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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十四时代_伏尔泰

_36 伏尔泰(法)
书。教皇对他说:“这是本很好的书”。罗马没有人能写得这样好。我想把
作者召到我身边来。”正是这同一位教皇,后来又谴责了这本书。
然而,不应当把克莱门十一世的这些赞扬和赞扬之后进行的谴责,看成
互相矛盾。因为阅读一本书时,读者可能起初会因这本书文笔优美动人而深
为所动,而后来又会批评书中隐藏的缺点。法国曾经最真心诚意地赞同凯内
尔的著作的高级教士之一,是巴黎大主教、红衣主教诺阿耶。他担任夏隆教
区主教时,公开保护了这本书。这本书也写明是奉献给他的。这位品德高尚、
学识渊博的红衣主教,是最温文尔雅,最热爱和平的人。他虽不信奉冉森教
派,但却保护过一些冉森派教徒。他不大喜欢耶稣会教士,对他们既不损害,
也不惧怕。
自从指导路易十四的信仰的拉谢兹神父实际上成了法国教会的首领以
来,耶稣会教士便影响大增、炙手可热。凯内尔神父害怕他们,便跟一位满
腹经纶的本笃会修士热尔贝龙,一个名叫布里戈德的神父,以及同教派的其
他一些人,退隐到布鲁塞尔。著名的阿尔诺去世后,他成了这个教派的首领,
而且象阿尔诺那样,由于为自己建立了一个不受君主管辖的秘密帝国,统治
着一些人的良心,成为由一些开明之士组成的教派的灵魂,因而享有那种令
人洋洋得意的荣誉。但是,耶稣会教士比他那个集团散布更广,势力更大,
很快便在凯内尔的隐遁处发现了他。他们便在当时还是荷兰国王的菲利浦五
世面前进谗言迫害凯内尔,就如同他们曾经在路易十四面前控告他的老师阿
尔诺一样。他们终于使西班牙国王下令逮捕这些隐遁者(1703年)。凯内尔
被投入马利内大主教辖区的监狱。有个贵族认为,只要他能解救这位首领,
冉森派便会兴旺起来。于是他挖通牢狱的墙壁,让凯内尔越狱逃走。凯内尔
避居阿姆斯特丹,于1719年岁数很大时去世。他死前在该地致力于在荷兰建
立几个冉森教会。然而软弱无力的冉森派教徒已经日趋衰亡。
他被捕时,文件全被查抄。所有显示一个成熟的教派的特征的东西都在
这些文件里发现。其中有一份冉森派教徒与安托瓦内特·布里尼翁签订的旧
合同抄本。布里尼翁是个著名的幻想者,一个富有的女人。她曾经以她的指
导神父的名义,买下荷尔斯泰因附近的诺德斯特兰德岛。她曾打算建立一个
神秘主义教派,买下这个岛就是想把参加这个教派的人聚集在那里。
这位布里尼翁自己出钱印刷了十八卷厚厚的宗教默想集,并花了一半财
产来争取皈依者。但她获得的成就仅仅是使自己成了笑柄。她甚至还遭到任
何改革必然遭到的迫害。最后,她因为对在岛上定居建业感到失望,便把该
岛转卖给冉森派教徒。但是,冉森派教徒同她一样,也未能在该岛定居建业。
在凯内尔的手稿中还发现了一份如果说不是十分荒诞,但却更应受到谴
责的计划。路易十四曾经于1684年派遣阿沃伯爵去荷兰,并授以全权,准许
愿意休战的各国,休战二十年。冉森派教徒设想使自己以圣奥古斯丁弟子的
名义,也被包括在休战范围内,仿佛他们也象加尔文教派那样在很长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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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令人胆寒一样,真的已经是个令人生畏的教派。这个想入非非的念头,始
终没有付诸实施。但,冉森教徒向法国国王求和的建议确已草拟成文。在这
一草案里,他们肯定想使自己成为重要人物。但仅此一点就足以构成犯罪行
