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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六兄弟的血色往事

_66 浪翻云(现代)

险儿跑路去了广东,我则独自回到九镇之后几个月的某一天中午时分,刚起床,正坐在家后面的小庭院里边吃东西边和外婆聊着天。
突然就听见外面街上,警笛大作,一声连着一声,狂叫着由远而近,又由近至远。虽然知道自己最近并没有犯过什么事,这样少见地急促地警笛声却还是听得我心里感到一阵阵发慌。原本正吃得津津有味,美味无比的饭菜,一时之间也变得好像在嘴里嚼着一条棉裤一样,嚼了半天却吞不下去。
再继续草草扒拉几口饭菜之后,给外婆说了一声,转身走出家门。我想要尽快的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弄的这样满街警笛狂响。
九镇不比大城市,流子啊,警察啊,一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平时就算是要抓个什么人,只要上街找找就可以看见,根本就没有必要也都不会没有人情到出动警车大肆逮捕。
要知道,在九镇上一次的警笛大作还是多年前之,我们刚出道的时候,跟着三哥一起办黄皮的那个元宵节。
那次就废了两个人。
而今天,警笛的响声要比那天显得更加让我心惊肉跳,这又将会是什么事呢?
很快,我走到了自己迪厅之后,守在里面的贾义他们就惊异万分,却带着一股掩不住看热闹的稀奇兴奋感,告诉我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聂尘死了!
就死在九镇旁边的神人山上面,离我们兄弟当年结拜那座小庙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
身上一共三刀,伤口全部在咽喉部位,刀刀致命!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情所引起的争论与传闻铺天盖地完全覆盖了整个九镇的每一个角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管你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你总是会接触了解到这件事情的一切细节。
就像是最近天涯随处可见的邓贵大和邓玉娇事件一样。奇妙的是,除此之外,这两件事情还有着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一个被人同情的杀人犯和一条受人唾弃的生命。
前面我说过,聂尘出来打流却又跟错了圈子,在那个错误的圈子里面,他学会了很多错误的东西。
比如吸毒,比如偷窃,比如骗女人,比如无耻。
但是让他丢了命的是他学会的另一个本事,而且在九镇,聂尘将这个本事发挥到了前无古人的极致。
这个本事叫做——敲诈!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跟在那些小混混身后,去学校、网吧、游戏室等地方找学生们弄点小钱。
后来,他学会了找十字路口摆摊设点,买瓜果,烟酒槟榔的小贩们赊点东西。
再后来,他学会了找亲戚朋友借钱。
再再后来,他又学会了去发廊,去找那些可以做他妈妈的女人们睡觉,要钱。
而这一切的经历之中,他发现了一个道理,一个让他感到可以生存的道理:无论是学生也好,还是小贩,亲戚,妓女也好,每一个人在厌恶他的同时,居然还有些怕他。往往他一开口敲诈,得到咒骂之后,却也无一例外可以得到钱。
于是,他懂了,开始吸毒之后,他更是将这种人生的领悟发挥到了淋漓尽致。这也让他一举超越了九镇所有的流子,而成为了老百姓口中的头号垃圾与绝对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
磨掉聂尘的那个人,叫做张志威。
一个聂尘曾经叫过威哥的人,九镇十三鹰里面排行第十的张飞的结拜兄弟,也是一位屠夫的儿子。

第一部提到过,当年我们刚出名的时候,通过小敏的介绍,贾义和胡玮带着几个兄弟自己找上门来,要求跟着我们混。
当时,随着贾义和胡玮一起过来的人里面就有张志威。
在我的印象中,张志威留着小分头,话不多,说话声音也很小。但是说起话来,急急火火,一字一顿,有些像当兵的回答长官时的口气,很有特色。而且为人颇有礼貌,不管多远,只要让他看见你了,一定会跑过来打个招呼。
他的胆子并不是很大,跟着我们的那一段日子里,甚至都没有参与过一次打架,除了偶尔喜欢随在我们屁股后面跑前跑后之外,他全身上下,可以说没有一处地方像是一个流子。
