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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传》作者:儒勒·凡尔纳

_18 崔旭(现代)
  最为严重的是,因看不到消息,公众渐渐地跟这位老小说家疏远了。
  我寄予很大希望的两部作品《克洛迪斯·邦巴纳
  克》和《喀尔巴吁城堡》,读者并不喜欢!这着实令人沮
  丧!当然,人总不能一帆风顺!这我是知道的!我跟
  您说,我感到沮丧,可是,我尚未结束我一生的事业
  ——描绘整个地球(1893年11月19日的信)!
  他虽然享有世界声誉,但仍因几位文学专家对他装聋作哑、不予承认而感到痛苦。1869年,赫泽尔冒失地跟他谈到申请加入法兰西文学院的事;他的反应十分明确;一位作家光在一份为青年人创办的杂志上发表东西,怎敢有这种奢望?因此,他对出版商的这种主意极不重视,给他回信说:
  我把这称为您心中的一个梦。没有百万家资,没
  有很高的政治地位,压根儿不可能闯入这个大门!我
  说的是法兰西文学院,因为,对于科学院,那又是另一
  码事!您把您的凡尔纳想象成银贝特朗或德维尔那种
  人了!在那种地方,我的形象未免太漂亮了(1869年2
  月5日的信)。
  几年之后,小仲马又重提“出版商的这个梦”,以致那时可以这样认为,这种计划最终会获得成功。
  他从来没产生过这种奢望;当小仲马发觉他正遭受某种挫折时,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当别人拒绝曾使他产生过希望的东西,最没抱负的人也会感到受了侮辱。
  他非常明智,因而不难忍受因没得到他并没要求得到的东西而产生的失望,创伤很快便愈合了,但这种创伤毕竟已经造成;他不得不把这种破灭的幻想记在自己的负债表上。小仲马曾出自本能地促使他提出候选人申请,跟小仲马的那次会面,只不过在他的潜意识中留下一个痕迹。
  1873年,赫泽尔责备他不去关心这种可能的机会。为了替自己对此采取的冷漠态度进行辩护,他反驳他说,“有权走在我前头的人多着哩,首先就是那个叫斯塔尔的!……”1877年,他仍然认为,这样一种奢望“会教人耸肩”,理由是“给青年人写的那些作品没多大价值”,“探索人类的心灵无疑比探险故事更有文学价值。”
  1883年、1889年和1892年,还有人提起这事,但并没使他受到多大震动。“我只希望深居外省过安宁日子,完成我作为小说家的任务,倘若这项任务还有个尽头的话。”
  
凡尔纳传--第四十七章 风烛残年
第四十七章 风烛残年
  儒勒·凡尔纳继续从事创作,发表《空中村镇》;《基普兄弟》,一个司法错误所引起的故事;和《利沃尼亚的一场悲剧》,题材与《基普兄弟》相似(发表于1904年);儒勒·凡尔纳对德雷福斯案件的态度完全改变;发表《世界主人》,我们在这部小说中看到罗比尔陷入疯狂。
  《大森林》,指的是中非从刚果河谷延伸至尼罗河和赞比西河发源地的那片森林,是发表于1901年的那部作品《空中村镇》的最初定的标题。两个猎人——美国人约翰·柯特和法国人马克斯·于贝尔——在他们的向导以及他们从吃人肉的部落中救出来的那个孩子朗加的陪同下,来到了这个大森林的边缘。这里的树林高大茂密,使他们避免了一群大象的袭击,但这群大象毕竟还是把他们的车子捣毁了。
  他们不得不穿过这片被认为无法穿越的大森林。
  接连发生的好几起事故,使我们沉浸在这个植物世界的令人提心吊胆的环境中;这段漫长而又不觉得厌烦的路程,将我们悄悄地带进几百公里远的这个陌生地区的深处;我们来到一条小河边,顺着河道,没费多大劲便到达乌班吉河。
  在河边度过的第一夜,约翰·柯特依稀听见一声从人的嘴巴里发出的“思戈拉”,当地土语意为“母亲”。翌日,他们搜查河岸,却没发现一个人。可是,他们在岸边的一个凹陷处找到了一只弃置已久的木筏,继而又在茂密的树丛中发现一间安装了铁栅的小棚屋。这是1896年2月13日失踪的约霍桑博士住过的棚屋。从他留下的一个记事本可以看出,他已于同年8月25日离开此地。
  对于这位德国学者,我们所知道的就是,他曾经计划将美国教授加纳所进行的试验认真地深入下去。据加纳教授认为,猿猴也有语言。
  达尔文的理论认为,人类与猿猴之间存在亲缘关系,由于发现爪畦直立猿人,这种理论似乎得到了证实。我们都知道,古生物学者正在寻找能补充从猴子进化至人类这条链条中的各个环节。
  约霍桑决心找到一种具有语言功能的猿猴,于是在非洲的一个猿猴聚居的森林里设置了一只笼子,并将自己关在这只笼子里;这里的猿猴没有尾巴,看来是最进化的猿猴。他的记事本记述说,在附近出现的一群大猿猴在互相交谈,而一只小猿猴还说了一声“恩戈拉”,这是当地土人用来表示“母亲”的字眼。
  我们的探索者们暂时没去寻找那位德国博士,而是利用他的木筏顺流而下。这条河流显然是乌班吉河的支流。在一株被河水冲走的树上,朗加发现一只小动物,并将它收留下来;这只小动物清晰地发出“恩戈拉”的声音。这究竟是猿还是人?
  一股急流将木筏撞碎;我们又在大森林中见到了那几位探索者和躺在他们的救命恩人临时架设的一个炉灶旁边睡着了的向导。只是不见了朗加和他救起的那只小动物;我们必须承认,旅行者们是被一个陌生人从水里拖上来和背到树林底下的。这个陌生人还生了一堆火。此处的森林十分明暗,实在难以穿行。他们被一片交错盘缠的野藤困住,只得从藤幕唯一的一条缝隙中钻出来,侥幸地踏上一条羊肠小径。这时他们发现一支火把在给他们引路,无不感到诧异;这支火把的出现,使读者也大为感动。
  这支火把将他们带到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建在离地面30米高的楼板上,这块宽阔的楼板周长有5000多米,底下用树干支撑着。
  他们成了“瓦格迪斯”的俘虏。“瓦格迪斯”是一种双足动物,身高1.56米,脑袋滚圆而细小,凸颌不明显,会利用脚掌,牙齿跟人差不多。古生物学家为补充进化链条而寻找的小头类,不就是“瓦格迪斯”吗?
  这些“瓦格迪斯”比已知的原始人还要低等,他们有自己的语言,而且会用火。
  马克斯·于贝尔断定说,只要他们稍为懂得互相残杀,就能无可争议地将他们归入人类!
  他们的行为使读者完全相信,他们的确是人类,至少已进化到猿人阶段,因为他们已经使用某些物品和粗糙的武器;在告别的时候,我们的探索者还发觉他们也象人类那样微笑和掉泪,因此,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些“瓦格迪斯”已经是到达人类阶段的人。还有一个证据,他们甚至会玩约霍桑博士的手摇风琴!我们就把那位完全失去意识的博士留在“瓦格迪斯”人的村庄里吧,反正他已成了没受什么约束的国王!