为。根据这些事实,很容易使路易十四相信,这些冉森派教徒都是一些危险
分子。
路易十四还不大认识到这一点:空洞的思辨性见解如果弃置一旁而不付
诸实施,它就会自行消失。把它当成国家大事,就是对它过分重视。凯内尔
被当成乱臣贼子之后,让人把他的书看成是罪书并不困难。耶稣会教士怂恿
国王亲自叫人去请求罗马谴责这本书。这实际上就是让罗马谴责红衣主教诺
阿耶,因为他曾经是这本书最热心的赞助者。他们有理由幻想教皇克莱门十
一世会侮辱这位巴黎大主教。要知道,当克莱门十一世还是红衣主教阿尔巴
尼时,他曾经叫人出版他的朋友红衣主教斯封德拉特写的一本纯属莫里那观
点的书,而诺阿耶先生却是这本书的谴责者。以为当了教皇的阿尔巴尼反对
给予凯内尔的赞许,至少会象人们反对给予斯封德拉特的赞许一样,这种想
法是很自然的。
人们丝毫没有弄错:教皇克莱门十一世在将近1708年时发布通谕,谴责
凯内尔的书。可是当时的古俗纠纷却使这个人们煽起的宗教案件不了了之。
法国宫廷当时对克莱门十一世在承认菲利浦五世之后,又承认查理大公为西
班牙国王感到不满。法国认为教皇通谕无效,不予接受。国王的听忏悔神父
拉谢兹是个性情温和的人,跟他打交道,和解的道路始终畅通无阻。诺阿耶
是曼特农夫人的盟友,所以,拉谢兹对诺阿耶宽容照顾。这样直至他去世之
前,争吵一直是缓和的。
耶稣会教士可向国王派听忏悔的神父,正如可向几乎所有信仰天主教的
诸侯指派听忏悔的神父一样。这一特权是他们放弃教会的高位显职这一修会
会规带来的果实。它的创始人出于谦卑而制订的方针,如今已成为崇高伟大
的原则。路易十四年事越高他的听忏悔神父的职位就越成为重要的大臣职
位。这一职位授予了下诺曼底省维尔的一个检察官的儿子勒泰利埃。此人性
情阴郁,易于激动,僵硬死板,外表文静,内心暴戾。他干尽了担任这一职
务的人所能干的一切坏事,因为处于这种地位,要鼓动人去干他自己想干的
事,去害他自己所恨的人,都易如反掌。他要为自己所受的侮辱报仇,因为
冉森教徒曾经使罗马谴责过他的一本关于中国礼仪的书。他把整个法国教会
弄得天翻地覆。他和红衣主教诺阿耶关系很坏,他什么都不宽容。1711年,
他起草了一些信件和训谕让主教们签字。他给他们寄去对红衣主教诺阿耶的
控诉状。这些主教只好在这一控诉状下面签了字。这样的手段用在世俗的诉
讼中是要受惩处的。然而,他的这一手段虽然被人揭发,但其目的却仍然达
到。国王的听忏悔神父使国王的良心警觉不安起来,就象他的权威因叛逆教
派这个概念而受到损害一样。红衣主教诺阿耶请求他对这些邪恶的奥义给予
公正评断,然而白花力气。这位听忏悔神父使主教相信他已经使用了人的办
法来实现神的事物。而且,因为他事实上在维护教皇的权威和教会的统一,
所以,事情的整个实质全部对他有利。红衣主教向王太子勃艮第公爵求助。
但他发现,由于康布雷大主教的朋友和信件的影响,王太子已有了先入之见。
① 尼科尔 (皮埃尔):1615 生于夏尔特尔,是皇港修道院最优秀的作家之一。他的《道德论》对人类很有
用,将会永世长存,尤其是 《论保持社会和平的方法》一章是一杰作。死于1695 年。——伏尔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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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弱点进入所有人的内心。费内隆还不够明哲豁达,以致他忘不了红衣主
教诺阿耶曾经促使当局对他进行谴责。凯内尔当时便因居荣夫人之故而付出

代价 。
红衣主教不再受曼特农夫人的宠信。仅仅这件事便可使人了解这个贵妇
人的性格,她自身并没有个人好恶,而只是一味顺从国王的感情。她亲笔写
