不是男人改扮的。
  朱泪儿又怔了怔,眼睛就瞪在最后一人的身上。
  这人的身材似乎比另外八人都高些,气度也彷佛沉稳得多,朱泪儿撇了撇嘴,冷笑道:
“俞放鹤,现在你还不想露面么?”
  这人也笑了笑,悠然道:“俞放鹤?你以为我是俞放鹤?”
  她自己摘下帽子,已有人抢着为她脱下了斗篷。
  她那里是俞放鹤,竟也是个很年轻的女子,而且比别人更美、更动人,朱泪儿这才真的
怔住了。
  但俞佩玉却比朱泪儿更吃惊十倍,他再也想不到徐若羽和香香的『老板』,竟是『杀人
庄』的姬灵风。
  口口口
  现在还是白天,屋子里的光线很亮,俞佩玉可以将姬灵风瞧得很清楚,他发现她比以前
似乎已成熟得多,也美丽得多,但目光却更锐利,神情也更冷漠,而且还多了种慑人的威
仪。
  姬灵风也在打量着俞佩玉,淡淡笑道:“看来你像是很吃惊,你难道想不到是我么?”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我本该早已想到是你的。”
  他望了徐若羽和香香一眼,道:“我见到他们的变化时,已该想到是你了。”
  姬灵风道:“哦!”
  俞佩玉叹道:“只有中了你那种毒的人,才会变得那么快,变得那么可怜,只因那种痛
苦我自己也亲身体验过。”
  姬灵风也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并没有享受过那种欢乐,否则你就会知道,只要能
得到那种欢乐,无论忍受多大的痛苦都是值得的了。”
  她忽然转向徐若羽,道:“是么?”
  徐若羽和香香一齐拜倒,道:“是。”
  姬灵风指着他们道:“你看这两人,男的很好色,女的很淫荡,这两人在一起本该像是
乾柴烈火,但我却可以保证,他们之间绝没有私情,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俞佩玉虽没有回答,朱泪儿却忍不住道:“是为什么?”
  姬灵风道:“只因他们对这种事根本已没兴趣了,这本是世上最有趣的事,他们却觉得
毫无意思,你可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次连朱泪儿也不开口了。
  姬灵风悠悠道:“这只因我给他们的欢乐比那种事还要有趣十倍,只要是过我『极乐
丸』的人,对别的事都会觉得索然无味。”
  朱泪儿终於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极乐丸?”
  姬灵风微笑道:“那就是世上最神奇的仙丹妙药,你想不想?”
  朱泪儿眨了眨眼睛,道:“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毒越重的东西,我越欢喜。”
  俞佩玉忽然厉声道:“你也想,难道你未见到这两人的模样,你难道以为他们本来就是
如此没有志气的人么?你可知道,就为了这『极乐丸』,他们才不惜出卖自己,下惜忍受别
人的侮辱,甚至不惜做娼妓,做强盗。”
  朱泪儿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如此厉色的说过话,显见他对这『极乐丸』实已
深痛恶绝。
  再看徐若羽和香香两人,都已被骂得垂下头去,满面俱是羞愧之色,俞佩玉瞪着他们,
大声道:“但这『极乐丸』的毒瘾并不是永远无法解脱的,我就有过这种经验,只要你们有
决心,有勇气,能忍受一时的痛苦,就可以摆脱掉它,那么,你们也就可以站起来重新做人
了,否则你们就只有永远做它的奴隶!”
  徐若羽和香香面上都现出激动之色,只见姬灵风缓缓自怀中取出个小匣子,倒出一粒深
褐色药丸,悠然道:“这一盒『极乐丸』本来全都是为你们准备的,但现在你们既然已不愿
再享受它,就不如就将它送给别人吧。”
  一嗅到这药丸所发出的那种奇异香味,徐若羽和香香两人面上的激动和羞愧之色就全都
不见了。
  两人就变得像是饿狗瞧见了肉骨头,贪婪地盯着她手里的匣子,忽然一齐仆地拜倒,颤
声道:“我们并没有这意思,那些话全是他说的。”
  姬灵风冷冷瞧着他们,冷冷道:“如此说来,你们并没有摆脱它的意思?”
  徐若羽和香香齐声道:“没有。”
  姬灵风道:“你们情愿一辈子做它的奴隶?”