  这部作品很有意思。它向我们证实,作家又恢复了他的创作手法,但同时又将他的思想转入一个新的方向;在提出人类的生存这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时,他悄悄地将哲学思想引入到作品中;作者不再满足于他童年时代所听到的那些简单化的传说,也不满足于在虚无之外创造人类祖先的神话;他不相信人类是按上帝的面貌塑造出来的。
  大自然的盲目力量迫使人类要想生存下去,就得进行合作。他在下一部作品中打算发挥的是否正是这场对付大自然的斗争?遗憾的是,这种合作从来只是过渡性的,一旦危险过去,合作也就停止,这种事实是无法加以掩盖的。经历过人生的漫长旅程之后,他不是跟父亲处于同一个点上吗?他父亲那种严肃的宗教热情无非是对人类忧患的表示。皮埃尔因光考虑到人类针对自身的斗争,因而宣扬只有美德能使人类爬上雅各布的天梯而不致于头晕目眩。儒勒曾经希望,对科学的兴趣能方便这种攀登。可是,人对人始终是一只狼!作家通过别的一些途径,也得出那位南特的老诉讼代理人同样的结论:最基本的美德是仁慈。
  让一玛丽·卡比杜兰!当他回首往昔,追溯到孩提时代他曾试图登上科拉利亚号时,这个名字油然出现在他的脑际;往事始终具有生命力人让一玛丽·卡比杜兰》,这将是他要给“大海蛇”所取的标题。他很早以前便在酝酿这部作品,但稿子直至1901年4月才发出。
  后来人们又恢复了他曾经放弃的《大海蛇》这个标题。毫无疑问,能使人想起大海蛇的这个标题将能引起读者的好奇;他之所以曾用《卡比杜兰》这个标题去代替它,那无疑是出于谨慎,因为只有这位迷信的海员所创造的气氛才能使人暂时相信这种神奇动物的存在。的确,全书3/4的篇幅是用于描写圣埃诺希号捕鲸船所进行的一场捕猎活动的。我们在书中只见到1863年被派去捕鲸的那些大帆船在航行中通常遇到的事故。
  在延长捕猎活动时,命运是否会将圣埃诺希号抛到鄂霍次克海上呢?这片大海可吓人啦!一名水手丧生,这不由得使我们想起各种带威胁性的风险。在一艘英国三桅船与圣埃诺希号发生竞争的时候,作者突出表现的是英国人的无礼、冷酷和带蔑视性的敌对情绪。这一次,重点将放在法国人自滑铁卢战役后所产生的怨恨!一条长须鲸被法国船追赶了3个小时,当船员正要追上猎物时,一艘英国船突然出现了。两支鱼叉同时命中这条巨鲸。一支是法国人抛射的,一支是英国人抛射的;只有法国人那支击中要害;英国人分辨说,要不是他们的船赶来堵截,圣埃诺希号的捕猎艇肯定无法追上这条鲸鱼。
  最后,两艘船以炮火相见!慕地,英国桅船被一股巨浪掀起,连续地受到凶猛的海浪的袭击,终于沉没了。圣埃诺希号却幸运地在一块暗礁上搁浅,并将遇难者全救上来了。
  这次事件实在难以解释,因而水手们都认为存在一种海中巨兽。持怀疑态度的军官们发表意见说,这是因地震引起的海底上升和大海潮而造成的结果;他们还提及伴随秘鲁大地震而发生的大海啸。
  圣埃诺希号刚脱离暗礁,便被卷向北方,时速竟达160千米!最后撞在一座冰山上才结束了这次疯狂的航程。
  对这种现象的解释,军官们始终归咎于凶猛的涌潮,但船员和让—玛丽·卡比杜兰却坚持认为的确存在一种海中怪兽。虽然作者最后表明,海里潜藏着这种怪兽的说法缺乏确凿证据,因此还是当作传说为妙,但他在叙述过程中不时设置悬念,从而唤起我们对这个秘密的兴趣。这位小说家的手法一直是那样高明,但我们必须承认,这部作品的格调亚于使他成名的那些作品。
  在他存放着许多供《教育与娱乐杂志》定期发表的手稿的抽屉里,是否可以找到经重审和修改后可列为上乘的作品?
  罗里克事件成了1893年新闻报道的中心,并引起公众舆论的关注。拉布律耶尔在由面具出版社出的一部作品中再现了这一事件。
  罗里克兄弟在杀害了船长、商务总管吉布松、4名船员和1名乘客后,夺取了法国双桅纵帆帆船纽拉希蒂号。至少,这是1名在该船当厨子的混血儿对这两位军官所提出的指控要点。
  两名被告肯定说,他们没有罪,受害者是在一次他们镇压了的反叛事件中丧生的。他们不仅断然否认谋害事实,而且断然否认指控他们的海盗行为。然而,1893年12月8日,他们还是被判处了死刑。
  他俩那种严肃认真的态度使公众大为感动。法官在卷宗中无疑找到一些罪证材料,但证实罗里克兄弟犯罪的只有一个可疑的人证。
  判决后几天,当人们得知罗里克兄弟其实叫莱昂·德格雷夫和欧仁·德格雷夫时,公众的情绪达到了顶点。他俩出身于比利时一个受人尊敬的家庭,简直是真正的英雄,曾好几次显示过自己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他们曾冒着生命危险,将受风暴袭击的一艘挪威船皮埃特号的船员从死亡中救了出来,使37人脱离险境。
  但他们时运不济:他们拥有的一艘蒸汽渔船在奥斯坦德港的一场火灾中被烧毁了;后来,他们购了一艘帆船,又被抛上海岸撞碎;他们遭受彻底破产,受雇于船东出海航行,为避免冒犯他们的母亲,只好改名换姓。
  此后,他们的活动情况似乎相当模糊:喜欢冒险的人会不会变成冒险家?1891年,他们的确假冒过遇难者,对此,人们自然会产生担忧;当然,他们曾犯过这种可从他们的生活方式中得到解释的道德上的诈骗罪,但他们不一定会犯如今所指控的严重罪行。《正义报》发起的新闻运动,一个辩护委员会所作的努力,以及瑞典和比利时国王的斡旋,促使法国政府将死刑改判为终身苦役。
  1894年,人们都在揣摸,德格雷夫兄弟是否受到错误判决?他俩的原告是不是也直接牵连进他所指控的这起犯罪案?1897年,法院院长采取温和态度,将刑期减至20年。这是否为了平息舆论?然而,厄运继续落在他们头上:莱昂拒绝接受管理人员提议让他担任的工头职位,因为他不愿意使自己有可能变成一个告密者,不愿意在他弟面前感到羞愧。这次拒绝使苦役场管理处感到不快,因而罚他干最粗重的活儿。1898年3月30日,他因患痢疾而死,他弟弟亲眼看见他的尸体被抛落大海喂鲨鱼。至少,欧仁是这样叙述的。1899年8月,他获赦释放,受到安特卫普人的热烈欢迎。他成了商人和性情温和的资产者,并写了一本名叫《苦役场》的回忆录。对于这些回忆的诚实性,人们自然会产生怀疑,因为他重新萌发冒险的瘾头,竟突然抛儿弃妻,远走高飞。1907年,他在特立尼达当了警察,而1902年,人们曾在哥伦比亚见到过他,并拥有一批珠宝;一位美国人说,这批宝石是偷的。不久,控诉人陈尸在自己公馆的卧房里,而被告也在囚室里被人杀害!