给红衣主教诺阿耶的信三言两语就把应该怎样看待她,看待勒泰利埃的阴
谋,看待国王的想法,看待当时的局势都说得一清二楚了。“您对我相当了
解,足以知道我对新近的发现有什么想法。很多原因使我不能开口。不应由
我来评断和谴责。我只有保持缄默,并且为教会、国王和您祈祷。我已把您
的信交给国王;他已读过。我因悲哀感到沮丧,不想多写。这就是我能奉告
您的一切。”
红衣主教由于受到一个耶稣会教士的压迫,便剥夺所有耶稣会教士布道
和听忏悔的权利,只有几个最明智审慎、温和克己的教士除外。他的地位给
予他阻止勒泰利埃听取国王忏悔这种危险的权利。但他不敢把敌人激怒到这
种地步。他在给曼特农夫人的信中写道:“我担心把权力交给最不配得到这
权力的人,而对国王表现得过分顺从。我祈求上帝让国王知道,他把灵魂托
付给有这样品质的人,会遇到什么危险。”②好些回忆录写道,勒泰利埃神
父曾说,不是他丢掉职位,便是红衣主教下台,二者必居其一。他这么想过
非常可能,确有其事。但这样说过,却很不可能。
人们乖戾激怒时,对立双方的所作所为只能招致灾祸,带来重大损失。
勒泰利埃神父的党羽,一些希望戴上红衣主教冠冕的主教,利用国王的权力,
使这些本来可能扑灭的星星之火,燃成熊熊烈焰。然而,路易十四不是效法
罗马多次要求双方保持沉默,不是一方面制止教士,另方面疏导红衣主教,
不是象禁止决斗一样,禁止这些斗争,不是使所有神父象所有领主一样有用
而不为害于人,最后,不是用理性和全体官吏所支撑的最高权力来制服双方,
而是认为应亲自要求罗马发布讨伐声明,并由教皇下达那道著名的《上帝唯
一子谕旨》。这就使路易十四的余年充满辛酸苦楚。
耶稣会教士勒泰利埃和他的教派把拟加谴责的一百零三条论述寄往罗
马。宗教裁判所取缔了其中一百零一条。教皇谕旨于1713年9月发布。圣谕
一到,几乎引起法国举国上下一致反对。国王要求发布这项谕旨本为防止教
会分立,而结果却适得其反,几乎因此引起教会分裂。群情激愤,呼声四起。
因为这一百零一条论述中,有些在任何人看来都包含最纯真的思想和最纯洁
的道德。于是在巴黎召开了一次有很多人参加的主教会议。四十名主教为了
和平的利益接受了谕旨,但同时作了一些解释,以消除公众疑虑。关于无条
件接受教皇谕旨的声明寄呈教皇。与此同时,对谕旨所作的修改则向民众公
布。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同时使教皇、国王和民众皆大欢喜。但是,红衣主
教诺阿耶和另外七名与他联合一致的与会主教,既不同意教皇谕旨,也不同
意修改谕旨的缓和语气。他们上书教皇,请求教皇陛下亲自加以订正。这是
他们彬彬有礼地冒犯教皇,国王对此不能容忍。他不让这封信发表,命令主
教各自返回教区,并禁止这位红衣主教出入宫中。这一迫害使公众对这个主
② 克洛德 (让): 1619 生于阿热努瓦,夏朗东的牧师,新教的权威人物,是博絮埃、阿尔诺和尼科尔这
样一些人当之无愧的对手。有十五部著作,在论战期间,人们贪婪地阅读他的著作。1687 年死于海牙。—
—伏尔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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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更加敬重。又有另外七名主教站到他一边。这是主教团、整个僧侣界,以
及宗教团体的一次真正分裂。大家都承认,这次分裂,问题并不在于宗教根
本观点。然而,人们却发生内讧,仿佛事关基督教的倾覆灭亡。就象在凡俗
的事务中所发生的那样,斗争双方都使尽计谋手段。
