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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全集全译》作者:冯梦龙

_48 冯梦龙(明)
近有邑宰,急欲弭盗,谓诸盗往往获自妓家,必驱妓出境,乃清盗薮。夫妓家果薮盗,正宜留之,以为捕役耳目之径。若薮之境外,与薮之境内庸愈?假令盗薮民家,亦将尽民而驱之乎?不深严捕役之督,而求盗无薮,斯无策之甚者也。
时李光颜战数胜,元济率锐师屯洄曲以抗光颜。愬知其隙可乘,乃夜起师,祐以突将三千为前锋,李忠义副之,愬率中军三千,田进诚以下军殿,出文城栅,令曰:“引而东。”六十里止,袭张柴,歼其戍,敕士少休,益治鞍铠,发刃彀矢。会大雨雪,天晦,凛风偃旗裂肤,马皆缩栗,士抱戈冻死于道十一二。张柴之东,陂泽阻奥,众未尝蹈也,皆谓投不测,始发。吏请所向,愬曰:“入蔡州取吴元济。”[边批:抖然。]士失色,监军使者泣曰:“果落祐计。”然业从愬,人人不敢自为计。[边批:士有必死之心矣。]愬分轻兵断桥道,以绝洄曲道;又以兵绝郎山道。行七十里,夜半,至悬瓠城,雪甚。城旁皆鹅鹜池,愬令击之,以乱军声。贼吴房、郎山戍晏然无知者,祐等坎墉先登,众从之,杀门者开关,留持柝,传夜自如。黎明雪止,愬入驻元济外宅,蔡吏惊曰:“城陷矣!”元济尚不信,曰:“是洄曲子弟来索褚衣耳。”及闻号令,曰:“常侍传语。”始惊,曰:“何常侍得至此。”率左右登牙城。田进诚进兵薄之,愬计元济且望救于董重质,乃访其家慰安之,使无怖,以书召重质,重质以单骑白衣降。进诚火南门,元济请罪,梯而下,槛送京师。
【译文】
唐宪宗命唐邓节度使高霞寓(熟知《春秋》及兵法)讨伐吴元济(曾与董重质共剽关东,后被李愬平定)失败后,又命袁滋代高霞寓为节度使讨贼,但仍徒劳无功。李愬(字元直,有谋略)自愿请伐吴贼,于是宪宗任命他为唐邓节度使。
李愬认为官军在与吴贼交战失败后,士气尚未恢复,于是下令暂时停止斥堠出任务。有人对此提出疑义,李愬说:“贼人已习惯袁大人以宽仁带兵的作风而松懈防备,我不想打草惊蛇。”
接着又昭告全军:“皇上知我能隐忍,所以只委派我安抚军士的情绪,至于作战打仗,这不是我的职责。”贼人也因李愬的名号并不响亮,而有轻视之心。
其实李愬为人沉稳,能以诚待人。遇有贼人来降,李愬都任他们在营中自由走动,从不予以监视或限制;遇有降者的亲友死在故乡的,就致赠金帛米粮,要他们回乡奔丧,并说:“你们也是天子的臣民,不可遗弃亲人。”众人被李愬的诚意所感动,都愿意为李愬效死命,所以有关贼人的军情及贼营的地形、兵力布置,李愬都了若指掌。
半年后,李愬见军士士气高昂,个个训练有素,知道时机成熟,就挥师攻敌。先攻马鞍山,破道口栅,战楂枒山,取炉沿城,平青陵城,擒获悍将丁士良。李愬怜惜他是将才,没有杀他。丁士良感激之余,献计说:“吴秀琳虽只有数千兵力,但官军屡攻不下,完全是因有陈光洽为他出主意,我愿意为李公擒下陈光洽。”果然,在丁士良擒服陈光洽后,吴秀琳在文城栅弃械投降。
于是李愬用贼兵攻吴房(县名),等破城后才再以官兵出击,此时有人劝李愬:“困战之兵,不可穷追。”李愬说:“正因贼人以为我不会紧追,才是我进攻的最佳时机。”众军士也愿意与贼人一决死战,将士用命之下,贼兵四处溃逃。有人建议干脆将吴房夷平,以杜绝贼人再度聚集。李愬说:“不可。夷平吴房,贼人的兵力就会集中,不如保留吴房,分散贼人兵力。”
当初,吴秀琳自缚投降时,李愬只身来到文城栅下,亲切地安慰,并亲自为他松绑,任命他为将领。吴秀琳也献计说:“要想破吴元济,非擒获李祐不可。”李祐是吴元济手下大将,负责防守兴桥栅,每次战役都迫使官军无功而返,不得不另行派兵进剿。李愬命将军用诚率领三百精兵在李祐的营地附近的郊野埋伏,另派一些老兵,假作要攻击焚烧李祐的营地,李祐果然中计出兵,被用诚所俘。官军曾多次吃过李祐的苦头,请求李愬杀了他,但李愬没答应,反而以客将之礼待李祐,甚至屏退旁人,单独与李祐、李忠义两人谈到半夜,李忠义也是贼将。军官们纷纷劝说李愬,不可与此二贼将太过接近,李愬却反更加尊重礼遇二人。
另外,李愬也募集勇士三千人为突击兵,亲自督导训练。
正巧这期间,大雨不止,由五月一直下到七月。官军们传出“天雨不止是上天为责罚李愬不杀李祐”的谣言。由于官军们不能谅解李愬礼遇李祐等人的做法,因此士气低落,而杀敌平贼又不能只靠李愬一人。李愬无计可施下,只有命人把李祐关起来,哭着说:“难道是天意不让我平贼吗?为什么大家都反对我的做法呢?”说完,将李祐送交朝廷处置,并且上表奏请:“一定要杀李祐,否则无法与众军士共同袭灭吴元济。”
宪宗却下诏释回李祐,并命李祐辅佐李愬灭吴贼。李愬命李祐统领六院兵马(唐朝山南道精兵,每天佩着剑出入帐下议事)。李祐手捧公文,不禁感动得流泪,其他官军也不敢再有反对意见。于是上下一心,共同商议袭击吴贼的计划。
[述评译文]
不把李祐上刑具送往京城,毁谤的话将不会止息,这和当年司马懿祁山请战,等奉到皇帝诏令即止,所用的机略是一样的,都是先把一切利害关系计算清楚,预估“计”之可行,一定能得到首肯,才放手一搏。就如辛毗传达圣旨之后,蜀国的军队就不堪作战了。
李祐重回李愬的帐下,贼寇就平定了,这固然是为将君的善于用兵,而知人善任的贤君,也是成事的原因。岳侯平杨幺、李愬灭吴元济,虽都是借贼将攻贼首,也是因为将帅本身素有威望,能服众人;再者早已掌握情势,才能克敌致胜。如果后人不衡量自身能力,只会依样画葫芦,难保不失败。像岑彭、费祎都是被降兵所杀,曹操盲信黄盖之降,苻坚也是因为降将朱序谋降南朝,阴导败秦,分别败于赤壁之役和淝水之战。他们都是沙场老将,熟于军事,尚且如此,后人能不谨慎小心吗?
李愬准备袭击蔡州时,早先曾有“窝藏间谍或知谍不报者一并处死”的律令,李愬撤消旧令,一律不予追究。密谍在感激下,反而提供军情给李愬,使他更加能掌握敌人的动静虚实。
[述评译文]
要能运用间谍,不妨让人窝藏间谍,但必须先查明间谍的所在,才能运用他们。只有能让百姓不窝藏间谍,才能查觉出他们的存在;只有对百姓恩威并济,才能使百姓不隐藏间谍。这其中的学问可大了!