所以,我一直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杀人犯,而且是一个极度老辣,狠毒的杀人犯。
聂尘认识张志威也是通过小敏,那个时候,聂尘刚出道不久,张志威也还在跟着我们一起打流。
虽然实力和名气比不上小敏,不过按辈分,张志威和小敏却是平起平坐。所以,当年聂尘见到张志威,都要毕恭毕敬的叫声“威哥”。
那个年纪的人,尤其是那个年纪就开始在江湖上打流的人,往往对于钱财看的都不是很重。
张志威尤其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父亲是九镇菜市场的一个屠夫,屠夫的收入一直都是不错的,家里又只有张志威这样一个独子。所以,只要张志威想用钱了,父母给的一般都还是相当宽裕。
张志威家里条件好,却并不是每个流子家里条件都好。打流打出名堂了,你当然不会差钱用,只不过,打出名堂来的人并不多。一般的小流子们日子都过的有些紧紧巴巴。
于是,在某段时间之内,有些老实,木讷的张志威俨然成为了小流子圈的财神。钱虽不多,偶尔没有烟抽,没有饭吃了,找下张志威还是没有错的。
聂尘家里条件就不好,他们第一次金钱上的来往是一次偶然。
聂尘在学校敲诈的时候,找错了人,敲了当时跟着三哥混的,一个叫做新钢的流子的表弟二十元钱。
当天晚上就被新钢在游戏室找到了,拿着游戏室老板做饭的一瓶酱油敲在了聂尘头上,红的血,黑的油,流了一身。
聂尘不敢回去,也没有钱,只得在商贸城坪子里面的一个水龙头下冲洗血迹油渍。
张志威下晚自习,过来玩游戏,就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于是,张志威自己出钱,带聂尘去医院把头包扎了一下,并且请他吃了一顿宵夜。
小敏曾经告诉过我,在吃宵夜的时候,聂尘和张志威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威哥,今后,你就是我的哥哥!只有你和敏哥对我真的好,亲戚朋友都是假的。威哥,你要是想搞什么,给我讲一声。那个对你不舒服,就是对我不舒服!”
“好,聂尘,我反正也没得老弟,今后你就是我的老弟。没得饭吃,没得钱用了,你开个口!”
我相信两个人说这个话的时候,一定是真诚的。
就像记忆里的那些年,在很多的场合下,很多个时间里,我和三哥也曾经无比真诚的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然而,人生的曲折变幻又岂是一个真诚可以了结。
激情过后一定会是平淡。
我和三哥不能例外,无数对因为真诚相爱而结婚却又最终离婚的男女不能例外,聂尘和张志威也一样,不能例外。
何况张志威还说了一句不应该说的话,一句很难做到却又给了聂尘莫大希望的话:
“没得饭吃,没得钱用了,你开个口!”
后面接下来一段时间,聂尘无数次的找张志威借钱,却从来不还。张志威也终于恼火了,烦躁了,不想借了。
如果事情只是发展到这里,也许会是另一个每日可见可闻的,好朋友最终因为钱而翻脸的俗套故事。
这样的话,也就不值一写。
那为什么最终这个平凡的故事却变成了一段绝对值得一写的离奇血案呢?

因为两个变化。
一,张志威终归还是看淡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和虚情假义,再加上屠夫父亲的严厉管束,中学毕业之后,退出了为时并不太久的打流生涯,子承父业,安安静静做起了一个正经屠夫。
二,聂尘开始吸毒。
张志威当屠夫之后,就不用再向家里要钱了,每日杀猪卖肉所得的收入在十来二十岁年纪的人里面,算是相当丰厚。比之一事无成,十五六岁的小混混聂尘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而吸毒让聂尘对于金钱的需求更加强烈。虽然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了向几乎全九镇的小摊贩和某些没有人罩的妓女的敲诈,但是所得的钱还是满足不了他的毒瘾。
于是,他终于瞄上了张志威,这个曾经被他视之为兄的人。
一开始,他还是找张志威借,张志威借了几次之后,终于狠下决心不再与他来往。
某一次,张志威破天荒拒绝了聂尘的要求,并且骂了他。
要是以前,骂了也就骂了,聂尘不能怎么样。但是现在不同了,张志威不再是个流子,而仅仅只是一个屠夫。
当时,聂尘就说了这么一句:
“张志威,你个狗杂种,你是不是不义道,又不是没有钱,老子而今落难了,借个五十块钱,你会小气死啊?”
“……”
“好,你记着,我要找你的!”
