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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

_12 古龙(现代)
法,但老夫却可断定,“先天无极”门中,绝没有如此高明的剑法。”
  王雨楼道:“的确没有。”
  唐无双笑道:“老夫早已知道他绝不会是死了的那俞佩玉,试问他若是那俞佩玉诈
死改扮的难道就不会换个名字吗?为何还要叫俞佩玉?”
  王雨楼抱拳强笑道:“在下等失礼之处,还望俞公子多多包涵。”
  俞佩玉微微一笑,道:“那也没什麽,只是以後……”
  话犹未了,突听姬灵燕一声惊呼,一个人“砰”的闯了进来,粗布衣服,圆顶帽子
,竟是这店里的店小二。
  这和气生财的店小二,此刻神态竟完全变了,竟是两眼赤红,龇牙咧嘴,满脸杀气
,满面凶光。
  姬灵燕惊呼声中已将俞佩玉拉了开来。
  这店小一直闯过去,西门无骨伸脚一勾,将床边一张小桌子勾得飞起,向他直打了
过去。
  谁知这店小二伸手一拳,便将桌子打得粉碎,俞佩玉暗中一惊道:“店小二又是什
麽人?怎地如此神力?”
  一念还未转完,王雨楼掌中剑已直刺而出。
  这店小二竟不闪避,反而挺胸扑上,利剑立刻穿胸而过,王雨楼一脚开他,鲜血飞
激而出,溅了王雨楼一手。
  王雨褛皱眉道:“这岂非是疯了?怎会……”
  一句话未说完,唐无双突然抽出腰畔短刀,刷的一刀劈下,刀光如电,竟将王雨楼
一条手臂硬生生砍了下来。王雨楼疼极惨呼,立刻晕了过去。
  西门无骨大道:“前辈你……你这是做什麽?”
  唐无双红润的面色,竟已变为苍白道:“这店小二已中了苗疆“天蚕教”的剧毒,
不但神智疯狂,变得力大无穷,而且全身的血也俱都变成了毒血,常人只要沾着一点,
片刻间蔓延全身,老夫若不砍断他这只手臂,他便已全身腐烂而死。”
  西门无骨满头已俱是冷汗,颤声道:“这……这岂非便是“天蚕教”中的七大魔功
之一,“魔血煞大法”,天蚕教莫非已有人来了!”他语声中的惊怖之意,就连俞佩玉
听了也不觉寒毛悚栗,再瞧那只被砍断的手臂,竟赫然已化为一堆污血。
  俞佩玉竟也忍不住柄伶伶打了个寒噤,全身立刻如弓弦般绷紧,那唐无双竟已冷汗
涔涔而落,嗄声道:“外面来的人,莫非是琼花叁娘子?”
  窗外立刻响起了一阵娇笑声。
  笑声如银铃,如黄莺,清柔婉转,说不出的甜蜜悦耳,无论任何人听了这样的笑声
,都要心神摇汤失魂落魄。
  但唐无双听了这笑声,竟连面上的肌肉都已扭曲。
  只听那娇笑的声音甜甜笑道:“到底是唐老爷子好眼力,一瞧就知道是我姐妹们来
了。”
  唐无双厉声道:“你们无端来到中原则甚?”
  那声娇笑道:“咱们自然是赶来拜访你唐老爷子的,咱们先到老爷子家里去,谁知
老爷子竟已到黄池,於是咱们也就跟着来了,虽然来迟了一步,没赶上黄池大会的热闹
,但能见着你老爷子,总算也不虚此行了。”
  她嘀嘀咕咕,边笑边说,就像是在和亲戚尊长叙说着家常,谁也想不到在这笑语家
常中,也会隐藏着杀机。
  但这名震天下的武林巨匠唐无双,却听得连双手都颤抖起来,手掌紧握着那精钢短
刀,颤声道:“你……你们竟已到老夫家里去了吗?”
