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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队三部曲

_93 有川浩 (日)
……唉!真是的。
歌穗哼起了不知不觉间学会的儿童节目主题曲。都已经二十好几了还会唱这种歌,都是你害的!我和有孩子的朋友用这首歌玩跳舞机游戏,都可以完美过关了。
她想象得出光隆打这封信时表情有多么焦虑。
「我好想你喔……」
年纪比自己小的男友总是因个子矮及娃娃脸而感到自卑,不过对于歌穗而言,他的笑容却可爱得令人销魂。
幸好光隆活动的地区目前治安已经稳定下来,但歌穗仍难免担心,相思之情更是难以排解。
不过歌穗的情况还算好的了。宅力深厚的光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私人物品中夹带了笔电,到了海外之后便立刻建立网络,如今随时可以用邮件联络。有时他还会附上与当地人或队上弟兄一起开怀大笑的照片。
某某游击队结束了,现在开始播放的是某某骑士。
歌穗曾陪光隆看过现代版假面骑士。那是在他们俩第一次一起旅行时,当时光隆在星期天大清早准时起床收看,为了避免吵醒歌穗,还刻意降低了音量;不过歌穗向来浅眠,仍然被吵醒了,后来索性陪他一起观赏。
这是什么骑士啊!我小时候没有这个啊!
呃,这是以高加索独角仙为原型设计出来的……
高加索独角仙又是什么玩意儿啊!而且搞这么多骑士出来,小孩子能够分辨吗?
可以啊!现在不是有款游戏叫昆虫王吗?因为这款游戏,时下小孩对昆虫异常了解,同时也影响到骑士影集。有这些知识当基础,辨识上完全没问题。
哇~儿童产业真是不容小觑啊!
当时光隆兴致勃勃地为歌穗讲解影集内容。不过对不起,你的笑容比你的卖力讲解还要有魅力多了。
「那种笑容根本是犯规。」
要去参加联谊吗……话说,为什么一个女孩子非得在假日一大早起床,帮宅男男友确认节目的录影嘛!要是没录到,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的。
话说回来——我实在不想把你拱手让人。这句话还挺有骨气的嘛!
歌穗确定录影灯是亮着的以后,便回了封邮件:「我会等你的,你要快点平安回来。我最喜欢你了。」接着又再度钻进被窝之中。
*
刚相识时,歌穗就已经被他的笑容收服了。
那一天,歌穗刚结束为期五天的出差,搭上傍晚的「希望号」,准备回大阪总公司。
歌穗的营业绩效虽然不让须眉,但连日出差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体力上的不利。她已经尽量减少行李了,可是出差五天,行李实在不是一只办公用肩包就能解决,还得另外准备小号的波士顿包来装换洗衣物。不过若要提着行李在关东圈内奔走五天,最后双手铁定报废。
于是乎,歌穗只好选择使用手拉车。然而拉着行李移动,在赶时间的时候实在是麻烦至极,一来无法任意穿越人群,二来搭乘拥挤的电车时,其他乘客总是露骨地嫌她挡路。
那次出差净是碰上这种事,歌穗的体力值已经趋近于零;偏偏那班车又是到博多的最后几班车,跑去排三号车,谁知从前头的禁烟车厢一路走到吸烟车厢,海华丝没找到半个空位。拉着碍事的行李,要找座位当然困难了。
歌穗的公司没大方到肯提供基层职员出差时坐对号座,她只好选择自掏腰包来换取座位;然而向经过的车掌一问,对号坐居然全数客满,就连商务车厢也不例外。
歌穗只好把手拉车拉到走道边,轻轻坐在上头。她出差时向来穿着坚固的有跟鞋、及膝裤袜和裤装,但双腿依然又酸又肿。
过了品川,又过了新横滨。果然没有乘客在这里下车。
至少得到名古屋,下车的人才会变多。就算到了名古屋,如果动作不够快,还是抢不到位子。
有没有人肯让位给我啊?歌穗作着春秋大梦。
白痴,在这种状况之下,要是我坐着,我也不会让。
正当歌穗在内心对自己吐槽之际,突然有人出声叫她:「小姐」。起先她不知道对方是在叫自己,没有反应,对方又含蓄地拍了拍她的背部。原来是手拉车旁座位上的乘客。
他生了一张娃娃脸,如果没穿着西装,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社会人士。
干嘛?嫌我的手拉车挡路啊?歌穗满心不悦,冷冷地问了句:「什么事?」
男人露出了让人不禁质疑他是不是高中生的笑容,说道:
「呃,我想上厕所,能不能请你把行李拉开一点?如果你愿意,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你可以坐这个位子。」
面对这个意外的提议,让脚休息片刻的欲望赢了。歌穗回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见状,男人便站了起来,他的身高和一百六十几公分的歌穗相差无几。
「请。」
在男人的催促下,歌穗坐在他空出来的靠走道座位。发肿的双腿立刻变得舒服许多。
「不好意思,谢谢你。」
即使只有短短的如厕时间,能够让脚获得休息,歌穗已经万分感激了。
出差累积的劳累让歌穗不禁闭上了眼睛。在他回来之前闭目养神一下而已。她一面对自己辩解,一面委身于睡意之中。
希望他上的是比较花时间的那一种。当时的歌穗曾如此暗自期望,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歌穗醒来时,双腿的肿胀已经改善许多,而且还睡得饱饱的。
她猛然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娃娃脸男靠在走道对侧的座位之上。车上人潮拥挤,座位上的乘客并没抗议。
娃娃脸男微微一笑。
「你的行李没事,我有替你看着。」
他指了指行李架。行李架原本就是空的,只是歌穗没力气高举行李,所以才没放。看来时他替歌穗放上去的。
不,不对吧!
