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那一派使马德里大为愤慨。法国驻西班牙大使，后来成为公爵的
阿尔古尔侯爵则以他的极度慷慨大方，机灵巧妙，以他取悦于人的高超艺术，
使西班牙所有人心大大归向法国。他最初在马德里受到极为冷淡的接待。他
忍受别人对他的厌恶冷淡而毫无怨言。三个月过去后，他仍然得不到国王接
①
见 。他利用这段时间争取人心。他第一个把西班牙民族自“天主教徒费迪南
①”以来对法兰西民族所抱的反感化为同情。他谨慎小心为法国和西班牙重修
旧好的时代的来临作了准备，在费迪南以前，旧好曾经是维系国王与国王，
平民与平民，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的纽带。他使西班牙宫廷习惯于爱法兰
西家族；使西班牙的大臣们习惯于不再对玛丽—泰蕾丝和奥地利的安娜放弃
① 雷布勒猜测这位大使最初受到盛大接待。大使对西班牙国王陛下的仆役、华
① 即费迪南五世（1452—1516），阿拉贡、卡斯蒂利亚、西西里及那不勒斯国王。——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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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王位继承权这件事感到惊恐；使查理二世本人习惯于在自己的家族和
波旁家族之间摇摆不定。他就这样成了西班牙政府和民心中的彻底剧烈的变
革的第一个推动者。然而这个变革还很遥远。
德意志皇帝软硬兼施，又是恳求，又是威胁。法国国王再度提出他的权
利，但始终不敢为他任何一个孙子要求整个继承权。他只是对病人大事奉承。
②
莫尔人当时正包围休达 。阿尔古尔侯爵立即向查理表示愿意向他提供舰艇和
军队，查理对此十分感激。但是，他的妻子、王后对这件事却感到惊恐。她
担心丈夫会过分感谢，因而生硬地、冷冷地拒绝了这项援助。
当时还不知道马德里的枢密院会作出什么决定。查理二世行将就木，他
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犹豫不决。德意志皇帝大为不快，召回他驻马德里大
使哈拉赫伯爵。但是，过了不久，他重派伯美的镀金四轮马车、亲切的接待
等大加赞扬。但是，侯爵在他的信函中却承认，人们对他毫无礼貌可言。他
仅仅在一间十分阴暗、点着两支蜡烛的房间里见到一会西班牙国王，因为西
班牙方面怕他看出这位君主濒临死亡。最后，托尔西的 《回忆录》指出，雷
布勒、利米埃和其他历史学家所说的关于这一重大事件的一切无一字真实。
——伏尔泰注爵出使马德里。有利于奥地利家族的种种希望又恢复了。西班
牙国王致函德意志皇帝，说他将选择大公为他的继承人。于是又轮到法国国
王对他进行威胁，他向西班牙边境集结一支军队。那个阿尔古尔侯爵奉召回
国指挥这支军队。法国在马德里只留下一个步兵军官。这个军官曾任大使馆
秘书，正如托尔西所说的那样，现在被任命为临时代办。这个濒临死亡的人
就这样受到觊觎他的遗产继承权的人轮番威胁，眼见他死亡之日就是战争开
始之时，他的邦土行将四分五裂。他正在无人安慰、犹豫不决、焦虑不安之
中走向他的末日。
在这一严重的危机之中，托莱多的大主教波尔托加雷罗红衣主教、蒙特
雷伯爵和西班牙的其他显贵都想拯救祖国。他们联合起来防止君主国遭到瓜
分。他们对德国政府的仇恨坚定了他们思想上对国家公益的考虑。这样做恰
恰对法国宫廷有利，虽然他们没有查觉到这一点。他们说服查理二世，宁可
选择路易十四的一个孙子，而不要选择一个远离他们，不能保护他们的亲王。
这样做决不是废除路易十四的母亲和妻子对西班牙王位继承权庄严地作出的
弃权决定，因为，之所以放弃继承权仅仅是为了防止她们的长子、长孙把法、
西两个王国合并于在他们的统治之下，而现在并没有选择长子、长孙为西班
牙王位继承人。同时，这样做也是正确对待血统权利；这样做也就是保全一
个免遭瓜分的西班牙君主国。国王小心谨慎，教人征求神学家们的意见。神