  那语声笑道:“你老爷子放心,咱们虽然去过一趟,但瞧在大姐夫的面前,连你老
爷子家里的蚂蚁都没踏死半只。”
  唐无双虽然松了口气,却又突然暴怒道:“谁是你的大姐夫!”
  那语声道:“唐公子虽然是貌比潘安,才如美玉,但我大姐可也是文武双全的绝代
佳人,两人郎才女貌,不正是一对天成佳偶麽?”
  唐无双怒骂道:“放屁!满嘴放屁!”
  那语声也不生气,仍然娇笑着接道:“何况两人旱已情投意合,才子佳人,早已在
後花园里私订终身,你老爷子又何苦定要将鸳鸯拆散?”
  唐无双喝道:“我那逆子本不知道那妖女的来历,才会被她所感,如今早已觉醒,
再也不会要那妖女为妻。”
  那语声银铃般笑道:“只怕未必吧,唐公子也是个多情种子,绝不会对我大姐变心
的,何况像我大姐这样的美人,世上若有男子不喜欢她,那人必定是个白痴。”
  唐无双厉声道:“老夫之意已决,你们多说无益,若念在首日与我那逆子多少有些
香火之情,不如早些回去,免得彼此难堪。”
  那语声道:“如此说来,你老爷子是定然不肯答应的了。”
  唐无双道:“绝无变更。”
  那语声道:“你老爷子不会後悔麽?”
  唐无双怒喝道:“唐门中人纵然死尽死绝,也绝不会将那妖女娶进门的。”
  那语声默然半晌,又笑道:“我既然说不动你老爷子,看来只好请个媒人来了。”
  听到这里,俞佩玉早已知道这“琼花叁娘子”竟是来向唐无双求亲的,而且叁娘子
中的大姐,也似早已和唐公子有了私情,这样看来,她们的逼婚手段虽然几近无赖,唐
无双的执意不允也未免太以无情。
  俞佩玉正想瞧瞧她们请来的媒人是谁?是否能说得动唐无双,只听窗户啪的一响,
窗外已掠入个人来。
  这人双睛怒凸,面色已成黑紫,双肩之上,前胸後背,竟插着七柄珠玉镶柄,光芒
闪闪的金刀。
  这人死鱼般凸出来的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唐无双,眼角鲜血泊泊,那神情也不知有
多麽诡秘可怖。
  姬灵燕紧握着俞佩玉的手,抖个不停,西门无骨一张脸如被水洗,如被雨淋,冷汗
连珠滚落。
  唐无双却已一跃而起,厉声道:“天蚕教“魔血煞大法”中的金刀化血!”
  语音未了,金光闪动,七柄金刀竟一条线飞出了窗外,原来镶珠的刀柄上,竟系着
根乌金细线。
  金刀腾空飞去,刀孔里箭一般射出了七股鲜血。
  鲜血凌空飞溅,几乎已将斗室怖满。
  唐无双早已抱起王雨搂,掷出门外,他自己也藉着这一掷之力,飞掠到这斗室中的
横梁之上。
  俞佩玉一股掌风拍出,将血点逼在身前两尺外。
  只有西门无骨应变较迟,虽也跃到梁上,但身上已溅几滴毒血,他咬了咬牙,竟将
这几块肉生生削下。
  毒血雨点般溅到灰黄的土墙上,立刻变成了黑紫色,这斗室四壁,立刻像是画满了
无数泼墨悔花。
  这“琼花叁娘子”使出的每一件功夫,竟都带着鬼意森森的邪气,她每使一件功夫
竟都要害死一条无辜的人命。
  她们行事是非曲直,且不去说它,但她们的武功,却委赏太过恶毒,俞佩玉皱了皱
眉,竟突然跃出窗外,唐无双大骇道:“俞公子,你千万小心了。”
  姬灵燕却痴痴笑道:“没关系,世上绝不会有女子忍心害死他的。”
                 口口口
  窗外处两丈,有株白杨树,树干上绑着四五人,一个个俱是晕迷不醒,显然早已被