第二天,聂尘就带着他身边同样打流的几个小混混一起找到了张志威。张志威不再打流,当然不想惹上太大的麻烦。
于是这次,聂尘在张志威身上破天荒拿到了一笔大钱——五百元。
坚守的堤防终于决口,聂尘对于张志威的敲诈也就一发不可收拾,往日的情谊真正消失无踪,而变成了一出敲诈勒索的丑剧。
最后的一次敲诈是因为张志威买了一个新款手机,拿着手机在网吧上网的时候遇见了聂尘。
闲聊几句之后,聂尘借口说拿手机打个电话,一去不回。
当天,几乎在九镇找了一整晚,张志威都没有找到聂尘,直到三四天之后,早就把手机当在了老鼠所开当铺里的聂尘才又拿着根甘蔗晃晃荡荡出现在了张志威的面前。
和聂尘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小混混,通过这个小混混的口中,九镇人得知了他们当时最后一段为人所知的对话:
“聂尘,我的手机呢?”张志威一见面就问道。
“哈哈哈,威哥啊,我一个朋友拿着玩,他***居然搞掉了。真的不好意思,都怪我,我过几天有钱了赔给你。”聂尘依然是毫不在乎,嬉皮笑脸。
“……”张志威完全沉默了下去,我想这一刻,也许就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哎,威哥,给你说一声啊。老弟最近两天没得钱了,搞掉你手机的那个***和我有笔生意,又还没有搞好,我也不好意思找他催钱。不过,你放心咯,我聂尘说一不二,等两天,最多下个星期,我就把钱一起给你。”
“……”
“威哥,你想办法给我随便借点钱好不好?这次真的是借,我帮你开个借条,要不要得?我真的有急用。阿林的那个婆娘不听话,不上班悄悄跑了,我们要搞点路费,把那个婆娘抓回来。帮个忙,要不要得?只是转两天,不会拖你的!”
“没得钱,没得钱!聂尘,我们一起玩也这么多年哒,你莫找我了,九镇这么多人,你找别个去借沙。我没得哒,有老子也绝对不借你哒!”张志威终于有些发火了。
“威哥,给个面子沙!”
“没得钱!有也不借!”
“……好,张志威,你个小麻皮,老子给你脸喊你声威哥,不给你脸,你什么麻皮都不是的。一个杀猪的,你屌个***屌!老子讲哒,有急用,你最好灵活些,给老子搞三四百块钱来,不给老子搞死你!你信不信,你个杂种!”
那个小混混说,聂尘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张志威站在他的肉案前面,低着头一言不发,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聂尘两个人的再三催促,甚至踢了他的案板一脚之后,张志威才一脸平静的抬起头来:
“聂尘,我们兄弟一场,你也莫逼我逼的太紧哒。这么搞好不好?明天晚上你再来,我给你钱。我求你这是最后一次,给我个面子,要不要得!”
聂尘听到这个话,露出了笑容,一把搂着张志威的肩膀高声说道:
“要得!要得!威哥,我就晓得,你打小就对我好。哈哈,谢谢你哒啊,威哥。那我先走了,你慢点忙,慢点忙!”
第二天,聂尘去张志威那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叫。为什么呢?
道理很简单,四百元钱,一个人买“飘飘”,可以玩三四天,两个人也许就只有两天了。
后来的事除了警察就没有人清楚了。
唯一知道的是,张志威说要散散步,带着聂尘去了九镇旁的神人山,在路上还遇见了几个相熟的流子。
那几个人说,两人边走边笑,很是亲热。
就在神人山上,张志威用一把蝴蝶刀,(就是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一种折叠小刀,有三把刀身,一个刀柄,可以拿着刀不断甩来甩去玩花样的那种)极度残忍的插入了聂尘的咽喉。
杀人的手法就是他跟着他父亲学来的,赖以谋生的杀猪方法:从锁骨部位向上斜插入咽喉,然后往一侧横拉,气管,血管全部割开。
屠夫的术语中叫做——放血。
前后三刀!刀刀放血。
第二天,案子就破了,张志威当天早上就被父母带着去了派出所自首。
按九镇风俗,死者要入屋停两天,葬礼过后才入土。聂尘却根本就没有进入自己家门,在当天就被火化,草草埋葬了事。
除了爷爷奶奶,父母都没有出现。
张志威被抓之后,以九镇的小摊贩和学生为首,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万人签名狂潮。
为张志威上书求情,我还记得给法院的求情信上,头一行大字就是:
为民除害!法理当容!