学家们赞同枢密院的看法。接着，国王尽管病入膏肓，仍然亲笔致函教皇英
诺森十二世，就这个问题征求教皇意见。教皇以为，奥地利家族衰微，意大
利就会获得自由，于是覆信给国王说：“西班牙的法律和所有基督徒的福祉
要求他给法国家族以优先权”。教皇的信写于1700年7月16日。西班牙国
王把这件国家大事当成良心问题处理，教皇却把一位君主的良心问题当成国
家大事。
当时留驻罗马的冉森红衣主教把这件事告知路易十四。这是凡尔赛政府
对这一事件所起的全部作用。法国这时已经半年没有在马德里再派驻大使。
这可能是个错误，也可能正是这个错误使法兰西家族获得西班牙君主国（1700
② 休达 （Ceuta），摩洛哥海岸上的一个西班牙殖民地。——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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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10月2日）。西班牙国王立下他第三个遗嘱，长期以来这个遗嘱被人认为
①
是他唯一的遗嘱。他把他统治的各邦给予昂儒公爵。人们抓住他妻子不在他
身边的时机，让他签了字。整个阴谋就这样结束。
欧洲人认为查理二世的这个遗嘱是在凡尔赛授意的。濒临死亡的国王考
虑的仅仅是他的王国的利益、臣民的心愿、甚至他们的恐惧，因为正当他命
在旦夕，下定决心把他的一切都给法国国王的时候，法国国王却命令自己的
军队向法、西边界进发，以确保他获得西班牙国王的部分遗产。路易十四的
声誉和关于他的威力的概念是完成这次剧烈变革的唯一的谈判者。没有一种
说法比这更加真实的了。
奥地利家族的查理签署了促使自己家族毁灭和助长法兰西家族威势的文
件以后，又病恹恹地拖延了一个月，最后结束了他那在王位上度过的默默无
闻的一生，时年三十九岁（1700年11月1日）。为了使人了解人类的心灵，
以下叙述可能不无好处：这位君主死前几个月，教人挖开埃斯科里阿尔寺①
内他父母的坟墓和他的发妻玛丽—路易·德·奥尔良的坟墓，他曾被怀疑毒
杀过自己的发妻。他亲吻了他们的遗骸，他这样做，或许因为他效法几位西
班牙先王的榜样；或许因为他使自己习惯于死亡的恐怖；或许因为一种秘而
不宣的迷信使他相信，打开这些坟墓会推迟他被带进坟墓的时刻。
这位君主的天生资质和身体同样衰弱。这种衰弱遍及他所属各邦。国家
的繁荣昌盛仅仅系于一个人的性格，这就是君主国的命运。查理二世在极其
愚昧无知之中被抚养长大，以致当法国人包围蒙斯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要
塞属于英国国王。他既不知道佛兰德尔在那里，也不了解佛兰德尔的什么东
西归他所有。这个国王把他所属各邦遗留给路易十四的孙子昂儒公爵，却不
知道他遗留给这位公爵的是些甚么。
他的遗嘱非常秘密，以致德意志皇帝的大使哈拉赫还以为大公会被承认
为西班牙王位继承人。国王死后，立即召开枢密院会议。为了解这个会议的
讨论结果，大使等了很久。阿布朗泰斯公爵在会议结束时张开双臂向大使走
去。他对他说：“我是来向奥地利家族告别的。”大使这时对大公将不是西
班牙国王这一点才不再怀疑。
就这样，在为西班牙各邦的某些边界进行战争和谈判达两百年之后，法
兰西家族不订条约，不搞阴谋，甚至没有希望获得这一项继承权利，就由于
大笔一挥而得到整个王国。作者认为自己责无旁贷，应该把一件事实的真相
公诸于世，由于许多大臣和历史学家惑于偏见，惑于几乎一贯诱人的表面现
象，至今还一直使这个事实阴晦不明。许多书中详尽记叙的关于阿尔古尔元
帅出资花钱的事，和关于为了签署这项遗嘱而收买西班牙大臣的事纯属政治
谎言和民间讹传。但是，西班牙国王选择一个与他如此长期为敌的国王的孙
子为继承人，此时他心里想到的始终是普遍均势这个思想会引起的种种后
果。路易十四的孙子昂儒公爵仅仅因为他不能指望继承法国王位才被叫去继
承西班牙王位。同样这个遗嘱提到，路易十四的血族如无年幼的成员，就要
① 几部回忆录写道，波尔托加雷罗红衣主教好不容易让奄奄一息的国王在这一遗嘱上签了名。这些回忆录