  徐若羽和香香抢着道:“是……是……”
  姬灵风冷笑道:“没出息的东西,拿去吧。”
  她的手一甩将满盒子药丸全都撒在地上,徐若羽和香香就像两条狗似的,在地上爬着去
捡。
标题 <<旧雨楼·古龙《名剑风流》——第二十八章 神秘少年>>
古龙《名剑风流》
第二十八章 神秘少年
  俞佩玉简直不忍去看他们的那种丑像。
  姬灵风悠然道:“你现在总该知道,我这『极乐丸』的力量有多大了吧,不是每个人都
能像你一样摆脱它的。”
  她忽然一笑,缓缓接着道:“对你的决心和勇气,我一直都觉得佩服得很。”
  俞佩玉根本不理她。姬灵风道:“你为什么不理我呢?无论如何,我们,算是老朋友
了,而且,我也还帮过你下少忙,你为何一见了我,就避之如蛇蝎。”
  俞佩玉默然半晌,终於叹道:“不错,你的确帮过我的忙,我也知道应该报答你,但是
姬灵风笑道:“你用不着操心,现在我并不想要你报答我。”
  俞佩玉道:“那么……那么你是想……”
  姬灵风道:“我只不过想和你做个交易。”
  俞佩玉讶然道:“交易?”
  姬灵风道:“不错,交易。”
  她围着俞佩玉踱了个圈子,道:“你可知道,你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我自从第一次见
到你时,就发现你有许多许多奇怪之处。”
  俞佩玉道:“我……我有什么奇怪之处?”
  姬灵风忽然转身,将徐若羽和香香都赶了出去,紧紧关上门,才缓缓道:“第一,你本
是俞放鹤的独子,但却……”
  她话未说完,朱泪儿已吃惊得大叫起来,道:“你说他是俞放鹤的儿子?”
  姬灵风淡淡一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么?不错,你自然是不会知道的,这秘密除了我
和高老头之外,天下实无第三人知道。”
  朱泪儿瞪着俞佩玉,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姬灵风道:“能做当今天下武林盟主的儿子,本是件极风光,极体面的事,但他却不肯
承认,而且还要装死,让别人以为他是另一个俞佩玉。”
  朱泪儿道:“这……这是为了什么呢?”
  姬灵风道:“他非但不肯承认俞放鹤是他的父亲,也不肯承认林黛羽是他未过门的妻
子,竟宁可让林黛羽误会他,宁可被林黛羽杀死。”
  她又笑了笑,接着道:“那天我亲眼见到林黛羽一剑刺在他身上,我都有些为他难受
了。”
  朱泪儿咬着嘴唇道:“这也许是因为他们的事太令他伤心了,只有我可以了解他这种心
情,因为我也……”她的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
  姬灵风道:“难道你的父亲也做了些令你伤心的事,所以你也不肯认他为父么?”
  朱泪儿用力咬着嘴唇,不再回答。姬灵风道:“但他的情形却跟你不一样。”
  朱泪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是为了什么?”
  姬灵风道:“他并非不肯承认俞放鹤是他的父亲,他只不过认为现在这『俞放鹤』是假
的。”
  这句话说出来,朱泪儿固然大吃一惊,俞佩玉面上也变了颜色,姬灵风望着他微微笑
道:“世上有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的秘密别人绝不会知道,其实自古以来,绝不会有一件事是
能永远瞒得住别人的,你说是吗?”
  她也知道俞佩玉绝不会回答这句话,就接着道:“而且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
的,你以为你已经避开了我的时候,我却偏偏遇见了你。”
  俞佩玉道:“你是说……”
  姬灵风道:“我是说那天,在那很荒僻的小镇上,你以为绝不会遇见什么人,却不知那
天见到你的人,实在比你想像中还要多得多。”
  俞佩玉叹了口气,喃喃道:“的确比我想像中还要多得多?”
  姬灵风道:“那天我见到你和林黛羽一起走入了那客栈,我不禁也吃了一惊。”
  俞佩玉插口道:“但我直到现在还不懂,你怎会到那小镇上去的?”
  姬灵风道:“我是跟踪着西门无骨去的,因为,我自从遇见了他之后,就对这些人的行
事有了些怀疑,总觉得他们不是好人。”
  俞佩玉苦笑道:“我从未想到你是为了跟踪他们,才遇到我的。”
  姬灵风道:“我也未想到他们原是在跟踪你的,原未想到红莲花也在那小镇上出现,后
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丐帮在川中有个集会,所以他才会路过那里。”
  俞佩玉叹道:“这世上凑巧的事也未免太多了些。”
  姬灵风道:“红莲花见着你们时,只怕比我更吃惊,因为他再也想不通那位冷若冰霜的
林姑娘,怎会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客栈去,而且还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朱泪儿像是想说什么,瞧了俞佩玉一眼,终於忍住。
  姬灵风道:“红莲花自然想去瞧个究竟,但却自恃身份,不肯在暗中偷看别人的隐私,
所以就要他门下一个叫宋老四的子弟扮成店里的伙计。”
  俞佩玉冷笑道:“我也早已看出那伙计神色有些不对了,他一走进屋子,眼睛就盯在
林……林姑娘身上,普通的店伙,怎有那么大的胆子。”
  姬灵风道:“你难道也已看出他是红莲花派去的么?”