有一县令想肃清境内的盗匪,认为既然以往曾多次在妓馆捕获盗匪,不如将妓女赶出县境,那么盗匪也就自然会销声匿迹了。如果盗匪常流连妓馆,不是正好给予捕役缉捕盗匪的线索,与其让盗匪聚集县外,不如让他们留在县内,好就近监视掌握。如果照那个逻辑,如果他们盘据民家,是否也要将全县的百姓驱逐出境呢?身为县令,不督责衙役尽力拘捕盗匪,反而只希望盗匪没有落脚的地方,真是没有头脑到极点了。
早先李光颜(字光远,谥忠)一连打了几次胜仗,吴元济率领精兵驻扎洄曲,对抗李光颜。李愬知道有机可乘,就在半夜发兵,命李祐率三千突击兵担任前锋,以李忠义为副将协助之,自己亲率中军田进诚所属三千人压阵、支应。
出了文城栅后,李愬下达命令曰:“向东转,挺进六十里。”立即袭击张柴寨,彻底歼灭了防守的敌军,然后让部队稍作休息,整理马鞍,盔甲,磨利刀刃,准备好弓矢,待命出击。
这时天降大雪,天色晦暗,寒风凛烈,许多士兵都受不了严寒的气候,皮肤冻裂,连马也畏缩不前,士兵冻死在路上的也有十之一二。张柴寨之东,泥泽难行,没人走过这条路,大家都认为前途难测。
部队刚预备出帐幕,军吏前来请示目的地,李愬说:“入蔡州攻吴元济。”军士们一听,人人为之失色,监军也哭着说:“元帅果真中了李祐的圈套。”但话虽如此,士兵们仍抱着追随李愬出生入死的决心。李愬派出小部队破坏桥道,断绝洄曲的退路,又派兵切断朗山山道后,继续向前推进七十里,半夜时来到悬瓠城。这时大雪纷飞,城旁都是饲养鹅、骛的池塘,李愬命人惊扰鹅、骛,好遮掩兵马声,戌守的贼兵毫无知觉。李祐等人首先率众登城,杀城门守卫后,大开城门,但仍如平常般打更报时。
第二天天亮,大雪停了。李愬进入吴元济屯兵的外城,官吏才惊恐的大叫:“城已失陷了。”吴元济还不相信的说:“也许是洄曲的子弟兵前来领取棉衣吧。”等到听了传令兵说:“常侍有令。”才惊惧的问:“哪位常侍到此?”急忙率领亲信登上牙城。此时田进诚已领兵把他们团团围住。
李愬判断,吴元济一定寄望董重质(性悍勇,善用兵)出兵救援,于是亲自到董家探访他的家人,安慰他们不要惊慌,并亲自写了一封招降书。董重质看了信后,身穿白衣,单骑来降。
田进诚于是火烧南门。吴元济见大势已去,下城梯请降,被关入牢车,押送京师。
784、赵充国
【原文】
先零、罕开皆西羌种,各有豪,数相攻击,成仇。匈奴连合诸羌,使解仇作约。充国料其到秋变必起,宜遣使行边预为备。于是两府白遣义渠安国行视诸边,分别善恶。安国至,召先零诸豪三十余人,以尤桀黠,皆斩之,纵兵击斩千余级,诸降羌悉叛,攻城邑,杀长吏。上问:“谁可将者。”充国对曰:“无逾于老臣者矣。”充国时年七十余。上问:“将军度羌虏何如?当用几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隃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充国至金城,须兵满万骑,方渡河,恐为虏所遮,即夜遣三校衔枚先渡,渡辄营阵。及明,以次尽渡。虏数十百骑来,出入军旁。充国意此骁骑难制,且恐为诱,戒军勿击,曰:“吾士马新倦,不可驰逐,击虏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也。”遣骑候四望陿中(地名),亡虏。夜引兵至落都,谓诸校司马曰:“吾知羌无能为矣。使发数千人守杜四望、陿中,吾岂得入哉!”遂西至西部都尉府,日飨军士,士皆欲为用。虏数挑战,充国坚守。[边批:节节持重。]初罕开豪靡当儿使弟雕库来告都尉曰:“先零将反。”后数日,果反。雕库种人颇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库为质。充国以为亡罪,遣归告种豪:“大兵诛有罪,毋取并灭,能相捕斩者,除罪:斩大豪有罪者一人,赐钱四十万,中豪十五万,下豪二万,大男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钱。又以所捕妻子财物与之。”欲以威信招降罕开及劫略者,解散虏谋。酒泉太守辛武贤上言:“今虏朝夕为寇,土地寒苦,汉马不能冬,可益马食,以七月上旬赍三十日粮,分兵并出张掖、酒泉,合击罕开。”天子下其议,充国以为:“驼负三十日食,又有衣装兵器,难以追逐。据前险,守后阨,以绝粮道,必有伤危之患。且先零首为畔逆,宜捐罕开暗昧之过,先诛先零以震动之。”朝议谓:”先零兵盛而负罕开之助,不先破罕开,则先零未可图。”[边批:似是而非。]天子遂敕充国进兵。充国上书谢罪,因陈利害曰:“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余。’‘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即罕羌欲为寇,宜简练以俟其至,以逸代劳,必胜之道也。今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道,愚以为不便。先零羌欲为背畔。故与罕开解仇结约。然其私心,亦恐汉兵至而罕开背之。其计常欲先赴罕、开之急,以坚其约。先击罕羌,先零必助之。今虏马肥、食足,击之未见利,适使先零得施德于罕羌以坚其约。党坚势盛,附者寝多,臣恐国家之忧不二三岁而已。于臣之计,先诛先零,则罕开不烦兵而服;如其不服,须正月击之未晚。”上从充国议,充国引兵至先零,虏久屯聚,解弛,望见大军,弃车重,欲渡湟水,道阨狭,充国徐行驱之。[边批:又持重。]或曰:“逐利宜亟。”充国曰:“此穷寇,不可迫也,缓之则走不顾,急之则还致死。”诸校皆曰:“善。”虏赴水溺死数百,降及斩首五百余人。兵至罕地,令军毋燔聚落刍牧田中。罕羌闻之,喜曰:“汉果不击我矣。”豪靡忘来自归,充国赐饮食,遣还谕种人,时羌降者万余人。充国度羌必坏,请罢骑兵,留万人屯田,以待其敝。
【译文】
汉朝时,先零、罕开都是西羌种族,各有酋长,因彼此互相攻击而成仇家。后来匈奴联合其他羌族,互订盟约,解除仇恨。
赵充国认为到秋天马肥的时候,一定会发生羌变,建议先派使者去巡视边境的守卫部队,要他们预作防备,并监视羌族的行动,于是丞相和御史两府就私下派遣义渠安国(昭帝时官光禄大夫)去巡视羌人动态,了解他们逆顺的情形。
义渠安国到了羌地,便召集先零的各酋长共三十多人,将其中特别傲慢,不顺从的都杀了,还任由军队去攻击先零人,斩杀好几千羌人,各部族的羌人都起而反抗,杀死长吏,并夺取汉军的武器装备。
义渠安国回朝奏禀昭帝,昭帝说:“现在情势混乱,有谁可以任命为将军带兵平乱呢?”
赵充国回答说:“再没有比老臣更好的人选了。”充国时年七十余。
昭帝说:“将军能否预测目前羌人的势力、打算带多少兵马去?”
