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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罗杰历险记》

_67 威勒德·普赖斯(英)
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白雪公主的脑袋就搁在枕头上他的脑袋旁边。他感到一阵恐慌,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不会有危险,它的大口是合上的。他只要保持不动就行。他甚至不能叫醒罗杰,因为那都有可能吵醒它而使它发怒。
它为什么缠住他?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他身体暖和。
尽管他对野兽颇有经验,在这种情形下他也禁不住有点害怕,他知道今晚他不能合眼了。可是他那么年轻,又忙了一天,不到五分钟,他就睡得跟那条蟒一样死了。
14、火
一阵大象发出的嘶叫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最先被惊醒的是没有耳朵的动物。白雪公主靠它身上无数的神经末梢感觉到了音波,由于害怕,它爬出了哈尔的床,缩回房间最里面的角落。
亨特动物园的其他居民是被一阵使劲的捶门声吵醒的,哈尔听出乔罗在喊:
“火,先生,火!”
兄弟俩翻身下床,他们的小房这一端已经翻腾着火焰,干透了的木板墙猛烈地燃烧着。
队员们已经从湖里打来一桶一桶的水泼在火上,但水桶不够三十人用。
这场火似乎映红了整个天空,奇怪,这么点火不可能产生那么大的光亮,后来哈尔发现了原因:
“瞧,火山!”
东南方向十几公里外,奈依拉贡戈火山正在爆发,炽热火红的岩浆像河似的流淌着。一条火柱冲天而起,高达一公里多,风正朝小屋所在的这个方向刮过来。是风刮来的火星引起这场火吗?哈尔首先想到的是动物——白雪公主、幸运夫人以及两头崽猩猩。它们将要被活活烧死吗?他奋力将门拉开,企图让动物们逃命,想到那么艰辛才捉到的动物马上又要失去,他的心非常沉重。
但是动物们不逃,因为它们怕火,呆在黑暗的房间里比呆在火光冲天的外面要感到安全些。
怎样把它们弄出去?两只崽猩猩倒容易,可是要把大猩猩和白雪公主弄出去需要很多人才行。而队员们现在都在忙着救火,那些没水桶的队员也在用毯子、帆布扑火。
救星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方面:大象成了消防队员。有三头大象,它们每晚都要到湖边喝水,喝完水则绕着小屋踱步,它们总爱到篝火旁站一站,享受一下篝火的温暖。队员们经常喂它们竹笋、甘蔗、野芹莱,人与象已经成了好朋友。
现在这三头大象报恩来了。它们具有动物之中只有猩猩和海豚可以相比的聪明,它们用长鼻子喷水灭火。多年以前,那位安葬于此的卡尔·阿凯利在他的《在生气勃勃的非洲》一书中曾描述过大象的这种本领。
这些大家伙在湖中灌满它们的大消防水龙,然后跑上来喷洒在火焰上。哈尔看到这一切,脑中立刻闪过大象讨厌野火的习性。这种动物从心底里讨厌野火,它们用长鼻子喷水的办法灭过很多野火,要不是这样,野火变成森林大火,大象就毫无办法了。
又经过半个小时的紧张扑救,火被扑灭了。淋湿了的木板上冒出缕缕白烟,火既然已经扑灭,那些宝贝动物就有可能逃跑了,哈尔连忙跑回去把门关上。
三只大象还在吸水,不过是用来冲洗它们身上的灰而已。在罗杰的建议下,队员拿来两大捆香蕉以犒赏它们的功劳。
哈尔问乔罗:“你看是什么东西引起这场火?是火山飘来的火星?”
乔罗还没开口,站在旁边的梯也格就说:“当然罗,还会是什么?”
乔罗疑惑地看看他,又看了看飘过头上的火山烟雾,“假定火山的热灰可以飘到十几公里之外,但也不像是火山引起的火灾。”
“不管像不像,实际情况摆在这儿?”梯也格坚持他的看法,说完就回房睡觉去了。乔罗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有其他的解释?”哈尔问道。
“可能。我们当时睡在棚子里,营火在外面的空地上,我当时半醒半睡地躺着,好象看到有个人从营火中抽出一根燃着的木头走开了。当时我也没在意这件事,因为有时候,我们当中有些人半夜起来生火煮咖啡喝。”
“你没看清是谁吗?”
