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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思暮念》居筱亦

_3 居筱亦(现代)
  不过说了是应酬,就不会只是吃饭那么简单,还有后续。
  午夜场就是唱歌。
  尽管不是去Heaven,但是梁熙对夜店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还有抵触的,那些并不是愉快的记忆,她的举止愈发的拘谨起来。
  “梁小姐,来,这杯我敬你的。”张成直接就把杯子送到梁熙跟前。
  程旭侧身挡了一下,笑着说:“张老板,她小姑娘不会喝酒,这杯我替她敬你。”
  张成眼一眯,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我敬的是梁小姐,你是梁小姐吗?”
  这种仗势欺人的戏码梁熙以前见多了,也不觉得奇怪,她没等程旭说话,接过来干脆利落的喝完了。张成趁势又逼她喝了几杯,尽管梁熙早练出了酒量,没那么容易醉,可是几十度的白酒就像毒药,她脆弱的肠胃已经开始翻滚。
  谁知那人还不满足,借着敬酒握住她的手腕,恶心地摸了几下,笑得有些得意:“梁小姐好酒量,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来,再陪我喝一杯。”
  程旭在一旁干着急,想替她出头,又想起快要到手的合同,愣是忍下来了。
  梁熙从前学多了对付这种色狼的手法,四两拨千斤地推了他一下,趁机把手抽回来,忍住恶心说:“哪里及得上张老板,照我说这杯该换您喝,谢谢您关照我们才是。”
  “梁小姐的嘴真甜。”张成暧昧地笑了下,手还拍了拍梁熙的腿,果然很受用地把酒给喝光了。
  如此虚与委蛇。
  中途,梁熙借故补妆溜了出去透透气。
  站在宽敞的庭院里,被夜风吹了几下,反而觉得头更疼了,她忍不住扶着廊柱坐下来休息。
  这个地方很大,出入都有专车,尤其是顶级VIP包厢,是直接把上宾接到门口,就在这个庭院外的另一边。
  有钱人,也是分了身份等级的。
  梁熙捂着的胃部热辣辣的,像火烧一样难受,坐下来以后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不多时,自己的背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在游移,梁熙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呼,那人连忙捂住她的嘴:“梁小姐,是我呢,怎么躲这里来了?”
  不知打哪儿摸来的张成一身肥肉靠上来,带着臭烘烘的酒气,还故意用下半身顶了她一下,梁熙当下觉得恶心的要吐,奋力挣开他:“请你放尊重点!”
  张成却以为她是欲拒还迎,欢喜得不得了,这具年轻的身体胸是胸腰是腰,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又恬不知耻地凑上前:“梁小姐,我也知道你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不容易,要不要我帮帮你?”
  这话说得好听,可话里的暗示只要脑子没问题的都清楚,不过是想许她好处然后占便宜。
  “谢谢,我不需要。”梁熙冷冷地拒绝了他。
  憋屈到一定的地步必然要爆发,从前那么艰难她都没有狠下心把自己卖了,现在为了工作更不会,只能对程旭说抱歉了。
  “嗳,有话好好说,你别急着走呀。”这张老板是个没眼神儿的,以为她只是吊高来卖,加上酒精作祟,就大胆地搂上她的腰,“我在玫瑰家园那儿有间别墅,只要你点头,它就是你的了。”
  回应他的,是梁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男人是越得不到越稀奇,张成意外被打了,有些恼羞成怒:“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就在这儿办了你?”