关西人的习性令歌穗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连忙起身。
「对不起,我睡了多久?」
才刚问完,车上广播便宣布列车即将抵达名古屋站。
歌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脸颊上来了。她居然呼呼大睡了一小时。
「对不起,我太厚脸皮了……你可以叫醒我啊!」
「啊,没关系啦!我本来就打算继续让位给你坐。」
娃娃脸男又露出了高中生一般的笑容。
「我不像你那么累,体力也比你好。」
哇!这个年头居然还有这么好心的人!歌穗内心愕然,但还是起身说道:
「对不起,不过我已经休息够了,位子还你。」
「你坐到哪里?」
「新大阪……」
「那没多远了嘛!你就坐到下车为止吧!我要坐到博多,不差这一点距离。」
老实说,歌穗此时心脏揪了一下。
这位矮小的先生从东京坐到博多,却把大半路程的座位都让给她坐。虽然他生了一张娃娃脸,不过长相还不差——我会坠入爱河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从名古屋到新大阪这段路上,他们聊天聊得很投缘。歌穗问起他的职业,他露出了略为困扰的表情回答:「国家公务员。」令歌穗的印象格外深刻。歌穗又问他:「你从前来过关西吗?」他又难以启齿地回答:「常去舞鹤。」
啊!歌穗猛然回神。说到京都舞鹤——
「你是自卫队的人吗?」
「对,海上自卫队。」
一谈到职业,他的应对就变得很消极,原来是这个缘故。不知她如何解读歌穗的表情,只见他又露出可爱的笑容,抓了抓脑袋说:
「因为一般人对这种职业没什么好感……」
——但是我对你的笑容超有好感的啊!
「我不在乎这些。」
歌穗不知如何反应,只好挑了个最无关痛痒的答案。
「你要坐到博多,却把大半路程的座位都让给我坐;对我而言,你是个普通的好心人。这和职业根本没关系,我真的累透了,所以很感激你。」
说话像机关枪,也是关西人的天性。
他依然站在座位的对侧,略微害羞地点了点头。
「听了你这番话,我很高兴。」
哇!惨了,没救了。
我中箭了。
广播宣布即将抵达京都。
「过了京都以后,最好先把行李放下来。」
许多乘客在京都下车,但他并没有坐到空位上。上车的新乘客一见有空位,立刻又坐满了。
新干线如滑行似的驶出之后,他将歌穗的行李从行李架上拿了下来。瞧他的动作稳当轻快,看来他个头虽小,但毕竟是自卫官,锻炼有素。
离新大阪只剩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性急的乘客已经开始在车门前排队了。大阪府民大多是急性子,平时的歌穗也是如此。
啊,我害他一直站着,得快点把位子还他。歌穗虽然这么想,却又舍不得打住话题。
也许是因为那张给人好感的可爱(这么形容男性或许失礼)笑脸之故。
然而新干线已经开始减速,时候差不多了。
「呃,谢谢你。」
歌穗道谢,站了起来,他也点头回应。
歌穗走向车门,但他没有任何动作。
——管他的!
既然这样就由我进攻!