“没有。烟雾几乎把他整个儿遮住了,说是看到人不如说只看到一团黑影。”
“有多大——这个东西有多大?”
“大。”
“有梯也格那么大?”
“是的,有他那么大个。或者说,有那只带着颗子弹的猩猩那么大,你们叫它做戈格的,当然不可能是那头大猩猩,它不会那么聪明。”
哈尔可不那么肯定,“我不知道,”他说,“猩猩很能模仿,它可能看到过我们的队员中有人从火中抽出一根燃着的木头。我敢肯定,它一直都在观察我们的营地,寻找报复我们的机会,因为它以为是我们杀了它的一家,而且那颗留在它身上的子弹,会使它疼得发狂。但愿我们能捉住它,给它把子弹取出来。但是这场火——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坏蛋放的。”
“你不是指我的队员吧?”
“不,不,我是指我们昨天没见着的那个人,但是我们已经见过了他所犯的罪行——那60只死猩猩。奈洛会想到我们会向地方长官报告。今天早上我们就要办这件事。”
他的话几乎被火山周围的雷鸣所淹没,叉状闪电在燃烧着的山头上飞舞。这不是普通的雷暴雨,没有一滴雨点落下来。雷鸣和闪电是由于火山爆发在空气中产生了很高的电压而引起的。
突然,哈尔和乔罗淹没在一片紫红色的火焰之中,只见他们浑身火焰腾腾,同时还发出哗哗叭叭和丝丝丝的响声,好像被烧着了似的。一条条紫红色的火舌从哈尔的鼻尖、耳朵、手指头、脚趾头上冒出来。乔罗的身上也同样如此。他们的头像戴着一顶紫红色的皇冠,可是谁也没有被电击的感觉。
“甚至火山神也反对我们。”乔罗说。
哈尔笑了,“不会伤着你的,这是圣埃尔摩之火。”
“那是怎么回事?”
“由于火山产生大量的热,附近的热空气不断上升与我们周围的冷空气摩擦而造成的放电现象,在一座火山周围20多公里半径范围内都会如此。”
“呵!”乔罗说,“我希望我们这个样子能吓跑来找麻烦的家伙,不管他是梯也格,是戈格还是奈洛,还是其他什么别的!”
可能是由于乔罗如此希望,那天后半夜再没有出现敌人。哈尔和罗杰本想再睡一觉,但周身冒着紫红色的火,还像爆竹似地哔叭作响,想睡着可不容易。房间里由于这种紫红色的光而显得半明半暗,白雪公主的舌头吐进吐出的时候,也闪着紫红色的火焰。电闪雷鸣,预示着要下大雨,但后来一直没有下。
天上倒是落下了东西,不过不是雨。早上他们像往常那样在户外吃饭的时候,天上落下了大量的火山灰。
这时,像是有两个日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边是东升的太阳,一边是火山的光辉。
森林中有十几个地方都在冒烟,是火山喷出的熔岩引起的,任何一处都可能成为一场烧向营地的大火,而今天早上就不会再有大象消防队来帮忙了。
今天应该是个留守营地的日子,所以当乔罗听到哈尔说“留一半人在家守营地,其他一半人跟我们出发”时,感到意外。
“上哪儿去,先生?”乔罗问道。
“卢曼嘎布,去见地方长官,我们必须向他报告奈洛屠杀大猩猩的行为。”
“但是奈洛猜得到你会去告发他,他会带着人在路上伏击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15名优秀的队员跟我。”
乔罗打量着远处的火山,一条沸腾的熔岩流正顺着东坡往下流,“我们要走的路正经过那山脚底下,可能现在已经被岩浆封锁了。”
“这正是我们必须争取的一个机会。”哈尔说,“我想现在去还有一个原因,肯定有一些动物被熔岩流包围了,我们也许可以救出一些来,不然它们就要被活活烧死。”
15、火山口
哈尔和罗杰带着15名队员乘坐一辆吉普和一辆大卡车上了路,去完成他们危险的使命。