赵充国说:“百闻不如一见,打仗的事很难凭空设想。老臣想先到金城,再计划攻讨的方略。”
赵充国到了金城,征调一万名士兵想渡河,又怕遭到羌人截击,便趁夜派三个营士兵先悄悄渡河,渡了河后,立刻扎营防备羌人来犯。到了天亮,军士们已依次全部安然渡河,羌人发觉后,派了数百骑兵,在汉军左右出没骚扰。赵充国想羌骑一向骁勇善战,难以制服,再说这也可能是羌人诱敌之计,于是下令:“我军兵马刚渡河,已略有倦意,不必追击羌骑,攻击羌人要以消灭他们为目标,区区近百羌骑,不必着意贪求。”
赵充国一面派骑兵去侦察四望和陿中这两个地方,发现其中并无羌人出没。于是趁夜引兵到洛都,召集各部将领说:“我就知道羌人不善用兵,如果他们调派几千人防守四望和陿中,我军哪能向前推进呢?”于是向西推进到西部都尉府,日日飨宴军士,士卒都希望为他效力立功,羌人好几次前来挑衅,赵充国都下令坚守。
起初,罕开的酋长靡当儿派他的弟弟雕库来告诉都尉说:“先零人想造反。”过了几天,先零人果然叛变。但雕库的族人有许多也在先零的部队里,都尉便留下雕库做人质。赵充国认为雕库无罪,便放了他,要他回去告诉各酋长:“汉朝大军是来诛讨有罪的人,并不是要对所有的羌人赶尽杀绝,犯法的人如果能带罪立功,去斩杀其他犯罪的人,不但可以免罪,另外还可依功劳大小获赏:杀大头目者赐钱四十万,中头目十五万,小头目三万,男人三千,女子及老弱各赏一千,同时虏获的女子及财物也都完全归其所有。”
赵充国想凭借威信去招降羌人及那些被劫持而反叛的人,来瓦解羌人的阴谋。
酒泉太守辛武贤上奏说:“现在羌人早晚都来骚扰边境。羌地苦寒,汉马无法适应北地严酷的气候。不如在七月上旬,携带三十天的粮食,分别从张掖、酒泉,合攻罕开。”昭帝把奏章交给赵充国计议。赵充国认为,马匹背负三十天的粮食,再加上衣服,武器等装备,行军的速度一定追赶不上羌人,如果羌人再前据险要,后守厄塞,断绝官兵粮道,情势对官军会非常不利,一定会有伤亡危险的顾虑。再说首先谋反的是先零人,其他羌族只是受到先零的胁迫才作乱,所以赵充国认为应该把罕开附和先零反叛的愚昧过失,放在一边不追究,先对先零进行诛讨,以威服其他羌人。
然而群臣却认为先零兵力强大,又依恃罕开的帮助,如果不先击灭罕开,很难平服先零。
于是昭帝下令赵充国进攻罕开。赵充国上书请罪,剖陈利害,说:“臣听说《孙子兵法》上说过,‘兵力不足以进攻者就防守’,又说,‘善于作战的人,能掌握敌人,却不会被敌人所掌握’。现在羌人入寇,我们便应该整饬兵马,训练战士,以逸待劳,才是致胜之道;如今放弃制敌先机,落入敌人的战术,愚臣以为千万不可。先零想要反叛大汉,所以才和罕开化解过去的仇恨,订立盟约;但是他们心里也担心汉兵一来,罕开或许会背叛他们,所以先零希望汉军先攻打罕开,他们好出兵救助罕开,表示坚守彼此的盟约。现在羌马肥壮,粮食充足,我们出兵攻击,恐怕讨不到好处,只是正好让先零有机会有恩于罕开,更坚定他们之间的盟约,先零的势力就会日渐壮大,归附的羌人也会日渐增多。老臣担心那时候,先零会成为我朝的大患,将不只是二、三年的外患而已。依老臣之见,如果能先诛灭先零,即使不讨伐罕开,罕开也自然会归顺;万一先零已被诛灭,而罕开仍然不服,那么,到正月时再进攻也不迟。”昭帝接纳了赵充国的意见。
赵充国于是率兵进攻先零,先零因居安日久,已松懈防备,望见汉朝大军,纷纷丢下装备,想渡湟水逃命,由于道路狭隘,赵充国只紧蹑溃兵之后,徐徐驱赶,并不急着追赶,又持重。有人说:“追击先零逃兵,这正是建功的大好机会。”赵充国说:“这些都是走投无路的穷寇,不可以过分逼迫他们。慢慢的追赶他们,他们便会没命的逃走;但是如果逼急的话,他们或许会回过头来拚命的。”诸将都说有理。
结果羌人被水淹死的有好几百人,投降或被砍头的有五百多人。当汉军来到罕开人居住的地方,赵充国下令:不得烧毁他们的部落,也不可以到他们田里收割农作物或放牧马匹。罕羌听说此事,都很高兴的说:“汉军果然不是来灭绝我们的啊。”
羌酋靡忘于是自动前来归顺,赵充国赐他食物后,仍放他回去劝晓其他的族人。一时之间,有一万多名羌人请降,赵充国预料羌人会自行瓦解,所以遣回全部骑兵,并请准予留下一万名兵士在当地屯田,静待其变。
785、析公
【原文】
晋、楚遇于绕角,栾武子书不欲战。析公曰:“楚师轻窕,易震荡也。若多鼓钧声,以夜军之,楚师必遁。”晋人从之,楚师宵遁。
【译文】
春秋时,晋、楚两军在绕角相遇。栾武子(栾书)不想与楚军正面冲突。析公说:“楚军人心浮动,纪律松弛,很容易受外界的煽动。只要我军整夜军鼓声不断,好像随时要出兵攻敌,楚军一定受不了只闻鼓声,不见敌兵的心理压力而溃逃。”经过一夜的军鼓声,楚人果真退兵。
786、王德用
【原文】
王德用为定州路总管,日训练士卒,久之,士殊可用。会契丹有谍者来觇,或请捕杀之。德用曰:“第舍之。吾正欲其以实还告,百战百胜,不如以不战胜也。”明日故大阅,士皆踊跃思奋,乃阳下令:“具糗粮,听吾旗鼓所问。”觇者归告,谓:“汉兵且大入。”遂来议和。
【译文】
宋朝人王德用(字元辅,谥武恭)出任定州路总管时,每天训练士卒,一段时日后,士卒都成为可用之兵。
正巧这时发觉有契丹间谍潜人,有人建议捕杀这些间谍。王德用却说:“先不急。我有妙计,可以使这些间谍回去后,把我们的实情报告给契丹王,所谓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胜。”
第二天,王德用下令举行阅兵大典,士卒们各个龙腾虎跃,大事准备马草军粮,全体军士都照着旗鼓所指的方向,摆出一副行将出兵对外远征的姿态。
契丹间谍赶紧回去复命,说宋军就要大举攻打契丹,于是契丹王立刻遣使向宋朝求和。
787、韩世忠
【原文】
广西贼曹成拥众在郴、邵,世忠既平闽寇,旋师永嘉,若将就休息者。忽由处信径至豫章,连营江滨数十里,群贼不虞其至,大惊,世忠遣人招之,成遂降,得战士八万。
【译文】
南宋时广西贼匪曹成在郴、邵一带聚众作乱,韩世忠在讨平福建盗寇后,立即班师回永嘉,好像不再有继续剿匪的计划。
有一天,韩世忠的大军突然由处信(地名)抄小路到豫章,在江边扎营,远远望去绵长数十里,都是韩世忠大军的营寨。贼人没想到韩世忠的军队会半路折返,大感惊恐,当韩世忠派人招降时,曹成立即投降,韩军获得了八万战士。
788、程昱
【原文】
程昱守鄄城,兵仅七百人。操闻袁绍在黎阳将南渡,欲以兵三千益之,昱不肯,曰:“袁绍拥十万众,自以所向无前,今见昱兵少,必不来攻。若益以兵,则必攻,攻则必克。”绍果以昱兵少,不肯攻,操谓贾诩曰:“程昱之胆,过于贲、育。”
[评]
七百与三千,均非十万敌也;而益兵之名,足以招寇。昱之见胜于曹公远矣!