  当然,儒勒·凡尔纳无法预料欧仁·德格需夫的这种奇特的命运。1894年8月3日,当他给他弟弟写信时,《正义报》上那篇认为这是一个司法错误的文章尚未发表,因此,他更不可能知道发生于1898年的莱昂之死。他一直十分关注这场官司,曾对保尔说过,“罗里克兄弟的经历使我十分感动,但我不想利用这种经历。”这种激动的情绪一直没有消减。这两兄弟戚戚相关,很可能受到错误的判决,他俩的遭遇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际。马塞尔·莫雷有根有据地认为,他仍在受到他弟弟保尔去世所造成的痛苦折磨,因而将自己的感情移往在《基普兄弟》这部作品中,他这样设想,倘若罗里克兄弟果真清白无辜,他俩对联系他们的感情无疑会感到痛苦。
  提出犯罪证据乃属指控行为,但这种证据有时十分脆弱,以致会发生相反的作用,使原告变为被告,而被告不得不为证实自己的无辜提供证据,这是很难的,甚至往往是不可能的。
  基普兄弟不是罗里克兄弟,然而,虽然他们的经历有所不同,但的确受到那两位比利时被告的经历的启发,这是无可否认的。他们的境遇的确一致。
  马塞尔·莫雷指出,到达库克群岛的罗里克兄弟假冒遇难者,这个细节促使作者给后来收留真正的遇难者基普兄弟的那艘船取名为詹姆斯·库克号。作者对詹姆斯·库克的赞赏乃是唯一的理由,这种看法无疑更直截了当;相反,在罗里克兄弟编造的遇难故事与后来收留基普兄弟的威勒米娜号在诺福克岛附近的遇难之间,似乎确实存在某种吻合。
  不管怎样,在船长吉布松的指挥下,詹姆斯作克号在杜纳登靠岸:到了这里,水手长弗赖格·鲍特,在水手文·莫德的协助下,怂恿4个无赖在杀死船长、4名忠实于船长的船员,以及在威灵顿上船的船东霍金斯和吉布松的儿子后,企图把船夺走。
  弗赖格·鲍特纵然是个无耻之徒,但更为聪明、同样无耻的文·莫德却极为奸诈狡猾。他们因找不到机会实现自己的计划而暴跳如雷。海船继续预定的航行,直抵伸斯麦群岛的普拉斯兰港。在穿过诺福克岛时,已经沉没的威勒米娜号的两位遇难乘客被收留下来了,他们就是卡尔·基普和皮埃特·基普两兄弟。
  马塞尔·莫雷认为,皮埃特这个名字是从罗里克兄弟救起的那艘海船皮埃特号借来的。这很可能。同样,他选择了吉布松作詹姆斯·库克号船长的名字,也是因为记起在纽拉希蒂号上被杀害的那位商务总管的名字的缘故。
  在凯拉瓦拉岛作短暂停留时,吉布松船长被弗赖格·鲍特和文·莫德在岛上杀害;他们夺取了他身上带着的证件和皮阿斯特。
  在水手长的指挥下,这艘双扼纵帆帆船重新启碇,要返回船籍港霍巴特市。
  曾担任过商船船长的卡尔·基普发觉航向不对,因而颇感惊讶;其实,弗赖格·鲍特正在搜寻萨洛蒙群岛邻近的滨海地区,这些海岛素来名声很坏,必将为他干掉船上的乘客和招募一批环小子提供更多方便。
  一场风暴将詹姆斯·库克号置于危险境地。水手长极其鲁笨,以致卡尔·基普不得不挺身而出。在这种情况下,船主让他进行指挥,这就使他能通过自己的灵活操作,在航船行将遇难之际挽救了它。危险刚过,弗赖格·鲍特和文·莫德便挑起一场暴乱,但这场暴乱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了。
  到了霍巴特市,对反叛者提出起诉。文·莫德相当狡狯,在反叛时,他一直没暴露自己,因而能施展阴谋,置基普兄弟于死地;他溜进基普兄弟的卧室,将偷来的证件和部分皮阿斯特放入他们的手提箱里,同时还谨慎地将杀人凶器——一把马来人使用的波刃短剑塞入里面。
  此后,在法庭上,弗赖格·鲍特由被告变成原告。他称,他之所以反叛,是因为卡尔·基普和他弟弟谋杀了吉布松船长;人们果然在他俩的手提箱中发现属于被害者的证件、数量可观的皮阿斯特和作案凶器;他们有口难辩,被确定有罪。
  基普兄弟被判死刑;只有船东霍金斯一个人相信他们无罪;根据他的请求,死刑被改判为服终身苦役。
  在苦役场里,卡尔得以救了被一只守门犬袭击的场主的儿子;他受了重伤,但两兄弟的命运毕竟有了改善。最使他们感动的是,经一段时间的分离,两兄弟又重逢相聚了。霍金斯继续奔走,谋求重审这个案件。除了道德上的证据证实这两兄弟无罪之外,他还对原告水手长表示怀疑,他估计水手和文·莫德故意制造了物证。
  基普兄弟再次受挫。他们被迫卷入了由解救两名政治犯的人所策划的越狱行动。这次越狱获得成功。
  他们相信,这次不由自主的越狱行动肯定会被认为他们确实犯有罪行,因此主动投案、返回苦役场当囚犯。他们的这种态度使公众和当局的看法发生根本性转变。此后,当局对复审进行了预审;作者本人过去曾当过律师,他非常明白,只有发现新的犯罪事实时才能进行复审;一个偶然的机会提供了这种事实。霍金斯叫人放大受害者尸体脸部的照片;吉布松船长的儿子辨出停留在他父亲的瞳孔里的凶手——弗赖格·鲍特和文·莫德的图像。
  视紫质保留死者所见到的最后一个图像,的确有这么回事。正如莫雷指出的那样,儒勒·凡尔纳可能是在拉·格朗热和瓦拉德合编的《眼科大全》中找到这个资料的;在阅读维利埃·德利尔一亚当写的那个中篇《克莱尔·勒努瓦》时,他不得不在这部《眼科大全》中寻找这个资料,也同样是可能的。这个中篇发表于1867年,作者在1887年——我手头上继承来的那个版本所注明的就是这个日期——出版的《特里比拉特·博诺梅》这个集子里重新收入这个中篇。
  克莱尔·勒努瓦的视网膜上保留的那个影像是一种幻觉影像;《基普兄弟》的作者摈弃了幻觉现象,仅利用视紫质所具有的物理特性和根据这种特性的真实性去搜集资料。上述那部《大全》使他了解到,吉罗一特龙关于视紫质能固定图像的研究表明,人死后,将眼球取出来泡在明矾溶液中,这些图像甚至会重新显示出来。莫雷指出说,儒勒·凡尔纳犯了一个维利埃·德利尔一亚当避免了的错误;尸体只是在死后第二天才拍成照片,而那部《大全》不会不指出视网膜保留的痕迹是很快就会消失的。据此,或许还犯了一个更严重的错误;听说,必须将眼珠泡人明矾溶液才能获得所摄取的图像,但书中没谈到这样一项操作。
  儒勒·凡尔纳之所以为罗里克事件所感动,无疑是因为这可能涉及一个司法错误,而当这个错误伤害紧密团结、并从这种兄弟情谊中汲取力量以保持使公众为了感动的那种诚实态度的两兄弟时,他的这种激情就更为旺盛了。他必然会无意识地将这种连系着罗里克兄弟的感情移往在自己的生活中,并把它与联系着他和他弟弟的那种感情作比较。
  保尔之死固然使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但也使他更加清楚地看到他和他弟弟之间的那种亲密团结。他的思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经常地萦绕着这种困死亡而中断了的团结的记忆,这是很自然的;在写到基普兄弟时,他那支得心应手的笔简直不由自主地在字里行间表达出这种亲密的情感。这个题材所反映的是一起案件,可是,当他弟弟还活着的时候,他并没打算处理这个题材。
  1901年9月,他着手修改该书的手稿。1902年,这部作品发表了。在表达基普兄弟的友爱时,一种新的观念又悄悄钻入到他的脑子;虽然从原则上说,某项司法决定必须被认为符合事实,但这项决定不是不可反驳的。法官可能会弄错。
  1901年,德雷福斯案接近尾声;亨利的自杀表明,他的作伪使参谋部表现出一种至少是不够谨慎的态度,从而导致新闻运动一浪高过一浪,使这起事件具有政治性质。那些真心实意地拒绝讨论初审法官新作出的决定的人,必然对雷恩军事法庭所作出的决定感到迷惘;雷恩军事法庭犹豫不决,不敢否定曾宣判无期徒刑的第一军法庭;他们坚持罪行成立,只将德雷福斯改判10年监禁——这无疑是一种不合乎逻辑的宽容,认为这样便能“在水中拖动上钩的鱼,使其力疲而便于捕捉”。
  德雷福斯本人受到赦免后,又恢复了名誉,他已经与诉讼无关。不管军事还是民事法庭,难道能屈服于以国家利益为名的理由和依赖于头脑发热、摇摆不定的社会舆论吗?不管他对秩序的兴趣有多大,这位态度温和的亚眠的布尔乔亚必然更认真地倾听他那位支持德雷福斯的儿子发表议论,并不再因认为可能犯司法错误而恼火。他在1894年不愿意做的事情,在1900年可以去做了。1902年发表这部小说,肯定不会招来什么麻烦。他为罗里克兄弟的命运所感动,但对带政治色彩的德雷福斯的命运却装作无动于衷。然而,他对我们的制度所抱的信心似乎受到了动摇,在德雷福斯受审判的同一年,他构思了《利沃尼亚的一场悲剧》;这部作品的主人公是一个受政治激情所害的无辜者。
  我们已经知道,1894年8月11日,他预先安排了《机器岛》在1895年发表,《利沃尼亚的一场悲剧》在1896年发表,《美丽的奥里诺科河》在1897年发表。他兴许认为,《利沃尼亚的一场悲剧》既然以某种司法错误为依据,在德雷福斯案正处高潮时发表出去,显然不大合适,因为这么一来,有可能助长人们的激动。这部小说出色地陈述了法官可能掉入的各种陷坑,因而会被认为是一种表态。他和小赫泽尔大概一致认为,最好还是等更为平静的时候再发表出去。
  1894年6月7日,他写信告诉马里奥·蒂里埃罗说,他已经完成了70卷作品,但还有30来卷要写。1897年5月5日,他告诉他的通信者说,他已经在为1903年写小说;1899年7月10日,他又说,他已经为今后准备好了12卷作品。他抽屉里的稿子还没拿完,反而越积越多,1902年1月15日,所积累的数量已达14卷之多。《基普兄弟》是他的第83卷作品……而他当时正在写第100卷。同年12月24日,他说“正在苦心创作第101卷”。我们知道,他1894年8月11日的信所提及的《利沃尼亚的一场悲剧》直到O04年才发表。1901年5月12日,他给小赫泽尔寄去了《大海蛇》的稿子,并预计说,接下来的作品大概是《第二祖国》,但事实上《空中村镇》在这部作品之前发表了。1901年10月26日,他将《基普兄弟》的第一部分寄出,而根据他同年11月9日的信,《大海蛇》在11月份便发表了,我们发现,次年1月13日,他已将《空中村镇》有关大森林的地图草稿给小赫泽尔寄去了!