使用这些计谋手段是为了使索邦神学院接受教皇谕旨。虽然多数票反
对,但是谕旨仍然被登记收录。司法当局为了执行国王的御玺诏书,监禁或
放逐反对者,而大感人力不足。
(1714年)这项谕旨在高等法院登记收录,但国王惯有的权利、法国教
会的自由、主教的权力和裁判权也同时保留。然而,公众的呼声始终透过表
面的服从表现出来。谕旨的最热烈的捍卫者之一,红衣主教比西,在他的一
封信中也承认,就是在日内瓦接受这个谕旨也不会象在巴黎这样丢脸。
人们特别反对耶稣会教士勒泰利埃。再没有比身据高位,权势突增的教
士更加令人激怒的了。他的权力在我们看来乃是对自己的誓愿的违反;如果
他滥用权力,就更加令人憎恶。长期以来,所有监狱都塞满被指控为冉森教
徒的公民。勒泰利埃使对宗教问题过于无知的路易十四相信,这是一位笃信
基督的国王应尽的天职;只有迫害异教徒,才能赎愆补过。更可耻的是,居
然把对这些不幸的遭难者的审讯记录抄送这位耶稣会教士勒泰利埃。对正义
公理的背弃从来没有比这更加可耻的了。从来没有人比这更加卑鄙无耻地迎
合权势的行为。在耶稣会教士终于因自己的凶残行为而受到惩处,并根据王
国所有高等法院的判决,根据国民的意愿,最后根据路易十五的敕令而被驱
逐之后,人们于1768年,在他们发誓修行的修士屋子里,发现了他们专横暴
虐的痕迹。(1715年)勒泰利埃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威势,以至居然建议在
一次全国主教会议上废黜红衣主教诺阿耶。一个教士就这样利用他的国王,
他的忏悔者和他的宗教来报一己的私仇。
这次主教会议,事关废黜一位因德行高洁,性情温和,因横遭迫害而成
为巴黎和法国的崇拜偶象的人,为筹备这次主教会议,勒泰利埃怂恿路易十
四将下述声明交由高等法院登录备案:凡未无条件接受教皇谕旨的主教,均
须拥护此谕旨,否则将根据教规严予追究。军务大臣、掌玺大臣瓦赞,这个
冷酷无情、暴戾恣睢的人,起草了这一敕令。总检察官达格索,比掌玺官瓦
赞更熟悉王国法律,而且正年轻无畏,断然拒绝负责登记这样的文书。高等
法院院长梅斯姆向国王进谏,告以事情的严重后果。这桩事于是长期拖延。
国王已病入膏肓,生命垂危,但这些毫无价值的争端使他弥留之际也不得安
宁,并且加速了他的死亡。他的这位残忍无情的听忏悔神父,没完没了地对
他劝导告诫,要他完成一件将使人在他身后不纪念他的工作,这样就使他羸
弱衰竭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国王的侍从十分气愤,两次不让他进入国王的
寝室,最后请求他不要跟国王谈起教皇谕旨的事。国王驾崩,于是一切都发
生变化。
摄政王奥尔良公爵首先推翻路易十四政府的整个组织形式,以谘询会议
取代国务大臣办公厅,然后组织了一个宗教事务会议,由诺阿耶红衣主教任
主席。耶稣会教士勒泰利埃,这个民愤极大,会友也不太喜欢的人遭到放逐。
反对教皇谕旨的那些主教呼吁召开下届主教会议。即使它永远开不起
来,也要作出这项决定。索邦神学院、巴黎教区的本堂神甫,以及一些修会
的全体成员,也发出同样的呼吁。最后,红衣主教诺阿耶也于1717年发出他
的呼吁,但起初他不想公开发表。据说,有人却不顾他的反对,把这个呼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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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了出来。法国教会始终分裂为两派:接受派与拒绝派。接受派就是路易十
四在位时曾经支持耶稣会教士和嘉布遣会教士的那一百名主教。拒绝派包括