一条陡斜的泥巴路朝麦吉诺山脚下的乞奔巴甘村宜落而去。为什么非得走离火山那么近的路?因为在非洲没有像欧美那样的道路系统,你必须走你不得不定的路,而不是走你想走的路,没有其他通向卢曼嘎布的路可走。
由于火山的温度,他们已经热得流汗,火红的岩浆使森林着了火。真是一幅令人心惊肉跳的景象:一座3000米高的烈焰腾腾的山,山顶喷出1000多米高的火焰,火红的岩石,落到已经着了火的森林之中,响着双重的雷声,一部分在四五千米的天上,一部分在地下火山的内部。
刺眼的火光使他们几乎看不清道路,突然他们发现自己在横穿一条熔岩流。幸运的是,熔岩已经凉了很多,已经变成了黑色,不过还在冒着大股大股的蒸气。
奈依拉贡戈火山最近一次喷发是在2002年1月17日。和别的火山喷发不同,火山熔岩不是从火山口流出,而是从山坡上的三个裂口流出。熔岩将位于山脚下的戈马城(Goma)一分为二,数十座房屋被摧毁,一百多人死亡。上图是人们在被熔岩流覆盖的土地上重建家园。
有队员在喊:“停车!”但是驾驶着第一辆牟的乔罗认为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加快速度冲过去,他无法判断熔岩是软还是硬,车有可能陷进去被粘死。他不能等着发生这种情况,只要多待一会儿,熔岩里还保留着的高温就可能使车轮爆胎。他开着车一冲而过,就像一个滑冰者滑过一处冰层很薄的地方。
他回头一看,见到另一辆车紧紧地跟着也冲了过来。他正感到高兴,突然发现有第三辆车,一辆装满了人的卡车,很明显是奈洛和他的手下,那个白人自己坐在驾驶盘后面,他已经六神无主,他可能想把车停在熔岩流之外,所以狠踩了一下刹车,但卡车的惯性使车一下子冲进了熔岩流,然后才停住。车轮陷了进去,随着熔岩的凝固,它将被死死地陷在那儿,除非有爆破的办法,否则别想有什么力量能把它解脱出来。
哈尔拍着乔罗的背,喊道:“再见啰!这一下让他们有时间好好想一想他们干的事儿。”
乔罗咧着嘴笑了,但他不同意哈尔对他赞扬。他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返回的时候他们是否还留在这儿。”
他们一路下坡来到了非洲最美丽的湖之一基伏湖的北端。难怪人们把这里叫做非洲的里维尔拉,湖边就像一张缀满鲜花的地毯,上面长着奇树当中最奇怪的树——大戟树或叫做烛台树,看上去就像10米高的大烛台。
在这儿他们拐向西穿过麦唐巴山,直抵卢曼嘎布,他们受到了颁给他们许可证的那位地方长官的热烈欢迎:
“我希望你们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一开始有点慢,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只大母猩猩、两只小崽猩猩、还有一条白蟒。”
“一条白蟒?我相信是患白化病吧!”
“不!是一条天生的白蟒。”
“了不起。我该说你们真走运,我只听说过一条白蟒,被当地人杀死了。你们这一条将在动物园里受到保护。保护问题是我们最大的问题,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在批准狩猎方面非常慎重。”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哈尔说,“你给一个叫做奈洛的人发过许可证吗?”
长官查看了他的登记簿,“这儿没这个人。”
“呃,名字在这儿,”哈尔把那本笔记本翻到有奈洛签名的一页递了过去。
长官用手指头翻弄着笔记本,读着那些有关多少动物被杀、彼抓以及装运的记录。
“啊哈!这个家伙的生意挺兴隆的呢!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本子?”