  很显然,他这只了不起的抽屉装着非常大量的手稿。1902年3月27日,他在琢磨一部作品标题,后来,这部作品以《世界主人》为题在1904年发表了。然而,在《世界主人》之前,他呈献给读者的是《盘缠》。看来似乎是这样,因为那时正在美国召开一个关于丹麦的安的列斯群岛问题的会议,而他曾催促过赶快把这部作品发表出去。到小安的列斯群岛所作的这次旅行,因遇到阿利法克斯号的海盗袭击这种悲剧因素而显得颇有生气;这伙海盗的头目哈里·马凯尔始终是个中心人物,制服马凯尔的那位诚实而给人好感的威尔·米茨直至第二卷的中间才出现。作者利用这次旅行机会,简要概述了因欧洲各国的觊觎而引起的多次争端。值得提出的是,尽管他对英国素怀恶感,但在安提瓜问题上却为英国主持公道;该岛是法国人因无法对付逆境而放弃的,英国人则利用巨大的蓄水池,成功地开发了这个岛屿。
  至于《世界主人》,征服者罗比尔在这部作品中重新出现,但他过分傲慢,因而陷入疯狂之中。作者给我们指出,这位天才发明家虽然发明了完善的飞行器,但他身心已经严重衰竭。他曾经宣称,人类尚未达到非常明智的程度,因而无法利用科学的进步,可如今,罗比尔的光辉已经荡然无存;他成了一个被自己的成就所陶醉的可怜虫。作家大概早已看出这一点,起初,他很可能是按探索小说去构思这部作品的,因而罗比尔只是在需要揭开谜底时才露头。他原先的确想将这部作品取名为《一位美国侦探的不幸》。
  《利沃尼亚的一场悲剧》约在1894年前后构思,1902年修改稿样,时隔10年之后,终于在1904年发表了。这部作品很可能是在《基尔兄弟》之前创作的,小说描写生动,文笔流畅,雄浑有力,我至今仍然记得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弗拉基米尔·也诺夫渡过楚德湖,逃跑到利沃尼亚边境的那段故事。
  为人谦逊的基米特里·尼柯勒夫教授是个热情的爱国者。也诺夫的父亲临终前交给他2万卢布,但正当他要到皮阿尔努将这笔款子交给流亡此地的也诺夫时,他被牵连进一起谋杀事件。在一座旅馆里,银行家约霍桑的出纳员被人杀害;他身上带着的15000卢布被杀人犯抢走。这次袭击只能是住在隔壁房间的旅客干的;这位旅客跨过他房间的窗户媚构,用一把火钩拉开受害者房间的窗板,趁着受害者熟睡之际,将刀子桶入他的心窝;伤口上还留下瑞典短刀刀柄上的金属箍的印痕。在假定的杀人犯住过的房间里,调查者发现了扭弯了的火钩和一块烧剩的钞票碎片。证据确凿;那位旅客的特征被鉴定出来了。在旅馆大厅守候的一名侦探认出了尼柯勒夫教授。问及他到皮阿尔努旅行的动机时,尼柯勒夫拒绝作答。大伙一致认定,他就是罪犯。正当大伙对他进行威胁时,也诺夫及时赶到,披露了他此行的缘由,因而把他救了。曾追究他的仇恨动机的公众,以同样轻率的态度,宣布这位爱国者无罪。
  尼柯勒夫作为父亲的继承人,一直被银行家约霍桑追还18000卢布。也诺夫认为有必要用他的朋友交还给他的票子去清偿这笔债务。因这些钞票的号码跟被窃的钞票号码相同,这样便构成尼柯勒夫的一个决定性的罪证。后来,人们发现这位教授陈尸路旁;他就是杀人犯,显然确凿无疑;他是用杀人犯杀死出纳员的那把刀子自杀自亡的;这次自杀无疑等于招认了自己的罪行。
  对罪犯的身份不可能再有怀疑,尼柯勒夫的女儿不再愿意答应嫁给她的未婚夫弗拉基米尔·也诺夫,这使他大为失望。
  哈!原来尼柯勒夫根本没犯此罪!旅馆老板克罗夫在咽气前,承认是他杀死了出纳员,窃走他身上带着的钞票;为了迷惑警方的搜查,他用这些票子跟教授放在口袋里的票子兑换了;是他磨损窗户的榻构,并将火钩和烧剩的钞票碎片塞入炉膛里的;当他发觉怀疑从教授身上转移时,他用第一次作案的凶器把教授拥死了。伊尔卡和弗拉基米尔虽终成眷属,但那位不幸的教授的悲惨结局毕竟令人不快;一个无辜者被各种确凿的证据压得喘不过气来而终于殒命。这说明司法错误的确有可能存在。
  这个故事还说明一个政治集团为置对手于死地而表现的狂热,因为银行家和教授分别被列为下次竞选的名单之首。
  《海蚀》这部作品的调子较平;这是鲁戴尔上校提出的一项计划。该计划打算开凿一条水渠,将加贝斯湾与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处于海平面以下的部分盐湖地带联接起来;一位工程师去作实地考察,却遭到图阿雷格人的阻挠;加贝斯湾拦坝是主要障碍,当克服这一障碍的工程临近结束时,突然发生一场地震,拦坝崩溃了,几天之内,撒哈拉沙漠便因自然本身的力量变成一片汪洋大海,而用人类技术大概需要几年努力才能获得这种结果。那位曾自吹是世界主人的罗比尔,在一场雷雨中被雷电击死,作品以罗比尔的不幸结局来劝戒人们必须谦虚而结束。
  1900年世界博览会在雄伟壮丽的艾菲尔铁塔附近举行。这座铁塔是1889年世界博览会遗留下来的,象征着工业的胜利。奥诺里娜兴高采烈地参观了那次博览会;至于作家,他隐居在亚眠,极力避开这种令人担忧的喧嚷。从前,他梦想过工业社会所带来的好处,以为这样一个社会能从自然界中获得各种财富,用以改善人类的命运;但一直传到他的隐居所的主保瞻礼节的回响并没使他感到放心。这种对享乐的追求,势必导致少数几个幸运儿大饱私囊,而大多数人则只能得到一些残羹剩菜,其结果必然令人失望。这位作家所经历的岁月比他那个世纪早50年,他隐隐觉出,这种以一部分人的贫困为代价换来的另一部分人的虚假繁荣,必然孕育着社会混乱和战争。
  有一件小事,颇能说明两代人之间的世界观的差别。米歇尔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了某种地位,从而使他能享受到20世纪初期的好处。他穿着自己买来的一件皮毛大衣到亚限去。在当时,这可是殷富的外表征象,但面对衣着朴素的父亲,他油然产生某种内疚之情。他觉得,先作点解释是必要的:
  “我买这件皮毛大衣很合算。这是一件极经济的衣服,我花了1000法郎,但可以用上10年,每年毕竟只需100法郎。”
  年迈的小说家反应冷漠,幽默地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这种看法。这的确很合算,就跟我一样,我每10年作1件外套,花费的是100法郎,而10年后,我还可以叫人把外套再翻新一遍!”
