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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六兄弟的血色往事

_65 浪翻云(现代)
廖光惠口里的话让我再次吃了一惊,方才的讨论和我那个艰难的决定彷佛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又一次完全跳到了另外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我彻底弄不懂他的真实意图了。
“你的迪厅不是砸了吗?我过段时间在市里准备搞一个夜总会,里面的迪厅,我算你地,你拿得出好多钱,我算你好多股!要不要得?”
我一下子完全呆在了原地,各种情绪纷涌而来。廖光惠的这句话简单,但是里面的意义什么?
简单来说,通过他现在的这句话,我胡钦可以光明正大成为廖光惠生意的合伙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踏入市里打流圈子,并且有机会跻身于这个圈子地最高阶层。
那一刻,在我心中,九镇再也不是那么重要!
前一点,三哥用了十年才奋斗得来,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啤酒机场而已;而后一点,三哥依然在为之奋斗,却迟迟不可得!
我市街头多少流子梦寐以求,甚至愿意卖命打拼的一切就这样突然摆在了我的面前,我该拿还是不该拿?
不拿?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毅力来拒绝这句话背后可以带来的一切诱惑。拿?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廖光惠平白无故绝对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廖光惠似乎有些得意,死死盯着我的眼神,我彻底溃败了下来。眼前这个矮小的男人,他的眼神和眼神背后的含义,彷佛永远都是我无法揣摩也无法反抗的。
无论他说的是好是坏,我都无法拒绝,无法改变。
一种明知道被摆布的不甘,却偏又无能为力的挫折感一起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的书读的不多,所以,我脑子里面也没有太多的货可以来供我思考借鉴。那一刻,我只是想起了我喜欢的一本书,黄易先生所写的《覆雨翻云》,以及那本书里面的大明天子朱元璋和他的儿子燕王朱棣!
无论朱棣做什么,最终都会发现,他从来都没有逃开过朱元璋的掌控与操纵。虽然此刻,廖光惠只是和我说了短短的几句话我却一样涌起了朱棣的那种无力感觉。
又惊又喜又怕之下,我干脆抛开了一切,开门见山的问道:
“廖哥,我真的不晓得应该怎么说。这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这么麻烦你,我实在过意不去!”
“哈哈哈,小钦,你是聪明人,我喜欢你,就象我当年喜欢义色一样地。不过义色这个人太硬,不像你,你更加重感情。”
廖光惠每次的说话都是突如其来,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每一次过后,却又发现他是那样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比起他来,别说我差的远,甚至连三哥和老鼠都明显要低了一个档次。
果然,说完上面一句之后,他再次开口了:
“我对兄弟朋友不喜欢分的那么清,但是也有句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是不是地?比起交易来,我更喜欢讲我们是兄弟之间的帮忙。这两句话说起来简单,领会的人不多,小钦,你懂吧?”
我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这个事了哒,我之后有笔生意。我和朋友一路搞了个房地产开发公司,想搞个小区。地已经批下来哒,拆迁可能有些小麻烦,我毕竟这个位置上,自己的人有些不太方便。万一九镇真的容不得你,或者你想到外面来闯闯。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过去帮我的忙。我也差人,给别个搞不如给自己人搞。是不是地?”
我终于完全明白过来!
这是我首次领略到廖光惠的手段之高明、眼光之老道、谋略之长远,日后我们兄弟为他所做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一晚廖光惠的付出是何等超值。
几句话,一个迪厅,廖光惠在龙袍海燕之后,又多了更年轻、更敢闯、更没有牵挂的六帅!
而这一桩原本就是因为利益而起的矛盾纠纷,在马上就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却因为另一桩更大的利益,消弭于无痕。
无利不起早,这是我当晚学到的另一个道理!
(第二部完)
后记
后记
很难以想象,从2008年10月14号的那个晚上开始,我居然坚持了这么长的时候,写下了这么多的字。
对我自己而言,我觉得真是一个奇迹。
更奇迹的是,通过这篇帖子,我居然不再像以前一样用右手的一根食指在键盘上敲字,而练就了两只手飞快的打字速度,这实在是很屌!
