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有趣的是一种在一根线上的舞蹈。小人在一根大约
两
英尺长，距离地面有十二英寸
的白线上表演的。——对他们来说这个高度是触目惊心的，
奇怪的是尽管这样还有许多人愿意尝试，而且不少人还跳得相
当精彩。
我的朋友内务大臣瑞智沙跳得又高又好，他的本领仅次于
财政大臣佛林纳。如果我没有偏心的话，这位佛林纳的技艺很
了不起，他比全国任何一个人要能在绳子上多跳一英寸高。不
仅如此，我还见他在固定于绳上的木盘里连翻几个筋斗呢！其
他大臣在绳上跳舞的本领都不分雌雄。
“你们这些大臣怎么都会这一游戏呢？”
格列佛游记·２５·
我非常不解，就忍不住私下问瑞智沙。
“呵，这个嘛！”瑞智沙挤眉弄眼说，“这种‘线上跳舞’
的技艺要从小练起。我们国家的大臣，并不一定出身名贵或良
好教育，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舞技一流，因此得皇上的宠
信。”
“我不明白！”
“因为..跳这种舞是做官的途径呀！”
“我越来越糊涂了..”
“告诉你，在我们利立普王国重要的官位不管是前任那位
病死或撤职而出缺，下面的五六个候补官员，就得在皇上和朝
廷文武前表演舞蹈，这时谁的线上之舞跳得最矫健而持久，谁
就可以继任这个职位。”
“什么？”我平生第一次听说用跳舞来选举大臣的方法，
觉得太不可思议。
“信不信由你！”瑞智沙摊开双手，继续说道：“所以大臣
们经常在公共场合中表演舞蹈技能，让皇上知道我们并没有疏
忽训练自己的本领。”
“照这么说，你是因为舞技一流才能当上内务大臣喽？”
“对啦！”瑞智沙显然非常高兴我能够理解了，跟着又眨
眨眼说：“就因为这样，跳得最高的佛林纳，才会当上财政大
臣——那是人人都向往的肥缺哪！”
世上怎么会有以舞技——而不是以聪明才智来授予官位的
国家呢？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大家都同样聪明的话，这应该也
不失为良策。
当天，我还看了许多形形色色的表演，但节目大都以取乐
于皇上、希望蒙获皇上嘉奖为目的。所以这实在不合我的胃口，
但又基于礼貌和急切盼望自由的心，还是忍耐住把表演从头到
格列佛游记·２６·
尾观赏完。
唉！我的这种受约束、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格列佛游记·2７·
终获自由
皇上为了训练出一批勇敢的骑兵队伍，下令把所有战马和
御马天天带到我面前操演，不久马匹渐渐地不怯生了，即使走
到我跟前也不至于惊跳起来。当我把手放在地上骑在马上的士
兵会跃马跳过我的手掌。
“棒极了！”皇上看了非常震奋。
有一次，皇上的猎手骑了匹骏马，一下子跳过我的鞋面，
身手非凡，赢得全场如雷的喝采。这使我灵机一动，向皇上呈
请表演一种前所未有的游戏。
先请求皇上为我准备几根两
英尺长、像咱们手杖般粗细的竿子。皇帝非常感兴趣，第
二天一大早，就有六位伐木工奉命驾驶每辆都由八匹骏马拉着
的六辆车子，运来一大堆的木料。
“这木头简直太好了！你们的森林相当得天独厚。”
“你太过奖了。”御林官洋洋得意。
我先拿九根棍子，牢牢定在地上，形成一个两英尺半见方
的四边形的图形。然后，我摸出口袋中的手帕，把手帕四边牢
牢绑在直立的木棍上，绷得紧紧地就像面鼓一样；接着在离地
面大约两英寸
半的地方，用木棍横绑着图形四角。
“呈请皇上派一队二十四人的精良骑兵，在这平坦如草原
的手帕上操演。”
皇上显然非常兴奋得批准这项提议。
于是我就用手把骏马一匹匹放在紧绷的手帕擂台里，每匹
格列佛游记·2８·
马上都坐着整装备操的骑士。队伍排整齐以后，分成两边准备
作战练习。
“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一时之间，弓箭齐发，刀光剑影，败的一方赶紧撤退，而