  他的手也跟着扬了起来。
  可是很快就被抓住,来人凉凉地说:“嗯,再说一遍?你要办了谁?”那声音清冷得像午夜的月辉,没有一丁点温度。
  骨头错位的痛楚让张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一边挣扎一边龇牙咧嘴地喊着疼:“唉唉,你干嘛呢,关你啥事儿啊?哎哟喂……”
  张成的腹部又闷声地受了一拳狠的,何培霖还是笑,只是声音很冷:“爷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你要办谁?就凭你?”也没等张成回答就把他的手拗到背上,抬腿一蹬就把他踢到廊柱上,砰的一声响。
  梁熙愣了好久才回过神:“何,何培霖……算了……”
  她唇色发白,忍着难受拉扯着何培霖的袖子,这儿人来人往的,她不想闹出事,也没法思考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话,隐没在何培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他面无表情,冷得像地狱来的撒旦。
  偏偏张成不知死活,捂着流血的额头,眯着眼看了他们俩一下,见何培霖气势不凡,铁定也是有钱人。他便龌龊地冷笑:“我说呢,这年头谁会多管闲事,敢情还是梁小姐的老相好啊,那还跟我装什么清高,不都是被男人睡的鸡……”
  如果说何培霖刚才还忍住怒意,那么这会儿火气就爆发了,练家子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去,一招一式都优雅得像茶道,偏偏又血雨腥风般骇人。
  梁熙拉也拉了劝了也劝了,可是何培霖根本听不进去,只是狠狠的打,往死里打,张成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嗷嗷地求饶。
  这里刚好是个死角,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江哲还是先去跟人打了声招呼,不过是几分钟,回来看到这情形也怔了怔,看来这人真惹毛霖子了。
  刚才和他出来抽闷烟,才说一会儿话就听见这边异动,霖子说好像是梁熙,他还不信,觉得他是日思夜念着了魔了,逮着谁都是梁熙。
  直到听到惊呼,没成想还真是梁熙,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孽缘?
  本来这段日子霖子就过得窝火,这人不知好歹地捻虎须,正好给他练练手。
  梁熙见江哲也跟来了,跌跌撞撞到他面前摇晃着他:“你,你快让他别打了。”
  江哲一脸无所谓,耸耸肩说:“我可不敢惹他,他这是为你出气呢,你高兴吧,就你有这本事!”
  半讥半讽的调调刺得梁熙更难受,眼里转悠着眼泪。她推开江哲,咬了牙抱住何培霖的腰:“别打了,他出事你怎么办?为这种人背官司不值得……”
  她虽然说得断断续续的,不过何培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是在关心他,渐渐的他撒了手,冷眼指着地上的猪头警告:“还要命的话就别在出现在我面前,懂了么?”说着抿紧唇,随手整理了微乱的衣襟便拉着梁熙往外走去,淡然得仿佛只是在闲庭漫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江哲瞪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恨铁不成钢,怎就交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却也无可奈何。
  低下眉,见张成掏出手机来,刚摁了“11”就被他一脚踢开,他蹲下身来冷冷地看着他:“要报警?正好,我手上也有段视频,给警察瞧瞧……”他调出视频,正是张成刚才猥亵梁熙的片段。
  “你……”
  江哲见张成外套上的兜里搁着名片盒,取了出来看,一字字地念:“张氏实业?还想做生意就得打听清楚哪些人是你不能得罪哪些女人你不该碰,还想不明白的话就找我江哲聊聊,我正好也是做电子这块儿的。”他拍拍他的脸,转身也跟着走了。
  江哲。
  张成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当即傻在了那里,甚至忘了身上的痛,怎么好死不死的,遇到了不该惹的主。
  何培霖的脚步像风,梁熙几乎是被他拖着出门的。
  他又换了车,宝蓝色的保时捷,像午夜里的蓝宝石,低调又神秘。他忍着怒火把梁熙塞到车里,自己也坐进驾驶座,加大油门在黑夜里飞驰。
  梁熙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两手握着紧紧压着腹部,仿佛能舒缓一下神经,谁知刚下了高架何培霖就凶狠地刹了车,她终于忍不住,急急地拉开车门就蹲在路边昏天暗地地吐了出来。
  何培霖随即也下了车,松开领口的扣子倚在车门上,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梁熙蹲得腿麻了,也没什么力气,把胃都掏空了才踉踉跄跄站起来朝马路上走,想去拦一辆出租车,可没走两步就软坐在地上,而何培霖始终漠然地站在她身后看着,他不明白,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牵肠挂肚的,怎么就没狠下心来不管她呢。
  似乎配合他们的心情,天气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炎热的夏日,积压了一天的沉闷即将爆发。闪电划开夜空,也击开这段支离破碎的感情。
  很快的,豆大的雨点像天幕下的水帘,没有感情地落在他们身上。