【译文】
程昱(三国魏人,字仲德)戌守甄城,手下只有七百士兵。曹操听说袁绍有从黎阳渡河往南推进的计划,想再增调三千人守甄城。程昱说:“袁绍有十万兵力,自认兵多将勇无敌手,现在见我兵力,一定不屑攻甄城,若增加兵力,袁绍必会出兵,只要袁绍攻甄城,一定守不住。”后来,袁绍果真因甄城兵少而作罢。
事后,曹操对贾诩说:“程昱的胆识,比起孟贲、夏育(皆古代勇士0有过之而无不及。
[评译文]
七百与三千其实都不是十万大军的对手,但增兵的举动却足以招祸,由此看来,程昱的思虑要比曹操深远多了。
789、陆逊
【原文】
嘉禾三年,孙权北征,使陆逊与诸葛瑾攻襄阳。逊遣亲人韩扁赍表奉报,还遇敌于沔中,钞逻得扁。瑾闻之甚惧,书与逊云:“大驾已旋,贼得韩扁,具知我阔狭,且水干,宜当急去。”逊未答,方催人种葑豆,与诸将奕棋射戏如常,瑾曰:“伯言多智略,其当有以。”自来见逊,逊曰:“贼知大驾已旋,无所复蹙,得专力于吾,又已守要害之处,兵将已动,且当自定以安之,施设变术,然后出耳。今便示退,贼当谓吾怖,仍来相蹙,必败之势!”乃密与瑾立计,令瑾督舟船。逊悉上兵马,以向襄阳城,敌素惮逊,遽还赴城,瑾便引舟出,逊徐整部伍,张拓声势,走趋船。敌不敢干,全军而退。
【译文】
嘉禾五年,孙权北征,命陆逊与诸葛瑾攻襄阳。陆逊派亲信韩扁专程持表章奏报孙权,在回营途中遇敌被俘。消息传来,诸葛瑾害怕韩扁泄露军情,于是在写给陆逊的信上说:“吴主已班师,贼人俘获韩扁,已知我军虚实,现在又逢天旱水枯,情势对我军不利,应速退兵。”陆逊得信后,并不回信,一面催人种蔓菁菜,一面如平日般与诸将下棋、射箭。
诸葛瑾说:“伯言为人聪明多智谋,他一定有办法解决困境,我这就去见他。”陆逊说:“贼人已知吴王班师,不会担心吴王来攻,现在只需专心对付我们。加上他们据守险要,我军士兵军心已见动摇,现在只有力持镇静,才能稳定军心,再计划突围;如果现在骤然下令退兵,贼人就会知道我们害怕而加紧进攻,那么我军一定溃败。”于是与诸葛瑾密商大计,诸葛瑾率军走水路,陆逊率军走陆路,同时朝襄阳方向推进。
敌人一向震服陆逊的威名,见陆逊军朝襄阳方向来,立即严守襄阳,诸葛瑾率船队由水路出发,陆逊慢慢率军一面虚张声势,一面向船队靠近,一一登船,敌人不敢进逼,于是全军安然而返。
790、高仁厚
【原文】
高仁厚攻东川杨师立。夜二鼓,贼党郑君雄等出劲兵掩击城北副使寨。杨茂言不能御,帅众弃寨走;其旁寨见副走,亦走。贼直薄中军,仁厚令大开寨门,设炬火照之,自帅士卒为两翼,伏道左右。贼见门开,不敢入,还去,仁厚发伏击之。贼大败。
仁厚念诸弃寨者所当诛杀甚众,乃密召孔目官张韶,谕之曰:“尔速遣步探子将数十人,分道追走者,自以尔意谕之曰:“仆射幸不出寨,皆不知,汝曹速归,来旦,牙参如常,勿忧也。”[边批:不唯省事,且积德。]韶素长者,众信之,[边批:择而使之。]至四鼓,皆还寨,唯杨茂言走至张把,乃追及之。仁厚闻诸寨漏鼓如初,喜曰:“悉归矣。”诘旦,诸将牙集,以为仁厚诚不知也,坐良久,谓茂言曰:“昨夜闻副使身先士卒,走至张把,有诸?”对曰:“闻贼攻中军,左右言仆射已去,遂策马骖随,既而审其虚,乃复还耳。”曰:“仁厚与副使俱受命天子,将兵讨贼,若仁厚先走,副使当叱下马,行军法,代总军事,然后奏闻,[边批:近日辽阳之役,制闲者若识此一看,何至身名俱丧?]今副使既先走,又为欺罔,理当何如?”茂言拱手曰:“当死。”仁厚曰:“然。”命左右扶下斩之。诸将股栗,仁厚乃召昨夜所获俘虏数十人,释缚纵归。群雄闻之惧,曰:“彼军法严整如是,又可犯乎?”自是兵不复出。后君雄斩师立,出降。
[评议]
孙武戮宠姬以徇阵,穰苴斩幸臣(齐景幸臣庄贾)以立法。法行则将尊,将尊则士致死。士有必死之气,则敌有必败之形矣。仁厚用法固善,尤妙在遣张韶一事,不尽杀之,威胜于尽杀,更驱而用之,不患逃卒不尽为死士也!