  
凡尔纳传--第四十八章 《喷金的火山》
第四十八章 《喷金的火山》
  处于疾病和忧虑中的儒勒·凡尔纳又创作了好几部小说,其中一些作品在他去世后才发表:《天涯航灯》(1904年);《喷金的火山》(1905年);《流星追逐记》和《多瑙河上的引水员》(1908年)。
  《天涯航灯》和《喷金的火山》是在他因身体状况恶化而造成的消沉时期写成的。他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东西,而且视力很差,写起来十分困难。但令人惊羡的是,他以顽强的意志,把字写得清楚易认和强劲有力。19O4年10月26日,他刚修改完《世界主人》,便将《撒哈拉海》(即《海蚀》)的稿子寄给《教育与娱乐杂志》以供1905年发表。他趁此机会,向出版商陈述了他希望这部作品和《斯托里茨的秘密》能在他生前发表的愿望。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的胃功能极差,写字的手因痉挛而变得完全麻木;他仿佛要趴在写字台上才不致于倒下去。1904年4月12日,《海蚀》的第一次校样给小赫泽尔寄去了;这部作品于1905年发表,但《斯托里茨的秘密》却推迟到1910年才与读者见面。
  1905年3月24日,儒勒·凡尔纳与世长辞;我父亲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不少手稿。《天涯航灯》最初是用铅笔写的,后来又用墨水摹写了一遍,字迹非常清楚。他那时视力极差,手常常发硬,而他仍能保持书写准确,这实在难能可贵。他在1904年写的最后几封信,虽然写得十分吃力,但并没看出半点犹豫。
  《天涯航灯》大体上作过修改,并正准备寄给小赫泽尔。因此,这部作品得以在1905年发表出去。题目定得很准,这座航灯是1859年才设在万国岛上的,该岛位于麦哲伦群岛东部的末端,与火地岛遥遥相望,中间只隔着勒美尔海峡,距离不过二三十千米。这座航灯用于引导航船绕过合恩角。3个看管员孤零零地呆在这个罕见人迹的海岛上,当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他们必须忍受合思角冬季的严寒。
  我们没注意到的,是一伙故意造成船只失事以进行劫掠的强盗已登上了海岛。这伙强盗由孔格雷和卡康特指挥,正密谋夺取航灯;莫尔号双桅纵帆帆船搁浅,全体船员遇难,这伙强盗遇着良机,将该船占为己有;他们决定利用这艘船在海上从事掠夺活动。他们将帆船驶至埃戈尔湾进行修理;航灯俯览整个海湾;两名看管员对他们过于信任,贸然上了他们的船,被他们轻易地杀害了。他们几乎没把第三名看管员瓦斯凯放在眼里;正在看守航灯的瓦斯凯目睹这次谋杀,但无能为力;可他终于逃脱了。
  瓦斯凯躲在岸边的一个凹陷处,救起因航灯熄灭而撞在礁石群上的一艘美国船的大副。因天气恶劣,双桅纵帆帆船虽无法扬帆启航,但在几天之内,倘若运送接替他们的看管员的交通舰尚未到达,它很可能会溜走。瓦斯凯和戴维斯巧施妙计,借助遇难船L 的一门大炮,发射了两颗炮弹,击穿了帆船的船壳,使舵轮受了轻微损伤,从而推迟了该船的出发;但要是交通舰不提前几天到达,是否能把帆船拖住,依然没有把握;况且,航灯熄灭,交通舰能否进入海湾?但突然,交通舰的指挥发现一缕光束;原来,海盗刚离开,瓦斯凯便将航灯点亮了!那伙强盗有的被击毙,有的被俘虏,孔格雷走投无路,只好自杀。罪犯受到应有惩罚,善战胜了恶。这部小说布局巧妙,并无任何逼人的场面,而作者通常是利用这些场面使他的作品充满活跃气氛的。可以说,这部作品就跟位于美洲大陆末端的这个万国岛一般严峻。
  第二份手稿的题目叫《喷金的火山》。这份手稿大概写于《天涯航灯》之前,因为,情节虽然更富于悲剧性,但我们从中可觉察出一种没那么阴郁的心情。这样,我们便从南极的邻近地区被作者带到了北极的邻近地区;看来,这位作家似乎无法离开这些一直使他产生幻觉的地区。我们对这个题材是熟悉的:两位堂兄弟,一个叫萨米·斯基姆,是个毫无抱负的地主,一个叫本·拉德尔,是个敢作敢为的工程师;他俩原是蒙特利尔的市民,从伯父那里继承了克朗代克的一处矿区土地。本·拉德尔硬要带着萨米·斯基姆,闯入这个气温达—60℃的令人恐怖的严寒地区。当然,听说在这个地区可找到天然金块,这对萨米根本没啥吸引力,但却使工程师发生极大兴趣。要到这个遍地黄金的地区去,旅途实在艰险。我们这两位堂兄弟在路上遇着两位姑娘,不禁颇感惊讶。冒险作这次旅行的这两位姑娘也是摘亲堂姐妹,一个叫珍妮,棕色头发,一个叫伊迪丝,头发金黄。总的来说,这两位姑娘是本和萨米心目中的女性楷模,因为珍妮就跟本一样颇有胆量,而伊迪丝较为娴静,她只求在道森市立医院谋得一个护土职位。
  在这严酷的环境中,英勇无畏的珍妮遭受一个名叫亨特的冒险家的调戏。恰在这当儿,性情温和的萨米那只有力的手将这个粗鲁汉推出了10步远!事有凑巧,这个亨特正是131号矿区的占有者,该矿区与堂兄弟在四十里溪继承的129号矿区恰好相邻。伊迪丝在道森市立医院谋得一职,但珍妮却要在勘探金矿的活动中确立自己的地位;这位纤弱的女子认为,女人也能干男人的事!
  堂兄弟显然对堂姐妹发生了兴趣,因此,他们邀请她俩加入他们这个有向导的旅队。经过许多艰难曲折之后,我们这几位旅客终于到达克朗代克的首府。珍妮从事勘探活动,伊迪丝在医院尽心尽力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两兄弟到达129号矿区,本改善了这个矿区的开发,同时向珍妮提出建议,协助她开发她的127乙号矿区。但一场地震使矿区被水淹没,把他们的希望全摧毁了。
  珍妮救起的一位精疲力竭的旅客在临死前交给她一份地图。地图上标明了一座喷金火山的地理位置。这座火山位于北纬68°37’,与冰海相邻,也就是说,恰好位于《盛产皮毛之邦》第一部分故事发生的那个地区;据说,在这个已经熄火的火山口上可找到许多稀有的金属块。当然,本和珍妮决定去作一次远征以便找到这座火山,萨米也随同前往,但他只是为了不离开珍妮。经艰险的长途跋涉,我们这几位寻金者终于来到了戈尔登山。头一件复杂事儿出现了:这座火山并没熄灭,因此,他们必须等它爆发喷出金块来;本过于心急,决定凿穿山侧,将溪水灌进去,人为地促使火山爆发。第二件复杂事儿又发生了:亨特及其同伙根据一个印第安人的指示,前来跟他们争夺这座火山,从而引起一场战斗。亨特甚至把珍妮抢走,但萨米又把她救了出来。本决定让火山提前爆发;他使用炸药管,把溪水注入火山口,火山果然爆发了,但规模比原先预料的要大。火山喷出许多金块,但这些天然金块被炸成碎末掉进了海里!至于亨特,他被一块黄金击昏了!旅队离开了这座火山,溶岩和石块掉落在大海里,被烧成白热状态的黄金碎末在火山口上融成一个穹顶。“黄金如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那样,化成烟雾消失了。”到了道森,堂兄弟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银行帐户莫明其妙地膨胀起来。原来,有人从他们被湮没的矿区源源不断地送来黄金。