  见梁熙像个小可怜似的瑟瑟地坐在水泥地上,何培霖这才走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冷着眉眼:“上车。”
  “我不要!我自己走!”梁熙被他的阴晴不定逼得失控,胡乱地拍打着他的手臂抵抗。
  这场及时雨让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受所有的不甘都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何培霖,别逼我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我走行不行?我离开北京,离你远远的……”
  “梁、熙!”何培霖在黑夜在暴雨里怒吼,英俊的轮廓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此刻亦是盛怒。
  他不由分说地扛起她重重地扔到了后座,任她歪躺在那里,自己再绕上前去重新发动车子。
  梁熙本就被雨水呛得说不出话来,又被重力撞得全身哪里都疼,还没缓过劲来,就听见何培霖不带感情的低喃:“梁熙,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
第 9 章 曙光
  他们都在漩涡里挣扎着,彼此折磨偏偏又逃离不开,所谓命运弄人。
  何培霖的声音消散在雨夜里,等不到她的回应,他也不再说话,气氛胶着得让人窒息。
  梁熙被雨水淋得湿透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座椅上,遮住了她巴掌大的脸蛋。她像猫儿似的蜷缩成一团,全身冰冷地颤抖着,忽冷忽热的感觉煎熬着她的神经。
  她抱着肩膀缩了缩身体,秀气的眼眸沉淀了所有的情感,只直直地凝着前座何培霖笔挺的背影。
  此时此刻,她想念的竟然是何培霖的怀抱。
  虽然他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可因为长年健身,所以肌肉很结实,宽厚的肩膀蓄满了力量,在他的怀里会有一种被完全呵护的安全感,这个人,是她曾经全心依托的男人。他离开以后,她费了很长时间才戒掉依赖这两个字。
  可即使过去有再多的不堪,她也只愿记住最美好的那段时光,他们真的没必要再互相伤害。
  脑袋很沉,胃肠也在翻滚,她将指尖陷入掌心里,疼痛勉强让她清醒,慢慢地开口说:“培霖,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她很累,真的很累了,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
  在分手前的那段日子,他们的关系已经很紧张,去了一趟爱琴海回来,她以为一切都会变好,原来只是她的错觉。
  那一天的混乱梁熙已不想再提起,只清楚地记得在医院里何培霖一脸盛怒的朝她大吼:一次又一次,梁熙,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我信你,你觉得自己配么?
  接着,一切都结束在那一巴掌里,挥散了她所有的希冀。
  梁熙苦涩地笑了笑,何培霖肯定不知道,她的心真的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他怎么就不能再给彼此多一点信任呢?缺乏信赖,再深的感情也无处安放。
  她觉得好冷,眼皮也越来越重,想再说点什么,呢喃出口的只是一声声的轻唤:“培霖,培霖……”
  那柔软的声音让何培霖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本来绷紧的线条也瞬间柔和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她这么唤他了。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性格像小猫似的,脾气倔,又爱撒娇,做错事惹他生气了就缩到他怀里小声喊他的名字,能一下子让他没了脾气。
  夜色隐去了他所有的表情,滂沱大雨拢得眼前一片迷蒙,红灯跳转为绿灯。
  他重新发动车子,淡淡地开口问:“你现在住哪里?”才离开北京半个月,回来发现她已经不住校了,那一夜在她宿舍楼下傻等的情景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
  久久没有听见梁熙的回答,何培霖以为她还在跟他拧着,于是皱着眉回头,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的手抓着他随意丢在座椅上的外套,还把头枕在上面,仿佛在汲取在眷恋属于他的气息。
  那一瞬间,再一次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再退一步又何妨。
  何培霖转了个弯,把梁熙带到他城郊的别墅里。
  小心翼翼地抱她进了二楼主卧,吩咐阿姨帮她把湿衣服换下,他自己也去浴室洗掉一身的狼狈。
  出来时桌上已经搁了两碗热腾腾的姜汤,何培霖一边抓着毛巾擦头发,一边拿起碗咕噜几下就喝完了。
  想到梁熙底子单薄容易着凉,他就伸手推了推她,轻声唤:“熙子?醒一醒,喝碗姜汤驱驱寒再睡。”
  梁熙睡得昏昏沉沉的,没有醒转。
  床头只是开了盏小灯,何培霖低眉看去,梁熙安静地躺在那儿,估计阿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女装,就拿了他的衣服套她身上,宽大的衬衣显得她更娇小了,他忽然不忍心吵醒她。
  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看她,怎么这么瘦的,都没有好好吃饭?
