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教育.. ·113·..
34幼儿园
今天下午自由活动。
吃过午饭，母亲一边倒咖啡，一边对我说：
“安利柯！你喝完咖啡，跟我到幼儿园去吧！”
“幼儿园是什么地方？”
“是替人家照顾小孩子的地方。没时间照管孩子，或是贫
穷，无力扶养孩子的人们，都可以把孩子送到那里去，托他们
照看。听说那里有两百多个小孩儿，都只有四五岁。
邻家想把孩子送去，托我先去和所长讲一讲。”
我们到那的时候，看见好多孩子正手牵着手，走进食堂去。
食堂里有两排桌子，上面摆着两百多个黑色的盘子，盛着
饭和豆子。盘子旁边，放着勺子，看起来真有意思。
他们进去时，有的弄错了方向，保姆便赶紧走过去把他们
领到该坐的位子上。
有的走到一个座位旁，不管是谁的，就立刻拿起勺子，大
吃起来。
“不可以哟！你的座位在前面呢！”
保姆这样说，他才向前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又这样了。
等到走到自己的座位时，已经吃个半饱了。
保姆好不容易才使他们各就各位，等他们全都坐好了，便
开始做祷告了。
祷告完毕，保姆刚说“开”，还没说“饭”时，他们就全
吃上了。有的拿着两把勺子吃，有的因为勺子被人占用了，用
手抓着吃。有的把豆子装在口袋里，有的包在小围裙里，揉成
爱的教育.. ·114·
了浆糊一样。
有的不不想吃，只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大家吃。有的为
旁边一个小孩子打喷嚏，把满口饭菜都喷了出来，他看了只顾
一个劲儿地笑，就不再吃了。
我妈妈看着他们。那种神情，好像在说：
“这群孩子多可爱呀！”
然后，保姆告诉他们一些小常识，又教他们唱歌、游戏。
到了吃点心的时间，他们便从墙上取下装着食盒儿的小网
兜，走出饭厅，四下散开了。
有的坐在草坪上，有的骑在木马上..，津津有味地吃着。
一眨眼，院子里到处都是面包渣儿。树上的麻雀吱吱喳喳
地高兴地叫。
那些孩子们的吃相，可笑极了，有的像小兔子，有的像小
老鼠，有的就像小猫儿。有时一下一下地舔，有时一点一点地
啃。
有的把干酪弄化了，满手粘糊糊的。
还有许多孩子，把正吃着面包或苹果的孩子，赶着玩。
院子里面，只要有一个人拿着特别好吃的东西，大家就把
他围住，紧盯着他的食盒。
有一个拿糖的孩子，在他身边，围着二十几个人。叽叽咕
咕地说个不停。
大家尽量说着好话，要他给一些糖在自己的面包上。
那个孩子给这个弄点儿又给那个弄点儿，到最后，糖快光
了，就叫他们自己用手指头粘着去尝了。
母亲和所长谈完后，一走到院子里，孩子们就飞快地歪斜
着跑过来围住了她。有的拽着母亲的手打提溜儿，有的直往母
亲身上蹭，咿咿呀呀的好像要吃奶似的。
爱的教育.. ·115·
有一个女孩子举着吃了一半的橘子，有一个男孩子拿着糖，
冲着母亲笑嘻嘻地说：“给你吃！”
有一个拿了一片树叶送给母亲。
有一个女孩子认真地请母亲看她的食指，原来长了一个小
水疱儿。
“怎么弄的？疼不疼？”母亲亲切地问她。
“昨天晚上被蜡汁烫了。现在不疼了。”她委屈地回答。
他们都纷纷把自己喜爱的东西——金甲虫啦、钮扣啦、软
木塞啦、小花啦，当作珍贵的东西拿给母亲看。
有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男孩子，想要告诉母亲他是怎样跌
伤的。可是，他的话一句也听不懂。
还有一个请母亲蹲下去，好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紧贴着
母亲的耳朵说：
“我爸爸是做刷子的。”
这样吵闹着，保姆们急忙来回照料他们。有的因为解不开
手帕的结子哭了，有的因为抢夺半个苹果闹翻了，也有的因为
跌倒爬不起来而笑了起来。
我们要回去的时候，母亲把面前的几个孩子，每人抱了一
下。于是，大家嚷着：
“我也要抱！”
“我也要..”
立刻全都拥了上来。
有的想把母亲手上的戒指摘下来看，有的拉着表链不放。
“当心他们拉破您的衣服！”保姆关照母亲说。
可是，母亲一点儿也不在乎，竟要把他们都抱起来亲了一
亲。
不过，人太多了，最后，母亲为难了，只好逃了出来。
爱的教育.. ·116·
孩子们追到栅栏边，把脸贴着栅栏，小手伸出栏外，不住
地挥着。还齐声喊道：
“再见！再见！明天再来呀！”
母亲走出来时，衣服被那些孩子揉搓得不成样子了。她的
眼睛里含着泪水，嘴角挂着幸福极了的笑。
“多么可爱呀！个个都像小天使..”