进攻的一方紧追不舍，场面非常激烈，连我也看呆了。
皇上还要求我连人带马用手把他托到擂台的高度，让他能
够纵观全场，我对他轻声说：
“皇上这是我平生见过最精彩的战法呀！”
皇上听我从心底里的赞美，不禁龙颜大悦，立刻命令操演
一连好几天。
擂台四边横绑的木棍可以防备人马摔下，一连几次排练也
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感谢上帝！随后我再一次要求恢复自由时，异常兴奋的皇
上终于向内阁反映我的请求，又送交议会讨论，结果全体表决
通过。
“我告诉你好消息，皇上终于批下给你自由了。”
当瑞智沙跑来告诉我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时，我高兴得
差点儿跳起来了，大叫一声——说不定这声音会使那些小主妇
们以为是打雷，而忙着在雨前收衣服呢！
“你先别那么高兴，当时在会议上，我们全体内阁一致赞
成放你自由，但只有一个人坚决反对——史波哥隆！”
“咦，我又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跟我作对呢？”
“我也搞不明白。”瑞智沙摇晃着他的秃头说：“其他全体
阁员都反对史波哥隆，所以最后皇上就批准了。”
这个史波哥隆听说身居海军统领要职，深得皇上的宠信，
因此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果然，不出所料，瑞智沙还有下
文：
格列佛游记·2９·
“史波哥隆虽然这次同意了，但他坚持要求皇上同意要由
他亲手起草的释放你的条件，让你在众人前宣誓誓词，明白
吗？”
“你的意思是不是..史波哥隆用释放条件来为难我？”
“嗯，想不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嘛，老弟！”
瑞智沙跷腿躺在我的手掌中，左右摇摆着他的小脚，一副
要看好戏的模样。
第二天，面目阴沉的史波哥隆带领几位次官要员亲自前来，
交给我那些宣誓文件。
条文写得繁琐冗长而又咬文嚼字，其内容大概如下：
至高无尚的皇帝陛下要求最近来到本国的巨人山须严
肃宣誓遵守以下条款：
一、在没有加盖御玺的许可证的情况下，不得擅自离
开本境。
二、如无皇帝许可，巨人山不得进入京城；如获特许
则应事先两小时前通知居民闭不出户。
三、巨人山只可以在大道上行走，不得私自在牧场或
庄稼地内走动或坐卧。
四、即便在大道上行走也务必加倍小心，以免伤及百
姓和马车，未经允许更不能任意将本国国民拿在手里。
五、巨人山有义务每月跑完约六日路程，如果国内有
急报时，他必须把专使和车马装入衣袋中，尽快把他们送
到目的地，并且把专使带回皇上驾前。
六、巨人山必须与我国结盟对抗布勒夫斯加岛上的敌
人，并毁灭对方的侵略舰队。
七、巨人山悠闲时应协助运工搬运巨石，建造公园的
城墙和其他皇家的建筑物。
格列佛游记·３０·
八、巨人山必须在两个月内，用步行测量方法来测海
岸线长度，并绘制本国精细疆域图一帧，呈交给皇帝陛下。
九、巨人山如果能郑重宣誓遵守上述各条文，每日可
得享合于维持本国国民一千七百二十八人所需要的肉食、
蔬菜和饮料，此外尚可随时拜谒皇上，并享受其恩赐。
这些条文都还可以接受！我高高兴兴地在条约上签上名，
并正宗宣誓遵守上面所列的每项条件。
“你宣誓必须按照我们神圣的法律所规定的程序。”
史波哥隆转过脸，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地说。简直是一个狂
妄无礼的“小人”！
我才不在乎是谁家的仪式，只要能赶快让我摆脱这讨厌的
脚链就成了。
“我一切听您的指挥，‘大人’！”我把脸凑近史波哥隆前
面咧齿微笑，盯着他好半天。
利立普小人国的宣誓方式真奇特，你先用左手托住右手手
肘，再把右手中指放在头盖上，而以大拇指放在右耳的耳垂上..