张志威只是被判了三年,零四还是零五年的时候就出狱了,现在早已成家立业,生了小孩,继续在九镇安稳而又平静的守在一方肉案前,杀猪卖肉。
只是不知道,在每次杀猪的时候,他是否还会偶尔想起当年前那个晚上,那张扭曲的脸,和那道也曾滚烫的血。
对了,那天,张志威真的给聂尘带出了四百元钱,还有那把蝴蝶刀并不是张志威所带,而是聂尘所有。
一条人命,三年牢狱,五百元钱,万人上书!
留下的也许只是半声感叹!

自古以来,春节都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没有之一。本来,这个节日代表的是团圆,幸福,快乐,吉祥……
但是在我的一生之中,在九镇人的记忆当中,曾经有过一个非同寻常的春节。这个春节给很多人留下的印象也许是刺激,是震惊,是举手称快。
对于我,留在心底的却是永远的后悔、内疚与伤痛……
险儿走了多半年了,胡玮也开始完全适应号子里面的生活,剩下的人们都各自过着自己原本的日子,不知不觉,转眼之间就到了二零零二年的春节。
人们开始回家;开始筹备年货;开始面带笑容;开始计划来年;四九年国民党撤退台湾之后,两岸民众之间从来没有通航,也就在这一年,在内地经商的台湾商人和知名人士,提出了两岸春节包机的构想。
春节,这是一个政治开始破冰的时刻,当然也是一个忘却江湖恩怨情仇的日子。于是,九镇的流子们也都纷纷收回了飘泊一年,早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心,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们兄弟也是一样,腊月二十七那天,迪厅没有营业,我事先就在巨龙大酒店包下了整个三楼,叫齐了手下跟着我讨生活的几乎所有小弟,一起在那里吃了一顿过年饭。
人一辈子大大小小都会做很多的事,这些事里面当然难免也会有些让你悔断肝肠、却又忘不掉,追不回的事情来。
那天和兄弟们吃年饭的时候,我就做了这样的一件事情。
我记得那天有很多人,三楼的一间包厢和大厅里所有的餐桌都几乎坐满,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兴高采烈,喜气洋洋。
坐在包厢里面的是我、地儿、小二爷三兄弟和十三鹰里面大部分的人,以及专门叫过来一起热闹一下的红杰、大屌。
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的酒,说了很多的话,一向老实本分的元伯喝得尤其多。胡玮被抓了之后,我就让元伯顶替了胡玮原来的位置,很多重要的事情,例如高利贷、帮樊主任收账等都交给了贾义和他两个人来管,再加上十三鹰那一战所遗留下来的声威。
今日的元伯已经与当初那个有些微胖、有些龅牙、非常老实胆小的小孩子不可同日而语了,无论在整个九镇的黑道还是自家兄弟的小圈子里面,他都建立起了一定的威严,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虽然别人口里的称呼依然还是“元伯”而不是“元哥”,但是通过语气所表达出来的东西已是截然不同。
喝酒的时候,我们三兄弟在大厅和所有弟兄们一起干了一杯之后,就只是偶尔象征性地出来打个招呼,小喝一口了。
陪客的重任就留给了十三鹰,他们轮着出去和自己小弟喝酒敬酒,其中又以贾义和元伯两个人需要出去的次数最为频繁,理所当然也就喝的最多。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还是一出喜剧,那样的话,我心里也会更加好受,可惜不是这样。
在聚会之前的几天,我们三兄弟就联系了武昇和袁伟两个人,希望他们一起过来吃顿饭。
我们当初的想法是不管我和三哥闹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六兄弟还是六兄弟,不应该被这些事情就真的搞散掉。
可惜我没有想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两个身为小弟的人的为难之处。
所以,在我和小二爷带有些强人所难的语气之下,武昇他们答应了一起吃饭的要求。
但是二十七号那天,过来的却只有袁伟一个人。
就在我们喝了一半,气氛正酣的时候赶了过来。

