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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队三部曲

_48 有川浩 (日)
自己可是一错再错?
倘若真是如此,这下子该怎么对费克负责?
瞬已经不明白了。
或许事态早已超出自己所能处理的范围。
「宫田先生,请别责备瞬。」
真帆连忙插嘴。
在这么下去,瞬会收手。宫田短短的几句话,已让瞬明显动摇。早在延揽瞬之前,真帆便已调查过瞬的背景,知道宫田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佳江瞪着存心揽局的真帆,真帆无视于她。
「是我这么说服瞬的。再说,我也没打算把费克的教育问题推给瞬一个人。皆时我们打算请求政府协助,实际上会委托专家指导。瞬只要与费克维持良好关系,并协助费克与相关人士之间建立信赖关系即可。」
「不过这还是把费克和人类的关系赌在瞬的信赖关系上啊!」
看来真帆由春名负责对付,只见春名有插进话题来。
「费克与【白鲸】相比,思考似乎还不成熟,很难将它与瞬的信赖关系顺利拓展到全体人类之上;这么一来,【白鲸】与人类的关系最终仍是不出费克与瞬的私交范畴。把种族间的和议建立在个人关系这种不牢靠的东西之上,反而危险。」
你的前提总不会是个人关系能无条件永久维持吧?
春名的意见一针见血。
「让费克吸收【白鲸】,便会降低【白鲸】的精神成熟度;你怎么看待这个风险?【白鲸】拥有足以进行谈判并同意停战的成熟精神,但费克不过是服从瞬。让费克统合【白鲸】,有什么好处?」
「当然,促进费克精神上的成熟,也是教育的目的之一。我们并没打算永远依靠费克和瞬的信赖关系来讲和。」
春名仿佛正等着她这么说,立刻回嘴:
「费克要追上【白鲸】,得花多少时间?我在总部听过佳江和费克通话,发现费克不光是语言,连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都不甚成熟,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上【白鲸】。谁能保证在追上之前。瞬和费克能一直维持良好关系?」
春名的语气虽然轻浮,口舌却很锋利。
「【白鲸】是人类初次邂逅的知性生命体,即使只是短时间,仍不该依赖个人的交流去建立关系,尤其是依赖未成年人。应变总部里与【白鲸】最熟的是我,但就算少了我,【白鲸】的重新统合与停战还是能够成立,顶多多费点时间。」
高巳的表情并无自豪或自满之情,平淡的就像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道理。
这种对自己成果毫无怀疑的人特有的自信表现,最为坚定不移。
「应变总部一路采取了适当的配套措施,纵使没有我,谈判也能成立。这就是你们和总部的差别。你们若是少了瞬就无法运作,而瞬和费克的友善关系若是有了损伤,社会安全也会跟着受到损伤。」
听着春名坚定明快的论点,真帆总算明白了。
春名不是要驳倒真帆。
他是说给瞬听的。
春名表面上与真帆辩论,其实是在撼动瞬的心。
春名正在瓦解真帆拉拢瞬时所用的理论;他不是冲着真帆,而是冲着瞬来的。即使真帆辩赢了春名,只要瞬开始对自己所处的状况产生怀疑,他们便达成了今天来此的目的。
少了瞬就无法运作。正如春名方才所言,他企图让「安保联盟」无法运作下去。
打从一开始,他的目的便是这个。
佳江求助于这个男人所在的应变总部来夺回瞬,是正确的抉择。
「到了你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明白个人对个人的关系不是绝对的吧?就算是亲子关系也一样,有时候因为一点小误会,连隔天会变得如何都不知道。个人与个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回事,总是蕴含着不安定。」
春名言者无心,但却结结实实的戳着了真帆的心伤。
隔天会变得如何都不知道。
事实上,她的确没料到。
意外转变的关系至今仍教真帆不知所措。
都是因为你说了那种话。
说了这句话后便不再做声的母亲,至今仍是老样子。
所以真帆不能在这时候罢手,纵使春名的道理再怎么正确亦然。
真帆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错的。
但母亲还不原谅真帆,对于真帆的成果还不满足。
倘若真帆不能手刃【白鲸】以示天下,她最后对父亲说的那句话是不会被原谅的。
*
会停留在那片空域,或许便是人类所说的命运吧!