药物迷失了知觉。
  白杨树前,并站着叁个面靥如花的绝世少女,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长可及地,掩
盖了她们窈窕的胴体。
  她们头上黑发高高挽起,鬓角各各插着朵琼花,一朵花金光闪闪,一朵花银光灿烂
,还有朵花却发着乌光。
  头戴金花的少女,柳眉微颦,一双秋水如神的眼波里,泪光莹莹,似乎有满怀忧郁
难解的心事。
  这自然便是那为情颠倒的大姐了。
  头戴银花的少女,面如桃花,双目间带着种说不出的媚态,眼波一瞬间,已足以命
男子其意也消。
  第叁个少女眼波最妩媚,笑容最甜,说起话来,未语先笑,谁瞧了她一眼,只怕都
要神魂颠倒。
  这叁个绝世的美女,难道就是当今天下邪教中最着名的高手,天下武林中人闻名色
变的“琼花叁娘子”。
  这叁双纤若无肉,柔若无骨的春葱玉手,难道竟也能使出那麽诡秘恶毒的武功?将
天下人的人命都视如儿戏。
  俞佩玉若非亲眼瞧见了她们的手段,简直不敢相信。
  琼花叁娘子叁双明媚的眼波,也全都凝集在他身上,似乎要看穿他的心,看到他骨
子里去c那最是动人的铁花娘突然娇笑,道:“是那里来的美男子,到这里来,莫非是要
勾引咱们良家妇女麽?”
  俞佩玉淡淡道:“在下此来,只是想领教领教姑娘们杀人的手段。”
  铁花娘走了过来,娇笑道:“杀人,你说的好可怕呀,杀人总是有损女子们的美丽
,咱们可从来不敢杀人的,难道你时常杀人麽?”
  她笑语温柔,眼睛无邪的瞧着俞佩玉,说来真像是个从来没杀过人的,甚至不知杀
人为何事的小泵娘。
  俞佩玉虽然知道她非但杀人,而且简直将人命视为粪土,但瞧见她这样的神情,竟
有些不相信自己了,不禁自己对自己皱了皱眉,道:“方才那两个人,难道不是你杀的
?”
  铁花娘子瞪大了眼睛,像是觉得不胜惊讶,道:“你是说方才走进屋的那两个人?

  俞佩玉道:“正是!”
  铁花娘道:“那两人不是被你杀的吗?”
  俞佩玉怔了怔,道:“我?”
  铁花娘道:“那两人活生生的走进屋,被你们杀死,你们想来赖我。”
  她居然反打俞佩玉一耙,居然说得振振有词,俞佩玉虽然明知她说的是歪理,一时
竟驳她不倒。
  铁花娘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杀了人後,心情不好,但你也不必太难受,只要
知过能改下次莫要再胡乱杀人,也就是了。”
  俞佩玉本是要来教训她的,不想倒反被她教训起来了,心里当真有些哭笑不得,怒
气竟偏偏发作不出。
  面对着这样聪明美丽,又刁蛮,又活泼的少女,若是叱喝怒骂,抡拳动脚,岂非太
煞风景。
  铁花娘嫣然一笑,将手里的罗巾轻轻一扬,笑道:“你心里若难受,就跟我来吧,
说不定我能让你开心些的。”
  她转身走了几步,回头一瞧,俞佩玉居然没有跟来,竟还是神色安详的站在那里,
没有丝毫变化。
  铁花娘心里不禁吃了一惊,脸上却笑得更甜了。
  原来她这罗巾之中,正藏着天蚕教中最厉害的迷药。
  这“罗帕招魂”大法,看来虽轻易,但使用时非但手法、时机、风向,丝毫差错不
得,还得先令对方神魂痴迷,毫不防备,这自然还得要配合使用人的媚力和机智,是以
这罗帕轻轻一招间,学问正大得很,否则又怎能和“魔血煞”之类的功夫,并列为天蚕
教下的七大魔功之一?