“我们是在60只大猩猩的尸体当中发现的,这60只大猩猩之所以被杀完全是有人为了得到它们的小崽。”
“你说60只?是6只吧?”
“我说60只。我们认真地数过一遍。”
“那是大屠杀!我们立刻派巡逻队,把奈洛那伙人抓起来。但我们人手不够,所以我将授权于你,帮帮我们的忙吧!”
“我们尽力帮忙,”哈尔向他保证道。他正要出去,长官把他叫住了,问道:“顺便问问,梯也格怎么样?我希望他没给你们找麻烦。”哈尔摇了摇头,但没说话。
“你记得吗?”长官又说,“我可没推荐他。”
“是的,你没推荐,”哈尔说,他想避免说关于那位可怜、蠢笨而又恼人的梯也格的坏话。“是我们挑的他,我们将对他负责。”
哈尔带上他的人返回烈焰腾腾的火山。如果能找到奈洛的话,哈尔现在有权逮捕他了。卡车还在那儿,深陷在熔岩里,而奈洛和他的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算了,眼下我们还不能去追他们,我们得看看有什么动物被火困住没有。”
他们朝山上爬去。穿过怪模怪样的石南树和六、七米高的蕨、竹林,还有发出啸声的刺树,60米高的“森林之王”身上吊满各种各样的藤,尊麻的身上则披满了刺,再厚的衣服它也刺得穿,据说可以刺死马。另外,还有样子像伞的树。
他们必须避开熔岩流以及由熔岩引起的山火,一只从火里逃出来的小动物被罗杰抓住了。
“这是什么?”他问哈尔。
“叫做婴猴,”哈尔说,“是猴子的亲戚,可爱的小东西,很好驯养。”
它只有一只小松鼠那么大,一对大眼睛,一双大耳朵,浑身披着柔软的毛,还拖着一条大尾巴。
“它们生活在树林里面,”哈尔说,“喜欢白天睡觉,不过这个小东西今天睡下成了。它很像一只小袋鼠:用后腿走路,坐的姿势跟你我一样。我希望它会感谢它的运气——在它最需要你的时候碰上了你。”
很明显这个小家伙一点也下想从罗杰的手上跳下来,相反,它一直朝罗杰身上缩。它浑身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森林里的火以及那条金色的河。
罗杰把它放进了衣服口袋里,只有头露在外面,慢慢地它不再发抖了,最后头也缩进了口袋,并且蜷成一团,做它白天最喜欢的事——睡觉。
“不太活泼,”罗杰不太满意。
哈尔笑着说:“天黑以后它就够活泼了。你今晚要能睡成觉,算你走运,它白天睡不完的觉,可一到晚上就淘不完的气。它可以从房间这一头跳到那一头,那简直可以叫做飞。它那双大眼睛在黑暗中什么都看得见。”
“它吃什么?”
“你吃什么它吃什么,你不吃的它也吃——水果,树叶,昆虫,甚至蜘蛛网,你吃过蜘蛛网吗?美味!起码,丛林婴儿是这么认为的。”
过了一会儿,罗杰给他的丛林婴儿找了一个小伙伴。如果说丛林婴儿像只小袋鼠的话,那么,这个小伙伴看上去就像只袖珍大象。它也有一条平常高高竖起的长鼻,长鼻也可以朝任何方向转动。可它还没丛林婴儿的一半大。
“你抓到的这个小玩意儿很独特,”哈尔说,“它叫象鼩鼱,是哺乳动物中最小的。”
“可是看起来它与那个最大的多么相像啊!”