叙述这位红衣主教为使这位君主签名，对他讲了很久的话。但是，可以看出，一切从七月起就已准备就绪、
处理完毕。此外，谁又知道波尔托加雷罗红衣主教对国王究竟说了些甚么呢？——伏尔泰注
① 埃斯科里阿尔寺 （ElEscorial），在马德里西北圣罗伦索村附近，规模宏伟，建筑壮观，内有名画及丰富
的藏书。——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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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查理大公，即以后成为德意志皇帝的查理六世来充任西班牙国王，这项遗
嘱特别载明，德意志帝国和西班牙永远不得统一于同一君主的统治之下。
路易十四还可以坚持这项瓜分条约，因为这项条约对法国说来是个收
获。他也能接受这一遗嘱，因为这个遗嘱对他的家族说来是一种实惠。这件
事肯定在枢密院特别会议中进行过讨论。掌玺官蓬夏特兰和公爵博维利埃主
张坚持履行条约。他们看到要打一场新战争的种种危险。这些危险路易十四
也已看到，但他已经习惯于此，因而并不畏惧。他接受了遗嘱 （1700年 11
月11日），枢密院会议结束后，他出门时碰见孔蒂公主和公爵夫人，笑着对
他们说：“你们会支持哪个方面呢？”他不待回答，又说：“我知道，我不
管支持哪一方面，都会受人责备的。”①
国王们尽管受到百般奉承，他们的活动却始终被人大加批评，以致英国
国王由于缔结了一项瓜分条约，而在议会中受到责难。他的大臣也因此受到
追究。英国人比任何民族都更加长于辩论说理，但是在他们身上，党派精神
的狂热有时却扑灭了理智，他们对缔约的威廉和毁约的路易十四同时提出抗
议。
当欧洲看见西班牙君主国屈服于它三百年来的竞争对手法国时，它最初
似乎陷于因万分惊讶和无能为力而产生的麻木迟钝之中。路易十四好象是世
界上最幸运、最强大的君主。他六十二岁就儿孙绕膝。在他的指挥下，一个
孙子将对西班牙、美洲、半个意大利和荷兰进行统治。德意志皇帝这时只有
敢怒不敢言的份儿。
威廉国王才五十二岁就已衰弱病残，因此似乎已不再是危险的敌人。他
进行战争，必须征得议会同意。路易十四已经教人把钱送往英国，希望用这
笔钱来操纵英国议会的若干选票。威廉和荷兰强大的程度还不足以公开表
态。他们致函菲利浦五世，把他当作西班牙的合法国王看待（1701年2月）。
路易十四得到巴伐利亚选侯的支持，此人是在被指定为国王时死去的那位年
轻的诸侯的父亲。巴伐利亚选侯以最后一个国王查理二世的名义担任尼德兰
的总督。他一下子就保证菲利浦五世拥有佛兰德尔，如果德意志帝国敢于发
动战争，他就在他的选帝侯辖区内向法国军队开放通往维也纳的道路。这位
巴伐利亚选侯的兄弟科隆选侯和他的兄长一样，同法国的关系也十分密切。
这两位诸侯看来很有道理，当时法国驻西班牙的公使名叫布勒库尔，不叫贝
尔库尔。《曼特农夫人回忆录》中所记载的卡斯特尔·多斯·里奥斯大使的
话，除在这部小说外，在别处从来没有说过。——伏尔泰注因为波旁王朝的
党当时力量最强，无与伦比。萨伏依公爵已经是勃艮第公爵的岳父，还将成
为西班牙国王的岳父。他将指挥法国驻意大利的军队。没有人会料到勃艮第
公爵夫人和西班牙王后的父亲会对他的两个女婿作战。
曼图亚公爵被他的首相出卖给法国，也自己出卖了自己。他在曼图亚接
纳了法国的守备部队。米兰毫不犹豫，承认了路易十四的孙子。甚至葡萄牙
这个西班牙的天然敌人也首先和西班牙团结起来。最后，从直布罗陀到安特
卫普，从多瑙河到那不勒斯，似乎全归波旁王朝所有。路易十四对他的鼎盛
感到异常自豪，以致他对拉罗什富科公爵谈到德意志皇帝当时对他所作的建
议时，说出了如下的话：“你会发现这些建议比人们对你说的还更横蛮无礼。”
①
① 这至少是《当若侯爵回忆录》的手抄本中转述的话。这部回忆录有些地方失实。——伏尔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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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年9月）与路易十四的威势至死为敌的威廉国王答应德意志皇