  江湖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已栽在这“罗帕招魂大法”之下,铁花娘瞧俞佩玉年纪轻轻
,算定他是躲不了的。
  谁知俞佩玉屡次出生入死,早已对仕何事都提防了一着,竟早已闭住了呼吸。
                 口口口
  铁花娘暗中吃惊,口中却甜笑道:“哟,瞧不出他架子倒大得很,请都请不动麽?

  只听远远一人笑道:“公子若肯跟着我姐妹走,绝不会失望。”
  这语声低沉而微带嘶哑,但就有种说不出的销魂媚力,每个字像是都能挑逗得男子
心痒痒的。
  就连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自她口中说出来,都像是在向别人暗示着一件神秘而销
魂的事。
  笑声中,银花娘也已走了过来,她眉梢在笑,眼角在笑,全身上下似乎都在对俞佩
玉媚笑着。
  她人还未到,便已传来令人心跳的香气,那纤纤玉手抚着鬓边发丝,眼波流动,媚
笑道:“我知道公子绝不会拒绝咱们的,是麽?”
  俞佩玉用简单的话答覆了她,他只是淡淡道:“不是。”
  银花娘腰肢扭了扭,道:“公子难道真的这样狠心?”
  她玉手轻抚,腰肢款摆,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在引诱男人犯罪,每一个手式,都足
以挑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但俞佩玉只是淡淡的瞧着她,就像是在瞧把戏似的。
  他根本不必说话,这轻蔑的态度已比什麽话都锋利。
  银花娘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既不肯来,又不肯走,站在这里是为什麽呢?”
  俞佩玉笑道:“我只是想瞧瞧,琼花叁娘子究竟还有些什麽手段。”
  银花娘面色突然一变,咯咯笑道:“好!”
  “好”字出口,姐妹叁个人的身子突然都旋转了起来,那宽大的斗篷也飞舞而起,
露出了她们的身子。
  她们竟几乎是赤裸着的。
  那白玉般的胴体上,只穿着短短的绿裙,露出了一双修长、莹白,纤腴合度,曲线
柔和的玉腿。
  她们的胸域玲珑而丰满,纤美的足踝毫无瑕疵,她们细腻滑嫩的皮肤,像丝缎般闪
着光。
  黑色的斗蓬,蝴蝶般飞了出去,漆黑的长发,流云般落下,落在白玉般的胸膛上,
胸膛似乎正在颤抖。
  她们的舞姿,也如丝绸般柔美而流利,舂葱般的玉手,晶莹修长的腿,似乎都在向
俞佩玉呼唤。
  然後,她们的面颊渐如桃花般嫣红。星眸微扬,樱唇半张,胸膛起伏,发出了一声
声命人销魂的喘息。
  这正是渴望的喘息,渴望的姿态。
  这简直要令男人疯狂。
  但俞佩玉还是淡淡的瞧,目光也不故意回避。
  这时繁复的舞姿已变得简单而原始,她们似乎还在煎熬中挣扎着,扭曲着,颤动着
,祈求着。
  俞佩玉突然叹了口气,道:“金花姑娘,你这样的舞姿若被唐公子见了,他又当如
何?”
  金花娘身子一阵颤抖,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
  但舞姿仍未停,银花娘一声银铃般的娇笑,叁个人突然头下脚上倒立而起,竟以手
为脚,狂舞起来。
  修长的玉腿,在空中颤抖,伸展着,漆黑的头发,铺满了一地……这姿态不必眼见
,也可想像出是多麽疯狂,任何男人瞧了若不脸红心跳,还能自主,他想必是有些毛病

  只听唐无双颤声道:“小心,销魂天魔舞!”
