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严蕊给的。”夏彤老实交代。
“免费给的？”
“不是，我拿两个月劳力换的。”
曲宁远一听她这么说，开心的笑眯了眼：“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夏彤。”曲宁远的情绪里带着兴奋，带着快乐，像是一个孩
子得到了最好的玩具。
不知道为什么，夏彤第一次觉得，让曲宁远这么开心，其实...也挺好的。
“你喜欢就好了，”夏彤笑，“你喜欢的话，那我两个月苦力就当的相当有价值了。”
曲宁远望着夏彤的笑容，有些着迷，他愣愣的看了好久，然后有些小心翼翼的对夏彤
说：“夏彤，你知道吗？”
“你是第一次这样望着我笑。”曲宁远像是心满意足般感叹，“真漂亮，真的很漂
亮。”
曲宁远说着说着，忽然伸过头，在夏彤脸蛋上缓慢的亲了一下，只是一个很轻很礼貌的
面颊吻，夏彤紧紧地握了下双手，没有躲开，只是乖巧的低着头，知道曲宁远温热的嘴
唇从她冰凉的脸颊离开，他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表情温柔而沉迷：“我明天还能来见你
吗？”
夏彤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
曲宁远开心的将礼物放回车上，然后从车座下面拿出一耳光小礼盒给她：“这是回
礼。”
夏彤接过盒，没有打开，曲宁远说：“你进去吧，我望着你进去再走。”
“嗯。”夏彤点头，转身往学校跑去，跑了很远，回过头，似乎还能看到曲宁远靠在车
边，遥遥的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带着一丝甜蜜与年少的春风得意。
回到寝室，寝室只有严蕊一个人躺在床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回来了。”
严蕊没有回答，夏彤没在意，拖着曲宁远新送的礼物做到卓在旁边。这次曲宁远送的是
一个小不倒翁木娃娃，这个不倒翁是她前天在学校外面的文具店看到的，觉得可爱就戳
了两下，结果今天，它就憨态可掬地躺在精美的包装礼盒中送到了自己的眼前。
严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走到桌边，手撑着桌面做到了桌子上，脚踩着板凳跷起
了二郎腿，歪着头，面容有些严肃地看着夏彤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彤茫然地抬起头问：“什么？”
严蕊皱着眉头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曲宁远，还收他这么多东西？”
夏彤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收东西又不代表什么，他喜欢送.....”
“喜欢送你就要？他亲你你也不躲？你不是喜欢曲蔚然吗？你干什么和曲宁远暧昧不
清？上次人家说你们在学校门口亲吻我还不信，这次居然让我亲眼看到。”严蕊皱着眉
头，有些不爽地道：“夏彤，这样不好知道吗？！”
夏彤没说话，紧紧地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这样不好？不，她比谁都鄙视这种玩弄他人感
情的行为。
“喂，说话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彤半垂着眼眸，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想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撒谎，可是，却又没法解
释自己的行为，沉默，是她唯一的选择。
“夏彤。”她的沉默有些激怒了严蕊，“我不认为你是会和男生玩暧昧的女生，更不认
为你是会脚踏两条船、贪恋金钱权利的女孩，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根本就是曲蔚
然。”
“你最好和曲宁远说清楚。”严蕊看了一眼夏彤床上堆积如山的礼品继续道，“这些个
礼物也全部退回去，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重新买给你。夏彤，不要玩弄别人的感情，你
这样，我会觉得很恶心，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人！你懂不懂？”
夏彤终于抬起头来，抿着嘴唇，难过地看着严蕊，她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要
玩弄吗？可她的目的就是玩弄啊。
她就是要曲宁远深深的喜欢上自己后，再狠狠的甩了他。
怎么办？自己这样做的话，严蕊，严蕊会讨厌自己的。
她唯一的朋友，最爱的朋友啊，她会看不起自己的。
为什么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难过？为什么光是想想，就会哭呢？
“严蕊，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严蕊看见夏彤哭了，严肃的面孔立刻就慌神了：“哎呀，你怎么哭了，别哭了啦，好啦
好啦，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么重的话。哎呀，别哭了嘛...”