虽然很累,但是第二部终于完了。与第一部结束的情况不同,第一部结尾是没有预料到的,一时兴起,也就结尾了。
第二部则是我在刚写到和三哥出现矛盾的那个阶段就想到要用这个结尾了。只是当时的我本意是准备将这件事一笔带过,却没有想到,写着写着就写的这么详细,而且这么长了。
所以,在给第二部结尾的这几天,我的心情都是非常矛盾的,我想要快点结束,同时却又很舍不得结束。
虽然明知道还会有后面的第三部,我却真的很舍不得结束这个第二部。很奇怪的心态,对吧?我也这样认为,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在我刚开始写这个故事第二部的时候,就有一位朋友给我说过:你准备写长篇吗?我告诉你写长篇很累的?而且写的时候,故事并不由的你做主,写出来之后,你会发现并不见得是你要的那样。
当时的我很礼貌的听了,但是并没有听进去。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时的我想,又不用急,想写就写,再说我写不像别人,别人全部要构思,我只需要把故事改编一下,抹去真实的痕迹,让它变得更美,更好看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写长篇真的很累,相当累。累的时候,你还不能休息,不然要被骂。
而且,原来我的故事也很难写,有些事写了,有些事没有写,又有些事不能写,但是故事要继续啊。所以,我只能在原本的事件之中加入一些我的改变,让那些写出来的事不会因为没有写出来的事而变得突兀和不连贯。
老天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工序!我相信,远远要比一个完全虚构的故事难写的多。
不过庆幸的是,我写完了,而且好像我也居然掌握了一些如何写的方法,起码比刚开始的随性而言,对于写作,我要更有掌控力了。
在这里,我一如既往的需要谢谢大家,第一部没有人骂我。第二部,有人骂我了,也出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但是,喜欢这本书的人也更多了。
我想,这也许就是代价,我还在慢慢适应着这种代价。谢谢上天,也谢谢你们。因为这是一种幸福的代价。
我说过,我会写到2005到2006年之间的时间段。
那么后面要写的是什么呢?
我说过二千年左右的那几年是九镇流子们最为癫狂的两年,也是全市黑道史上的一个高潮。
先简单给大家说说第三部会出现的事吧。
第一部结尾,我用小兵儿来做分水岭,是为了给他献上一份追忆。
第三部开头,我会写到我的好兄弟,元伯之死,这也算是我对于他的怀念。在这件事之中,会牵扯到一件在现实生活中轰动了九镇,引起万人上书的真实事件来。
之后,一件欠下了很久的血案;一位大哥从石碣的回归所引发九镇流子对于车站承包的你争我夺;黄皮的回归以及那一系列的事件;
三哥,我,老鼠,黄皮的恩怨纠缠。
以及以三哥和老鼠为主,席卷了九镇几乎所有流子大哥的那世纪一战。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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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刃冷情深

我终于又回到了九镇,熟悉的那个江湖也重新出现于眼前。
在之后几个月里面,九镇呈现出一个相当奇怪的局势,我与三哥那一次的决裂之后,所带来的一部分影响也开始显露了出来。
这次的事件给我和三哥两方面都造成了一定的打击,在廖光惠的干预和政府关注之下,我和三哥都保持了足够的低调。
廖光惠的地皮还有些关卡没有打点好,与我约定的拆迁也就还没有开始,但是我们兄弟的迪厅经过一个月的装潢,已经重新营业。
于是,每天的我除了在迪厅坐坐之外,就是打牌,偶尔喝点小酒,去号子看看胡玮,无惊无险,平静度日。
三哥也是,甚至在九镇都很少看到他,终日都是忙忙碌碌东奔西跑。不过这样也好,避开了两人碰面时所带来的那份尴尬与不堪。
通过我和三哥的事情,身为九镇另一号大哥的老鼠也得到了政府方面相应的关注,但是这种关注并不能与对待我和三哥的关注等同。
换句话说,相对于我们两个,老鼠还是自由的。
在我和三哥迫不得已,需要低调做人、明哲保身的时刻,本应是老鼠一展雄心,大事扩张的良机。
但是,这个瘦小而又让人感到无从捉摸的可怕男人却再次显示了他城府极深,聪明无比的一面。
他并没有乘虚而入的抢班夺位!