孙武子齐人,以兵法见于吴王阖庐,阖庐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庐曰:“可试以妇人乎?”曰:“可。”于是出宫中美女,得百八十人,孙子分为二队,以王之宠姬二人各为队长,皆令持戟。令之曰:“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妇人曰:“知之。”孙子曰:“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后即视背。”妇人曰:“诺。”约束既布,乃设斧钺,即三令五申之,于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妇人复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斩左右队长,吴王从台上观,见且斩爱姬,大骇,趣使使下令曰:“寡人知将军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斩也。”孙子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斩队长二人以徇,用其次为队长,于是复鼓之,妇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于是孙子使使报王曰:“兵既整齐,王可试下观之,唯王所欲用,虽赴水火犹可也。”吴王曰:“将军罢休就舍,寡人不愿下观。”孙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于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
齐景公时,师败于燕、晋,晏婴荐司马穰苴,公以为将军。穰苴曰:“臣素卑贱,人微权轻,[边批:实话。]愿得君之宠臣以监军。”[边批:少不得下次一着。]公使庄贾往。苴与贾约,日中会于军门,苴先驰至军,立表下漏待贾,夕时贾始至,苴曰:“何后期?”贾曰:“亲戚送之,故留。”苴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則忘其身。何相送乎?”召軍正問曰:“軍法期而后至,雲何?”對曰:“當斬。”賈始懼,使人馳報景公求救。未及返,遂斬賈以徇三軍。久之,公遣使者持節赦賈,馳入軍中,穰苴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問軍正曰:“軍中不馳。今使者馳,雲何?”對曰:“當斬。”苴曰:“君之使不可斬。”乃斬其僕,車之左駙,馬之左驂,以徇三軍。乃閲士卒,次舍井竈飲食,問疾醫藥,身自撫循之,悉取將軍之資糧饗士卒,而最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后勒兵,于是病者皆求行,爭出赴戰,大敗晉師。
【译文】
高仁厚攻打东川杨师立。夜晚二更时分,敌将郑君雄等出动精兵突击,城北副使杨茂言见敌势太盛无法抵御,于是弃城逃逸,其他营寨见副使逃走,也纷纷丢下武器逃命。贼人直攻中军。高仁厚命人大开寨门,并且点燃火炬,亲自领军埋伏两侧,贼人见寨门大开,反而不敢入寨,正准备离去时,高仁厚立即命埋伏的士兵围攻,贼人大败。
贼退后,高仁厚顾念如果按律处置弃城逃走的军士,势必诛杀太多,于是密召张诏,对他说:“你赶快派探子数十人,分头追赶逃走的士兵。”就用你的话说:“元帅那晚不在营寨,所以根本不知道你们溃逃的事,你们赶紧回营,明天照常守卫,不要担心。”张诏一向是宽厚长者,众人都相信他的话,认为元帅真的离营外出,于是四更时分,溃逃的士兵都已回营,只有杨茂言一直追到张把这地方才拦下他。
高仁厚听到各营寨的更鼓声如平常,很高兴的说:“他们都回来了。”
第二天,各将领齐集军署,以为高仁厚完全不知昨夜的事。许久之后,高仁厚对杨茂言说:“听说昨晚副使身先士卒,逃到张把,可有此事?”杨茂言答:“听说贼人攻打中军,左右说元帅离营,于是末将才骑马追赶保护元帅。不久,发觉传闻错误,就立刻回营。”高仁厚说:“仁厚与副使都受皇命率兵讨贼,若本帅离营,副使该叱责立即命仁厚下马,以军法论处,然后代行本帅统军之职,并将事件经过呈报朝廷。现在副使逃走在先,又说谎欺骗在后,该当何罪?”杨茂言拱手说:“该死。”高仁厚说:“好。”命左右拖下斩首,其他将领不由心惊肉跳,不敢言语。
高仁厚召来前夜所俘获的数十贼兵,命人松绑,放他们回去。贼人听说高仁厚罪斩副使的事后说:“高帅军纪如此严明,怎能随意攻打?”从此不再出兵。不久,郑君雄斩杨师立后归降。
[述评译文]
孙武杀吴王宠姬树立军纪,禳苴(即司马禳苴,春秋齐人,姓田,曾为大司马,故称司马禳苴)杀齐景幸臣(指庄贾)确立法纪。执法以严,将帅才能树立威信,受人尊敬;将尊,才有肯效死命的士卒;士卒有抱死一战的决心,不用交战,敌人也已处于溃败的困境了。高仁厚斩副使明军纪,但最高明的地方是利用张诏传话,不尽杀逃兵,而威信更胜于尽杀;日后再命逃兵任事,不怕他们不尽力效死命。
孙武出身齐国,精通兵法,因而吴王阖庐(阖闾)特别召见他说:“先生所著的兵法十三篇,寡人已全部读过一遍了,先生能不能照兵法中所说的为寡人练兵来演示一次看看?”孙武说:“可以。”吴王说:“可以用妇女吗?”说:“可以。”于是吴王挑选官中美女一百八十人。孙武首先把宫女分成两队,分别任命吴王的两位宠妃为队长,命每位宫女手持矛枪,说:“你们都知道胸部、左手、右手、后背吧?”宫女说:“知道。”孙武说:“那么当我喊‘前’时,你们就看胸部,喊‘左’时你们就看左手,喊‘右’时你们就看右手,喊‘后’时你们就回头看,都听懂了吗?”宫女说:“听懂了。”
孙武向宫女解释完了之后,就拿出刑具,随后再三令五申的告诫,于是孙武击鼓喊‘右’,宫女们竟哈哈大笑起来。孙武说:“你们不明白我的号令,这是我的错。”于是孙武再度解释号令与动作,可是当他第二次击鼓喊‘左’时,宫女们仍站在原地哈哈大笑。孙武说:“刚才你们不明白动作、号令,可能是因我解释得不够明白,这次你们已完全明白号令,仍不按照号令去做,这就是队长的责任。”于是下令斩左右队长。
吴王在阅兵台上观看,一见自己宠妃要被处斩,就立即派人阻止孙武说:“寡人已经知道先生是位练兵的人才,请先生千万不要处死寡人的两位宠妃,寡人没有这两位宠妃,会寝不安眠,食不甘味。”
孙武说:“臣既受君命为将领,将在军中可以不接受君主的命令。”说完命人把左右队长处斩,另立两名宫女为队长。接着再打鼓发号令,这时再也没有宫女敢发出笑声,左、右、前、后、曲膝、卧倒都合乎号令要求,非常整齐。于是孙武对吴王说:“兵已练好,请大王校阅,只要大王一声令下,他们赴汤蹈火也无所畏惧。”吴王说:“不必再校阅了,先生辛苦了,请先回宫休息吧。”孙武说:“看来大王只是喜欢臣兵法的理论,却不肯采用这理论所表现的事实。”吴王听了,知道孙武确实是位杰出的军事家,任命他为大将,后来吴国西破强楚,进兵楚国都城郢、北服齐、晋,威震诸侯,全得力于孙武的军事天才。
齐景公时,晋燕两国大败齐军。宰相晏婴向景公推荐禳苴,景公命他为大将。禳苴说:“微
臣出身卑贱,在一朝之间拜为大将,深恐将士心有不服,而无实权指挥士兵。请大王另派宠臣担任监军,借宠臣权威,如此臣才能指挥自如。齐景公派庄贾为监军。禳苴和庄贾约定:“明天中午在军营会面。”
第二天,禳苴先骑马来到军营,看着日晷和水漏,等庄贾来,直到傍晚才见庄贾骑马赶来,禳苴说:“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庄贾说:“亲友为我设酒宴饯行,所以迟到了。”禳苴说:“身为领兵大将,接到军令就要忘家,到达军营下达军令就要忘亲,听到进攻的战鼓就要忘身,怎能参加饯别酒宴呢?”于是召军法官问说:“按军法规定,因不守时贻误军机,该当何罪?”答说:“当斩。”此语一出,庄贾才吓得全身发抖,立刻派人向景公求救。使者还没回来,禳苴已将庄贾斩首。不久,齐景公派使者令禳苴释放庄贾,禳苴说:“将在军中,可以不接受君王的命令。”说完又召来军法官问说:“军营中有不能乘坐马车的规定,现在大王使者乘坐马车在军营奔驰,按军法该当何罪?”军法官说:“处斩。”禳苴说:“大王的使臣不能杀。”于是下令砍断左驸(车夫所持之木),把车夫以及左边的副马都处斩,以维护军纪。接着校阅大军准备出征。
凡有关士兵的住宿和饮食都亲自照料,尤其对伤兵更是特别注意医疗,把自己的军粮、薪饷,全部拿出来犒赏士兵,而自己平日的伙食,却比照军中最瘦弱、饭量最小的士兵来计算。如此经过三天,当禳苴再校阅军队时,就连伤兵也都自动请求出战,甘心为他效命沙场,于是大败晋军。
791、李光弼
【原文】
史思明屯兵于河清,欲绝光弼粮道。光弼军于野水渡以备之。既夕,还河阳,留兵千人,使将雍希颢守其栅,曰:“贼将高廷晖、李日越,皆万人敌也,至勿与战,降则俱来。”诸将莫谕其意,皆窃笑之。既而思明果谓日越曰:“李光弼长于凭城,今出在野,汝以铁骑宵济,为我取之,不得,则勿反。”日越将五百骑,晨至栅下,问曰:“司空在乎?”希颢曰:“夜去矣。”日越曰:“失光弼而得希颢,吾死必矣!”遂请降,希颢与之俱见光弼。光弼厚待之,任以心腹。高廷晖闻之,亦降。或问光弼:“降二将何易也?”光弼曰:“思明常恨不得野战,闻我在外,以为可必取。日越不获我,势不敢归;廷晖才过于日越,闻日越被宠任,必思夺之矣。”
[评]
《传》云:“作事威克其爱,虽小必济!”然过威亦复偾事,史思明是也。
【译文】
唐朝时史思明在河清屯兵,想阻断官军李光弼的粮食供应。李光弼得悉敌情,陈兵野水渡,以备应变。
夜晚,李光弼回到河阳,只命雍希颢率领一千多名士兵防守野水渡,交代他们说:“贼将高廷晖、李日越虽都是力敌万人的勇将,一定坚守营寨,不要同他们作战;但若他们来投降,可以一起来见我。”众将官不理解李光弼的意思,暗自窃笑。
不久,史思明果真对李日越说:“李光弼善于城市防守作战,今天他移师郊野,正是生擒他的大好机会。你带五百骑兵,替我把他抓来,抓不到不准回来见我。”
第二天,李日越带了五百骑兵来到野水渡,大叫说:“司空在吗?”