  接着,“砰”的一声,窗户关起,竟是连看都不敢看了,魔舞销魂,谁也不敢自认
能把持得住的。
  唐无双知道自己纵然远在数丈外,但只要稍为把持不住,立刻便有杀身之祸,他实
在不敢冒这个险。
  大地静寂如此,只有那销魂的呻吟与喘息声,似乎带着种奇异的节奏,一声声摧毁
人的意志。
  只听又是“砰”的一声,关起的窗户,竟被击破个大洞,唐无双竟受不了那喘息声
,还是忍不住要瞧。
  这老人竟已目光赤红,全身颤抖,几次忍不住要冲出来,虽然拚命咬牙忍住,却偏
偏舍不得闭起眼睛。
  这销魂魔舞,当真有不可思议的魔力。
  俞佩玉在严父鞭策下,对这“养心”,“养性”的功夫,自幼便未尝有一日稍懈,
单以定力而论,环顾天下武林高手,实无几人比得上他,若非这超人的定力,这些日子
来他所遭遇的每一件事,都可令他发疯,但饶是如此,他此刻心跳竟也不禁加速,已不
能不出手了。
  就在这时,阳光突盛,他眼前似乎有片灰蒙蒙的光芒闪了闪,凝目一瞧,他身子四
侧竟已结起一道丝网。
  惨白色丝网,已将他身子笼罩在中央,一根根目力难见的银丝,还在不断的从琼花
叁娘子指尖吐了出来。
  俞佩玉目光也不禁被那魔舞所吸引,竟直到此刻才发现有叁个曲线玲珑的绝代佳人
,赤裸着在面前狂舞,粉腿玉股,活色生香,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还能留意到这比蚕
丝还细的银丝。
  铁花娘突然凌空一个翻身,直立起来,嗒咯笑道:“想不到你眼力竟不错,竟瞧见
了。”
  俞佩玉叹道:“姑娘如此牺性色相,就为的是放这区区蛛丝麽?”
  铁花娘笑道:“这你就错了,我们姐妹的天魔神舞,本身就具有销魂蚀骨的力量,
你不信且瞧瞧那位唐老爷子,若不是我姐妹念在唐公子的份上,这位名扬天下的暗器第
一高手,现在只怕……只怕早已……”
  她故意不说下去,银铃般娇笑了起来。
  俞佩玉忍不住转头去望,只见唐无双竟已全身瘫在窗棂上,似已全没有半分力气,
这铁花娘说的竟非吹嘘,这天魔舞若是针对唐无双而发,唐无双此刻只怕早已死在牡丹
花下了,俞佩玉一眼瞧过,实也不禁暗暗吃惊。
  铁花娘娇笑了一阵,突又叹道:“只可惜你竟是个木头人,全不憧得消受美人之恩
,所以我姐妹才只有将这银丝放出来,但这却也不是蛛丝。”
  俞佩玉道:“不是蛛丝是什麽?”
  铁花娘笑道:“告诉你,让你开开眼界也无妨,这就是本教的镇山神物,“天蚕”
所吐出来的“情丝”……”
  俞佩玉微笑道:“情丝……这名字倒也风雅得很。”
  铁花娘娇笑道:“情丝纠缠,缠绵入骨,那种销魂的滋味,你连做梦都想不到的,
只可惜你方才眼睛太快,否就可以尝试尝试了。”
  俞佩玉知道这天蚕情丝,必定恶毒无比,自己方才若是被它缠住,立刻就要全身被
,再也休想挣脱,那时就只得仕凭她们摆布了,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也不容易,方才那
刹那之间,看来虽无凶险,其实又无异去鬼门关来回了一次。
  想到这里,俞佩玉掌心也不觉湿湿的沁出了冷汗,但面上却是完全不动声色,微微
笑道:“在下早已知道名字听来越是风雅之物,其实越是恶毒,销魂散、逃情酒是如此
,贵教的情丝也是如此。”
  铁花娘撮了撮嘴,道:“本教的情丝,世上无物能比,那些销魂散、逃情酒又算得
了什麽?”
  俞佩玉目光一转,道:“既是如此,方才姑娘们手吐情丝时,为何不迳自缠到在下
身上来?在下委实有些不解。”
  铁花娘娇笑道:“说你是呆子,你当真是呆子,方才咱们若将情丝直接缠到你身上
去,你岂非立刻就觉察了?”两根情丝,又怎能缠住你这木头人?”