“大自然开的玩笑,把陆地上最大的和最小的哺乳动物创造成一个模样。它跟丛林婴儿应该成为好伙伴,它们都喜欢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可它有一个方面不似大象,”罗杰说,“它不能保护自己。”
“它当然能。你要轻点儿拿住它,不然你就会知道它怎样保卫自己。看到它体侧那个小疙瘩了吗?它要是不喜欢你,它会喷出一股液体,那个臭劲,就连一只臭鼬也会给熏得捂住鼻子。”
罗杰小心翼翼地把这只两寸长的“大象”放进了另外一侧的口袋里。
“小心别让那只口袋撞到树上,”哈尔警告说,“不然你就会像梯也格惹了麝猫之后一样臭。但如果你轻轻地侍弄它的活,它还是很守规矩的。”
罗杰把手伸进口袋抚摸这个小东西,那么小,那么柔软,真像只刚生下不久的小猫。
“我估计,它们俩都不值几个钱,”罗杰说。
“那你估计错了,你现在每只口袋里装有100美元。谁都可能得到一只小狗或者小猫,但想得到这样的宠物就不寻常了,所以很值钱。爸爸一定会让它们去到好人家的”。
他们走出了森林,爬过一个铺满了火山余烬的斜坡,来到了火山口。火山已经安静下来了,但随时有可能爆发。火山口的深处还在翻滚着一池桔红色的岩浆,这是世界上几个看得见沸腾的岩浆的活火山之一。像一间房子那么大的一个一个的泡鼓了起来,爆开,放出一股蒸气。有一些还软的岩石,像卵石一样在岩浆中翻腾、颠簸,不断地发出嘎嘎的声响,“我感到前边热后边冷。”罗杰说。从沸腾的岩浆池里喷出的热气烤着脸。而在这么高的山上,凉嗖嗖的山风吹打着背,所以是前热后凉。
从这么高的山上看下去,眼前展现出一幅宏伟壮丽的景象:北边是两座一般大小的火山,平常很活跃,现在没有爆发,只是树起了两股烟柱。除了南边外,周围全是休眠的火山,南边则是明镜般的可爱的基伏湖。
乔罗来到他们中间,他对风景不感兴趣,而被一池沸腾的岩浆吸引住了:“真是可怕的地方,人们说,死鬼就住在那下面,他们搅动火,火就送出死神,谁也看不见,感觉不到,甚至也闻不到。但它叫人打瞌睡,人就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他的灵魂就下到那下面死鬼当中去了。就连巫师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种魔法。”
“听起来像是一氧化碳搞的鬼,”哈尔说。
“什么是一氧化碳?”
“一种毒气,跟汽车排气管排出的是同一种气体。在路上风吹淡了它,吹跑了它,但在一个深坑里,就像这个火山口,它会变得很浓。一个呼吸这种气体的人还没意识到就可能死了。”
“快看!”罗杰喊了起来,“下边那是什么东西在动,像是想站起来,但却起不来。”
“我们下去看看,”哈尔说。
“毒气怎么办?”
“如果快去快上来问题不大。”
他们顺着火山口内则的斜坡往下爬,其他队员跟在后面,来到离那个在挣扎的东西不到100米的地方,现在可以看清楚了:那是一头母猩猩,但它臂弯里还抱着什么?一只崽猩猩,已经闭上了眼睛。
“它肯定已经死了,”哈尔估计,“母猩猩挣扎着想爬上去,但又不愿意丢弃它的小崽。”
罗杰感到奇怪:“你们说,它们为什么跑到这下面来?”
“不会是无缘无故来的,”哈尔说,“它们一定是为了躲避什么人或东西才逃到这儿来的。”
当人们走拢来,正要把这位忠实的母亲和它死去的孩子往上面抬的时候,它却倒下了,闭上了眼睛。哈尔摸了一下它的脉搏,它已经死了。
“我们在这儿没事可干了,”哈尔说。他感觉到自己开始变得虚弱,死亡之气正在起作用,“快离开这儿,快!”