  他们赶紧到129号矿区找到伊迪丝。由于喷金的火山爆发而引起连续地震,四十里溪再次改道,该河原先的河道使129号矿区大大扩大了。这位娴静而沉着的小姑娘显示出她那杰出的组织才能,有效地开发了储矿最丰富的小溪河床。
  现在只需进行利润分配,但珍妮认为没这种必要,因为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婚礼在最短时间内举行,珍妮嫁给了萨米,伊迪丝嫁给了本。
  在这部作品中,我们再次发现作者所表达的对黄金热的鄙夷情绪。然而,到头来,我们的主人公还是大有收获,这似乎自相矛盾,但这种意外的收获无非是工程师始终坚持任何实际行动都不会白搭这样一种原则和发扬了他的勇气的结果。
  因此,这部小说依然没脱离《奇异旅行》的乐观的主线。恶人受到惩罚,好人获得报偿。
  《汤普森旅行社》本来可以题为《荒唐的巡航》。一批顾客受一份欺骗性的广告和过于有利、以致难以得到忠实履行的条件所诱惑,因而遭受各种危险。这些危险是通过搭乘一艘破船、后来竟遇到一场安稳的海难的几位游客的种种失望加以描述的。
  这种对必然引起竞争、而竞争又很容易导致欺骗的所谓消费社会的嘲讽性的批判,构成了这部小说的主题。
  汤普森所招揽的游客一般都是属于社会各个阶层的英国人。他们大体上形成一个友好的小团体。一位天真的食品杂货商充当插科打诨的角色,并非因为他是英国人,而是因为他无知,因为他在各种考验中都是那么诚实。一位喜欢家畜的上了年纪的贵妇人和一位傲慢的男爵,代表当时英国人的某种贵族气派,此中当然并无恶意,但否认这种派头的毛病,那是幼稚的。
  美国人是通过两位妖艳的女人和一个已不起叛徒作用的恶魔般的人物来体现的。如果说,作者具有某种偏爱,那就是对两位具有贵族气派、但诚实而勇敢的法国人的偏爱;他们是这部爱情小说的主人公。这一次,作者对这部小说进行了分析。
  作者除了让我们消遣消遣外,并无别的高深的意图。他在其他作品中描写过许多具有崇高精神境界的人物,但倘若我们要从这部小说中寻找一个这样的角色,那无疑是白费气力。这是一部第二流的作品,是继一系列悲剧因素占主导地位的小说之后的一次暂歇;它再现了作者在青年时代所使用过的那种喜剧色彩,它里边的人物属于日常所见的类型。正因为这样,他更自觉地对他们进行剖析——或许是想遵从时尚吧。
  因父亲而破产的格拉蒙德伯爵自甘贫困,为了找到一份工作,他以改换字母顺序的方式给自己取了一个不那么惹人注目的名字,叫摩尔根德,并在值得怀疑的汤普森旅行社当上了导游翻译。
  他虽然没有偏见,或自认没有偏见,但他爱上的阿莉斯·林赛可是带有偏见。这位家资百万的美国姑娘必然注意这位翻译,并发觉“他的出身必定高于他这种低下的地位,因而才能保持一种如此坚定的尊严。”可是,在一次募捐时,这位可怜的小伙子只拿出一笔很小的数目,她不觉为这种寒酸劲感到羞愧。她甚至否认自己心中萌发的那种温柔的感情,说跟一个地位低下、没任何财产的男人参加一次必然会使他们的关系产生某种亲密性的远游,对她来说显然不大适宜;只是在中尉索克肯替他担保时,她才答应参加这次远游活动。毫无疑问,这位年轻的军官后来娶了林赛小姐的妹妹多莉为妻。
  阿莉斯被摩尔根德从一条激流的浪涛中拖了上来;她发觉自己爱上了救了她的命儿的这个人;她摆脱掉偏见,随时准备倾诉衷情,但那位翻译却被偏见所绊,极力予以回避。至少又经历两次遇难事件,才克服了格拉蒙德侯爵的阻力。他讨厌给他的纹章重新镀金,这又是一种与习俗相反的偏见。这个故事的寓意在于,财产、爵位和贫困都不应阻碍一种诚实的、相互的爱情的发展。
  这部批判新形成的商业习气的作品,是否是他为儿子的生存感到担心的一种回响?他儿子成功地为自己确立了一种很有希望的地位,但他先是开发镍矿,继而又投身造纸工业和银行活动;这种朝三暮四的做法使他那位终生表现出坚定性的父亲感到忧虑。米歇尔因分散自己的精力,必然会损害自己的前途,在连接不断的商业活动中,最后可能“一败涂地”。
  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挣脱箍住自己的魔圈。这事就这么办了,既没遇到什么阻力,也没受到什么损害,这使他父亲在临终前放下一件心事,因而感到莫大欣慰;在他去世的这一年,我们离开了巴黎。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必然进行过多次争论。这些争论势必涉及到工业化社会的缴烈动荡所带来的危险,这种社会受着金融活动的主宰,而金融活动不再是仅仅为了满足需求,而且要激发需求。通过各种手段去利用这些潜在顾客的幼稚,这对于那些肆无忌惮的家伙和汤普森旅行社具有多大的魅力!
  通过《流星追逐记》,我们看到一位具有更显著的传统特点的儒勒·凡尔纳。在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对一些新学说所进行的推论。
  泽费兰·西达尔发明了一种奇异的机器。这种机器可以释放出一种仅仅是表面现象的物质所包含着的能。这位发明家陈述说,人固然能够承认一个非物质世界的存在,但他由于没有比较极限而无法理解这个非物质世界的本质。只要人类没增生出新的感官,事情将永远如此。能充斥在整个宇宙中,并在与平均分布相适应的绝对平衡和在一点上的绝对集中之间永恒地摇摆着;在无限的空间中,这两种极限都不可能达到,其结果是,能处于一种永恒的“摄放”状态。自然界的一切物体都在不断吸收着能,因而在别处引起相对的真空,而另一方面,物质又把它所禁烟的能释放出来。这就是泽费兰·西达尔的理论;这种理论跟勒梅特尔神甫关于搏动着的宇宙的理论不谋而合,他很可能认识这位天文学者!
  我们这位性情怪僻的工程师因而宣称,“任何物质都可以产生,也可以消失。”我们所感受的现象,便是被释放出来的物质,而能的释放是以一种仍然明显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蕴藏在物质碎片中的能量十分巨大,这就说明星星之间的距离何以大得不可思议。纯粹的能只存在于物质世界之外,它形成包裹着每个物体的“力层”,其强度与物体的体积成正比。能的这种不断集中的趋向,就是引力。
  “既然如此,”泽费兰·西达尔得出结论说,“我只须释放少许能量并加以引导,便能够对一个不大的天体施加影响。”
  因此,泽费兰有办法排开任何属于物质的东西,打开一条释放能量的通道。他将使用他的仪器和“中子漩涡”,对两位天文爱好者发现的一颗流星施加影响。这颗流星的成分是黄金,大概值几百亿亿法郎,因此当西达尔肯定能使它坠落时,它不仅引起社会舆论、而且引起各国政府的强烈兴趣。这位怪人果然让流星落在格罗安兰的一个海岛他所购买的土地上——这纯粹出于好玩。他那位当银行家的叔叔想利用这个机会抢购行情暴跌的金矿股票。西达尔对这种“神奇金属”压根儿不放在眼里,他对企图占有这些金属而引起的争执大为恼火,让它掉到海里去了。因这块黄金的突然出现而引起的争吵随即平息下来,所有的人都重新和好。泽费兰又回到他的小阁楼去从事他的发明,让别人从他的这些发明中捞取好处。