十五名主教和整个法国。接受派倚仗罗马。拒绝派则夸耀有大学、高等法院
和民众支持。著作和信函接二连三出版。双方都指责对方进行分裂,信奉异
端。
兰斯大主教马伊,这位罗马教廷的重要而幸运的支持者,曾经在两件文
书上签过名。最高等法院命令刽子手焚毁这两件文书。马伊主教得知此事后,
便让教徒诵唱感恩赞美诗,以感谢天主使他遭受分裂派的凌辱。结果天主给
以补偿,他当上了红衣主教。苏瓦松主教朗格也受到高等法院的同样待遇。
他向该法院指出:“即使是犯了亵渎君主罪,也不该由它来判决。”他因此
科以一万利弗的罚金。但摄政王并不想叫他付款,据说是怕他也当上红衣主
教。
罗马怒斥严责。争论双方都被谈判交涉弄得精疲力竭。上诉继之以再上
诉。而这一切都是一个住在阿姆斯特丹,靠布施过活的八旬神父的书中的某
些如今已被人忘得一干二净的段落引起的。

财政制度 引起的一阵狂热促进了教会的和平,其程度超过人们的想象。
人们疯狂投身股票交易,人的贪婪在这种诱饵的刺激下变得如此普遍,以至
后来如果谁还再谈什么冉森教派,什么教皇谕旨,就一个听众都找不到了。

巴黎对这些事根本不想,就跟对在西班牙边境的战事漫不关心一样。有人当
时转眼之间就挣得万贯家财,骄奢淫逸,恣情纵欲,这使教会的这些争论归
于沉寂。结果娱乐消遣做成了路易十四没有做成的事。
奥尔良公爵抓住这个时机实现法国教会的统一。他的方针政策与这息息
相关。他担心有朝一日罗马、西班牙和那一百名主教会一齐反对他。①
必须说服红衣主教诺阿耶不仅接受那道他视为可耻的谕旨,而且收回那
个他认为合法的要求。他的恩人路易十四曾经白费力气要求于他的,现在不
但必须得到,而且还要超过。奥尔良公爵在高等法院必然遇到最强烈的反对,

因为他曾经把最高等法院放逐到蓬图瓦兹 。但是,他终于完成各项工作。他
编出一套几乎使双方都感到满意的“教义”;红衣主教答应他最终将接受教
皇谕旨。奥尔良公爵亲自与王公大臣一道出席大枢密院会议,让会议登录一
道敕令。这道敕令下令接受教皇谕旨;取消召开主教会议的呼吁;团结一致
和教会和平。他把一贯由高等法院受理的陈述交给枢密院处理,以致对高等
法院轻慢。此外,还威胁要把它从蓬图瓦兹迁到布卢瓦。结果高等法院只得
把枢密院通过的敕令登录备案,但是仍按惯例作出保留,即维护法国教会的
自由和王国的法律。
① 参见《曼特农夫人书信集》。可见这些信件在尚未付印以及写信人也未作任何冒险之前,就已因写信人
之故而为人所知。——伏尔泰注
② 我们拥有如此真实的信件,便可以引用:这是历史的最珍贵材料。但是,有一封人们设想为红衣主教诺
阿耶写给国王的信,怎么能依靠呢?……“我第一个致力于毁灭僧侣以挽救您的国家和维护您的王位……
所以不允许您来过问我的行为。”一个象红衣主教诺阿耶这样明智而审慎的臣子难道竟有可能向他的君主
写出一封如此傲慢不逊、如此愤懑激烈的信么?这只不过是一种拙劣的栽脏而已。此信载于《曼特农回忆
录》卷4,第141 页;因为它既不可靠,又不真实,故丝毫不可置信。——伏尔泰注
① 指约翰·劳开设银行,国债用纸币偿还,拨款资助扩大殖民事业,用集股办法开办大公司等。——译者
② 1718 年,法国与英国、德国、奥地利联合反对西班牙,1719 年爆发战争。——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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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兼大主教因为曾经答应,一旦最高法院服从,他便收回前言,
所以,最后只好实践诺言,于1720年8月20日发布收回过去的呼吁。
新任的康布雷主教杜布瓦是布里夫拉加亚尔德城一个药剂师的儿子、后