帝，要为这位皇帝而把英国和荷兰武装起来。他还争取到丹麦的同情。最后，
他在海牙签署了已经是针对法兰西家族的同盟条约。但是，法国国王对此毫
不惊奇。他相信他的钱会在英国国会中散布分裂不和。他更加相信法、西的
联合力量。他似乎蔑视敌人。
当时，詹姆士死于圣日尔曼（1701年9月16日）。路易十四签订里斯
维克条约，承认威廉之后，并不急于承认威尔斯亲王为英格兰、苏格兰和爱
尔兰的国王。他这样做可以使显得合乎礼仪的东西和合乎策略的东西协调一
致起来。一种单纯慷慨大度的感情首先促使他给国王詹姆士的儿子以安慰，
即他那不幸的父亲至死都一直保持着的荣誉和称号。他这种荣誉和称号，里
斯维克条约并没有予以剥夺。但是全体参加法国国王枢密院会议的成员对此
都执异议。特别是博维利埃公爵更竭力反对。他能言善辩，利口如簧，指出
这种宽宏大量很危险，必将产生种种战祸。他是勃艮第公爵的家庭教师。在
所有问题上他都象这位亲王的导师，著名的康布雷大主教那样思考。这位大
主教由于他关于为政的人道格言，由于他关心人民的利益甚于关心国王的威
势而颇负盛名。托尔西以出于策略原则而支持博维利埃公爵以公民身份发表
的意见。他指出不宜用这样一个仓促的举动来激怒英吉利民族。路易十四采
纳了枢密院会议的一致意见，决定不承认詹姆士二世的儿子为国王。
同一天，詹姆士的遗孀玛丽·德·莫德内到曼特农夫人的房间来和路易
十四谈话。她泪流满面，恳求法国国王决对不要侮辱她的儿子、她本人，以
及曾经受他保护的已故国王，不要拒绝授予这个简单称号，这个称号是往昔
荣华富贵的唯一遗物。他的儿子一直享受着威尔斯亲王所应享受的礼遇。因
此，在他父亲死后，应该给他以国王的待遇。倘若让威廉国王享受他所篡夺
的权力，这个国王是不会对此抱怨的。她以事关路易十四的光荣，来补充她
提出的理由。不管法国国王是否承认詹姆士的儿子，英国人都仍然会决心反
对法国的。他将仅仅会有这样的痛苦：为了无谓的照顾而牺牲了他那高尚的
情操。这一席话和眼泪赢得曼特农夫人的支持。法国国王回心转意，恢复初
衷；要保持他尽力支持受压迫的国王的那种荣誉。詹姆士三世终于在法国枢
密院决定不承认他为英国国王的那一天，被承认为英国国王。
托尔西侯爵常常承认这个奇特的轶事是真实的。他没有把这个轶事加进
他的回忆录手稿中，因为，他认为，两个女人使法国国王改变枢密院作出的
①
决议这件事，对他的主人说来，并不光彩。有几个英国人对我说，如果法国
国王没有采取这个举动，英国议会可能不会在波旁家族和奥地利家族之间偏
袒任何一方。但是，承认一个被他们废黜的君主为他们的国王，这显得是对
英国民族的莫大侮辱；是一种人们想在欧洲推行的专制主义。伦敦城给它的
代表的指示措词激烈：“法国国王把我国君主的头衔授予一个所谓威尔斯亲
王，因此替自己设立了一个总督。如果让一个曾经用铁与火，以及苦役来摧
① 在这些英国人之中有英国绅士博林布鲁克。他的回忆录后来证实了《路易十四时代》的作者的叙述（见
博林布鲁克《书信集》第2 卷第56 页）。托尔西先生在其《回忆录》中也有这种想法。他在这部回忆录第
1 版第1 卷第164 页写道：“国王决心承认威尔士亲王为英国国王，改变了这个国家大部分人表示维持和
平的情绪”。博林布鲁克绅士在他的 《书信集》中承认，路易十四因妇女们对他纠缠不休而承认了这位觊
觎王位者。通过这些证明可以看出 《路易十四时代》的作者如何严谨地探求事实真相，又如何坦率地道出
事实真相。——伏尔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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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其下属各邦的新教徒的国王随心所欲地统治我们，我们的景遇就将极其不
幸。他对我们难道会比对他自己的臣民更人道吗？”
威廉在议会中同样竭力进行解说。新国王詹姆士被宣布犯有叛国罪。议
会提出一项对他褫夺公权及没收财产的法案，换句话说，他和他祖父一样被