  这部作品是对建立在追逐财富的基础上的社会制度的批判,这是毫无疑问的;他再一次给这种容易使人丧失理智的黄金热赋予一种象征形式。作者经常抨击给许多人带来贫困的这种追求黄金的狂热;但这种无辜的金属,只是因为我们把希望寄托在它的稀有性上而抽象地使它具有某种价值时,它才会使人为之神魂颠倒。
  写《流星追逐记》时已显得苍老的作者,自然会想起他25岁时创作《当今的幸运儿》时的情景!他兴致盎然地嘲笑我们的蠢举,而且恢复那种使用同音异义字进行文字游戏的兴趣;他甚至过多地使用这种手法,因而不由得使人设想,他是在以这种轻松的玩笑来蒙骗自己,因为这种矫饰的快活,显然是他从前那种激情的一丝黯淡的回光。
  相反,荒唐的工程师这个人物写得十分出色;他那头脑不清。理智模糊的表现使人不禁哑然失笑。他自然不是一个实践家,而是一个纯理论家;他的发明都是可以利用的,但必须通过别人去利用。这个漫画式的人物阐明了在纯科学与应用科学之间存在着的差距。
  当然,作家还取笑婚姻,尤其是取笑人们对婚姻问题所采取的那种轻率态度。他为我们描写了一位赫德尔森夫人,把她作为他心目中的妻子楷模:她对任何人不会口出不逊,当她丈夫肝火大旺地回到家里时,她总是竭力使他平心静气;她觉得她丈夫搞天文学是极其自然的事;她从来不扰乱丈夫,尊重他的心事,为他的事业而操心,并常常鼓励他。“遗憾的是,这样一位妻子除了在小说中是很难找到的。”
  1898-1902年,米歇尔曾有机会到奥地利、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旅行,并游览了多瑙河。儒勒·凡尔纳肯定兴致盎然地跟他儿子谈起一个他颇感兴趣的话题,这个话题又把他带回到他写作《马蒂亚斯·桑多夫》的那个年代。这些多灾多难的国土所发生的事情一直使他非常激动。棘手的巴尔干岛问题曾因柏林协定的签订而获得解决,但解决的方式极不可靠,因而后来又成了导致1914年世界大战的一个原因。
  他那容易激动的思绪将他带到一条夹杂泥沙的大河上;从发源地顺流而下直达黑海,这就是他着手创作的这部小说的主要内容。他原先将这部小说取名为《美丽的黄色多瑙河》,后来又改为《多瑙河上的引水员》。
  标题拟定了,他还得虚构一些能使读者开心的奇险故事,因为这次远航很可能会使读者感到厌倦。他按照自己情感的一贯爱好,首先从这些国家的人民为谋求解放所作的努力中,寻找他所需要的带戏剧性的素材。他刚写完《基普兄弟》和《利沃尼亚的一场悲剧》。这两部作品使他对探索发生了兴趣。他虚构的故事将两种构思结合起来;他的主人公既是一个爱国者,又是所处环境的受害者,因为这种环境使他跟一个触犯普通法律的罪犯混淆起来。
  起初只不过是一次平静的钓鱼比赛,获胜者按规定必须乘小船游遍整条多瑙河,并且只能以捕鱼为生。那位心灵手巧的渔人——一个萨尔卡地区的匈牙利人,名叫伊利亚·布鲁什,似乎习惯于冒险生活。然而,当我们了解到以拉兹科为首的一伙作恶多端的坏蛋在沿河到处杀人抢劫,以致不得不建立一支由卡尔·德拉戈什指挥的国际警察时,我们不由得替他可能遭遇的危险感到担心。
  布鲁什一边捕鱼,一边顺流而下,但我们突然发觉,他的渔船不正常地加快了速度。途中,他不得不同意让一位维也纳的资产者杰埃热先生上船。他并不晓得,这位杰埃热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德拉戈什侦探。这位侦探想秘密巡查多瑙河沿岸。
  布鲁什戴一付渔人的墨晶眼镜,金黄的头发染上了假色,这不由得使侦探认为,他很可能就是拉兹科;巡查变成了一次跟踪。
  接连发生几起悲剧事件;强盗把布鲁什抓走了,因不明这个俘虏的身份,还以为抓到德拉戈什哩。这时,德拉戈什在渔船上发现一张题赠给丈夫的女人照片,上面的签名是细查·拉兹科,德拉戈什从而断定,这个捕鱼人正是他要追捕的那个强盗头子。布鲁什刚从拉兹科手下的人的监视下逃脱出来,又被警察局逮捕了。预审证实,布鲁什到萨尔卡来之前,曾被囚于塞姆林,事情变得更加不明不白!
  越狱后,他又被那位侦探跟踪。到了最后,侦探终于发觉,布鲁什的确是拉兹科,但他不是强盗头子,而是多瑙河上的一个引水员。他是被土耳其人追捕的一个保加利亚的爱国者。他妻子纳杰被他的仇敌、强盗斯特里加抢走,他正在寻找妻子的下落。斯特里加为避免怀疑,竟化名为拉兹科!
  这部出色的侦探小说同时又是一部历史和地理小说。据当地人认为,小说中对巴尔干国家的风土人情描写十分准确。这部小说一气呵成,充满热情。作家通常留待出版前才作的必要的校改工作,兴许是由他儿子完成的。
  值得指出的是,为了避免沿美丽的黄色多瑙河漂流而产生的单调,作者在小说中安排了不少戏剧故事;其中有些故事写得非常动人,如主人公从被囚的自航驳船逃跑出来的那个场面就是一例。但这部作品并没留下我们通常发现的那种戏谨的痕迹。
  的确,作者性格中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具有幽默感。这种品质不正是青年人所特有的吗?我们这位作者长期保留了这种品质;他甚至极力去培养它,以致我们可以根据他作品中的幽默色彩描划出他的生命力曲线。
  我们一直没谈及他在亚眠的集会中所作的那些演说,因为这些演说的确没多大意思。不过,我们可以提一提他1875年12月12日所发表的那次演说。这个演说的题目叫《一座理想城市》,其唯一目的是要让他那班学识渊博的同事开开心。有人想从这个演说中发现某种关于市政建设的预测,哪怕这种预测相当贫乏也好,其实,他不过是对当时的亚眼市的一种有趣的批评。按这篇风趣的演说原先的本义进行阅读乃是必要的。这是演说家的一种梦想,当他发现他的同胞所盼望的一些改进措施得以实现时,他感到十分吃惊。这些措施包括向北方铁道运输公司要求设置的通道式车厢和在散步场所设置双靠背的、有夜间照明的座椅。有人希望取消入市税,他幻想此税业已取消;有人埋怨道路过于泥泞,他设想“人行道全铺上斑岩石板”;关于女性的优雅风姿的描述无疑是对时尚流弊的控诉。他想象对单身汉实行征税,必然增加婚姻,因而增加儿童,儿童的人数日益增大,喂奶也就成了问题,解决的办法是“制造一种等于五百头诺曼底奶牛的喂奶机。”
  虽然说,人们盼望已久的电车终于在城里运行,一个豪华的百货商店已经建成——而且建在城市遭受轰炸后仍将安然无恙的那个地方,“因为有了电力传输,在巴黎。伦敦、维也纳、彼得堡和北京都可以同时听到隶属于桑威奇群岛皇帝的波兰钢琴家的演奏,”但我们毕竟不能将这些一时的空想当作预测。
  有一点或许会使我们颇感兴趣:那所学校此后“有四千名学生,他们接受一种纯粹科学、商业和工业的教育。中学不再教授拉丁文。”至于音乐,324团有可能告诉我们什么是“未来音乐”。
  最令人惊讶的大概是,由于医生都采用中国的治疗方法,顾客只是在身体非常健康时才付诊金,因而几乎没有病号。
  这位幻想家只是在他发现广场中央那根一直爆裂的水管老是漏水、车站的时钟总是晚点、农业部的代表在农产品竞赛会上所发表的官方演说通篇堆砌客套话时,才将自己跟现实联系在一起!