按照人类定的历法,当天是二〇〇X年一月七日事情便是发生于这一天。
有个物体由下方撞击而来,【白鲸】闪避不及。
激烈的衝撞,剥落。
与幸福感分割。
接着是漫长的坠落转暗漂流邂逅。
连上了。
失落的过去与现在排列于同一条线上。
于是
费克领悟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曾经是全为一体的自己吞食了曾是全为一体的【白鲸】群。
这种被称为互食的行为代表了什么意义?
这种行为与自残无异,是身为【白鲸】绝不会有的反常举动。
联系费克的【白鲸】是在【白鲸】群的同意之下再度融合为一,安定且充满幸福感;但费克不同。
费克并未得到其他【白鲸】的同意。他利用了【白鲸】绝不可能加害【白鲸】的天性,出其不意的攻击其他【白鲸】,单方面加以吞并。
即是融合了数千、数万个【白鲸】,费克的内心仍极度空虚荒凉。费克的存在本身便是无限的孤寒。费克曾经孑然面对世界。
世界浩瀚无垠,费克只是世界的细枝末节之一。
丧失过去之时、与瞬相遇之前都是如此,现在亦然。
只有与瞬相遇之后到现在为止的那段时间不同。
瞬与自己分担成为细枝末节的恐惧感。
是瞬告诉费克他并非孤零零的处于庞大的世界,给了费克一种与失落的幸福感相似的安详。
但这份安详如今亦不复在。
费克已然明白瞬与自己并非同类,他与瞬无法成为全为一体。
【白鲸】对着费克说话。使用固有思考语言构成的意志,宛若费克的固有意志一般响彻费克的脑海。
【白鲸】说要接纳费克。
回归全为一体。
这是何等的喜悦啊!
然而喜悦立刻化为渴望,因为费克犹豫是否应该接受。假如他立刻答应,便不会产生渴望。
令他犹豫的是瞬。
对费克而言,瞬已不再是与他分担恐惧的人。
但对瞬而言呢?倘若瞬认为费克是同甘共苦的伙伴,那么费克对瞬而言便有存在的价值。再者,瞬曾说过【白鲸】是人类的威胁。如果这是事实,他难以割舍瞬回归全为一体。事实上,瞬的父亲的确因【白鲸】而死;【白鲸】对于包含瞬在内的所有人类而言,似乎真是一种威胁。费克失去了幸福感,无依无靠之时,是瞬给了他类似幸福感的感觉,即使那只是一时的。
瞬无法与费克成为全为一体,但那并不是瞬的错:现在的瞬与费克忆起过去之前的瞬并无不同。
既然如此,割舍瞬便是种背叛。
如费克吞食【白鲸】一般。
费克怀有回归全为一体的欲望,同时也怀有不愿割舍瞬的欲望。
【白鲸】是不是威胁,是费克无法判断的问题。
*
「其实我们也想过让不安因数一箩筐的费克统合【白鲸】会有什么好处。」
听在真帆耳力,春名根本是对着瞬说话。
「而我们得出的好处只有一个。」
真帆知道春名要说什么。
但她想不出办法来阻止他。
「只有在人想和【白鲸】建立单方面关系时,费克统合【白鲸】才有意义。费克的潜在智能高,又对瞬百依百顺;只要摆平瞬,就能轻易对费克洗脑。」
「咦?」瞬叫出声,真帆以外的「安保联盟」成员也全都骚动起来,显然是被一语道破时的慌张反应。
其他人动摇的如此明显,真帆再说什么也无法取信于人了。帮不上忙,至少别自乱阵脚,但这些大人却连这点也没做到。
真帆没半个友军。
同伴只会扯后腿,而瞬根本不是友军。
春名有张只要掀给瞬看就能赢得王牌,而春名也掀了牌。乖孩子瞬大为震撼,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纵使真帆在此驳倒春名等人,也于事无补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帆冷笑以对。输的一败涂地,难道还要称赞对手吗?他可不会乖乖让对方大获全胜。
「请别拿你的想象当根据,做些无谓的指控。」
此时,瞬突然挪动身子;这个动作在少有动静的议会室之中显得十分醒目,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费克打来的」
听了这道不知道是对着谁做的报告,真帆催促瞬快点接听。
瞬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起电话。
『费克与【白鲸】沟通了。』
费克的语调比平时流畅许多,瞬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费克想起身为【白鲸】的自己意识自觉。』
瞬无从插口,只能默默听费克说话。
『费克产生了回归融合统合【白鲸】的意志,但费克不愿放弃保护瞬。』
啊!费克找回原来的自己他明白自己是【白鲸】了。该怎么回复费克?瞬不明白。费克已经不是从前对瞬百依百顺的费克了。
从他的口气,可以感觉出他拥有自己的意志,懂得自行思考,并感到困惑。
费克在渴望回归【白鲸】的自己与思慕着瞬的自己之间左右为难。他原本就是具备这种高度知性的生物。
『费克询问瞬,除了吃掉【白鲸】以外,没有其他办法确保瞬所属的人类安全吗?没有【白鲸】与人类都安全无虞的方法吗?现在瞬仍希望费克吃掉【白鲸】吗?』
「抱歉抱歉,你先等一下。」
瞬让费克等候,自己则抬起头来环顾所有与会者。
「费克想起他是【白鲸】了费克问是不是只有吃掉【白鲸】才能维护人类的安全。」
瞬对着春名说出这段话,让真帆大为不悦。瞬最后选择了春名,这举动就像在嘲笑真帆的失败一样。
那就慢慢嘲笑吧!