  他忍不住俯身,细细描摸她睡着了依然紧蹙的眉眼,她敏感地动了一下,却是把自己蜷得更紧了。这时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再仔细地碰她的额,烫得他的手指颤了颤。
  接着阿姨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探温计,担心地说:“我刚才帮小姐换衣服的时候她一直喊冷,估计是着凉发烧了。”
  何培霖抿紧了唇,把探温计接过来,单腿跪在床边,让梁熙的头枕在他大腿上,掀开衬衣的领子把探温计放在她腋下压着,又让阿姨拿了更厚的被子来。
  十分钟过去,梁熙烧到近四十度,况且她还喝了那么多的酒,情况再糟糕不过了。
  一阵兵荒马乱,又是请医生又是打针,折腾完已经半夜两点多了。
  梁熙的体温总算是退了下来。
  梁熙病得昏昏沉沉的,加上有酒精作怪,不是很配合,何培霖哄了半天她愣是不肯吃药。他只得把药含在嘴里,瞬间的苦涩让他皱眉,却仍然低头给她渡进去,又给她喂了水。
  她半眯半醒的迷糊着,手也不安分地一直拍打他,嗫喏地喊着:“坏家伙,别闹我……”
  没料想反而让何培霖压得她更紧了,呼吸落在她耳畔:“熙子,你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呢?”
  他没有从政,而是从念大学开始就跟着姑姑打理生意,他们在一起后,有时候他应酬回来得晚,见她睡得跟小猪似的,就忍不住要逗醒她,缠着她做坏事。
  想到那些旖旎美好的时光……他眼一眯,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低下头发狠地吻下去,舌尖苦涩的药味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的在她的小嘴里云翻雨覆。
  大掌也不规矩地探进衬衣里,沿着她敏感的美人沟缠上来,捏揉着她胸前嫩白的娇软,她忍不住嘤咛出声,破碎的呻吟听得他的心都酥了。
  小荷尖尖角,迷了人的眼。
  高热的余韵使得梁熙的唇是灼热的,在床笫间她的一娇一嗔所有的反应都是何培霖教出来的,尽管他们已经分开一年,可是身体对他的反应骗不了人。
  情动之下,梁熙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子,身体也弓起来,与他紧紧贴合。
  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她身上的衬衣松松垮垮的,此时也滑落下来,露出的一大片嫩肤剔透如上等的美玉,弧线极好的锁骨勾得他不能自持。
  这样一场久违的缠绵。
  他用力地含住她的唇,哑着嗓音问:“熙子……告诉我,有没有想我?”
  梁熙星眸微张,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声音发颤地哭着:“想……不,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了!”身体却因为他挑情的动作颤抖起来,秀气的脚趾也蜷曲着踢蹬着床单。
  何培霖以为她说的是他和许梓茵订婚的事,又气又笑:“傻瓜,没有别人……她不会是你的威胁。”
  他沿着她的锁骨一点点地品尝下去,手下捏揉拧弄的动作也愈发激狂,身下的她像一朵只为他绽放的娇花任由他欺负蹂躏。
  “熙子……乖,快说,想不想我?嗯?”他的气息紧紧地包围着她,薄薄的衣料早已不是障碍,他随意一扯,她就毫无阻隔地呈现在他面前。
  真是该死的……吸引人。
  他吻上她的娇蕊,滚烫的掌心渐渐滑下,往她平坦的腹下一探。
  梁熙整个人颤粟起来,指甲在他背上落下红痕,哭着求着:“培霖……”
  女人醉眼迷蒙要哭不哭的时候最是让男人动情动性,可惜何培霖没有心软,唇间手下的动作都更加激烈,不过是要她诚实地面对自己。
  “熙子,想我么?要我么?”她还是不听话,他眼一眯,低头就啃了她一口。
  终于逼得她喊出来:“想,想……”
  梁熙已经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只觉得自己在一片汪洋里浮浮沉沉,而他是她唯一的救赎。
  何培霖的呼吸变得更重,似是哄似是威胁:“说清楚点儿,你在想谁?”
  她被他的动作激得痉挛起来:“想你……”
  “我是谁?”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扬起下巴哭喊:“你是培霖!是培霖啊!”