来荣任红衣主教和首相。他是在这一路易十四的权威遭到失败的事件中起作
用最大的人。
这个首相的为人行事,思想方法和道德面貌无人不知。这个下流放肆的
杜布瓦征服了虔诚笃信的诺阿耶。大家还记得,奥尔良公爵和他的首相在谈
到他们平息那些争论时,语气何等轻蔑,他们对这场论战多么嘲笑。这种轻
蔑,这种嘲笑,现在仍然有助于和平。人们终于对参加受人嘲笑的争论感到
厌倦了。
从此,所有在法国被称为冉森派教义、寂静主义、教皇谕旨、神学争论
的东西都明显减少。几个提出上诉的主教仍然固执己见。
然而也有几个鼎鼎有名的主教和几个默默无闻的教士对冉森派教义始终
狂热崇信,坚持不渝。他们深信,既然在意大利印刷的一张叫做谕旨的纸片
已被法国接受,天主就将毁灭世界。但是,假如他们在某个地球仪上真正看
清法国和意大利占着多么小一块地方,而外省主教和教区无职衔神父更是多
么微不足道,那么,他们大概就不会写道,天主为了他们要毁灭世界了,而
且必须承认天主远没有这样做。弗勒里红衣主教则有另外一种荒唐想法,他
认为这些魔鬼附身的狂热分子对国家说来是危险的。
另外他想讨好教皇本笃十三世。此教皇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奥尔西尼家
族,是个顽固执拗的老僧侣。他认为教皇谕旨来自天主本人。奥尔西尼和弗
勒里下令在昂布伦召开一个小型的天主教会议,来谴责一个叫做塞奈的村镇
的主教苏瓦南,此人已八十一岁高龄,从前曾是奥拉托利会的教士,是个比
教皇还要顽固执拗的冉森派教徒。
这次主教会议的主席是昂布伦大主教唐森。这是个一心想戴上红衣主教
红帽甚于支持教皇谕旨的人。他过去曾因犯买卖圣物罪被人在巴黎高等法院
起诉,他在公众心目中是个诈赌乱伦的神父。但是,他使财政总监、银行家
拉斯(Lass)改变了信仰,使他从苏格兰的长老会信徒变为信奉天主教的法
国人。这个善举使这位使人改宗者捞到许多钱财和昂布伦大主教的职位。
苏瓦南在整个昂布伦省都被看成圣人。而那个买卖圣物者却谴责他,禁
止他行使主教和神父的职权,然后又把他贬到位于群山之中的一个本笃会修
道院里。在这里,这个被谴责的老人却为那个使人改宗者向上帝祈祷,至到
八十四岁为止。
这次主教会议,这个判决,尤其是主教会议的这个主席,激怒了整个法
国。可是过了两天,大家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可怜的冉森派教徒求助于圣迹,可是圣迹并不受欢迎。兰斯的一个老神
父鲁斯,这位正如人们所说,在圣洁的气氛中死去的人,曾经治愈了他们的
牙痛和扭伤,但他这样做是白费了力气;用带到巴黎圣安东尼郊区的圣体花
了三个月时间才治好一个名叫拉斯福的女人的月经过多,但却使她双目失
明,这也白费了力气。
有个名叫帕里斯的六品修士是高等法院一个法官的兄弟。他为了教皇谕
旨曾经一再上诉,死后葬于圣梅达尔公墓。一些狂热的冉森教派教徒终于设
想此人会显示圣迹。于是,有几个教徒去他墓上祈祷。他们的想象力受到非
常强烈的刺激,以至身体器官震动,产生轻微的痉挛。帕里斯的坟立刻围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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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人。人们白天黑夜蜂拥前来。爬上坟顶的人抖动身体,把这种抖动当作奇
迹出现。冉森教派的秘密庇护者为这种疯癫行为推波助澜。人们用鄙俗不堪
的语言在坟墓周围祈祷。到处谈的都是关于聋子听见人讲几句话,瞎子模糊
看见东西,残废人有时笔直走路的传闻。这些奇迹甚至还被一群几乎目睹此