——造型就像一个呆子拼命地进行思考一样。
不过也许咱们的宣誓仪式在他们眼里，也同样让他们捧腹
大笑吧！
虽然史波哥隆从中作祟，但最终还是让我恢复自由了。恢
复自由的当天，皇上也亲自驾临整个仪式，这使我感到很荣幸，
我识相的跪伏在皇上脚下表示感谢。
吃过晚饭后，我趁瑞智沙前来探望我，便问他：
“嘿！你们是如何得出我每天吃东西的份量的明确数目的？
什么足可养你们一千七百二十八个人..”
瑞智沙那张满脸皱纹的小脸，露出非常得意的神情：
格列佛游记·３１·
“我们皇室数学家们曾测量过你的身高不是吗？”
“嗯，是啊。”
“他们得出你和我们身长的比例是十二比一，当然还比较
过体格的相同和相异点，最后才计算出你每天所需食量，可以
抵得上一千七百二十八个本国人的饮料和吃食。这下可明白了
吗？”
我着实大吃一惊！你们不得而知这些小精灵的头脑是多么
聪颖过人。
格列佛游记·３２·
小人国城堡
我恢复自由以后，第一个请求便是准许参观利立普的京城
密尔敦多。皇上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这个请求，让我高兴了整
整一天，当然必须事先通知居民先回避一下。
我只敢穿短背心，因为一转身，上衣的衣角恐怕会碰坏了
这儿可爱的小房子。所以，我除了小心翼翼地转身、摇肩、挥
手之外，还要考虑脚步踩踏的地方..
当我出现在街道上，全城楼阁的窗子和房顶上，都挤满了
凑热闹的小人。他们对我热情挥手，大声叫着：
“巨人山！巨人山！”
我禁不住暗暗得意，心想皇上大驾光临的场面也不过如此
吧！
城市是正方形的，每边城墙都只有五百
英尺长，有两条大街是十字交错，把全城分成整齐的四等
分。这两条大街大概有五英尺宽，打扫得非常洁净，使我几乎
不忍踏下。
其余的细街窄巷我可就无法进去细看，但那片交织如网的
组合也够细心小巧的了。
“巨人山！巨人山！”小人们仍在呼喊。
“大家好，大家好！”我学着领袖来视察时那样向他们挥
挥手。
听说全城只可容纳五十万人，看着呈现在我眼前的无数蠕
动的小人头，用“人烟稠密”来形容它真是最恰当不过。街道
两旁有许多幢造型高雅的三层或五层高的楼房，我细看商店和
格列佛游记·３３·
市场里面，货物一应俱全。
京城周围的城墙又高又厚，可以容纳他们的马车在上面行
走，每隔十
英尺就有一座坚固的碉堡。我从京城西大门开始慢慢前行，
很快穿过大街，来到皇宫大殿外面。
皇宫位于全城的中心部分，它的城墙和宫殿之间有一片很
大的空地，大到足够我跨越进去活动。我整一整头发和衣服，
把脸凑进外殿高楼皇上站着的地方，谦恭地请求：
“恳请皇上恩准我绕着宫殿参观。”
皇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仿佛早猜到我会有此请求似
的，随即下达旨意：
“批准！我要皇宫内所有的人都认识你，格列佛！”
外殿面积大约有四十尺见方，有两座富丽堂皇的宫。我想
最里面的皇宫内院里，必定有很多嫔妃、美女，我真想好好见
识一下“不美人”。不过这极其困难，因为两座宫院之间互通
的大门只有十八英寸高，宽度七英寸，所以连肩膀都塞不进去。
何况是我个身体..