  谁不晓得这是对亚眠的市政官员的讥讽?然而,所有这些都是怀着愉快的心境表达出来的。我们在他1894年对园艺学会全体会员所作的那次演讲中仍然发现这种愉快的心境。
  然而,我们必然注意到,在1894年以后的那些年里,幽默感在这位亚眠的孤独者的小说中渐渐消失了。在《一个怪僻人的遗嘱》、《盘缠》和《流星追逐记》这几部后期作品中,这种幽默感仍偶有出现,但这些作品是在1900年前后写成的。
  
凡尔纳传--第四十九章 《威廉·斯托里茨的秘密》
第四十九章 《威廉·斯托里茨的秘密》
  一部以隐身人为题材的神奇小说,后来H·G·威尔斯也采用过同一题材。
  作家曾经表示过要让《撒哈拉海》(最初的标题是《海蚀》)和《威廉·斯托里茨的秘密》在他生前发表的愿望。后来,这两部作品都成了遗作,《海蚀》发表于1905年,而《威廉·斯托里茨的秘密》直至1910年才发表。他儿子对后一部作品不大赏识,也许认为有必要为他觉得更有意思的手稿让一让步。
  这部小说的故事梗概是这样的:18世纪巴黎的一位工程师亨利越达尔,前往南匈牙利靠近塞尔维亚边境的重要城市拉格兹,参加他弟弟马克跟一位有名望的医生的闺女米拉·罗德里赫的婚礼。
  有关这次旅行的纪事是工程师本人给我们叙述的。这次旅行本来平安无事,只是在一艘沿多瑙河而下的自航驳船上偏偏出现一位对叙述者不怀好意的德国乘客,使旅行受到一些干扰。叙述者仅记录了两件微不足道的事件:他莫明其妙地觉得背后有个人,并同时产生一种幻觉,依稀辨出身边有个声音用德语说:“要是马克·维达尔娶米拉·罗德里赫为妻,他活该倒霉,她也活该倒霉。”
  他受到罗德里赫一家的盛情接待,并在医生的儿子、船长阿拉朗的陪同下游览市容。突然,亨利·维达尔发现驳船上的那位德国旅客从一所破烂的房子里钻出来,不觉大吃一惊。此人名叫威廉·斯托里茨,在米拉小姐许配给马克前3个月,曾“恬不知耻”地向米拉求婚,但他名声很坏,祖藉又是日耳曼人,因而被罗德里赫的家人打发走了。斯托里茨再次向医生纠缠,威胁说,斯托里茨家族掌握各种蔑视人类能力的手段;尽管如此,他仍然没获得成功。这位威廉在拉格兹市被当作异邦人,难道不正是因为他是奥托·斯托里茨的后裔吗?奥托·斯托里茨是德国著名的化学家,他的生平,乃至他的夭逝,都同样充满神话。他的威胁很快便付诸实施。马克和米拉的结婚布告多次被人从大教堂的布告栏撕了下来;签订婚约的那天晚上,一个隐身的歌手扯开噪门高唱《仇恨之歌》,订婚的花束被踩烂了,婚约被撕碎了,花冠从垫子上被卷走,仿佛在花园的花丛中飞来飞去!这些妖术表现使当地居民深感不安;警察局出面干预,对斯托里茨进行追究。在搜查中,除找到婚礼花冠和一只曲颈瓶外,什么也没发现;警长正待伸手去取曲颈瓶,瓶子摔碎了,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味。
  在庆祝婚礼时,总司择被推翻在地,结婚戒指在殿堂上空飞窜,一个声音喊道:“新婚夫妇活该倒霉!”这种魔法把戏必然引起恐慌;不幸的米拉昏倒在地,变成疯子。回到医生自己家里后,马克也被一个隐身的凶手捅了一刀!一只无形的手企图用火把点着钟楼,敲响了大教堂的警钟,居民的惊恐达到顶点。
  工程师感到十分纳闷,他想,奥托·斯托里茨肯定发明了一种可将光线变成不属可见光谱范围的射线的物质——我们今天称为红外线和紫外线,从而使自己变成别人看不见的隐身人。工程师由此推断,倘若这种药物的效力是暂时性的,斯托里茨还得继续服用这种药物,反之,为了中止在某些情况下对自己不利的隐身术,他必须使用一种解药,因此,他必定还有贮存。他们决定隔离这位幻术师的住家,待他回来补充药物时把他逮住;但警察被好奇的人群挤开,斯托里茨的住所也被他们烧掉了,这对搜索极为不利。幸好,偶然的机缘帮了警长的大忙,他在一个树林里意外地听到斯托里茨和赫尔曼的谈话,从而得知,因斯托里茨明天要“露一手绝招”,他俩将于后天10点钟去清理理在铺满瓦砾的花园里的隐蔽处。
  此间,罗德里赫一家决定秘密离开拉格兹。他们正准备将米拉抬上正在等她的马车,医生和他儿子发觉米拉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现在,只好等斯托里茨返回他的隐蔽处时对他发动突然袭击,并迫使他供出匿藏米拉的地方。到了预定时刻,堆满花园的瓦砾被隐身人搬走了。阿拉朗和亨利赶紧冲扑过去,抓住了一个“虚拟”的形体,但在同样隐身的赫尔曼的救助下,这个形体又得以逃脱。他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围住,不可能走远。一场怪诞的决斗在阿拉朗与斯托里茨之间发生了。他俩各执一把长剑进行正面交锋,刀光剑影,霍霍有声,一把由一只可见的手握着,一把由一只不可见的手持着!后来,斯托里茨被捅了一剑,倒在地上,鲜血直淌,随着生命的消隐,他的躯体恢复了可见的形状。在满足隐身的赫尔曼的请求,让他服用了解药水使他重新出现在可见世界之后,他们进入隐蔽处,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捣毁了。
  罗德里赫一家正为没找到米拉而失望,突然听到他们女儿的声音;她就在那儿,她康复了!可是,斯托里茨趁她昏迷不醒时,给她灌了他的药物,如今她成了个隐身人!
  家庭生活恢复了!但整天伴着一位隐身的姑娘,这种生活着实使人感到焦虑!婚礼毕竟还是举行了,教会当局倒还通情达理,让一位只能听得见声音的新娘出席仪式。
  工程师发觉,致斯托里茨于死命的大出血可消除隐身的因素,故此,他打算给米拉彻底把血放掉,然后输入新血液,这就跟卡雷尔在狗身上所作的实验一模一样!事实上,无需作这种手术,因为分娩所造成的出血也产生同样的结果。
  小说家将这个故事安排在合适的环境里,因而能使我们很有兴味地读下去。18世纪是明暗相交的年代,摇摆于中世纪的神话与物理科学的最初成果之间,这跟匈牙利这个国家的特定环境一样,微妙地使这个故事具有某种可信性。这个故事跟吉热斯指环的故事有点相似。这部小说主要是渲染气氛的小说,而不是冒险小说,它表明作者对科万的故乡所掌握的丰富知识。
  卡雷尔(1873-1945),法国生理学家,曾获1913年诺贝尔奖。
  米歇尔认为,让斯托里茨利用隐身术给他带来的好处,这未免过于平庸;威尔斯在《隐身人》中认为这种本领只带来种种不便这样一种构思对他更有吸引力。这似乎是一种过于严厉的批评。如果说,起初,斯托里茨可以轻而易举地利用他父亲的发明以发泄自己的怨恨,那么后来,对于无辜受害的米拉来说,这种隐身术的确成了麻烦和痛苦的根源。那位英国主人公格里芬感受到米拉一样的麻烦,跟斯托里茨一样,他只是在干犯罪勾当时才领略到其中的好处。斯托里茨和格里芬都同样遇到要使衣服隐形的困难:那位德国人将这个困难克服了,从而获得一种绝对的隐身术;而那位英国人无法达到这种完善程度,因而无法完全隐形于可见世界。
  斯托里获本人有时也不得不放弃他这种隐身的特殊本领。至于赫尔曼,虽然他的主人使他变成了隐身了,但他一想到自己“将永远孤零零地生活在另外一种人当中”便感到骇然生畏。
  奥托·斯托里茨的发明“没任何实用价值,仅有利于激发人类最危险的情绪。”自那以后,威尔斯和凡尔纳似乎同样怀疑隐身术的有利性质。
  这两位作家企图证实这种现象所作的尝试当然同样徒劳无益。我们一直处于一个不可思议的环境之中,因此,虽然格里芬的不完善的隐身术饶有风趣,但斯托里茨的完善的隐身术却是很容易被人接受的,更何况,这位小说家很有兴趣地把他的故事情节安排在1757年,亦即麦斯麦的学说正使许多人感到迷惑和超自然现象压根儿不引起震动的时代。
  倘若我们只当作两个寓言故事来阅读,我们是否犯了一个错误?威尔斯以这个题材为幌子,目的是要阐述社会学的问题,这是他挺感兴趣的题目。儒勒·凡尔纳也趁机塞入地理内容,以表达匈牙利使他产生的诗情。米歇尔对他父亲无前那些小说的科学体裁仍留有深刻印象,因而忽视这部作品所包含的文学性。《威廉·斯托里茨的秘密》不仅文笔优美,而且文字简洁。当我们听惯了火车在铁路上行驶所发出的隆隆声的时候,再坐在驿马拖拽的轿式马车上,“听车轮压在路面的碎石上所发出的辅惋声,被这种比寂静更容易使人入睡的单调的催眠曲摇曳着而终于进入梦乡”,不是也挺惬意吗?
  自航驳船“用船首劈开这条美丽的河流的浅黄色水波,”让我们在一种安溢的气氛中治多瑙河而下。这种气氛对置身于本世纪的永恒紧张之中的读者来说,无疑是十分珍贵的。
  我们至少愿意“沿着这条风景秀丽的多瑙河直抵铁门”;“河水泛起万道金光”,到了夜晚,“苍穹的万千星斗映在河里,宛若鳞片发光的游鱼。”
  关于罗德里赫医生的住处的描写似乎受到作者对他自己在夏尔—迪布瓦街的住处的记忆所启发:
  在车辆出入的大门旁边,有一扇专供佣仆和送货
  者出入的小门;大门通向一个铺着石板的院子;这个院
  子一直延伸到一个宽阔的花园,花园四周种有榆树、洋
  槐、栗树和橡树,树冠比围墙还高。与这两扇门相对的
  附属建筑布满马兜铃和爬山虎,并由一条两旁镶满彩
  色玻璃的通道与正屋相连;这条通道直达一座约18.12
  米高的圆塔的底部,圆塔里设有旋梯。住处的正面有
  一条镶着玻璃的走廊;走廊上有几扇门,分别通向罗德
  里赫医生的工作室、客厅和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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