  趁人之危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可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浑身的细胞都喊着要她,要她,只要她。
  倾尽他的所有去攻城略地,只为让她成为自己的。
  她是那么的小,紧紧地包裹着他,敏感的身体夹得他受不了,在瞬间就将他送上极致的天堂,他低吼出声,只想与她抵死缠绵,再也不管别的。
  对她的爱不能停止,也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念她。
  巫山云雨情,只羡鸳鸯不羡仙。
  欢爱过后。
  梁熙在高涨的情潮中昏睡过去,何培霖把她搂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吻着她泛起瑰色的雪肤,拨开她凌散的长发,露出一张娇气的面容,还带着浅浅的泪痕。
  想起她才刚退热,又不免觉得自己太轻狂失了分寸,可对着她,要他装圣人的几率只能是零。
  遇上她,他的理智总是没了影踪,他又是气又是叹,吻了吻她的眉眼:“乖,咱们洗洗再睡,可不能再生病了啊。”
  上次查出,她在吃的药是经处方开的止痛药和镇静药。
  何培霖微闭了闭眼,她疼,他比她更疼。
  很轻松就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像考拉似的挂在自己身上,然后慢慢走进浴室。
  浴缸里梁熙又黑又长的发丝散在水面上,勉强遮住了水底下的春光。
  何培霖喉咙滚了滚,发现他有些高估自己的定力了,这样贴身的洗澡简直要了他的命,这么久没有碰她……
  再一次的疯狂无可避免,他就着温热的水与她合二为一。
  当他炙热的掌心摸到她腰上的敏感处时,她抖着一阵阵收缩,绞得他紧紧的,他低吼着把她更加用力地摁在自己身上,极尽缠绵。
  日上三竿,何培霖神清气爽地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些麻,有个软软的小东西蜷在自己怀里,他愣了一下,昨夜的记忆才奔涌而来。
  他不自觉地扬了唇,伸出手在梁熙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低喃着:“就你能磨我。”
  梁熙被他折腾坏了,又有酒精发作,睡得很沉,只是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接着好眠。
  何培霖本来还带笑的眉眼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疤痕时沉了下来,指尖轻轻抚上去,似乎想抚平这曾经的伤痛。
  她为什么要自杀,是不是真的为了高……他摇摇头,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都过去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都过去了。
  何培霖翻身下床,从丢在地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直带着身上的镯子,他笑了笑就给她戴上,宽面镂空的纹饰刚好能遮住那几道疤,大小刚刚好。
  这款镯子名为“倾心”,是那位多情公爵亲自为夫人打造的,镯子有个巧妙的隐藏开关,需要钥匙才能打开,那钥匙就藏着他脖子挂的项链上。
  替梁熙掖好被子以后,他才起身梳洗,然后坐在主卧外的厅子吃早餐看报,等梁熙睡醒。
  不一会儿,秘书打来提醒电话,何培霖才记起今天有份合同要签约,他想了想,吩咐阿姨不要吵到梁熙,如果她醒了就让她等自己回来,接着动身去了公司。
  这天,公司上下谁都能感受到上司的好心情。
  其实何培霖刚走梁熙醒了,她还听到他压低声音吩咐阿姨好好照顾她。
  何培霖一直是个满分的情人,多金、帅气、细心,却又不是一个好对象,霸道、多疑、倨傲。只有她向他低头,他从来都是主宰的一方。
  梁熙睁眼看了天花板很久,昨晚的一切,她都记得。
  什么酒后乱性都是假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趁着喝醉又放纵了一回。
  她掀开被子,缓缓地走下凌乱的床铺去到浴室。
  镜子里,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痕遍布全身,昭示着昨夜有多么激狂。
  说了要和他断得干干净净的,偏偏又恬不知耻地贪恋他鳄鱼的温柔。
  她冷笑了一下,骂自己:“梁熙,你真不要脸!”
  合约签得很顺利,又一宗两亿元的生意成为囊中物,不过这样的成功却怎么也抵不过梁熙在何培霖心里的位置。
  何培霖抿着唇,一边签阅比较紧急的文件,一边听秘书报告他的行程。
  “您中午和城悦建设的姜总有饭局……”
  他头也没抬,直接就说:“你帮我把接下的安排都推掉。”
  “这……”姜总出了名的坏脾气,这样爽约似乎不妥,秘书犹豫了一下。
  “我会打给姜总的,总之今天要空出来,事情都推后就可以了。”他心里惦记着梁熙,怕她情绪会反复,只想早点回去。
  “是的,何总。”秘书又说,“对了,景衍先生刚才来过电话,说让您回他一个电话。”
  景衍?