雍希颢说:“元帅昨晚已离营回城去了。”
李日越暗想:“用雍希颢代李光弼,回去史思明一定会杀了我,我还是投降算了。”
于是与雍希颢一同去见李光弼,李光弼待他如心腹,非常礼遇他。高廷晖听说李日越受到李光弼的重用之后,也主动投降。
有人问李光弼,用什么方法,这么容易就让两名贼将投降,李光弼说:“史思明常埋怨没有与我野战的机会,听说我移师郊野,心想终于等到可以生擒我的机会,李日越抓不到我,就一定不敢回营见史思明,只有投降;高廷晖的才略胜过李日越,听说李日越投降后仍受到重用,一定心有未甘,想取代李日越,所以也一定会投降。”
制胜卷二十二
【原文】
危事无恒,方随病设。躁或胜寒,静或胜热。动于九天,入于九渊。风雨在手,百战无前。集“制胜”。
【译文】
兵事变化无常,犹如医生为病人开处方时,必须依据不同的病情,以躁制寒,以静克热;兵家论战也一样,必须根据现场急剧变化的战况,拟订最有利的战略。
792、孙膑
【原文】
孙子同齐使之齐,客田忌所。忌数与齐诸公子逐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乃谓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胜。”忌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五千金。
[述评]
唐太宗尝言:“自少经略四方,颇知用兵之要,每观敌阵,则知其强弱。常以吾弱当其强,强当其弱。彼乘吾弱,奔逐不过数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阵后,反而击之,无不溃败。” 盖用孙子之术也。
宋高宗问吴璘以胜敌之术。璘曰:“弱者出戰,強者繼之。”高宗亦曰:“此孫臏駟馬之法。”
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以刑余辞,乃将田忌,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救赵,孙子曰:“夫解纷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尽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冲其方虚,[边批:致人。]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困,而收弊于魏也。”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边批:致于人。]大破梁军。
【译文】
孙膑(战国齐人,与庞涓一起在鬼谷子门下学兵法)与齐国使臣一起回到齐国,成为齐国大将田忌(战国齐将,曾大败魏军于马陵,杀魏将庞涓)门下的宾客。田忌生性好赌,经常和齐国公子们赌赛马。
孙膑发觉双方出赛的马匹分上、中、下三级,而同级的马匹彼此间差别不大。于是对田忌说:“将军再赛一场,我有绝对的把握能使将军获胜。”田忌一听这话非常高兴,因此不仅与诸公子对赌,也邀请齐王下注,赌金高达千金之多。
正式比赛那天,孙膑对田忌说:“将军用下等的马,跟对方最好的马配成一组比赛,然后再用跑得最快的马和对方中等马比赛,而将军中等马跟对方下等马比赛,这样一来,将军就能以二比一获胜。”
果然,三场比赛中,田忌输了一场,胜了两场,获得奖金五千金。
[述评译文]
唐太宗曾说:“为了保家卫国、拓张疆土,使朕颇知用兵之道,每次察看敌军阵势,就知道对方兵力的强弱。我经常先以弱兵御强,再以强兵攻弱,敌人趁我兵弱追击,不过只能向前推进数百步,而我以强兵攻敌之弱时,往往出现在敌军阵势之后,突袭敌军,所以敌军没有不溃散的。”这就是运用孙膑的战略。
宋高宗也曾询问大将吴璘致胜的战术,吴璘说:“我先以弱兵诱敌,等敌军疲惫气衰,再以强兵攻敌。”这也是运用孙膑的战术。
魏国大举攻赵,赵国急忙派使者向齐国紧急求援。齐王本打算派孙膑为主将,可是孙膑却以“刑余之身”为由谢绝,于是齐王改派田忌为主将,任命孙膑为军师,让他坐在车中谋划指挥。
田忌本想立即率兵救赵,孙膑谏阻说:“用兵有如解乱麻,不可胡扯硬拉,援兵救赵有如劝架,不可鲁莽持戟与人搏斗,只要攻击敌人要害,自然会出现有利我军的形势。现在魏、赵两国互相攻伐,强兵劲卒必定倾国而出,留在国内的只是一些老弱残兵,将军不如发动大军攻击魏国首都大梁。蹈其空虚,魏军一定会停止攻打赵国,班师回国救援,这样我们可以一举解除赵国的围困,又可坐收魏国兵疲力竭的利益。”
田忌采纳孙膑的意见,不久魏军果然自邯战退兵,在仓皇中回国救援魏都,和齐军在桂陵发生激战。魏军大败。
793、赵奢
【原文】
秦伐韩,军于阏与。赵王问廉颇:“韩可救否?”对曰:“道远险狭,难救。”又问乐乘,如颇言。及问赵奢,奢对曰:“道远险狭,譬之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乃遣奢将而往,去邯郸三十里,而令军中曰:“有以军事谏者,死。”[边批:主意已定,不欲惑乱军心也。]秦军军武安西,鼓噪勒兵,屋瓦皆振。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奢立斩之,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增垒。[边批:坚秦人之心。]秦间来入,奢善食而遣之,间以报秦将,秦将大喜曰:“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乃增垒,阏与非赵地也!”奢既遣秦间,乃卷甲而趣之,一日一夜至。[边批:出其不意。]令善射者去阏与五十里而军,军垒成,秦人闻之,悉甲而至。军士许历请以军事谏,奢曰:“内之。”许历曰:“秦人不意赵师至,此其来气盛,将军必厚集其阵以待之,不然必败。”奢许诺,许历请就诛,奢曰:“胥后令。”至欲战,历复请谏,曰:“先据北山上者胜,后至者败。”奢许诺,即发万人趋之,秦兵后至,争山不得上,奢纵兵击之,大破秦军,遂解阏与之围。
[评]
孙子曰:“反间者,因敌间而用之。”又曰:“我得亦利,彼得亦利,为争地。”阏与之捷是也。许历智士,不闻复以战功显,何哉?于汉广武君亦然。
【译文】
秦国为攻打韩国,先进占赵国的阏与。赵王首先召见廉颇,问:“寡人想派兵救援阏与,依贤卿看能否救得了?”廉颇回答:“路途遥远再加上道路艰险陕隘,难以救援。”赵王又问大臣乐乘,他的意见也和廉颇相同。最后赵王再问赵奢(战国赵人,因破秦军,赐号马服君),赵奢回答说:“阏与确实离国都很远,地势也确实艰险狭隘,派援军与秦军交战,就好像是两只老鼠在洞穴里打斗,不过大王如能派一员勇将,仍旧能击溃秦军获得胜利。”于是赵王命赵奢率兵营救阏与。