  俞佩玉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铁花娘瞧见他的笑容,立刻就发觉自己已被别人用话套出了“情丝”的虚实,眨了
眨眼睛,笑道:“但此刻你已被我姐妹的情网重重困住,已是再也休想逃得了,不如快
些拜倒在我姐妹的石榴裙下,包君满意。”
  俞佩玉道:“姑娘们有情丝,难道在下便没有慧剑麽?”
  语声中,他手腕一抖,本来钉在他掌中树枝上的唐门暗器,便有两件“嗤”的飞了
出去。
  这暗器虽是藉着树枝一弹之力发出的,但暗器破空,风声尖锐,力道却比别人用手
发出的还要强劲。
  那知如此强劲的暗器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情网上,竟如飞蛾投入蛛网,挣也挣不脱,
冲也冲不破。
  这两件尖锐的暗器竟也被粘在情网上,若是人被粘住,情丝入骨,越缠越深,岂非
永生也难以挣脱?
  俞佩玉想到自己,岂非也是被林黛羽的情丝所缚,相思缠绵,不死不休,也不知如
何得了。
  一念至此,他心中顿时百念俱生,不禁苦笑道:“姑娘这“情丝”两字,委实是用
得妙绝天下。”
  铁花娘抿嘴一笑道:“你已甘愿俯首称臣了麽?”
  俞佩玉痴痴的想着,竟似全未听见她的话。
  铁花娘道:“你若再不答覆,我姐妹的网一收,你便要为情作鬼了。”
  俞佩玉长叹一声,道:“为情作鬼,只怕也比一辈子相思难解的好。”
  铁花娘道:“好!”
  从情网间瞧出去,她如花的娇靥上竟似泛起了一层青气,道:“你既甘作鬼,也只
有由得你。”
  她纤手轻轻一招,那层惨白色的丝网,便渐渐向中央收缩,渐渐向俞佩玉逼近,只
要情丝粘身,便是不死下休。
  这“情网”正无殊“死网”。
  俞佩玉心里也不知想着什麽,竟似全然不知道死之神已向他一步步逼了过来。
  远远瞧去,只见他正站在叁个天仙般的裸女间说笑,这情况天下的男人谁不羡慕,
又有谁知道他已陷入致命的危机。
                 口口口
  金花娘痴痴的瞧着俞佩玉,幽幽道:“为情作鬼,的确比一辈子相思难解的好,看
来你已是过情的滋味,就算死也没什麽了。”
  俞佩玉突然一笑,曼声长吟道:“欲道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
思好朗吟声中,他掌中树枝轻轻挥了个圆圈,钉在树枝上的暗器,全都暴射而出,又全
都粘在“情网”上,排成个圈子。铁花娘咯嗒笑道:“你凭这些破铜烂铁,就想冲得破
情网。”
  话声中,俞佩玉以树枝作剑,已刺出了数十剑之多,每一剑都刺在粘在“情网”上
的暗器上。
  他每一剑的力量,俱都大得惊人。
  铁花娘只觉手腕一连串震动,“情网”非但无法收缩,更有向外扩张之势,不禁失
声道:“好聪明的法子,简直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要知那天蚕丝粘力极强,世上无论什麽东西,粘上便难以挣脱,那时空有力气,也
无法施展。