我不由得又回头望了望。
孩子们的脸还贴着那黑黑的栅栏，白白的小手还在不住地
摇着呢！
四日星期二
爱的教育.. ·117·..
35毅力
今天，第三节是体育课，一下了第二节课，大家就纷纷脱
下外套，往操场跑去。
我们在操场上蹦蹦跳跳，像脚下有弹簧似的。
体育老师也提前到操场来了，笑着站在一边看我们玩。
这时，那格的母亲带着那格走过来。
他母亲想请老师准许那格不上机械操。
“太强的运动，这个孩子实在做不了。”他母亲说。
“可以！可以！他的情形特殊，”老师同情地看着那格。
那格的脸突然红了起来，甩开母亲的手说：
“妈妈！我不是说我能做嘛！”
那格不承认自己不行，似乎不做机械操是丢人的。
他母亲犹豫起来。
“老师！我怕同学们会..”
她没有说完就止住了，可能是想说：
“同学们会笑他。”
但当着同学们，却不好意思。
那格忙摇头说：
“妈妈！同学们不会笑话我的。”
“他既然这么说，让他试试。如果不行，再叫他停下，好
吗？”
老师还没有说完，那格就往草坪那边跑去了。他准备把上
衣脱下来放在那儿的。
他跑的姿势怪极了，背隆起的地方不住地颤动着，像皮球
爱的教育.. ·118·
似的。
他母亲皱着眉看了看我们，但，我们谁也没有笑。
她这才放了心。
上课铃响了，老师吹了一声集合哨，大家立刻排成两行。
那格的母亲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放心地走了。
老师领我们到爬杆那，说：
“大家要爬到杆顶，在平台上站好，然后再顺着杆子滑下
来。注意！要这样爬才行。”
老师先示范给我们。
“一号..爬！”
班长戴洛西是一号。他像猴子似地爬上去了，身子轻巧，
姿势优美。
二号是卡伦。
他笑着，很轻松地爬上去了。看起来，即使背上一个我这
么大的人，他也爬得上去。
他真有力气呀！
轮到柯雷蒂了。他爬上后站在平台上，用两只手圈着眼睛
当望远镜，装模作样地说：
“好景！好景！”
老师说了一句，他一慌，滑下来的时候，摔了一个大屁墩
儿，惹得大家都笑了。
我也爬上去了。大家一一都爬过了。最后，轮到那格。
他那瘦弱的小手，一抓竹杆，有许多人笑了起来。
卡伦把双臂交叉在胸前，眼睛一瞪，那些人便都不敢再笑
了。
最近，那格的身体已强壮多了，卡伦常常和他在一起玩，
鼓励他，他已经能够拉着旋转塔的把手，轮转了。
爱的教育.. ·119·
不过，爬杆还有些困难。
他拼命地往上爬，红着脸，喘着气，汗如雨下。
“那格！下来吧！”
老师很担心，但他不肯下来，非要爬上去不可。
爬到一半，整个身子缩成个球的，手脚紧紧地攀缘着竹杆，
像树上长的结子一样。
哎呀！好险！眼看他手一松，差点儿掉下来，我不禁倒抽
了一口凉气。
老师忙用手去推他的屁股，他连连说：“不用！不用！”马
上又往上爬了去。
他希望能像别人一样，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
多么好强！虽然身体弱，又驼背，但绝不肯落在别人后面。
“向上爬呀！那格，加油！”
“用力呀！加油。”
戴洛西和卡伦都在替他打气。
那格紧咬牙关，用尽全力，拼命爬着。离平台只有一公尺
了。
“用力呀！”
大家齐喊。
当那格的手支到平台的时候，下面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
声。
“很好！下来吧！”
老师边说，边伸出两手，准备接住他。
但，那格不肯就此算了，要和别人一样站在平台上。于是，
挣扎了一会儿，眼看他稍一用力就把膝头搭上平台，他居然在
平台上站起来了！
他呼呼喘着气俯视着我们。他那没有血色的脸儿，现在好
爱的教育.. ·120·
像红红的苹果一般。
那格开心的笑了。
我们一齐鼓掌喝采。
“那格，你真伟大！”卡伦激动地喊着，眼泪从他那仰着
的脸上流下来。
那格挺挺地站在平台上面，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驼背，实
在令人钦佩。
突然那格挥起手来，眼睛向校门那边望着。
我回过头去仔细一瞧，在树丛的空隙间，隐约地看见那格
的母亲正倚着铁栅栏正向这边望呢！
那格下来之后，老师抱起他来，在他那卷曲的头发上吻了
一下。大伙儿都猛鼓掌。
那格的脸红的像火，转着眼睛，样子像个凯旋的战士。
那格没有输给我们，他胜利了。
放学那格的母亲来接他，担心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一
再问他：
“怎么样？”
“没什么！”
“那格做得真棒。”
“他和我们一样爬上去了。”
“那格真了不起！”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很佩服他。
他母亲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亲切地抚着卡伦的头，像是
在说：
“全亏你呀！”然后，带着那格走了。
卡伦等他们走后，兴高采烈地拍我的肩膀说：
“安利柯！今后我不在那格的身边，也不会有人嘲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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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啦！他是了不起的英雄”
五日星期三
爱的教育.. ·122·..