赵奢率军行进到距邯郸三十里的地方时,突然下令:“凡敢以军事进谏者,不论官阶高低,一律处死。”当时秦军驻扎在武安的西方,战鼓响彻云霄,士兵喊杀的声音,几乎把武安城内的屋瓦都震落下来。有一名斥堠建议赵奢:“请将军发兵救武安。”赵奢立刻将他处死。下令全军加强防御之事,一连二十八天按兵不动,只是一味加强整饬防备。
秦军派间谍混入赵营,赵奢招待他吃喝后,又送他回去,间谍回到秦军后据实以告,秦将十分高兴的说:“赵军刚离开国境三十里,就畏惧不敢前进,只是筑垒挖沟,看来赵国是要把阏与拱手送给我国了。”
赵奢在送走秦军间谍后,却突然下令士兵整装疾速向阏与推进,仅一天一夜,大军就在距离阏与五十里处扎营,部署阵势。秦军接到情报,下令全军进攻。军士许历请求发表意见,赵奢答应他的请求。许历说:“秦人绝对料想不到我军兵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此地,他们此次的攻击一定来势凶猛,将军一定要严阵以待。否则,这一仗必败。”赵奢说:“你这话很有道理。”许历请处以死刑,以明违令进谏之罪。”赵奢说:“听候命令即可。”
到快要开仗前,许历又说:“两国军队谁能先占领北山头,谁就胜利,谁迟一步谁就失败。”赵奢认为许历的见解很高明,就派一万士兵占领北山头,秦军也想攻占,却迟了一步。这时赵奢下令全面攻击,秦军大败,成功的解除了阏与之围。
[评译文]
孙子说:“反间的意义,是在善于利用敌人派遣的间谍。”又说:“所谓兵家必争之地,就是我军占据对我有利,敌军占据对敌有利的地方。”阏与大捷,就是体现上面两句军事原则的实例。
许历是一位智谋之士,后来再没有立功的消息,这是什么缘故呢?汉代的李左车(广武君)的遭遇也一样。
794、李牧
【原文】
李牧,赵北边良将也。尝居雁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幕府,为士卒费。日击牛飨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间谍、厚遇战士,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如此数岁,匈奴以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让李牧,牧如故;赵王怒,召之,使他人代将。岁余,匈奴每来,出战数不利,失亡多,边不得田畜。乃复请李牧。牧固称疾,赵王强起之,牧曰:“必用臣,臣如前,乃可奉令。”王许之,李牧如故约。匈奴终岁无所得,然终以为怯。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悉勒习战。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匈奴小入,佯北,以数千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牧多为奇阵,张左右翼击之,大破,杀匈奴十余万骑,单于奔走,其后十余岁,不敢近边。
[评]
厚其遇,故其报重;蓄其气,故气发猛。故名将用死士之力,往往一试而不再、亦一试而不必再也!今之所谓兵者,除一二家丁外,率丐而甲,尪而立者耳。呜呼!尪也,丐也,又多乎哉!
【译文】
李牧(战国赵人,以功封武安君)是赵国戌守北方边境的大将。
他曾经驻守雁门,防御匈奴。他有权依现实的情况设置官吏,租税都缴入幕府,做为犒赏士兵的费用。每天宰杀牛只为士兵加菜、又加强训练士兵骑马射箭的技巧,留心敌人动向,常派间谍刺探军情,并与士兵约法:“匈奴即将入侵,要加紧保护牲畜,但不可与匈奴人正面冲突,违者斩首。”因此每当匈奴人侵扰边境,李牧的兵士就驱赶牲畜回营,不肯作战。如此过了几年,匈奴人都认为李牧胆子小,不敢与匈奴人交战,甚至连赵国本身镇守边境的士兵也这么看。
赵王下令责备他,李牧仍一如往昔,赵王终于生气,派其他的将领取代他。经过一年多,每次出战都失利,损伤众多,边境多事,根本无法耕种、放牧,不得已赵王只有再度任命李牧。李牧称病推辞,赵王再三的请托,李牧说:“如果大王一定要用臣,必先请大王准许臣如昔日一样的做法,臣才敢受命。”赵王答应他。
李牧来到边境,又如以往般和士兵约定不可与匈奴冲突,匈奴虽几年间都一无所获,但始终认为李牧胆怯,边境的士兵每天都得到李牧的赏赐,却没有立功报答的机会,都希望能上战场作战。
李牧见时机成熟,就挑选坚固的战车一千三百辆,良马一万三千匹,能擒敌杀将的勇士五万人,神箭手十万人,要求他们加强训练。一面又任意放牧牲畜,要百姓四散于郊外,当前来侵扰的匈奴人少时,就装退败让数千人被擒,单于听到消息,以为良机可趁,遂率领大军入侵,李牧排列许多奇阵,指挥左、右二军夹攻,大破匈奴十多万大军,单于奔逃而去,往后十多年间,不敢再侵犯赵国边境。
[评译文]
对待部属愈是仁厚有如自家人,部属报答之心也愈是深切,能凝聚士兵奋勇作战的士气,才能一发而气势威猛。古代名将往往只须一次的战役就能定胜负了,不必一战再战。反观今天所谓带兵的将领,除了拥有一两名亲信部属外,其余的士兵都是带人不带心,有如外借之兵。唉,兵多又有什么用呢?
795、周亚夫
【原文】
吴、楚反,景帝拜周亚夫太尉击之。既发,至霸上,赵涉遮说之曰:“吴王怀辑死士久矣,此知将军且行,必置人于淆、黾陿厄之间。且兵事尚神密,将军何不从此右去,走蓝田,出武关,抵洛阳,间不过差一二日,直入武库,击鸣鼓,诸侯闻之,以为将军从天而下也。”太尉如其计,至洛阳,使搜淆,黾间,果得伏兵。
太尉会兵荥阳,坚壁不出。吴方攻梁急,梁请救,太尉守便宜,欲以梁委吴,不肯往。梁王上书自言,帝使使诏救梁,太尉亦不奉诏,而使轻骑兵绝吴、楚后,吴兵求战不得,饿而走,太尉出精兵击破之。
[述评]
吴王之初发也,其大将田禄伯曰:“兵屯聚而西,无他奇道,难以立功,臣愿得五万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长沙,入武关,与大王会,此亦一奇也。”[边批:魏延子午谷之计相似。]吴太子谏曰:“王以反为名,若借人兵,亦且反王。”[边批:何不谏他勿反。]于是吴王不许。少将桓将军说王曰:“吴多步兵,利险;汉多车骑,利平地。愿大王所过城不下,直去疾西,据咸阳武库,食敖仓粟,阻山河之险,以令诸侯,虽无入关,天下固已定矣,大王徐行,留下城邑,汉军车骑至,弛入梁、楚之郊,事败矣。”吴老将皆言:”此少年摧锋可耳,安知大虑。”吴王于是亦不许。假令二计得行,亚夫未遽得志也。
亚夫之功,涉与吴王分半,而后世第功亚夫,竟无理田、桓二将军之言者,悲夫!