正在这时,头上“轰隆”一声。他抬头一看,原来岩石边上一块大约有一辆10吨卡车那么大的岩石正轰隆隆地朝他们滚下来。队员们拼命躲闪,但还是有一名队员给砸伤了,而且伤得很厉害。他们抬着受伤的队员,慢慢地爬到了坑口。
乔罗仔细地查看了那块石头原来所在的地方,“看到那些灰上的脚印没有?有人来过这儿。那块石头不是掉下去的,是被推下去的。”
“我们要追上去,”哈尔说,“不过,首先得把伤员处理一下。”
他已经被砸得晕了过去,身上流着血,有骨头断了,在没有急救箱的情况下,哈尔只能尽其所能了。半小时之后,他醒了,想站起来自己走,但倒下了,只好让人抬着走。
“现在,让我们找找,看这些脚印走向什么地方。”哈尔说,“乔罗,这是你的事了。真遗憾,他们也不等着会见一下我们。也许他们正藏在什么地方,等我们下山的时候袭击我们。”
16、抓活的
哈尔的估计不久就被证明是对的——也错了。奈洛和他的那帮人本是准备伏击的,但他们找错了藏身之地。他们找了一个约有6米的深坑,上面被树叶遮住,要不是因为那个致命的敌人——一氧化碳,这真是个理想的伏击地点。
火山爆发而产生的一氧化碳要比空气重,因此,在那些没有风的地方它就会沉聚下来,停留在像这个坑一样低洼的地方。奈洛一伙现在东倒西歪地躺在坑底,再不用想袭击人了。他们不知道吸入这种有毒气体会打瞌睡,最后完全睡着——会永远睡着,除非有人来急救。
“把他们拖上来,”哈尔吩咐道。平常他的队员们都很乐于听从他的吩咐,但这一回他们不愿意了。马里说:“先生,他们是你的敌人,他们曾经想用那块大石头砸死你,他们一心要杀掉你和你弟弟,现在他们就要完蛋了,如果你不管的话,谁也不会责怪你。”
哈尔不同意他的话,他说:“这儿只有一个人是我们的敌人,就是奈洛,我们要逮捕的是他。其他的人,我认为既不是朋友,也不算敌人。他们执行的是他的命令。拖他们上来,要快!”
哈尔自己下去拖那个白人,奈洛现在浑身瘫软,软得就像一只水母。他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但心脏还在跳动,哈尔相信他能苏醒过来。所有其他的非洲人也彼从这个死亡之坑里搬上来了,现在全部躺在草地上。在这儿,新鲜空气可以替换掉他们肺里的有害气体。
他们的矛和刀都给收起来了,哈尔下掉了奈洛的左轮手枪。
“要把他们绑起来吗?”乔罗问道。
“不用,除奈洛以外。找根藤来把他的手绑到后面去。”
哈尔现在可以好好瞧瞧这个屠杀大猩猩的刽子手了:大约与他一般高,一米八十左右,但要比哈尔重一点,一副奇怪的刻薄的表情,好像在做噩梦,嘴角朝下拉着,双颊长满了黑色短髭。
“这是只丑陋的猛兽!”罗杰发表他的看法。
“丑,但绝不是猛兽,”哈尔说,“猛兽也是动物,我还不知道有哪种动物看上去如此令人厌恶!”
一刻钟之后,他们开始苏醒了,他们记得自己是藏在坑底的,怎么现在躺在草地上?周围都是陌生人,武器也不见了,他们的头还没醒过来。
“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其中有一个问道。
“我们把你们拖上来的,笨蛋。”马里告诉他,“你们中了邪,本来早该完蛋了!”
“你们才是笨蛋,”那个家伙答道,“我们认得你们,你们是跟那两个追大猩猩的白人小伙子的,我们要干掉你们,你们这些笨蛋,又让我们得到了这次机会。”
“我也是跟你这样想的,”马里说,“那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用矛把你扎穿!”
“你吹牛,”那个家伙说,“我们的先生的法术比你们那两个孩子的法术厉害。”
“真的?你们的先生就在那儿!死了一半,没枪,手被绑上了,他要坐牢啰!”
那些煤气中毒者全都坐起来了,用手擦着眼睛,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尔问当中的一个:“你们为什么要杀大猩猩?它们曾经伤害过你们吗?”
“从没有过的事。”
“那为什么要杀它们?”
“挣钱。”
“再不会有人给你们付钱了。”
“没钱我们就不干。”
“这还像句合情理的话,”哈尔说,“回你们的村子去,过你们平静的生活吧!”