甚至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老鼠除了给稳坐头把交椅的三哥与风头正盛的我不断传达出好意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他都不常上街,整天就呆在自己的养殖场里面,连啤酒机场都少去。谁都能看出来,老鼠也在刻意的保持着低调,保持着比我和三哥更要低调的低调。
一开始没有人能看懂他的本意,每个人都觉得奇怪,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诧异过后,每个人又都释然了。
在这样的释然之中,九镇的所有流子,都感觉自己看穿了老鼠,看懂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里面又分为了两种。
比较低级一点的想法是认为通过我与三哥的一战,老鼠自愧不如,所以,低头向我们认输,不再有争雄之心了。
有着这种想法的包括了九镇大部分的小流子。
而高级一点的想法则是认为老鼠这样是不得不为。因为在现在的时刻,如果他敢强出头的话,势必得罪的就是两方势力。只要风头一过,等待他的必将是两方人马最大可能的打压,一时意气之争所带来的后果可能是前功尽弃,老鼠这样的聪明人不会犯这样的错。相反,他采取现在这样的姿态,还最大可能的与我们建立了良好关系,左右逢源,这才是他想要的。
抱有这种想法的流子不多,但是里面包括了我、三哥、小二爷、明哥、保长……等等,等等。这种想法没有错,因为在当时那段时间之内的老鼠,确实史无前例的与我和三哥两方面都建立了良好融洽的关系。
不过,多年以后的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也绝不能算对,就算非要说对,也只是对了一小部分而已。
真正猜对了老鼠心思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叫做地儿。
当时在所有人对老鼠的举止感到不解的时候,地儿边用餐巾纸擦着双手,边斜着个眼睛,满不在乎地说过一句话:
“没有什么***想不通的,老鼠就不是这么个人!他这么搞就是装宝(装傻),等机会到了,你看他搞不搞死你!”
一语中的,但是当时却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
老鼠的本意其实很简单:时机未到,养精蓄锐。
但是就是这样简单的想法却骗过了我,骗过了聪明绝顶的小二爷,也骗过了雄才大略的三哥和谨慎一生的明哥。
这才有着后面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巨变!
不过,老鼠却唯独骗不了平日大大咧咧,简简单单的地儿。
这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地儿简单。
在他的生命中,兄弟就是兄弟,爱情就是爱情,人生就是来享受,生命就是要尊重,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心目中原本的那个老鼠就是真实的老鼠。
他简单,所以,他不受骗。
我们都太复杂,复杂到各种各样的想法蒙蔽了自己心灵的同时,也蒙蔽了自己的判断。
难得糊涂,懂得人真的不多,做到的可能没有!
前面说过因为我与三哥那一晚的事件,后续影响开始显露了出来。导致我低调了,三哥安静了,老鼠蓄锐了,那么九镇是不是彻底安静了呢。
不!
事情的发生总是多个方面的,所造成的影响也一定不会是单一的。一方面的影响让我们几位大哥开始消停了一些,另一方面的影响却更加的恶劣。
前面也说过九镇的江湖状态在当时那几个月是很奇怪的。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一句老话——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们安息消停的时候,往往正是后浪们开始乘风的大好时机。
以往的九镇,都是各自随着各自的大哥讨生活,但是这次不同,我与三哥的翻脸推翻了陈旧的江湖秩序。
而十三鹰的一夜成名又大大刺激了那些原本与他们一样的流子。
于是乎,那个没有大哥笼罩的九镇,一时之间群雄并起,彷佛一夜之内就突然冒出了很多认识不认识的,旧的新的小流子,而且每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癫狂、悍勇。那段时间的江湖,也再没有了任何的秩序与规矩。
只有实力!
就在这样残酷的环境里面,在这样疯狂的一批人里面,终于冒起了两个的颇为响亮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人,而引起了一系列的血案大案,其中就包括了我市黑道三大奇案之一的商贸城枪击案与九镇那次著名的万人上书。
当然,也扯出了我们兄弟牢记心中已久的一笔老账!