事的证人在法律上加以引证。因为他们来到墓地的目的,就是希望见到这些
奇迹。有一个月的时间,政府对这场瘟疫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但是人越聚
越多,神迹层出不穷。终于不得不关闭公墓,并设置岗哨。于是,那些狂热
的信徒便到人家家里去显示神迹。这座六品修士帕里斯的坟墓,在所有正直
诚实的人的心目中,事实上已成为冉森教派的坟墓。这些闹剧假如发生在民
智不开,风气闭塞的时代,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看来,庇护这些闹剧的人
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时代。
迷信发展到这种地步,以至一个名叫卡雷,绰号蒙热龙 (Mont- géron)
的高等法院法官,荒唐到竟于1736年向国王呈上一本有关所有这些圣迹的汇
编,并附有大量证明材料。这个丧失理智者——丧失理智者的喉舌和牺牲品
——在他的奏章中对国王说:“必须相信这些愿以砍头来担保其证词的证
人。”假如未来某一天他这本汇编还存在,而其他的书都已消失,那么,子
孙后代就会以为我们这个世纪,是一个蛮荒时代了。
这些荒诞行为在法国,是一个教派临终前的奄奄一息,这个教派已经没
有阿尔诺、帕斯卡和尼科尔这样的台柱。追随的只是一些痉挛病人,它已经
堕落而为人所不齿。如果不是偶尔有几个惹事生非之徒,在熄灭的灰烬中寻
找残余的火星,企图再引起一场火灾的话,那就不会再听到有人谈起这场玷
辱理智,为害宗教的争吵了。万一这些好惹事生非之徒得逞,这场关于莫利
那学说和冉森派教义的争论,也不会再引起什么动乱,因为成为笑柄的东西,
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性了。争吵将会改变性质。人们要想互相残害的话,即
使并无缘由,也是不乏借口的。
宗教仍然可以用来磨快匕首。在法国,一向存在这样一种人,他们跟正
人君子毫无来往,跟所处的时代格格不入,对理性的进步无动于衷,而宗教
狂热的凶暴残忍却对他们还有影响,就象某些疾病,只侵袭最卑贱的下等人
一样。
耶稣会教士似乎也随着冉森教派的失败而没落。他们的刃卷锋钝的武器
已不再有杀伤的对象了。宫廷对他们的信任,由于勒泰利埃滥用,而丧失殆

尽。他们的《特雷乌报》并没有使他们赢得文学家的尊敬和友谊。过去受他
们支配的主教,如今把他们跟其他修士混同为一。这些修士,过去受他们贬
抑,如今也压低他们,各地高等法院不止一次公开谴责本来会被人忘却的某
些耶稣会教士的著作品,以此使他们领会这些机构对他们的看法如何。当时
巴黎大学已开始深入研究文学和进行良好的教育,因而从他们那里夺走大部
分青年。他们期望有朝一日时来运转,会得到天才人物或有利时机,以便东
山再起,重振事业。然而他们的希望尽皆落空。他们衰败没落。他们的教会
在法国遭到取缔。他们被从西班牙、葡萄牙、那不勒斯驱逐出来。这一切终
于使人清楚地看到路易十四信任他们铸成大错。
对所有这些争论着迷的人说来,读读世界通史,可能有所稗益。因为纵
观世上如此众多的国家民族、习俗风尚,如此众多而又各各不同的宗教信仰,
③ 在 《路易十五时代》中,我们将会看到摄政王究竟是什么观点和行为。——伏尔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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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会看到,一个莫里那派信徒,一个冉森派教派在世上占有的地位何等