李牧、周亚夫,皆不万全不战者,故一战而功成;赵括以轻战而败,夫差以累战而败。君知不可战而不禁之,子玉之败是也;将知不可战而迫使之,杨无敌之败是也。
【译文】
汉景帝时,吴、楚等国谋反,景帝派太尉周亚夫(周勃的儿子,平七国之乱后,官至丞相,后因景帝听信谗言,绝食五日,吐血而死)带兵平乱。
大军来到灞上,赵涉(周亚夫攻吴,楚,任命赵涉为护军)暗中游说周亚夫说:“吴王一向以怀柔的方式招抚敢死之士,这次他知道将军率兵而来,一定会在殽、渑等狭隘的山道间埋伏狙击、作战,打仗讲求的是出其不意,将军为什么不由此地朝右进发,经蓝田、武关到洛阳,其间不过相差一两天的路程,将军直接率军入军械库。诸侯们听到将军部队所发出的军鼓声,会以为将军是从天而降呢。”
周亚夫接纳赵涉的建议,等到了洛阳后,派人到殽、渑等山道四处搜查,果然逮捕到吴王的伏兵。
太尉在荥阳会兵,正碰上吴国攻击梁国,情势危急。梁国好几次派使者向周亚夫求救,周亚夫却坚守营垒不出兵。梁国又派使者向景帝求救,景帝命周亚夫出兵救援,周亚夫却不接受诏命,只派人率领轻简的骑兵,把吴、楚等军的后路绝断了,阻断吴、楚运粮的粮道。吴军粮食一被断绝,士卒饥饿,好几次向周亚夫挑战,周亚夫都不出兵应战,吴楚的士卒中有许多人因饥饿而死,不得已吴王只好退兵,这时周亚夫才出动精兵追击,大破吴、楚军。
[述评译文]
吴王在刚开始发兵时,他的大将军田禄伯建议:“屯聚大军一起向西推进,若是没有奇妙的战略,是不容易战胜成功的。臣愿意率领五万士卒,另外沿着江、淮上游前进,收复淮南、长沙,进入武关,再和大王军队会合,这也算是一支奇兵呢。”吴太子劝阻说:“父王出兵已有谋反的罪名,在这情形下不能轻易的把军队交由他人,因为别人也有谋反父王的可能,那时怎么办?”于是吴王没有答应田禄伯的要求。
吴少将王将军游说吴王说:“吴国多步兵,步兵擅长在险地作战;汉多骑兵,骑兵擅长在平地作战。希望大王不要攻占沿途所经过的城市,直接向西攻占洛阳的军械库,夺取敖仓的粮食,凭恃山河的险阻号令诸侯,如此则虽还没有入关,但已能完全掌握天下的形势了。但如果大王因攻占城市而沿途逗留,汉军的骑兵一到,快马进入梁、楚的郊野,那大势就不妙了。”
吴王征询老将们的意见,老将们都说:“这只是年轻人为求表现而随口说说,怎知道如何考虑大局呢?”于是吴王也没有采纳少将的意见。
假使当初吴王能接受田禄伯以及少将所提的看法,或许周亚夫也不能顺利的平定乱事了。周亚夫平乱的事功,严格说起来,赵涉与吴王要占一半的功劳,但后世仅只推崇周亚夫,却遗漏田禄伯、王将军的建言,令人觉得遗憾,可悲!
李牧与周亚夫都是没有十足致胜的把握,不轻言出战的人,所以每战都能成功。赵括轻敌而败,战国时代吴王夫差因长期征战而亡。君王明明知道不能得胜的战争,却一定要打,这是当年楚国大将子玉失败的起因;为将者,明知不可以战,强行出征,杨无敌的失败,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796、周访
【原文】
贼帅杜曾屡败官军,威震江、沔,元帝命周访击之。访有众八千,进至沔阳,曾等锐气甚盛。访曰:“先入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使将军李常督左甄,许朝督右甄,访自领中军,高张旗帜。曾果畏访,先攻左右甄。曾勇冠三军,访甚恶之,自于阵后射雉,以安众心,令其众曰:“一甄败,鸣三鼓,两甄败,鸣六鼓。”赵胤兵属左甄,力战,败而复合,胤驰马告访,访怒叱,令更进,胤号哭复战,自旦至申,两甄皆败,访闻鼓音,选精锐八百人,自行酒饮之,敕不得妄动,闻鼓响乃进,贼未至三十步,访亲鸣鼓,将士皆腾跃奔赴,[边批:出其不意。]曾遂大溃,杀千余人。访夜追之,诸将请待明日,访曰:“曾骁勇善战,向之败也,彼劳我逸,是以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灭。”鼓行而进,遂定汉、沔。曾等走固武当,访出不意,又击破之,获曾。
[评]
先委之以两甄,以敝其力,以骄其气。卒然乘之,乃可奏功。然兵非素有节制,两甄先不为尽力矣。
【译文】
晋朝时贼帅杜曾(初为镇南参军,永嘉之乱杀胡亢,兼并胡亢部众作乱,后被周访平定)屡次打败官兵,威名震惊江、沔等地。晋元帝派周访(字士达,谥庄)出兵清剿。
周访有八千部众,进军到达沔阳。杜曾军队士气十分旺盛,周访说:“善谋者的第一步,是先一步鼓舞起部队必胜的意志力和决心。”
周访命将军李恒指挥左军,许朝指挥右军,周访自己亲自率领中军,高举旗帜,杜曾果然畏惧周访的声势,先攻打左,右两军,锐不可当,周访见杜贼气势勇猛,亲自在阵后射箭来安定官军的心理,下令说:“一军败,击鼓三次;两军败,击鼓六次。”
赵嗣居于左军,奋力作战,阵势被贼人冲散了,又立即会合在一起继续奋战。赵嗣骑马驰告周访战况,周访生气地大声命令他再进兵,赵嗣哭叫着应战。战事从早到晚未曾停歇,左右两军都战败了。
周访听到鼓声,挑选精兵八百人,亲自倒酒请他们喝,严格要求不可轻举妄动,只有在听到鼓声后才能前进,贼人进逼到三十步距离外时,周访亲自击鼓,将士都奋勇杀敌,于是杜曾大败,死了一千多贼兵。
周访下令趁夜追击,其他将领却请求等到天亮再追。周访说:“杜曾勇敢善战,刚才他们战败,是因我军以逸待劳,所以才能战胜。现在更是机不可失,应该趁着他们士气衰微的时候,一举消灭他们。”于是击鼓前进,平定了汉沔地区。杜曾往武当,周访出其不意又攻武当,擒获杜曾。
[评译文]
周访先以左、右两军消耗杜曾的战力,使杜曾因胜而骄,再出其不意的以精兵迎战,于是建功。但若不是军士们平日训练有素,左右两军怎能奋战到底,消耗敌人战力呢?
797、陆逊 陆抗
【原文】
昭烈率众伐吴,自巫峡至夷陵,连营七百余里,而先遣吴班将数千人,平地立营以挑战。吴诸将皆欲击之,陆逊不许,曰:“此必有谲。”坚壁良久,昭烈知计不行,乃引伏兵从谷中出,凡八千人,逊谓诸将曰:“所以不听击班者,正为此也。今而后吾知所以破之矣!”乃敕于暮夜,人各持茅一把,每间一营,辄攻一营,同时火举,首尾不能相救,于是四十余营,一战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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