那两个名字,那两个平凡的,已经成为了往事的名字,这些年来,却经常在我的心目中不断涌现。
我想记住了它们的绝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
九镇的所有流子,甚至连普通的老百姓们,这么多年,一定也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想到,在茶余饭后提起。
因为这两个名字虽然平凡,在它们的背后却分别代表了两条曾经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与两段绝不平凡的,让人只能无语问天的人生。
这两段生命的表现形式各有不同,很多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他们一个是杀人,一个被杀;一个高大,一个矮小;一个兄弟众多,一个形单影只;一个气势威猛,一个卑微狡猾;一个让人惧怕之中不免有些尊敬,一个让人痛恨过后也会带着怜悯。
但是这一切的不同,都不能妨碍人们将他们放在一起去比较,去评论。
因为,在决然不同的外表之下,他们却拥有着一个最根本的相同点,那就是——打流。这两个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流子,这也导致了他们的一生同样都充满了那样多的无奈、多余、卑劣、畸形与感概万千……
九镇的人们对于这样的两个人一直存在各种各样,版本不一的评介与判断,就连我本人,也难以避免的在心底下有着一个孰好孰坏的标准。
我想要尽量客观的去描写这两件事,但是同时,此刻的我却又发现了这两件事情下所埋藏的命运的玄机与无奈,以及那让我复杂万分的情感。
因为在我心目之中,更能让我接受一点的却偏偏是杀死我的生死兄弟,本应该与我不共戴天,让我痛恨不已的那一个;而让我感觉有些不太好的,也偏偏是跟着我的小弟,可以算是我本人派系中的那位。
仔细的想了想之后,我还是坚持着我一贯的观点:人无所谓好坏,分好坏的只是做出的事情而已。
既然好坏已是难分,情感始终复杂。那么是是非非,对对错错,黑黑白白,就留给大家自己去悟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可恨之人又何尝不是一世飘零。
这两个人,兄弟众多、气势威猛、身材高大的那位叫做刀疤成;而另一位叫做聂尘。
本部的第一个故事也就先从聂尘开始吧,因为他用他的生命给我,也给九镇所有的人们导演了一出想不到的悲剧;一出让人无言的悲剧;一出我牢记至今,没有须臾忘却的悲剧。
同时,也正是他,引发了一次九镇史无前例的万人联名大上书!
聂尘的真名不叫聂尘,他拥有着一个很好、很屌、与他卑微可怜的生命有着截然相反的意思的名字。不过为了种种的顾忌,也为了尊重死者安息多年的亡灵,我改下了这样一个名字,寓意前尘如梦,死者已矣。
虽然名字不是真的,但是聂尘的的确确是一个流子,一个真实的,曾经让人痛恨到咬牙切齿的流子。
正如陈浩南的导师是B哥,而我的一生也受到了三哥影响一样,他也有着一个影响他至深,让他踏上这条不归路的人。
这个人也是他的邻居,聂尘叫这个人为哥,而这个人则称呼我为大哥。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小敏。

聂尘死的那一年才十五六岁,我和险儿,小二爷,武昇,袁伟才刚开始跟着三哥打流的年纪,也是一个原本距离死亡很远的年纪。
就像是很多流子一样,聂尘也有着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他的父亲和母亲很早就离婚,各自重新组建了家庭。相应的,聂尘被抛到爷爷奶奶身边,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聂尘的时候,是和几位兄弟朋友一起在小敏家里打牌。
“敏哥!”
才刚打没有多久,就突然听见一声很大的叫唤从门外传来,还带着些许童音的声线明显被刻意压制得有些低沉,故作成熟豪迈的语调里面依然掩盖不了那一份兴奋与雀跃。
随着那一声大喊,小敏家的大门就风驰电掣般被人猛地一下推了开来,我当时的位置刚好是正对大门,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
外面灿烂的阳光透过打开的门射进了显得有些阴暗潮湿的房内,一个瘦削干巴孩子就那样站在一片阳光之中,呆呆望着房子里面。由于光线的突然变化,我一时看不太清他当时的表情,但是,在场所有人却都听到了从他口中冒出的半句话:
“敏哥,你说钦哥他们来的……”
说到一半,话就被吞了回去,那个孩子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具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我们满屋子人,显得很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呆呆地盯着我看了半响,又扭过头去分别看了看小二爷、红杰、险儿、武昇等人,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了小敏身上,嘴唇微微挪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有明显的因为紧张和害羞而不知该如何表达。
“哈哈哈哈哈,聂尘,你胆子只有这么大啊!来来来,进来沙,开着门干什么。”小敏大笑着拉开凳子,走了过去,一把搂着他向屋内走了进来,边走,小敏边对着我说道:
“钦哥!给大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弟弟,就住我隔壁的,叫聂尘。聂尘,你一天到晚说想见钦哥,想见九镇六帅,都在这里,呐,这个是红杰,杰哥,也听到过啦。你怕什么?看到人了又没有礼貌了,叫人啊!”