真帆突然起身,踢倒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真帆大步走向瞬,抢走他手上的手机。
接着
「费克,幸会。瞬无法回答,所以由我来代他答复。除了吃掉【白鲸】以外,没有其他办法维护人类的安全。瞬也希望你吃掉【白鲸】。立即去捕食【白鲸】,从现在起,禁止你回应其他电话拨出的来电,完毕。」
「慢着,侬在胡说啥啊!?」
在一阵愕然之中,佳江终于发出了非难之声。
真帆没有回答,捉起了摆在会议桌中央的玻璃花瓶,朝着桌脚砸碎。
玻璃破碎的愕然声音让所有人缩起身子。
「别动。」
她那与行动正好相反、直教人发毛的平静语气令当时试图动作的众人瞬间冻结。
正要起身的春名、一脚踩在会议的武田如同被按了暂停钮似的倏然停止,宝田则是闷哼一声;佐久间与宫田一动也没动,因该是因为太过惊讶,只能僵在原地。
真帆拿着玻璃碎片抵住自己的喉咙,从瞬身边退开。她并未归还抢来的手机。
「我们不动,你快冷静下来。」
如此低声劝说的春名面如死灰。一想到让他动摇了。真帆有种反将了对方一军的快感。
武田光稀大叫住手。有道温暖的液体从颈部滴落,真帆并未感到疼痛,她的脑筋正以低沸点沸腾翻滚,钝化了痛觉。
大村等人对真帆避之惟恐不及;在这种状况下,试图接近她的居然只有敌方阵营的两人是在讽刺的很。真帆冷笑几声。
「侬这个人怎么这么」
佳江低声斥责。在这种时候还能非难真帆,是因为佳江有胆量,也是因为她没考虑后果。
怎么这么
肮脏,卑鄙,不见棺材不掉泪。佳江要说的是哪句?每句都是真帆求之不得的。
瞬的视线盯着真帆的脖子,表情告诉真帆她的脖子染得多么红。
是担心她的伤势?是害怕?或是两者兼有?对真帆而言,瞬苍白的面孔只让她觉得报了一箭之仇,大呼痛快而已。
*
那是道过去未曾听过,却自信洋溢的声音。
她自信满满的宣称代瞬发言。
除了费克吃掉【白鲸】以外,没有其他办法维护人类的安全。
瞬也希望费克吃掉【白鲸】。
既然如此
如今要知道【白鲸】的位置易如反掌。就像不会找不到自己一样,费克不会迷失【白鲸】的所在方位。
费克朝着呼唤他进行统合的【白鲸】前进
为了拒绝这道呼唤。
*
「春明先生,谢谢你动听的大道理。」
真帆嘲笑似的说道。
「不过可惜,我才不管什么社会安全或和议;要不要和【白鲸】建立适当关系,我更是一点也不关心。我只想对【白鲸】报仇,我恨透了【白鲸】,如此而已。我爸爸被【白鲸】杀了,你不觉得我有十足的权利报仇?把【白鲸】洗脑,拿来当做研究材料,更是大快人心!想研究【白鲸】的企业多的是呢!」
真帆对着鸦雀无声的沉重空气自说自话。
「政府提倡与【白鲸】共存,还不是打着从【白鲸】身上获取新技术的算盘?既然如此,何必搞什么啰理巴唆的协定,直接单方面利用【白鲸】岂不省事许多?这虽然是我个人的复仇,却对社会有莫大贡献,很了不起吧?平白获得技术,有谁会吃亏?」
「是不吃亏,但也不高兴。」
春名接下了真帆的挪揄。
「我也还算是个技术人员,用这种方法获的技术,一点也不光彩。有付出,收获时才有成就感啊!」
「不过也有不少人不在乎成就感,只想快点获得成果啊!」
真帆微微歪了歪脑袋,伤口似乎扩大了,只见温暖的液体又滑落下来。
「你拉拢的企业和家族已经收手了。」
宝田以严厉的语气说道:
「别小看大人,现在使你罢手的时候,认清现实吧!」
真帆雪白的脸抽搐着。
「真帆」
瞬下定决心开了口:
「把手机还我。住手吧!你的心情我懂,但报复【白鲸】也于事无补。你吧和我爸都不会再回来了。」
瞬这句话触及了她的地雷。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真帆怒吼,活像要以声音殴打瞬一般。