  何培霖有些诧异,等秘书离开,他很快就打了过去。
  电话里景衍的声音很冷淡:“你托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我会找个时间让人送资料到你公司。”
  何培霖想了又想才记起他说的是什么,笑了笑:“谢谢了,什么时候我们碰个面再谈一下马尔代夫那个项目?”
  “随时可以。”
  “好,那我们再约时间。”
  签完文件,何培霖看了下时间,想梁熙这个点数应该醒了,下意识就摁了1键,存的是她的手机号,等听到空号二字,才想起自己拨的是她从前的号码。
  她和他的手机号码是情侣号,他特意找的,她的尾数是720,而他的是027。
  取了谐音,熙爱霖,霖爱熙。
  他还记得她当初死活不肯换号码:“何培霖,你几岁了,怎么这么幼稚啊?”
  “那你用不用?嗯?”他当下吻得她说不出话来。
  面对他变相的威胁她只能无可奈何,等喘了口气才嘟着嘴抱怨:“用,我用还不行么?真拿你没办法,霸道鬼!”
  可惜何培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阿姨接起电话,他的笑容僵在嘴边,脸色沉得可怕。
  阿姨说,梁熙醒来就找自己的衣服和包包,没有穿他备的新衣服,也没有吃早餐,甚至没留给他一句话,走得潇潇洒洒毫无眷恋,只有他乐得像个傻瓜,以为经过昨夜他们可以修补关系和好如初,真真可笑至极。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何培霖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遍,只是像得了强迫症似的拼命拨她的号码,不过是要她的一个解释。
  压在床头柜的那张纸条已经被他撕成碎片——昨晚只是个意外,好聚好散,OK?
  这样轻浮这样若无其事的口吻。
  他把手机狠狠地往墙上甩去,砰的一下,手机瞬间四分五裂,一道碎片滑过他的额,留下一道血痕。
  梁熙,梁熙……这两个字像疤痕一样烙在了他心上,爱也不是恨也不成,成了心伤。
  乍现的曙光,刹那间被乌云遮住了。
  世界一片黑暗。
第 10 章 原谅
  “小熙!小熙!”有人轻轻拍了梁熙的肩膀一下。
  “嗯?”梁熙恍惚地抬起头,待眼神恢复清明,才发现室友徐萌亭亭地立在自己面前,脸上扬着欢喜的笑容,简单的白T恤加卡其色高腰裙裤,仿佛还是刚进校门的学生。
  这样年轻朝气……可她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一岁,到底是经历不同吧。
  她们已经一个月没见面,梁熙心里也高兴,拉着她的手问:“你不是去上海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其实午后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刺眼,在梧桐下稀稀疏疏地落下光斑,原来她已经在学校坐了那么久了,从别墅出来以后,她就一直在这里呆坐着。
  徐萌见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悄悄敛了笑容,在她身边坐下来:“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回来把剩下的手续办完,过两天就得回去,正想去找你呢,可巧在这里碰上了,你饿不饿?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梁熙刚想说“不饿”,可徐萌说风就是雨,已经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边走边轻快地提议:“就去后门那家东北饺子馆吧,我可想念那里的煎饺了……”
  似乎也感染到了徐萌的积极,梁熙的肚子很配合地响了起来,只得勉强点点头说:“好啊。”
  大学四年匆匆过去,饺子馆的主人也换了老板的儿子,不过生意依旧红火。梁熙点了一份水饺,徐萌则要了一客煎饺,一人一碗汤。
  喝着热汤,被酒精掏空的胃有了进食,梁熙才渐渐有了精神,开口说:“新工作还好吗?”
  “唔。”徐萌大口把饺子咽下去,顿了顿才说,“工作还行,和同事们相处也很好,就是老板太严肃,这里整天是这样的。”她伸出食指和中指把眉间夹出川字皱纹,嘴唇也煞有介事地抿得忒紧。
  梁熙被她怪趣的表情逗得舒眉展颜,心里也放了晴,旋即一笑:“你啊最喜欢夸张,我只能信你五分。”
  徐萌素来是她们宿舍的开心果,为人仗义豪爽,性格也对她的脾胃,整个宿舍就数她们俩感情最好。
  当年,也多亏有她扶了自己一把,不然也没有今天的梁熙。
  “我说的是真的!”徐萌在一旁不服地辩解道。
  梁熙失笑地摇了摇头。
  饺子馆走了一拨人接着又来了一拨,都是青春洋溢的年轻面孔。
  离她们最近的一桌是几个小姑娘。
  穿牛仔蓝裙子的女孩儿说:“小卉,你晚上真不去?去嘛,大家一起去有个伴啊!”