的微不足道。于是他们便会因自己对一个消逝于广大人群中和无穷无尽的事
物中的教派如此狂热而赧颜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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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关于寂静主义
正当加尔文教掀起派别斗争,冉森教派争吵不休之际,法国在关于寂静
主义问题上,也发生了分裂。人们力图几乎各个方面都超越对我们的知识规
定的界限,这是路易十四时代人类思想进步的一个不幸的结果,更确切些,
这是人类尚未取得长足进步的一个证明。
关于寂静主义派的争论,就是思想上的放肆无度的表现和神学上的玄妙
莫测、难以捉摸的问题之一。如果没有那两个杰出的论敌的赫赫大名,这些
在人们的记忆中,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一个既无人望、又无真正才智,只
有热烈想象的女人,却操纵着当时教会中最大的两个人物。她的名字叫让

娜·布维埃·德·拉莫特,她的老家原在蒙塔吉。她嫁给布里雅尔运河工程
总办居荣的儿子为妻,年纪轻轻便当了寡妇,但有财产,有姿色,还有社交

才能。她对所谓灵修着了迷。她的神师是个巴尔纳贝会修士,日内瓦附近的
昂西人,名叫拉孔布。集激情与宗教于一身的人,颇为常见,但是这个人却
因此而著名,死时已经发疯。他的女忏悔者本来已受神秘主义幻想感染,而

他又使她的思想深陷其中。想在法国成为泰蕾丝式 的女圣徒的愿望,使她看
不到法国的民族性跟西班牙的民族性多么截然相反。她的所作所为比圣泰蕾
丝更加过分。拥有信徒的野心——可能是所有野心中最强烈的一种——占据
了她的整个心灵。
她的神师拉孔布把她带到萨伏依,到了他的家乡——小小的昂西。日内
瓦领衔主教便住在那里。把一个年轻寡妇带出她的故国家园,这对于一个修
道士来说,已经很不正派。但是,几乎所有想建立教派的人都用这种办法。
他们身边几乎都带着女人。起初这位年轻寡妇靠慷慨施舍,在昂西有了一点
名望。她布道讲演,宣扬完全弃绝自我、灵魂寂静、毁灭自身一切能力、内
心崇拜,以及既不为恐惧、也不为得偿的希望所败坏的纯洁无私的爱情。
稚嫩而柔软的想象、尤其是妇女和某些年轻修士的想象,容易被一种滔
滔雄辩的口才所打动,也就是被唯一能说服已受灌输者并使之相信一切的那
种口才所打动。与其说妇女和年轻修士们相信一位漂亮女人所讲的圣经道
理,不如说他们喜爱她讲这种滔滔不绝的口才。
她使一些人入了教。昂西主教终于获准把这个女人和她的神师撵走。他

们于是去到格勒诺布尔,在那里,她散发一本题为《简易方法》的小册子和
另一本以她说话的口气写成的书名为《激流》的书。但是,最后他们又不得
不从格勒诺布尔出走。
她为自己已能厕身于听忏悔神父之列而自我夸耀,产生了幻觉,于是预
卜起吉凶祸福来。她把她的预言书寄给拉孔布神父。她说:“整个地狱将竭
力阻止内心的发展和耶稣基督在灵魂中的形成。暴风雨将如此猛烈,以至世
上的一切将彻底摧毁。我似乎感到在整个地球上,到处是动乱、战争和颠覆。
女人因内部的精灵而怀孕。龙就站在她面前。”
④ 因高等法院反对约翰·劳的财政制度。——译者
① 耶稣会从1701 年起在东布 (Dombes )的特雷乌城(Trévoux)出版的报纸,其办报的宗旨在于攻击启蒙
运动的哲学家。——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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