  俞佩玉默然半晌,道:“我虽不能确定,但也知道『车船店脚牙』这五行中的人,若不
和丐帮暗通声息,就很难立足。”
  姬灵风悠然笑着道:“但你只怕再也想不到那宋老四也是我的属下吧。”
  俞佩玉失声道:“他难道也有了毒瘾么?”
  姬灵风道:“不错,所以他还未回去禀报红莲花之前,就先将你们的动态告诉了我,他
说你们两人的神情本来就很奇怪,等他第二次进去的时候,那位林姑娘竟以棉被蒙着头哭了
起来,你却面对着墙壁好像不敢见人的样子。”
  俞佩玉道:“他还说了什么?”
  姬灵风道:“他还说,他和林姑娘本就认得的,因为林姑娘以前遇着困难时,就是他扮
成店伙为林姑娘传递过消息,但这次林姑娘却像是不认得他了。”
  俞佩玉也想起了这件事,因为红莲花曾经告诉过他,那次林黛羽传出的消息,就是要红
莲花信任『俞佩玉』。
  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几个月以前的事而已,但他现在想起来,却已似遥远得恍如隔世。
  姬灵风道:“我听了宋老四的话,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就忍不住想去瞧瞧,谁知西门
无骨他们已到了那里,红莲花也跟着去了。”
  俞佩玉叹道:“我也知道那天客栈中到的人下少。”
  姬灵风道:“然后,我就看到林姑娘忽然自屋里冲出来,大叫大嚷,接着,她就用剑去
刺你,像是恨不得对你刺成个蜂窝。”
  她盯着俞佩玉一字字道:“她这是为了什么呢?”
  俞佩玉沉默了许久,叹息着道:“正如你所说,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就是……就是昔年的
俞佩玉,她认为我……我做了对不住她的事,所以要杀了我才甘心。”
  姬灵风淡淡一笑,道:“红莲花和西门无骨那些人,见了当时的情况,一定也会这么想
的,你这样对他们说,他们一定很相信,但是我……”
  俞佩玉道:“你难道不信。”
  姬灵风道:“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俞佩玉道:“那么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呢?”
  姬灵风道:“第一,她必定已知道你就是以前那俞佩玉了,否则她就绝不会和你一起走
入那客栈,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俞佩玉道:“她……她也许只不过是想等机会来杀我。”
  姬灵风笑道:“她若要杀你,机会多得很,为何一定要等到那时下手?她等到那时才下
手,就因为她这只不过是在做戏,一定要人都来齐了之后,才肯开场。”
  俞佩玉脸色更苍白,道:“她为什么要做戏?”
  姬灵风道:“只因你们早已看到了西门无骨那些人,而且知道他们一定会在暗中偷看
的,所以她就故意和你争吵,故意要杀你,这么样一来,那些人就绝对不会再疑心你就是以
前那俞佩玉了。”
  她悠然笑着接道:“就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我才能猜到这些事,我既然已经猜
到,你再瞒我也没有用的。”
  俞佩玉又沉默了很久,缓缓道:“就算你猜得不错,又怎么样呢?”
  姬灵风道:“也没有怎么样,我只不过很慕你有林姑娘那么聪明,那么贤慧的妻子。”
  说到『妻子』两字,朱泪儿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忽又变得灰白,似乎恨不得塞住耳朵,
下去听她。
  姬灵风已接着道:“同时,我也很替你担心,因为像俞放鹤那样的人,你纵然骗得过他
一时,迟早还是会被他看出破绽的,那时我就想去警告你,谁知你一见到我,就像是见了鬼
似的,立刻就落荒而逃了。”
  俞佩玉这次沉默得时间更久,沉吟着道:“你方才所说的交易,又是什么呢?”
  姬灵风道:“这些秘密,只要我一说出来,你立刻就要有杀身之祸,但你可以放心,我
非但替你保守这秘密,而且还可以再帮你一个忙。”
  俞佩玉道:“帮我什么忙?”
  姬灵风一字字道:“帮你毁了那冒牌的俞放鹤,只因我自己也想毁了他。”
  俞佩玉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不错,我也知道你一心要做武林盟主,所以你就一定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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