那些人挣扎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下山去了,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看都不看奈洛一眼,他们原来听他的完全是为了钱。
哈尔抓住奈洛摇了摇,这个大汉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他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昏昏沉沉地问道:“我在哪儿,出了什么事?”
“你的人正在步行走一段很远的路,”哈尔说,“你有福气,你将坐车。”
马里和乔罗把他扶起来,搀着他下山。
他企图挣脱他俩:“你们的脏手别碰我。”
“注意你的言行,”哈尔说,“他们比你高尚得多。”
“你这样做,下不了台,你知道,你没权抓我。”
“碰巧,我被授权逮捕你。”哈尔说。
他们上山来时的路已经被熔岩流所阻,不得不找另外的路下山。
天上又开始落下火红的石头,他们随时得留心天上,以闪开可能击中脑袋的石头。就这样只顾看天上,差一点没注意到一头也在下山的黑猩猩,与黑猩猩拉着手一起下山的还有一只他们从未见过的最好看的猴子。看得出来猴子被石头砸伤了,它很痛苦地跛行着,而且,要不是友爱的黑猩猩搀扶着它,它肯定倒下了。
“这是一只疣猴,”哈尔说,“是猴子当中最漂亮的一种,它们总生活在高高的树顶上。现在树被烧了,它只有下来了。真美!这头黑猩猩要对我们说什么?”
黑猩猩已经停下不走,它看看罗杰,又看看哈尔,嘴里大声地叽喳叽喳嚷着。
“但愿我懂得猩猩的语言。”哈尔说,“不过我看它是请求我们帮助它受伤的朋友。”
他抱起疣猴,猴子一点都不挣扎,相反,还朝他身上挤,它是被大火吓坏了。哈尔说:“你们现在看到了两个奇迹:一只黑猩猩帮助一只猴子,而通常它们是互不来往的;第二,最野性的猴子之一与人交上了朋友,疣猴平常总是尽可能离人越远越好。这说明了共同的危险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我们是三种不同的动物,黑猩猩、猴子以及人——但我们都伯火。”
他们继续寻路下山,黑猩猩一步不拉地跟着他们。罗杰说:“这头黑猩猩肯定是善者萨马利亚,如果它留下来的话,我就叫它那名字。”
“叫它什么名字?”
“善者萨马利亚,简称为萨姆。”
“那你给那位美人起个什么名字呢?”
疣猴有黑猩猩的一半大,黑猩猩又只有大猩猩的一半大。虽然这种猴个子不大,但气度非凡,它不像黑猩猩那样喋喋不休,而一直保持沉默,它的表情显得悲伤而又严肃,使它看上去像一位庄重的法官。一部白色的胡须遮住了下巴,甚至双烦与前额的毛发都是白色,而头上的毛却是黑色。这样它看起来就像一位头戴黑色便帽、白眉白须的长者。它背上的毛乌黑发亮,像玻璃丝一样闪闪发光,尾巴尖上的毛则是白色。
但它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一件白色长袍:沿着身体两侧长着的白色长毛,逶迤拖曳而下,那模样真像个主教大人。
“主教!”罗杰脱口而出,“对,没错,庄严的小主教!”