36温培尔殿下
今天，我要和柯雷蒂去欢迎国王。
早上，我换好衣服，站在窗前的父亲向我招手说：
“你看！他们来了，快去吧！”
柯雷蒂和他父亲，正站在十字路口，仰着头，望着我们挥
帽子呢！我连忙跑了过去。
“我们走吧！”他父亲笑着说。
他胸前佩带着两枚纪念章和一枚勋章，胡子整整齐齐，两
端翘起来。
我们往车站赶去。柯雷蒂的父亲搓着两手，愉快地说：
“那次打仗的时候，国王还是一位亲王，他是我们的长官。
已经有十五年没见过他了。”
他越说越兴奋，越走越快，我们跟着，累得直喘。
“国王还会认得您吗？”
“哈哈！那可不一定了。国王对我们士兵，不一定都能记
得。不过，他的神采，我却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父亲说完，迈着大步向前奔去。他胸前的勋章，闪着
耀眼的光辉。
车站广场，真是人山人海，到处飘着旗子。
有马车，有警察，有士兵，有高举旗帜的团体，还有引人
注目的军乐队。
他父亲劈柴店老板扒开人群，领我们挤到前面，快把我们
挤扁了。
劈柴店老板拉着我们的手，挤到那边没有人的地方。
爱的教育.. ·123·
“这里不许站人。”警察走过来说。
“我是从前第四十九师第四团的人。”
劈柴老板说着，将胸膛挺起，是让警察看看他那枚勋章。
警察一看，便“啪”的一声敬了个礼，说：“可以！”就走了。
“你们看见没有，怎么样？”
劈柴店老板神气地看着我们说。
“国王从前在军队时，我当过他的侍卫，今天让我站近点
儿，这也是应该的呀！”
一声汽笛的长鸣，火车进站了，全场马上轰动起来。
“来了！来了！”劈柴店老板激动得声音发颤。
“爸爸！国王从前在军队里拿剑吗？”
“当然，剑是一刻也不能离手的。当时敌人的骑兵队旋风
似地接二连三突入我方阵地。
“只听见人喊马叫，分不清敌我。我也疯了似地见人就刺。
“突然听见有人狂喊：‘殿下！殿下！’
我定睛一看，天啊！原来敌人的主力军拿着长枪，冲过来
了。
“于是，我们一齐开枪，猛烈回击，顿时，周围都被烟尘
盖住了。
“一会儿，烟尘散了。地上横着许多敌军的尸体和马匹。
“我担心‘殿下’，回过头去找。‘殿下’正骑着马在队伍
中间从容地巡视着，并不断地问：‘弟兄们怎样了？’
“他那英武的神采，亲切的语调，使我们非常感动。大家
都发狂似地跳脚高呼：‘温培尔亲王殿下万岁！’
“那时..”
劈柴店老板正说到兴头军乐队奏起国歌来了。国歌结束后
他握着我们的手，好像不吐不快似地又继续说下去：
爱的教育.. ·124·
“那时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他现在虽然做了国王，也不
会忘记第四团吧！
“他现在有大人物随侍左右。但那时只有我们士兵。
“他仅仅二十三岁，真是年轻有为！我们曾经用枪和剑保
护过他。从前，他是全军爱戴的亲王，现在他是万民归心的国
王！
“啊！国歌让我的血液沸腾了！”
欢呼的声音从四面响起来。
“立正！敬礼！”
随着响亮的口令，士兵们举起了明晃晃的刺刀。
群众高举着帽子，黑压压一片。
眼看四位绅士，坐上了停在的最前面的马车。
“那就是陛下..”劈柴店老板说着，“啪”的一声并拢
了脚跟。
我们举起帽子。马车缓缓地在欢呼声中前进。
我偷偷地看了劈柴店老板一眼，他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
表情严肃，直直地挺立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车。
马车走近我们面前。
“万岁！”群众欢呼着。
“万岁！”劈柴店老板在群众吹呼以后，独自高呼。
国王向他看了一眼，注视着他胸前勋章好一会儿。
于是，劈柴店老板陶醉似地喊道：
“第四十九师第四团！”
本来，国王目光已朝别处了，听见这句话，便又调转过头
来，注视着劈柴店老板，并从马车里伸出了手来。
劈柴店老板飞跑上前，紧紧地握住国王的手，国王笑了。
马车过去了，群众拥了过来把我们挤散了。
爱的教育.. ·125·
“柯雷蒂！”劈柴店老板兴奋地叫着。
寻声一看，他高举着右手，在那边的人群中。
柯雷蒂跑了过去。
“快呀！”
劈柴店老板将右手按在儿子的头顶上说：
“这只手是国王握过的！”
柯雷蒂僵着，就像触了电的。
劈柴店老板含着泪，茫然地目送着远去的马车。
人们议论纷纷。
“那个人是国王从前的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