判处死刑。根据这项法案，以后将悬赏索求他的脑袋。这就是一个悲惨不幸
的家庭的命运。它的苦难还并未结束。必须承认，这是用野蛮残忍来对抗法
国国王的慷慨大度。
看来非常可能，英国始终反对路易十四。即使后者拒绝把国王这个空衔
授予詹姆士的儿子，情况也会是这样。西班牙君主国虽然在路易十四的孙子
手中，似乎也必然会武装海上力量来反对这位法国国王。几个已被法国国王
争取过去的英国议员无法阻挡他们民族的洪流。曼特农夫人考虑问题是否不
如整个枢密院周密？路易十四被他那高贵和富于同情心的灵魂所左右，这样
做是否正确？这是个有待解决的问题。
德意志皇帝自1701年春起，首先开始发动这场在意大利的战争。意大利
是同德意志皇帝的利益最息息相关的地区。他的军队最容易从蒂罗尔和威尼
斯邦开进这个国家。因为威尼斯虽然表面中立，实际却偏向奥地利家族，甚
于偏向法兰西家族。此外，它根据条约有义务让德军过境，因此，它履行这
些条约毫无困难。
德意志皇帝为了从德国这方面进攻路易十四，正等待日耳曼军团进行有
利于他的调动。他在西班牙有内应和一个党。但是，利奥波德的儿子如果不
出来采摘这些内线的果实，这些内应不会开花结果，而德意志皇帝的这个儿
子又只能借助英国和荷兰的舰队到达西班牙。威廉国王正加紧作准备。这时
他的躯体虽然衰弱无力，几乎没有元气，但他的脑筋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活跃，
反反复复进行思考，其主要目的并非为奥地利家族效劳，而是想贬压路易十
四。
他本应在1702年初统率军队作战，但死亡使他无法完成这一图谋。他从
马上跌到地下，这就彻底损坏了他衰弱的器官的功能。低烧夺去了他的生命。
他没有回答守护在病榻旁的几个英国牧师对他提出的关于他的宗教信仰的问
题就死去 （1702年3月16日）。除了欧洲事务使他感到忧虑之外，他死时
没有表现出别的不安。
他虽然丝毫不得民心，但却留下伟大的政治家的声誉；他虽然在多次战
役中失利，但却留下可畏将军的名声。他为人处事始终很有分寸，除战争岁
月外，他从不活跃，他仅仅由于不想在英国当绝对君主，所以才能在英国安
宁地进行统治。大家知道，他被人称为英国人的执政（stathouder）和荷兰
人的国王。他通晓欧洲各种语言，但没有一种讲得漂亮，因为在他的脑海中
①
思虑远远超过想象。他的性格在各个方面都和路易十四截然相反 ：忧郁、内
向、严厉、冷酷、沉静，而路易十四却和蔼可亲。他憎恨女人，而路易却喜
爱女人。路易十四以国王的身份作战，而威廉却以士兵的身份作战。威廉曾
① 有人说威廉说过：“法国国王丝毫不该恨我。在很多方面我效法他；好些方面我惧怕他；在所有方面我
钦佩他。”《当若回忆录》在这一点上被人引用。我一点记不起曾经在这部回忆录中见到过这些话。说这
些话既不符合威廉国王的性格，也不符合他的作风。任何一部英国的关于这位君主的回忆录都没有记载这
些话。这位君主不可能说过他效法路易这样的话。在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他的风尚习惯、兴趣爱好、为
人行事都与法国国王截然相反。——伏尔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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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同孔代和卢森堡交手，曾经在塞纳弗同孔德打得胜负难分，并且在短时期
内弥补了他在弗勒吕、施泰因刻尔克和内尔温德遭受的挫败。他和路易十四
同样骄傲自豪。但他的这种骄傲自豪令人悲哀伤感，不使人敬畏，而令人嫌
恶。由于法国国王的关怀，艺术在法国百花盛开，但在英国却不受重视。在
英国除了符合君主天性的冷酷无情和不知满足的策略之外，人们对其他事物
毫无所知。
凡更重视保卫祖国的功劳的人，凡更重视取得如下利益和长处的人：没
有任何天赋权利，但却得到一个王国；在那里不受爱戴，却能稳坐江山；对
荷兰未予压服，却能以至尊的身份进行统治；曾经成为半个欧洲的灵魂和首