袁伟还没有到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有些醉意,红杰和小二爷也全都是满面红光,大屌则早差不多了,寒冬腊月的居然只是借着空调和火锅的一点热气,就脱掉了上身的所有衣物,光着个赤膊在席上和地儿、周波几个大喊大叫得划拳喝酒。
外面大厅里的声浪也一波接着一波,连包厢隔音的门也掩盖不住,流子们本身就有些忘形,小流子更是如此,而一群喝醉了的小流子大家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在所有这些人里面,喝得最多,最醉,最为忘形的就是元伯。他连说话都有些理不顺舌头了,瘫坐在椅子上,和一边正在给他摸背顺气的小黑、康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事情。
与他形成显明对比的则是天生海量,经常一起出去敬酒陪酒的贾义,依然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坐在一边谈笑风生。
而袁伟也就是在这个时间赶来。
先是听得外面大厅响起一阵喧闹声,貌似有人大声叫唤“伟哥”“伟哥”的,我就知道应该是他们来了。
结果把门一推开,出现门外的只是穿件皮夹克,面带笑容的袁伟一个人。他才站在门口,就被红杰大笑着关上门,一把拉了进来,包厢顿时也开始哄闹起来。
好不容易轮着喝完酒,袁伟在我们兄弟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尾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武昇呢?”我开口问道。
“他还有事,要我帮你说一声。过几天他再请客,我们兄弟一起聚一下。”袁伟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过年了,还有什么***事这么忙啊?吃顿饭也没得时间,别个义色都天天呆在家里了。”地儿有些不高兴。
“哎,地儿,你莫说这些挑精拨祸(土话,惹是生非的意思)的话好不好,他未必不想来啊。”袁伟有些无奈的看着地儿说道。
“怎么了?还是我们和义色的事啊?各交各的,这有什么关系,从小玩到大,未必吃顿饭都有个鬼了啊?贱搞!”小二爷也有些不开心了。
“……”不知道说些什么,袁伟脸上出现了很无奈,很尴尬的表情。
听到这样的话,当时我的心里也很有些不高兴,但是过年,兄弟也难得这么聚一堂,我还是端起了酒杯,对着袁伟一举,刚想说些什么。
一个声音就突然冒了出来打断了我的话:
“尾巴,一个什么麻皮沙!武昇而今多屌啊,钦哥吃饭都不来。尾巴你来了就是兄弟,钦哥,你也莫气,武昇不把你当兄弟,你多得是兄弟。气个卵!”原来是元伯抬着醉意朦胧的双眼,大着舌头在一旁高声说道。
元伯的插话让我顿时心头火起,端着杯子扭过头去,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谁知道这个家伙确实喝多了,居然完全看不出我神态的变化,还是在一边嘟哝着什么。
一边的贾义和周波两个人赶紧走过去,一把将他扯到了位置上,贾义低声对我说:
“钦哥,这个***喝多了,你莫管他。伟哥,你刚来,你陪钦哥喝好啊。”
本来是场喜事,我也并没有真的想去责怪元伯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太失态了。贾义这么一说,我也就没有多想。
“尾巴,来,我们喝酒。”我回过头来看着袁伟说道。
“来来来,胡钦,你也莫怪我和武昇,我们当小麻皮的,自己也没得法。”袁伟还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将这些,来,先喝酒!”
喝完之后,袁伟心里明显还是有些不痛快:
“险儿也跑路哒,武昇也不来,一路长大的几兄弟。哎!胡钦,我心里也不舒服。哎,越长大越没得意思。”
袁伟的话说的我感到了一股悲凉和无奈,我不知道应该接些什么,也就没有开口作声。
“你来得,武昇来不得啊!来就来,不来就都不来沙。了不起了啊!”地儿再次问道。
“地儿,你这么说什么***意思,老子尽力哒,你怪的我啊。他……”
没有等到袁伟说话,突然一个酒瓶伴随着一声大喝,对着袁伟飞了过来:
“***兄弟,来就来,不来算哒!尾巴,你和武昇,钦哥面子都不给,老子今天就要办你!”