若是就此分别,这段邂逅就只是个「温馨的故事」。她不愿这样结束。
「先生!」
歌穗丢下行李跑回他的座位,取出向来放在套装口袋中的名片盒。名片上有手机号码。
「请收下!」
歌穗将名片塞给一脸惊讶的他。
「如果你方便,请和我联络,我想好好答谢你。」
她还特地加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歌穗没机会听到答复。发车时间已经逼近,她只能拉着行李冲下列车。她跳下月台之后,发车铃随即响起。
歌穗恋恋不舍地目送状如鸭嘴的「希望号」驶离车站。
……如果我更早一点鼓起勇气,就可以问他的电话了。
「没办法,谁教我犹豫不决!」
歌穗自言自语,替自己作结。月台上只剩她一个人,她拉着行李,迈开脚步。
歌穗忐忑不安地等了两、三天的电话,不过关西人的心情向来转换得快。
到了下车前才进攻果然没用。出差一周后,歌穗终于死了心。
*
接着又过了一星期。那天是星期六,歌穗决定一整天都赖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
此时手机突然有通不知名的来电。歌穗等它响了几声,见电话没挂断,似乎不是只响一声的骚扰电话,便接听了。
「喂?」
会不会是哪个朋友换手机了?
「啊,你好……请问是樱木歌穗小姐吗?」
这个声音!脑内搜寻一瞬间便完成了。
「对!我就是樱木!」
歌穗的声音拉高了八度,她本来邋邋遢遢地躺在沙发上翘脚,这会儿却立刻正襟危坐,并将电视调成静音。她可不想让对方听见关西人之魂——吉本新喜剧的声音。
「呃,我是……」
「我记得,你是让位给我坐到新大阪的……」
「啊,对。你下车给了我一张名片,所以我打电话来向你致意一下。」
对方似乎相当紧张,声音硬邦邦的。
「我才觉得不好意思,硬塞名片给你。不知是否造成你的困扰……」
「啊,完全不会。我只是担心真的打电话,你会觉得我脸皮很厚……而且我打电话给女性的经验不多,很紧张。」
「那你一直没打电话来,是因为太过紧张,犹豫不决的缘故?」
「嗯,这也是个原因,不过主要是因为我之前出海,收不到讯号。」
说到这儿,对方似乎松了口气笑道:
「太好啦,你还记得我。我本来还想,要是你已经把我忘了该怎么办呢!是学长们他们说试一试又不会少一块肉,鼓励我打打看。」
啊,他现在一定又露出那种可爱笑容了。歌穗想起他的笑容,忍不住逗他。
「你没立刻打电话,害我以为我被甩了。」
「啊……?」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结结巴巴,显然大为动摇。
「我、我不是甩了你!打这通电话需要很大的勇气,请别调侃我。再说,我后来出海,无法立刻打电话……」
「你刚才说过了。」
哇!这个人真的好可爱!过去歌穗总和喜欢掌握主导权的男人交往,这份纯情看在她的眼里显得格外新鲜。
「呃,还没请教你的大名,可以告诉我吗?」
歌穗提起这个可以回避的问题,他听了像个女孩一样尖声叫道:
「啊,抱歉!我叫森下光隆,担任海自下士!在佐世保基地工作!」
聊了片刻,歌穗才知道森下比她小两岁,今年二十三。
「我二十五岁,森下先生排不排斥姐弟恋?」
「不会……!完全不排斥……!」
不过我现在可不会主动开口要求交往,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廉价。歌穗使了个心眼,在内心怂恿着因沉默而紧张的森下。
「呃,我……」
片刻的空白过后,森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我要谢谢你给我名片,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听了这个本末倒置的问题,歌穗忍不住笑出声来。
「森下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事情的原委啦?我是为了答谢你让座,才给你名片的。」
「啊,对喔!没错。」
「一方面也是因为和你聊得很开心你,觉得就这么分别很可惜。」
歌穗如无其事地加上这一句,对方「咦」了一声,显然又紧张得浑身僵硬了。
「不,呃……请别一直调侃我,我会期待的。自卫官缺乏和女性相处的经验。」
「是吗?对不起。」
歌穗极为干脆地摆了手,电话彼端传来一阵又似放心又似失望的微妙气息。
「你有什么想要或喜欢的东西吗?」
「呃……反正最后一定会被那群男人瓜分……还是零食点心类比较适合吧?」
「好,那我就寄点心过去。」