夏彤她的心里很乱，或者说，她的心从未平静过，她自己也知道这事不好。可是，她无
拒绝曲蔚然，无法丢下他不管，她说过会永远站在他那边，所以，她强迫自己一直一直
坚持着，即使觉得自己再龌龊再无耻再坏也坚持着。而今天，在严蕊的一番指责下，夏
彤坚持不住了，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一个女人，不管再怎
么爱一个男人，都应该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和基本原则，她爱曲蔚然，她可以为他做任
何事，这事毋庸置疑的，可这些事不应该建立在上海别人的基础上，她错了，真的错了。
夏彤给曲蔚然打了个电话，她想见他，想和他说说话，哪怕她见到他的时候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她还是想见他。
夏彤打了三个电话才找到曲蔚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淡淡的疲惫。他在电话那头
问：“怎么了？”
夏彤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瞬，小声的说:“我想见你。”
“什么？”她的声音太小，他没听清。
“我想见你。”夏彤又说了一遍。
“现在吗？”
“嗯。”
“出来吧，我在操场等你。”
“嗯。”夏彤握着电话，等着“嘟”的一声，电话断了，她才轻轻挂上话筒。夏彤总是
这样，每次都等曲蔚然先转身了，离开了，挂电话了，她才会暗金的离开。
女生寝室离操场不远，下了楼从一条花园小道插过去就到了，可男生寝室离操场更近，就
在他们楼下。已是晚上八点，百日喧哗的操场显的有些清冷，离路灯近的篮球筐下还有几个
学生在打球，重重的球拍声与砸中篮筐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操场的深处，没有灯
光，漆黑的一片，可隐约看见红红的亮点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走得更近了，便看见他，他
站在一边，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深沉的剪影，孤单的与漆黑的夜晚融成一片。
夏彤走过去将烟从他手里抽走，丢在地上，一脚踩灭“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修车厂的那些人都抽”
“大家抽你就抽？你什么时候这么没主见了？”
“我只是不想吸二手烟”
“歪理”夏彤伸手再一次夺过她的烟，丢地上踩灭，“不许抽，你咳嗽还没好呢。”
曲蔚然无所谓的耸肩，望着夏彤因逆光而模糊的脸问：“找我什么事？”
夏彤眼神犹豫了一会儿，双手不自觉的又扭了起来，低头支支吾吾道：“我有事想和你
说……”
曲蔚然没接话，只是一直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夏彤偷偷看了一眼曲蔚然：“就是……就是……我……我……。”
就是我不想在引诱曲宁远了！夏彤在心里大叫着，可是口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懊恼，
使劲的咬唇就是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她好怕她说出口后，他会生气，他会再也不理自
己，再也不相信自己。他一定会觉得如果连她都不愿帮他，如果连她都背叛他，那他的世界
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一定会伤心的，说不定会变得比现在更阴沉可怕、诡异乖张。
夏彤握紧双手，紧紧地闭上眼睛，神色痛苦，怎么办？她真的说不出口，她真的讨厌自
己这样的性格，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人呢？一会儿做这样的决定，一会儿又作那样的决
定，左右摇摆不定的，像个白痴一样！唉，疯了！
“我答应你。”
“哎？”夏彤吃惊地抬头，却只见曲蔚然笑了笑，伸手将夏彤扭到快断的指头拉开，轻
声道：“不管你今天晚上要求我什么，我都答应你。所以，别再纠结了，想说什么就说
吧。”
“真的吗？”夏彤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曲蔚然的声音带有一丝笑意。
夏彤抬起头，用力地望着曲蔚然，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的曲蔚然又回来了，那个善
良温柔、永远体贴的少年，又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一刻，她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怨气