“好吧,”哈尔说,“主教大人像是要立刻做弥撒似的,其实它是处在快活的朋友之中。疣猴的毛过去一直用来给时髦太太们的外套或帽子作装饰。这种需要导致了200万只疣猴被捕杀。现在它的毛也还被用来织成美丽的黑白相间的长毛小地毯,有时候,一张地毯需要多达20张疣猴皮上的毛,我希望,这个时尚也要停止才好,如果不停止的话,疣猴也会像渡渡鸟一样被灭绝。”
主教像是不喜欢这种结局,它打破了沉默。用一种低沉庄严的声调发表了讲话,与黑猩猩尖声尖气的碎嘴子形成了有趣的对照。
“它说话也像个主教。”罗杰说。
“嗯,不错,”哈尔表示同意,“但我遗憾地告诉你,弟弟,它在一大早的时候却不太像主教,它是以一种嘹亮的啸声来开始它的一天的。当它和你那位丛林婴儿在你平常起床时间之前一小时就开始它们的二重唱的时候,你就会为得到它们而后悔了。”
罗杰抬起他的目光,久久地抚摸着主教绸缎般的毛,说道:“不,我不会后悔。”
下到山脚来到一个小湖边,这个湖里是水而不是熔岩,但也一样猛烈地翻滚着。显然,湖底有裂缝,使火山的高温气体得以冒出,就像一把坐在火很旺的炉子上的茶壶。野兽们为了逃避火山的高温而跳到湖里,但它们发现这儿一样烫得厉害。
丛林里一跷一跷地跑出来一头动物,一头就扎进湖里,哈尔说:“这是头条纹羚羊,他们叫它做木马,因为它跑的姿势一俯一仰地像架木马,这也是一种珍希动物。但愿我们能抓住它。”
“如果我们不马上动手,它就要被煮死了,”罗杰说,“那儿有一系旧船,快来!”
他们上了船,用两条木棒当桨,把船推离了岸边。这真是一次心惊胆战的经历,航行于一个沸腾的湖面,噗噗噗的水泡放出阵阵的硫磺气体,而脚下已经可以感到船底发烫。
“木马”似乎被弄糊涂了,自己怎么会在热水里面,它惊慌失措,不会朝岸边游,看来它不是个游泳好手。
“它要沉下去了!”罗杰惊呼一声。
“不会,它在给自己充气哩!这是条纹羚羊的特殊本领。”
这头条纹羚羊四脚朝天地漂在水面上,而且正在膨胀,就像雄火鸡发怒的时候一样,现在它的身体已经有它刚下水时候的两倍那么大。
“它为什么要这样?”
“使它能浮在水面上啊!这需要好多气,因为它是头很重的动物,220公斤甚至更重。抓住它的脚。”
罗杰抓住了它的脚,“木马”无力地蹬踢了一下,就让人把它拖上岸了,岸边好多人在等着,有的握角,有的抓尾巴,有一名队员想一下把它弄住,就叉开双腿骑到它的背上。羚羊一下子挣脱了人们的手,一跷一跷的跑开了,那名骑在它背上的队员已经给掀到了一丛刺里,然后这头“木马”哧的一声,就跟扎破轮胎似的,把体内的气都给放了出来。很快它又被逮住了,几双有力的手把它从树丛中拖了出来,装到了车上的一个铁笼里。
留在湖边上的队员现在正在追着另一头动物,也是一种羚羊,一种穿着雪鞋的羚羊,这是指它长得又大又平的四蹄。它走在沼泽地或稀泥地上很轻松,而人走在这种地方就可能陷下去。湖的另一边就是一片沼泽,平足羚很快就跑过去了,而追它的人好多已经陷到了胸口。
哈尔反应很快,他一看到平足羚跑上沼泽。立刻带上另一批人经过沼泽跑到另一端等着,平足羚一到,它那弯曲的双角就给抓住了,经过一番挣扎,“平足”终于就范,到笼子里与“木马”做伴去了。
这是两种极不寻常的羚羊,任何马戏班或是动物园要是有运气得到它们的话,都会感到很高兴的。
哈尔感到该犒赏一下队员们了,他把大家叫到一块,“饿了吧?”他们异口同声地表示同意。“罗杰,来,我们给他们弄一顿鱼餐。”他说完就跳进了那艘旧木船。罗杰也跟了上来。
“只是你既没钓鱼钱,也没鱼网,你怎么能指望捕到鱼呢?”
哈尔说:“在我们忙于把‘木马’拖上岸那阵子,你没注意到水里有很多鱼,只等着我们去捡哪!”
在翻腾着的水泡下面,漂着大量的已经被沸腾的湖水煮熟了的鱼,兄弟俩捞了几十条。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上山、下山,还得躲天上滚烫的石头,跳过流动的岩浆,还抓捕野兽,现在队员们觉得这些鱼真是美味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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