不好意思,明明只是举手之劳,还让你破费。森下又一再道歉,歌穗向他说道:
「你要是太客套,好不容易接上的线又会断喔!」
「咦?」电话彼端又传来动摇的声音,歌穗没再回应,挂断了电话。
在关西,要找保存期限长又具有特色的点心其实挺难的。大多数店家都颇具规模,已经在各大都市开了分店,是最大的瓶颈。
最后歌穗前往某间中坚名店,挑了一盒西点。她不知道森下待的是多大规模的团体,不过点心有三十个,应该够与朋友分享了。
她又顺道去挑选送给森下个人的小礼物。她与森下相识时,森下穿着西装,所以她挑了条森下应该用得上的手帕。对歌穗而言,这个礼物才是重点,因此她挑选时格外用心。她又想起森下的领带花色实在不太好看。
一下子就送领带,给人的压力太大了。歌穗告诉自己,做决定时得保持冷静。一开始就摆明要套牢对方的女人只会让男人逃之夭夭,这是狩猎的基本。
歌穗头一次寄东西到自卫队基地去,不禁怀疑这么严肃的地址真的寄得到吗?不过礼物寄达之后,森下又诚惶诚恐地打了通电话来。
「谢谢你的点心,很好吃,我的室友全都抢着吃。」
「咦?还没稀奇到需要抢的地步吧!只是常见的玛德莲蛋糕而已。」
「是年轻女性送的,身价就暴涨啦!收件人明明是我,却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保住一个。」
「哇!我应该多寄几盒过去的。」
「不用啦!就算寄上五十、一百个也一样,因为这里净是些爱胡闹又精力过剩的年轻人,先别说这个了……」
森下以略带羞怯的声音说道:
「谢谢你送的手帕。除了家人以外,从来没有女生亲自挑礼物送我,我很高兴。」
就在这段对话的几天后,歌穗收到了一盒低温宅配的辣味鳕鱼子。寄件人正是森下。
盒中还附了张礼卡,字迹随丑,但看得出来森下已经很努力地写得整整齐齐了。以礼回礼,要回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歌穗内心不觉莞尔,但还是打了通电话道谢。
「很好吃,我的家人都很喜欢。」
「哦,太好了。这边值得一提的东西也只有这个了。」
*
这份礼成了契机,之后他们便常互通电话及简讯,开始了朋友间的交往。
歌穗常到全国各地出差,森下在陆地上时,他们偶尔也会找时间见面。
这样的交往状态维持了一年多。交往的感觉还不错,不过——
「……欸,为什么他老是点到为止,不跟我表白啊?」
聚餐时,歌穗的女性朋友总得听她发牢骚。
「因为我大他两岁吗?他排斥姐弟恋?」
「你主动向他表白不就行了?」
这话有理,「可是制造契机的是我耶!表白应该由他来吧!」不过这话也没错。
「会不会是有其他女人啊?」
朋友酒喝多了,说话也变得口无遮拦。
「既然他是跑船的,说不定在各个港口都有女人呢!」
「森下才不是那种人!他很纯情的!」
「不不不,这可难说喔!有时候纯情的反而更会玩弄女人,尤其是对我们这种大姐姐。」
「他既不要我的财又不要我的色,玩弄我有什么好处啊!」
歌穗藉着酒意说出了赤裸裸的内情。这又是个炒热气氛的好话题,好死不死,聚餐的朋友之中有个BL小说的忠实读者。
「莫非他喜欢男人!其实他单恋队上另一个男队员,不过那个男队员是异性恋,他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疑心,才就近找个身边的女性朋友当烟雾弹……」
「不要随便把我降格成为身边的女性朋友!」
不用说,歌穗在这场聚餐之中免不了大闹一场。
这些话本来只是酒席上的夕阳,根本不必当真;不过酒精却把那些格外惹人眼的关键字全留下了。
各个港口都有女人,很会玩弄女人,其实是同性恋。
要说别人也就算了,森下怎么可能?但是森下毫无表示的期间实在太长了,教歌穗不得不怀疑。
过去有好几次都差点接吻,歌穗也已经做好准备,但森下却放过了那些大好机会;这究竟是因为森下纯情,还是因为他的「真命天女(或天子)」另有其人?
又或是因为我大他两岁?
歌穗占据洗面台,几乎把脸抵在镜子上检视自己。她并未怠忽吉敷的保养,应该不致于输给小自己两岁的女人(或男人)。
此时就读大学的弟弟正好经过洗面台外。
「姐,你在干嘛啊?别把脸凑那么近,我怕镜子破掉。」
所谓祸从口出,一场赌上(弟弟)性命的追逐战因此展开了。在大学参加体育社团的弟弟巧妙地运用双脚逃脱,歌穗的踢腿只能往关闭的房门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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