领，既有将帅的智谋，又有士兵的勇敢；没有因为宗教原因迫害过任何人；
轻视人间的一切迷信；生活简朴，为人谦虚；这种人，毫无疑问，都会把伟
人的称号给予威廉，而不给予路易。偏爱路易的是那些更易受一个美轮美奂
的宫廷里的声色逸乐、豪华排场、以及富丽堂皇所触动的人；是那些更易为
对文学艺术的赞助、对公共福利的热心、对荣誉名声的酷爱，以及治国的才
能所触动的人；是那些大臣将军们的高傲自豪在他们身上留下更加深刻的印
象的人，大臣将军们正是以这种高傲自豪感把某些省份并入法国版图的；是
那些对一个能把西班牙赐予自己的孙子的法国国王，比对一个把岳父罢黜掉
的女婿更加尊敬的人；一言以蔽之，是那些对詹姆士国王保护者比对他的迫
害者更加敬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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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值得记忆的西班牙君主国王位继承战争 首
相和将领到1703年为止对国政和军务的管理
安妮公主继威廉三世为英国国王。她是国王詹姆士和海德的女儿所生。
海德先是律师，后任大法官，是英国的伟人之一。安娜公主嫁给丹麦王子，
这个王子只不过是她的第一个臣民而已。她虽然曾经同威廉公开闹翻，但一
登基，就肖规曹随，按威廉国王全部既定规章办法行事。这些规章措施乃是
全民意志的表现。任何国王都要百姓盲从附和自己。但在伦敦，国王却必须
依从百姓。
英国和荷兰为使德意志皇帝的儿子查理大公一有可能就登上西班牙王
位，或者至少为对抗波旁家族而采取的种种措施，也许值得各个时代注意：
荷兰方面应维持一支十万零两千人的军队，这支军队或者担任守卫，或者进
行野战。这个时期，庞大的西班牙君主国远不能提供同等数量的兵员。一个
三十年前几乎在两个月内被全部征服的商人的省份能做的事竟比西班牙、那
不勒斯、佛兰德尔、秘鲁和墨西哥的主人还多。英国答应提供四万人，它的
舰队还不包括在内。在古往今来，所有的联盟中，盟员国最终提供的人员物
资往往大大少于原来的承诺。英国则相反。它第二年提供的不是四万人，而
是五万。战争将近结束时，它在法国边境、意大利、爱尔兰和美洲等地，以
及在它的舰队上，驻有与盟国驻军数量相同的军队，士兵和作战水手近二十
万名。有些人认为英国本土只相当于法国三分之一，硬币不及法国一半。在
这些人看来，这是一笔几乎难以想象的开支。但是，在那些了解商业和信用
的人看来，这却是一笔可以承担的费用。英国始终承受这个同盟最重的负担。
荷兰逐渐减轻自己的负担，而别人却并未查觉。因为，归根到底，这个联省
①
共和国只是个颇负盛名的商业公司，而英国却是个商贾和军人比比皆是的富
饶之邦。
德意志皇帝应提供军队九万人。德意志帝国和他指望从波旁家族分离出
来的盟国的援助还不包括在内。这个时期、路易十四的孙子已经在马德里进
行统治，境内太平无事。路易十四的威势和荣誉在本世纪初都已达到顶峰。
但是那些深知欧洲各国宫廷、特别是了解法国宫廷的力量的人，开始担心会
产生某些挫折。查理五世家族最后几个血亲国王在位期间，西班牙已经被削
弱。在一个波旁家族的成员的统治初期，情况更是如此。奥地利家族在这个
君主国的若干省里，拥有自己的赞助者。加泰罗尼亚似乎准备挣脱新的枷锁，
投靠查理大公。葡萄牙不可能不或早或迟站到奥地利家族一边。它明显的利
益乃在于长期在它的天然敌人西班牙国内维持一场里斯本只会从中捞取好处
的内战。萨伏依公爵刚刚成了西班牙新王的岳父。他虽然同波旁家族有血统
和条约上的联系，但是，已经对自己的女婿不满。每月可得五万埃居，后来
又增为二十万法郎，这个好处似乎仍然不足以把他系留在波旁家族的阵营之
②
内。他至少必须拥有蒙费拉—曼图亚和米兰的一部分。法国将领和凡尔赛政
府对他的倨傲态度使他有理由认为，自己不久就会被两个女婿视为一文不
值，而弃之若敝屐。这两个女婿从四面八方对他所属各邦步步紧压。他过去
① 指十八世纪的荷兰。——译音