、心中的仇恨，甚至在他眼中也找不到一丝阴冷。
“曲蔚然。”夏彤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她有些怕，有些怕将他唤醒了，有些怕这温
柔昙花一现般闪过。
“嗯？”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去勾引曲宁远？我...我不想这样。”夏彤鼓起勇气说完
后，低下头，看着脚尖，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安静地等着法官的回答。
曲蔚然抬起手，揪起一络夏彤的长发在手中握着，语调平常地说道：“可以啊。”
夏彤惊讶地抬头，一脸诧异：“你不生气？”
曲蔚然瞥她一眼，“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我没有听你话啊，因为我不愿意帮你...我..”夏彤看着曲蔚然那一脸无
所谓的表情问，“你真的不生气？”
曲蔚然摇摇头道：“不生气。”
“你真的不生气？”夏彤认真的、怀疑的打量着曲蔚然的脸。
曲蔚然却很轻松的笑着问：“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呃？”夏彤直直的盯着他，奇怪的问，“你今天心情很好？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没有啊”曲蔚然笑的有些神秘，“只是，该做的都做完而已。”
“做什么？”
“没什么。”曲蔚然没回答，上前一步就很自然的握住夏彤暖暖的小手，岔开话题道：
“陪我去吃饭吧。”
“你什么做完了，告诉我嘛，”不知道为什么，夏彤心里有隐约的不安。
曲蔚然但笑不语，不急不慢的往前走走着。夏彤见问不出来，有些失望，低头郁闷的跟着
走，过了好久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牵着。夏彤当时的心脏就开始怦怦直跳，开心的脸都红
了，脸上止不住的溢出笑容，可她又想止住笑，只能低下头，使劲的撇着嘴，可即使这样，
还是按时不住她脸上的开心与甜蜜。
夏彤一直觉得这个冬天好冷好漫长，可今天，她居然觉得好暖和，暖和的手心都冒汗了。
夏彤不免担心，那冒汗的手心，曲蔚然牵起来会不会不舒服呢？要不要收回来，擦干净再
让他牵呢？
可是，可是，她不想放开呀……
好不容易能牵上他的手，她永远永远不想放开
学校门口的馄饨摊果然还没有收。小摊很小，只有两张桌子，一桌已经坐了一对情侣，曲
蔚然和夏彤坐在另一桌上，桌上上个客人吃过的碗筷还没收拾。夏彤将碗筷落到一边，拿了
些餐巾纸，将自己和曲蔚然做的地方擦干净，没一会曲蔚然的混沌上来了，夏彤没电，她吃
过晚饭了，不觉得饿，可一只白色的汤勺举在自己面前，勺子里还有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混
沌，夏彤有些僵硬的说：“我吃过晚饭了”
“你确定你不想吃？”曲蔚然好笑着问。
夏彤犹豫了一下，闷闷地吃掉曲蔚然喂过来的混沌。好吧，她不饿，但是她也不觉得饱啊。
曲蔚然撑着头，微笑地看着她：“夏彤，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受不了你看着我吃东西。那
会让我想把所有吃的都给你。”
夏彤反省地扭着手指：“我也知道自己好吃，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也不知道为什
么会这样”
“因为你从小经常挨饿，所以你对食物有一种近乎变态的贪婪与渴望。”曲蔚然一下一
下地用勺子舀着老板新端上来的混沌，“就像我一样。”
“像你什么？”
曲蔚然顿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快吃吧，要凉了。”
“哦。”夏彤见他不愿说，便不再追问，低下头乖巧地吃着东西。曲蔚然半垂着眼帘，
混沌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将他的视线变得一片迷蒙。他有些失神，其实他自己也不清
楚，他到底对什么有贪恋，是金钱，是权力，或是感情。也许都有，他就是这样的人，
总是想得到最好的，却总什么也得不到。曲蔚然自嘲的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比天
高，命比纸薄吧。
冬夜，起了寒风，坐在只靠一堵墙壁遮风的混沌摊上，夏彤冷的缩了缩脖子，将温温的
混沌碗抱得更紧了。曲蔚然并没怎么吃东西，大多数时间他都笔直地望着眼前行车道思
考着什么，偶尔有汽车开过，掀起一阵蒙蒙的灰尘，他会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用手抵