  俞佩玉掌中的“剑”若是直接刺在“情网”上,剑被粘住,他就算天生神力,可将
“情网”刺破个洞,人还是要被缠住。
  但他先将暗器粘上“情网”,再以“剑”击暗器,那些暗器自然是粘不住东西的,
这法子说来虽然简单,但若无极大智慧,又怎能想得出,他掌中这根小小的树枝,此刻
正已无殊一柄“慧剑”。
  这正是智慧之剑,无坚不克,除了“慧剑”之外,世上还有什麽能击破“情网”。
  只听一连串“叮咚”声音,如雨打芭蕉。
  他一剑跟着一剑刺出,力道越来越大,但每一剑所用的力量,俱都丝毫不差,丝网
用力向内收缩,暗器受击向外突破,终於已透出丝网。
标题 <<旧雨楼·古龙《名剑风流》——第八章 极乐毒丸>>
古龙《名剑风流》
第八章 极乐毒丸
  俞佩玉突然引吭长啸,身躯旋转,“慧剑”划出个圆圈,本自排成一行的暗器,被
剑力所催,第一件暗器向旁划出几寸,打中第二件暗器,第二件暗器又将丝网划开数寸
,打着第叁件暗器眨眼之间,“情网”几被划开,俞佩玉用树枝一挑,人已乘势飞出,
长啸不绝,冲天飞起。
  “琼花叁娘子”竟似几已瞧得呆了,到这时方自惊觉,叁个人齐地跺一跺脚,向後
倒窜而出。
  铁花娘厉声笑道:“很好!普天之下,你是第一个能冲出情网的人,你的确值得骄
傲,的确也该得意”凄厉的笑声中,她突然自树上拔出柄金刀,刀光一闪,竟将绑在树
上的人几条手臂生生砍下。
  鲜血飞溅,那些人竟似全不觉痛苦,反在痴痴的笑着,铁花娘已将这几条鲜血淋漓
的手臂,向俞佩玉掷了过去。
  俞佩玉怒喝道:“到了此时,你们还要害人。”
  他身形方落下,又复窜起,他知道手臂里溅出来的,必定又是杀人的毒血,怎敢丝
毫大意。
  但他见铁花娘如此残酷毒辣的手段,实已不觉怒从心头起,身形凌空,便要向她们
扑去。
  突然间,只听“蓬”的一震,几条手臂竟俱都爆炸开来,化成了一片惨不忍睹的血
雾。
  血雾蔓延得极快,向俞佩玉涌了过去。
  俞佩玉身在空中,大惊之下,四肢骤然一拳,自己将自己弹得向後飞了出去,落在
窗前。
  血雾蔓延得更大,但却渐渐淡了。
  只听铁花娘凄厉的笑声远远传来,道:“天蚕附骨,不死下休,你等着吧……”
  从淡淡的血雾中瞧出去,再也瞧不见“琼花叁娘子”的踪影,只有那柄金刀插在树
上,犹在颤抖。
  有风吹过,大地间充满了血腥。
  俞佩玉胃里直想呕,心里却满是惊骇。
  只听唐无双长叹道:“这正是天蚕魔教中的“化血分身,金刀解体,血遁大法!”
此法施出,天下只怕是谁也休想抓得到她们的。”
  他斜斜椅在窗框上,凝注着远方,目中正也充满惊怖之色,像是已瞧见了未来的凶
险与危机。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如此邪毒之魔教,世上为什麽没有人除去他们。”
  唐无双苦笑道:“世上又有谁能除得去他们?这天蚕魔教,武功之邪毒,世罕其匹
,常人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子,便已毙命。”
  俞佩玉道:“他们的教主是谁?”