“哐啷”一声。
由于实在喝多了,没有力气,酒瓶并没有打到袁伟,而是砸在了我和袁伟前面的一个菜盘里面。
一下子菜汁四溅,弄了我们两人一头一脸。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愕万分的抬起头来,看着依然站在那里,也有些被眼前场景吓到的元伯。
一时之间,包厢变得鸦雀无声。

在所有人默然无声,面面相觑的注视之下,袁伟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呆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眼前一切,最后转过头来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我一眼,脸色突然涨的通红。我从侧面望过去,他额头一侧的青筋鼓起,就像是一条扭曲的蚯蚓一样“突突“微跳。
我只感到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由肚脐猛地涌了上来,直接冲到了脑门,狂怒的情绪让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出这种情况下的第一句话才更为妥当。
对视了片刻之后,袁伟本就通红的脸色忽然一变,“啪”的一声,一只手掌重重拍在了面前的桌面,身子一动,就站了起来。
但是没有等到他说出任何言语,做出任何举动的时候,“啪啦”,身边几乎同时响了椅子被重重拉开,摔倒在地的响声,以及一个满含愤怒的喝骂:
“你个卵小麻皮,翻了你的天哒啊!”
一道人影飞快的冲了过去,冲到元伯面前,一手抓着元伯的头发,跟着就是一脚将本已喝多,有些站立不稳的元伯连人带椅踢翻在了地上。
地儿!
地儿将元伯踢翻在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站立了起来,大部分的人都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纷纷盯着我、袁伟和正在打元伯的地儿三个人看。
只有小二爷也飞快的拉开椅子走了过去,死死地扯住了正在陷入暴怒、狂打狂骂的地儿,将他和躺在地上,已经被吓得酒醒了大半的元伯分了开来。
原本就坐在元伯身边的康杰和小黑更是一脸可怜兮兮地望望地上的元伯,又抬头望望我,再瞟一瞟旁边很近距离,正在孤身拉劝的小二爷和依然一脸铁青,一言不发的袁伟。
“钦哥,二爷……”
打着赤膊的大屌才刚开口,就被深知我脾气的红杰一把扯住。
“你个卵小麻皮,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不晓得三大还是四大!啊?武昇和袁伟是你骂得?你喝不得卵酒,就他妈逼别喝!我操你的娘,让开!小二爷,你给老子让开!你他妈逼,你他妈逼……”地儿还在大喊大骂着,双手用力重重把一边劝架的小二爷推开好远,又跑上去,对着坐在地上的元伯踢了几脚。
差点摔倒在地上的小二爷只得再次飞快扑了过来,死死把地儿扯在了一边,同时很有些气急败坏的高声对着我说道:
“胡钦,你说句话啊!过个年啊,未必真的要搞得这么不好看,又不是别个,自己的弟兄,元伯喝多了,还真的计较啊,差不多就可以了!快点来帮忙啊!地儿,你他妈逼的你是不是不听劝,还要紧搞是不是的?你听劝啦,比人家大都大几岁。贾义、康杰,来,你们来帮哈忙,把元伯扶起来!胡钦,你讲句话沙!”
听到小二爷的话,贾义身体一动,刚准备去拉元伯,转头一望我,却又看见了我依然阴沉着脸,一瞬不瞬看着元伯的表情,赶紧识相地停在了座位上。
康杰、姜明等离我稍远的其他几人一看贾义的表现,也都纷纷收回了迈开的脚步,讪讪走了回来。
只有跑得最快的小黑,本已经弯下腰去扶元伯,元伯却丝毫不理他的搀扶,还是一脸恐慌的望着我这个方向,让小黑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抬起头一看,明白了过来,又不好完全放开元伯的手,只得弯着腰,双手拉着元伯的胳膊,尴尬异常地站在了原地。
“小黑,不要紧,把元伯扶起来,扶起来,不紧搞了,都听我一句!啊?自己兄弟,紧搞不好看,莫让外面的小弟看笑话。”
我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十一
地儿察言观色一看我还不开口,又想一把推开死死抱着自己的小二爷,扑上去继续打。这下终于把小二爷也搞发火了,更加用力的一掌反把地儿推了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儿,你来啊,你再打试试看!你他妈逼的,只晓得火上浇油!胡钦,你讲句话啊!哑了啊?小黑,给老子把元伯扶起来!有个鬼啊,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搞出个大洋相来,你们这些***都是学元伯一样地吃饱了饭没得***事搞吧!给老子扶起来!他妈的逼,发神经,有个鬼啊?!”
弯着腰的小黑更加尴尬了,可怜万分的看看我,又看看大声喝骂的小二爷,左右为难,连手脚都不晓得应该怎么放了。
这个时候,我虽然还是感到很愤怒,但是刚开始那样暴烈汹涌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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