“哎呀，不行！这外殿建筑太高了，要是我一下子跳过去
一定会损坏它的。”
“唉，真是太可惜了！”
皇上原本很兴奋地等着我能进去瞻仰他们富丽堂皇的宫殿，
不禁有点大失所望。
过了两天，我心生一计。争取皇帝同意之后，我用我的小
刀在离皇宫大约一百多码的御用森林里，砍了几棵最大的树木，
然后做成两张三
英尺多高，并且禁得起我体重的凳子。
在再次通告市民回避后，我便进城去。这一次我手里多了
格列佛游记·３４·
两张凳子。皇上显然很好奇的盯住我问：
“你是不是想坐在这儿欣赏景色？”
“不是！巨人山给你表演一项特技，皇帝陛下。”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外殿旁边，放下一张凳子再站上去，尔
后把另一张凳子轻轻递到外殿屋顶，把它放在两座宫院间那块
八英尺宽的空地上。
接着，我从一张凳子跳到另一张凳子上，轻易跨过了外殿。
然后用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带钩的手杖，把第一张凳子给钩过来。
“呜！巨人山！聪明的巨人山终于成功了！”
躲在内院观看的宫人，见我矫捷地跨过高耸的屋顶，全都
忘乎所以地拍手欢呼起来。
来到内院后，我轻轻地倒在地上，将脸贴近中间几层楼房
打开的窗子。
不大一会儿他们为我打开了全部的窗子，我才得以完全清
楚地看这做梦也想不到的、最金碧辉煌的皇帝内宫。我在他们
的寝宫里分别拜见了几位年轻的王子们，他们都有随身侍从随
身伺候着。
“格列佛，快拜见我最心爱的皇后吧！”
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内宫里，他的轿夫一定累坏了。
我第二次会见皇后，比起第一次被俘时的狼狈相，此刻感
觉可真好多了。皇后十分亲切地对我笑了笑，接着又从窗里伸
出纤纤玉手来赐我亲吻。我不失文雅地托住她细致的小手背，
轻轻吻了一下，心中却一再提醒自己，千万别把它当作小鸡腿
给吃掉了！
格列佛游记·３５·
国法的妙理
科立普小人国的科学技术都很发达，尤其是书法很特别，
它既不像欧洲人从左到右，又不像阿拉伯人从右到左，也不自
上而下。那他们是怎么写的呢？他们是从纸的一角斜写到纸的
另一角去，和咱们英国太太、小姐的脾气一样非常地古怪，哈
哈！
除以上特殊的书写方式外，还有安葬死尸的方法也很奇怪，
是把头朝向地下倒立着下葬的，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这是因为他们相当迷信，认为再过一万一千个月之后，死
人会复活。到时候扁平的大地会上下颠倒，那么他们复活时，
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站在地上了。
这儿的法律有不少特别之处。比方说，他们把诈欺罪看得
非常严重，通常以死刑来处理。因为他们认为：一个人只要万
事谨慎，应有的基本防窃常识懂一点，东西就不会被偷；但是
一个善良的人可无法防范老奸巨滑的人有意的欺骗。嘿，这不
就很像史波哥隆暗算我一样吗？
我是如何获息这条法律的呢？
记得有一次，我见到皇上正在判决一个骗走主人巨款的伙
计。那伙计奉主人之命去收款之后，竟然见钱眼开，携款潜逃。
皇上就决定判他重刑，我试着为犯人求求情：
“皇帝阿下，能否减轻一些犯人的罪刑，到底他只是失信
于他的主人而已。”
“失信？巨人山你好奇怪，你辩护犯人怎么会以最能加重
罪名的事为理由？”
格列佛游记·３６·
皇上锐利的目光——虽然那目光是那么细小，但我仍可以
感受到他隐藏的鄙夷的神情，好像我们堂堂大英帝国的巨人都
很龌龊似的，令我感到非常不悦。
我觉得这条法律非常有道理。人民在生活中需要不断进行
买卖、交易或借贷，如果政府能宽容诈欺的行为，那么老实忠
厚的商人就永远注定吃亏，而流氓奸商却不断进行投机，这太
不公平，所以的确是值得重视。
利立普的法律赏罚很分明。在他们审判厅的象征公理的神
像都有六只眼睛：前后各两只，再加上左右各一只，代表面面
俱到的意思。司法女神右手持着张开的大口袋，暗示愿意多赏
赐而少处罚。
忘恩负义在他们眼里是死罪，他们的理由是：一个连对自
己有恩之人都要加害的败类，必定是人民的公敌，不配活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