② 蒙费拉—曼图亚 （Montferrat-Mantouan ）：蒙费拉为意大利的一个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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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突然脱离德意志而投向法国。既然法国对他并不十分敬重，一旦时机到
来，他很可能会脱离法国。
至于路易十四的宫廷和王国，头脑敏锐的人这时已经查觉到粗枝大叶的
人在国家衰落时期到来时才会觉察到的变化。国王已经年过六旬，更加与世
隔绝，不再知人善任。他过分远离实际，观察事物的目光已不象过去那样锐
利透彻，而又为长期的繁荣所迷惑。曼特农夫人虽然具有一切值得尊敬的品
质，但是缺少维护国家荣誉所必需的力量、勇气和高超的才智。她促使1699
年把财政部、1701年把军机部交给她的宠幸夏米亚尔掌管。这是个诚实不欺
①
的人，不是个相才。他负责圣—西尔学校时，举止谦恭，深得国王欢心。他
虽然表面虚怀若谷，可惜不自量力，以为自己能挑起柯尔伯和卢瓦两人几乎
挑不起来的两副重担。国王恁恃自己的经验，认为自己领导大臣有方。卢瓦
死后，他对国王詹姆士说过：“我失去一个良相。但是你我的事不会因此变
糟。”当他选用巴尔伯齐厄继承卢瓦掌管军机部时，对巴尔伯齐厄说：“我
②
栽培了你的父亲，我也要同样栽培你。”他对夏米亚尔说的话也和这差不多。
一位如此长期理在皮埃蒙，位于波河右岸；曼图亚，为意大利的一个城市，
在伦巴第，位于明奇奥河畔。——译者政，如此得心应手的国王似乎有权这
样说。但是他却因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结果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所误。
至于他任用的将领，他们常因国王的命令过于精确具体，而感到行动不
便，其情况正如一些使节行事时不得背离他们收到的训令一样。国王和夏米
亚尔在曼特农夫人的房间里指挥战斗。某个将领如果要采取重大行动，往往
需要通过信使呈请国王批准。信使返回时，往往发现良机坐失或将军受挫。
夏米亚尔掌管的军机部滥授高官显位和军事奖赏。很多青年刚刚脱离孩
提时期，就获准购买团队长官称号。与此同时，在敌军方面，团长一职须在
军中服役二十年后才能获得。这个区别后来多次表现得十分明显。一名上校
能在这种时机防止军队溃散。圣—路易骑士十字军功章是国王1693年创制的
奖赏，军官趋之若鹜。夏米亚尔一开始执政，就公开出售这种奖章。在军机
部的办事机构里，可以花五十埃居购买一枚。
军纪是军队的灵魂。卢瓦曾经严加维护，现在则已松懈废弛。连队士兵
人数不满定额，甚至团队军官的情况也如此。与特派员容易串通谈妥，政府
又漫不经心，疏忽大意，于是造成混乱。由此产生一种弊端。如果其他情况
不变，这种弊端必然导致作战失利。为了使本国战线与敌方战线等长，不得
不以兵力弱小的营，对抗敌方兵力强大的营。仓库规模比过去小。物资储备
不如过去充裕、及扎然死时，国王二十三岁，卢瓦二十岁。卢瓦的父亲任军
机大臣时，卢瓦曾经担任他的助手多年。——伏尔泰注时。军队素质大不如
前。目睹法国政府这种种缺点，并了解法国今后将和甚么将领交手的人，甚
至在法国占有初期优势，并因而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加国运兴隆之时，都深
① 路易十四于1686 年与曼特农夫人共同创建此校。该校最初为教育女子所设，1808 年才改建为高级军事
学校。——译者
② 见《当若回忆录》的手抄本。本书此处引证这部回忆录，因为它叙述的这一事实经常为国务秘书夏米亚
尔的女婿拉弗亚德元帅证实。路易十四只比卢瓦年长三岁。马
① 《曼特农回忆录》的编纂者说，上次战争行将结束之际，王家警卫团上校南吉侯爵对他说，只能用下令
砸碎逃兵脑袋的办法来防止士兵潜逃。请读者注意，这位后来成为南吉元帅的侯爵仅在1711 年任王家警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