  唐无双道:“天蚕教的教主,行踪飘忽,有如鬼魅,江湖中简直没有一个人瞧见过
他们的真面目,甚至连他的名姓都不知道。”
  俞佩玉道:“我不信世上就没有一个人制得住他。”
  唐无双叹道:“天蚕教武功虽狠毒,但却绝不轻易犯人,足迹也很少来到中土,只
是潜伏在这蛮荒地的穷山恶谷中,他们不来寻别人时,别人根本找不到他们,只要他不
犯人,别人已是谢天谢地,谁愿去找这个麻烦。”
  俞佩玉黯然半晌,缓缓道:“终必会有人的。”。
  唐无双眼睛一亮道:“只有你……你少年胆大,武功又高,将来若有人能铲除天蚕
教,就必定只有你了,至於我……”
  他苦笑着接道:“我少年荒唐,纵情声色,定力最是不坚,这“天蚕魔教”中的邪
功,恰巧正是我的克星。”
  俞佩玉这才知道这堂堂的武林一派宗主,怎会对“琼花叁娘子”那般畏惧,方才又
怎会那般不济。
  但他对自己的隐私弱点竟毫不讳言,胸襟倒也非常人能及,就凭这点,已无愧一派
掌门的身份。
  突见西门无骨探出头来,诡笑着瞧着俞佩玉,道:“天蚕附骨,不死不休,只耍被
他们缠着的,至今已无一人是活着的,他们此番一走,俞公子倒要注意才是。”
  俞佩玉淡淡笑道:“这倒不劳阁下费心。”
  西门无骨面色变了变,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先告退了。”
  他转向唐无双,又道:“前辈你……”
  唐无双迟凝着道:“俞公子……”
  俞佩玉截口笑道:“前辈只管请去,不必为晚辈卖心,晚辈自己若不能照顾自己,
日後还能在江湖上走动麽?”
  唐无双想了想,道:“你自己想必是能照顾自己的,只是你要记着,天蚕缠人,最
厉害的只有七天,你只要能避开头七天,以後就没什麽关系了。”
  西门无骨阴恻恻道:“只是这七天至今还没有人能避得开的。”说完了话,勉强扶
起王雨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姬灵燕等唐无双也走了之後,才笑嘻嘻走出来,道:“我就知道世上没有一个女人
忍心。”
  话未说完,俞佩玉已倒了下去。
  只见他脸色发青,嘴唇已在不住颤抖,全身都抖个不停,伸手一摸,全身都已如烙
铁般烫手。
  原来方才血雾散开时,他已不觉吸入了一丝,当时已觉有些不对,到了此时更是完
全发作出来。
  姬灵燕竟已骇呆了,呆呆的瞧着俞佩玉,道:“你……你到底还是中了她们的毒了
。”
  俞佩玉只觉全身忽冷忽热,知道中毒不轻,但他素来先替别人着想,生怕姬灵燕为
他伤心着急,咬住牙勉强笑道:“我早已知道中毒,但……但这毒不妨事的。”
  姬灵燕想了想,道:“你早已知道中毒,方才为何不说?”
  俞佩玉苦笑道:“那西门无骨对我总是不怀好意,我方才若是露出中毒之态,他只
怕就放不过我,所以我一直撑到现在。”
  他说话虽然已极是困难,但仍忍耐住,挣扎着为姬灵燕解释,只望这天真纯洁的女
孩子,多少能憧得一些人的机心。
  姬灵燕叹了口气,道:“你们人为什麽总是有这许多机心,鸟儿们就没有……”
  俞佩玉瞧着她这张天真迷惘的脸,心里不觉有些发苦,他知道西门无骨的话绝非故
意恫吓,“琼花叁娘子”必定放不过他,这七天本已难以避过,何况自己此刻竟又中毒
无力,连站都无法站起,这毒纵不致命,只怕他也是再难逃过“琼花叁娘子”毒手的了

  此刻若是别人在他身旁,也许还可以助他脱过这次险难,怎奈姬灵燕对人事却是一
无所知。
  俞佩玉越想越是着急,想到“琼花叁娘子”再来时,若是见到姬灵燕,只怕连她也
放不过的,一念至此,大声道:“你的鸟儿朋友都在等着你,你快去找它们吧。”
  姬灵燕道:“你呢?”
  俞佩玉道:“我……我在这里歇歇就好的。”
  姬灵燕想了想,笑道:“我陪着你,等你好了,我们一齐去。”
  她微笑着坐下,竟全不知道俞佩玉已危在旦夕。
  俞佩玉气血上涌,嘴突然麻木,要想说话,却已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焦急的望着
姬灵燕。
  只见姬灵燕微笑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她话声也似自远天缥缥缈缈传来,还
是带着笑道:“你莫要着急,鸟儿们病倒了,我也总是陪着它们的,天天给它们吃,我
的药很灵,你吃下去也必定会舒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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