「你懂什么!?你也在事故前一天和爸爸大吵一架吗!?如果没有【白鲸】,等他回来我们就能和好了,却因为【白鲸】变得无法挽回!连我妈都怪我,从此不再说话,默默的继续责备我!」
真帆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半个家人的是你,为什么反而是我比较不幸?」
瞬分明已是举目无亲,却有两个人千里迢迢来这里接他回去。真帆带瞬离开高知时,也有三个不是家人的大人来见他。
为什么?他们又不是你的亲人。
真帆还有母亲,却是孤单的。母亲在医院中不说半句话,也不看真帆一眼;大村等人现在更是避真帆唯恐不及。
虽然有许多不惜重金赞助的富裕亲戚,却没半个人「陪在真帆身边」。从没有人因为担心真帆而上门拜访过。
如故事般的富裕幸福家庭,揭开盖子一看却是如此粗劣。
「不是我想报仇,而是我不这么做,我妈不原谅我!报了仇,我爸不会回来,但我妈会!别拿我和没人会回来的你相提并论!」
她的论点已经变得乱无章法了。
别拿我和报了仇也没人会回来的你相提并论我还有妈妈会回来,所以我比你幸福。
这是真的吗?瞬有两个会前来找他的人,但真帆一个也没有。
他们同样失去了父亲,为何独独瞬有这种待遇?
「谁也别想阻挠我。要是阻挠」
我就死给你们看。
见了真帆染成鲜红色的衣襟,没人怀疑她说的话,只能屏气凝神的关注她的动向。他们严肃的表情看在真帆眼里只觉得滑稽。
真帆缓缓朝着门口退后,并打开门。
她退出会议室,以拿着手机的手轻轻的拉起裙子,略微屈膝,行了个如华尔兹般的礼。
真帆宛若参加城堡舞会的公主一般,只是她没有玻璃鞋,却是拿着玻璃碎片抵制喉咙。
「保重。」
说着,真帆用尽全力甩上门。
「瞬、佳江,试着打电话给费克!宝田先生和佐久间先生,请去支援迪克!用我或武田少尉的手机联络!」
说着,高巳踢倒椅子起身,光稀已奔向门口。
联盟的成员似乎吓软了腿,还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定间距滴落的红色痕迹一路持续至办公室出口。
光稀跑在前头,当两人奔向出口时,敞开的办公室传来了尖叫声。
「呜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巳喃喃说道,皱起眉头。
光稀抢先奔向电梯,一旁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卫却突然扑了过来,劲道猛烈地几近冲撞。光稀撑着没倒地,却也大失平衡,膝盖着地。
「你摸哪里啊!变态!」
在光稀斥骂声响起的同时,扑来的警卫猛烈一转,摔了个四脚朝天。光稀虽然已手下留情,但警卫竟是结结实实地头部着地,没哼一声便躺平了。
而高巳别说要助阵
「你退开!」
甚至被搁到冷板凳上去,之得呆站在光稀身后,光稀的确身手矫健,但一个大男人只能乖乖被保护,实在窝囊的教他想哭。想哭归想哭,他的身手确实也没好到可以强出头。
设置了十台电梯的宽广电梯间里,四、五个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卫排成了半圆形,将光稀团团围住;不由分说的挥动的警棒,说明了他们已放弃谈话。
扮演着柔弱公主一角的高巳小声询问光稀:
「你认为我们现在被定位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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