所有人都停止打牌,面带嬉笑的看着这个黝黑瘦小,有些冒失的孩子,一言不发。
聂尘怯怯的再次看了我们一眼之后,还是紧紧闭着嘴,不敢开口,甚至连头都微微低了下去。
“哈哈哈,小敏,不碍事,不碍事。小伢儿,胆子小,不要紧,你安排他坐好,我们打牌,我们打牌啊。聂尘,烟啊,槟榔啊,饮料,你要吃要喝自己拿,不要紧的。”
也许是被聂尘当时的那份童真所打动,也许是出于对弱者天生的同情心态,那天的我主动替聂尘解了围。
却也得到了一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回答。
“钦哥,我不是小伢儿,我十四岁哒。”
这句话出口之后,我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向了他,这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子,有着一双很大的眼睛,而此时,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刚开始的怯弱与害羞,而是一种别样的神采在闪闪发光。
熟悉之后,发现聂尘完全不是刚进门给人留下的感觉了。他有着一种出乎年纪的成熟与机灵。
端茶递水之中,他已经很巧妙的把他对于我们的崇拜与尊重表达了出来。
最后,小敏给我说,他想跟着我混。我想了一下之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他还太小了,我们搞事,这么小,搞不好的。等几年,他长大了再说。小伢儿,打什么***流啊。听大人的话,读书去沙!小敏,他跟我就不跟哒,要是实在是想玩,被人欺负了,你就帮哈忙可以哒。”
扪心自问,当时说这些话,我是有些装逼的,出于所谓的自重身份,对于一个崇拜者的装腔作势。
但是,我也是真心的觉得我这样说是为他好。
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人,他们的人生是由不得别人安排的。
还记得,当时,我这句话说过之后,一旁的聂尘虽然没有说话,他的眼里却又出现了那种神采。
这次,我看懂了,那是不服气。
这就是刚开始的聂尘,一个敏感,自信,单纯,也有些好高骛远的孩子。

从此之后,聂尘除了和小敏还是走的很近之外,再也没与我们其他人有过太多接触。
一两年的时间,他也有了自己的圈子,虽然他不是圈子里的灵魂人物,更不是大哥,但是他毕竟还是有了自己的圈子。
只是,就像当年被我赶出九镇之后,迷茫绝望的小兵儿一样,野心勃勃却又同样迷茫的聂尘也进错了圈子。
最初,他和他圈子里的那些小混混一起,只是在学校门口敲诈点烟钱、上网钱;然后,他开始偷东西;最后,他找了一条发财的路。
女人!
那些成天呆在低级的街边发廊,松骨楼里面,皮肉松弛,面貌臃肿,打扮低俗的靠出卖自己身体赚钱的女人。
换句话说,十四五岁的时候,聂尘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鸡头。
九镇位于一个相对落后的偏远山区,那里的人们也相对保持着一些古老的道德观。
所以,当时的聂尘已经彻底成为了九镇人们心目中的一只过街老鼠,没有一个人能够容忍,一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小孩子居然就开始和那些卖淫女打情骂俏,并且以此为生。
但这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一路走来,顺着小兵儿当年的足迹,最后也就理所当然的走上了小兵儿多年前的那条老路。
他开始吸毒。
他吸毒之后,也就是他死之前的几个月左右,在小敏的生日宴上,我再次见过他一面。
那次,我和险儿两个人到的比较早,客人们都还没有来,但是聂尘已经在里面了。
小敏安排他帮忙打下杂:核定菜式,给客人上烟,安排入座等等。
由于客人还不多,我和险儿去门口抽烟的时候,与站在门口迎客的聂尘有过这样的几句交谈。
“哎呀,钦哥、险哥,你们进去坐沙,这街上车来车往,都是灰,又热。进去坐咯,我去给你们倒茶。啊?”一看到我们,聂尘就赶紧拿着烟迎了上来,几年的时间过去,聂尘也起了很大的变化。