着鼻梁。夏彤偷偷地看着他每一个动作，他真的很漂亮，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漫画里
的特写镜头一般，完美的让人想盯着看，甚至想盯着画下来。
“吃完就走吧，备忘这哦发呆”曲蔚然好笑的望着盯着自己发呆的女孩
夏彤有点囧，不好意思的放下碗，连忙站起来，跺着脚缩着脑袋转移话题：好冷哦，冷死了
曲蔚然付了钱轻轻眨了下眼睛望着穿的像球一样的夏彤道“有那么冷吗？”
夏天使劲点点头，一阵冷风吹来，她冻得眯下眼，急忙管过身去，背对着风走：今天零下6
度耶，还不冷？
“还好吧”曲蔚然淡淡的说他今天依然牛逼的只穿了两件。一件米色高领毛衣，意见并不是
很后的棉外套，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悠闲地走着，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冷一般。
夏彤佩服的望着他：你真强悍，我冻死了我冻死了
曲蔚然笑：我就两件衣服，不能脱给你。
“知道了，你也多穿点，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夏彤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顿住。她忽
然觉得夜晚的寒风一点也没有吹到她，她身边像是围了一个温暖的驴子一般，她的耳朵居然
在呼呼的冷风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 这样不冷了吧？”曲蔚然将自己的大衣解开，把夏彤整个身子包在里面，他用双手紧紧
的拉住大衣，也紧紧的抱住她她暖和的胸膛隔着厚厚的衣服贴在她的后背，她能感觉到他的
心脏在她的胸口起伏的平率，他尖细的下巴靠在他的耳边，他温热的呼吸从他的耳后的发丝
渗入头皮，深入身体，渗入她每个细胞，这一刻，夏彤被说是冷了，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只
能感觉到曲蔚然，曲蔚然的气息，曲蔚然的温度，曲蔚然的语调，曲蔚然的一切一切……
“走吧。”曲蔚然在她耳边轻声说。
夏彤羞红了脸，连耳尖都发热了，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嗯”了下。
这个时间，校园里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偶尔几个刚从图书馆回来的同学呀缩着脑袋，飞
快的在寒风中奔跑着，想快一点回到自己温暖的寝室。昏暗的路灯下，有一个体型笨拙
的人，像喝醉酒一般，歪歪扭扭地在路上西欧这，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男生怀里夹着
一个女生，就像连体婴儿一样缓慢地前进着。女孩只露出一张小巧的脸，睁着大大的眼
睛，望着前路，满脸都是遮不住的甜蜜。她真的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走到头。
可是，路总是有终点的，现实也往往是残酷的，当夏彤看见等在女生寝室楼下的曲宁远
时，全身都僵住了，满心的喜悦化为乌有，慌乱与羞愧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心灵，她无措
的望着曲宁远，又慌张的转过头望着曲蔚然。曲蔚然像是没看到曲宁远一般，依然抱着
夏彤，抬起手将夏彤被风吹乱的长发理了理：“明天早读课是英语，早点睡，别迟到
了！”
夏彤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答话。
“早饭想吃什么呢？包子好不好？”曲蔚然继续问着，语调温柔，动作细致，就连眼神
也能柔的像能滴出水来。
夏彤的脸涨得通红，那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的羞愧感让她无地自容。她真的很想转身
逃走，可身子僵硬得动也不能动，只能无措的扭着手指。
“夏彤。”一直沉默的曲宁远终于说话了，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可她连看也不敢看他
一眼。曲宁远忽然觉得很失望，那种失望感酸酸的、苦苦的，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让他想冲上去摇醒她、强迫她，让她看看自己，让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误会！可他终
究没有这样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望着那个低着头、慌张无措的人，用一贯疼爱的
语调说：“我可以听你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