他还是一样的黑瘦,但是个子却长高了很多,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小孩子的摸样。看到我们之后,他的表情不再像当年一样的青涩害羞,而是相当的老练圆滑,甚至有些猥琐;原本有着独特神采的那双大眼睛也变得黯淡无神,长着无数暗疮、青春痘的脸上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萎靡不振,暮气沉沉的样子。
“哎,不用了,不用了,聂尘,你忙你忙,我们就在这里站站,里面太闹了,也闷。你忙你的咯,不用管我们。”
虽然他现在对我们所表现出的姿态比起多年前的那次初见要显得恭敬,礼貌许多。我的心里却感到了一股厌恶,只想他快快走开,越远越好。身边的险儿则将这种情绪表达的更为明显,连看都不去看聂尘递到了他眼前的那根烟,从鼻孔里微微发出了一声闷哼之后,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芙蓉王,抽了起来。
聂尘显然看出了险儿的意思,只得讪讪然地将递过去的烟又拿了回来,叼在了自己嘴里。
也许是因为我对他更加礼貌的原因,聂尘点上烟之后,再次凑了过来,陪着笑,问我道:
“钦哥,你那个买码的事怎么搞的啊?要搞好了吧?我就晓得,九镇这个地方,我只佩服钦哥你一个,义色,老鼠,保长只算个***。钦哥,你发财哒,抬哈我啊。呵呵呵!”
“呵呵,有机会的,有机会的……”我恨不得开口把他骂走,但是别人问到眼前,却又不得不回答。只好随口说了一句,又转过头去自己抽了起来。
“真的!?钦哥!”我被聂尘这句话吓了一下,转过头来,呆呆看着他,他的眼神一扫开始的颓废与暮气,变得灵光闪闪,居然还放射出几分当年的神采出来。
“啊!呵呵呵……”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不等我整理好茫然的头绪,聂尘就再次开口打断了我:
“钦哥,我告诉你。你莫看我而今混的不怎么样,街上的人骂我,那些人懂个***懂!老子办事还是办的得,那次,老子……”
“你个小麻皮,你在哪个面前讲老子啊?你是哪个的老子?你只怕是活的不愿意了是吧?你办得事?你办得个***事,一个小麻皮,白粉仔,天天偷鸡摸狗,你还充起屌来了。你妈了个逼的。”一旁的险儿再也忍耐不住,突然爆发了。
险儿的喝骂声让聂尘一下子呆在了那里,傻傻看着险儿,又转动眼珠看了看我,终于明白了过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一言不发。
我本以为他受到了险儿这一顿骂会受不了走开,还有意安慰他一下,谁知道他居然再次脸色一变,变成了一脸无所谓的无赖表情,笑嘻嘻的看着我说道:
“哈哈哈,险哥,你也莫凶我沙,我怎么讲也是敏哥的弟弟,算是你们的人,凶我搞什么。别个看我不起无所谓啦,险哥你莫看我不起沙。你险哥发句话,有什么事要我搞,要办哪个。我不帮你搞的舒舒服服,我聂尘就是婊子养的,再也不打流哒!”
险儿脸色一变,猛地把手上烟头往地上一扔,就要走过去,聂尘也吓得向后退了一大步,我一把扯住了险儿。
聂尘一看险儿被扯住了,居然再次开口说道:
“钦哥,我从小就把你当偶像看的,你们莫看我不起!我也没得法啊,我……”
“聂尘,这样好不好,你莫讲了。你少搞些偷偷摸摸的事,今后有什么,我不好办的,我就找你帮忙,要不要得?我先多谢你了,啊?”
“哈哈哈,好好好,钦哥,我保证今后不丢你的脸,什么***“飘飘”(黑话:白粉),老子绝对不得再吸了。今后你只要发话,老子死也要去搞。哈哈哈!”
一听到“老子”两个字,我抱着的险儿又猛地向前一挣,我只得死死抱着他,将他拖进了屋内。
临走前,我还看到聂尘在满脸笑意的说着什么,佝偻着背,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艳阳之下,喃喃自语……
也许,那一天,他真的想过要改变自己,要实现当年的那个梦,要做一个想做的人。
但是谁知道呢?
因为他的改变不会有人看到了,老天留给他的时间再也不多。几个月之后,他就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要了他的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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