  “不去,闹哄哄的有什么好玩?我明天还要赶火车回家呢。”叫小卉的女孩摇着头。
  “你不是下午的火车吗?有什么要紧的?我听说李师兄也会去呢,其实就是普通的聚一聚,人家特意邀请咱们的呢!”
  看来是一个宿舍的,她们就一直这样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聚会的事直到离去。
  徐萌笑了笑:“原来是同学联谊啊,真是怀念!想当初我们也一起包饺子唱K联谊,我还记得那时谭振洋求我当月老呢!眨眨眼就都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你说对不对?小熙?”她说着话,侧眼看过去,梁熙只是拿勺子搅拌着热汤,半晌没搭话,魂儿不知丢哪里了。
  她暗叫不好,自己哪壶不该提哪壶,怎么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触景生情”。
  梁熙兀自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
  刚入学的那段时间对新生而言是新鲜的忙碌的,他们忙着军训,认识新同学,找感兴趣的社团报名,还有……各种各样的新生聚会。
  不过那段日子却是梁熙的低潮期,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加上何培霖总是时不时地骚扰她,让她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真是糟糕透了。
  某一天她正愁怎么躲开何培霖纠缠的时候,刚加入击剑社的徐萌非拉着她们宿舍几个一起去参加联谊。就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地方,包包饺子炒炒小菜唱唱歌,增进同学之间感情什么的。
  听徐萌介绍,去的几个男孩子里有个叫谭振洋的曾经在少青赛得过冠军,梁熙打量了对方一下,眉清目秀一派书生模样,看起来不太像玩击剑的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无论做什么都碰巧和他一起,梁熙是觉得有些尴尬的,在陌生的人面前她并不能很放得开自己。
  谭振洋似乎也发现她的局促,先是眼神警告了那些起哄的人,然后小声对她解释:“他们都是自来熟,玩起来没个样儿,不过都很好的,你别介意啊。”
  对梁熙的审美观来说,谭振洋的声音也过于阴柔,不过贴心加了分,她只是笑笑:“没事,大家开心就好。”
  她的笑容让谭振洋雀跃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结巴着:“我、那个……”
  “嗯?”梁熙在这方面有些粗线条。
  谭振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放大的照片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梁熙不明所以,接过手时着实一愣,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她,阳光下,她散着长头坐在图书馆外的早地上画素描。
  她隐约记得,那天她什么都没画成。因为那天高远衡亲自告诉她要和何培宁订婚的消息,所以她选择将那段青涩的暗恋藏在心底,祝福他们。
  “我在拍摄影作业,不小心拍到的……”谭振洋又多此一举地解释。
  说是说不经意拍到的,可是却特意放大,还有今晚这次联谊……再榆木的人也该猜到他的用意了。
  梁熙再也没办法装聋作哑,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手里的照片就被人抽了去。
  “啧啧,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让你看得这么入神?嗯?”
  来人单手插在裤兜里闲闲倚在她身旁,鼠灰色的薄毛衣没有丁点的装饰,他却有本事穿出慵懒的贵气。
  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有点冷,视线若有似无地在梁熙和谭振洋身上划了一下,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
  不得不说,这个不经意之作反而能捕捉到梁熙特有的气质,她能吸引人情不自禁地接近她了解她甚至是……拥有她。这个念头从认识她开始就在他心里萦绕不去,不然他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去讨好一个丫头?
  他的指尖在照片上摩挲,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可很快又淡去,因为同时也有别的人发现了她的美好,这点让他心里不舒服。
  他的出现让梁熙心里一凉,这个何培霖怎么就阴魂不散的呢?
  情敌见面,少不了刀光剑影的厮杀,可谭振洋不过是个甫入校门的青果子,怎么敌得过心思深沉的何培霖?更何况……
  “何师兄?!”谭振洋激动不已,“我是大一的谭振洋,我崇拜你很久了!可惜我加入击剑社才知道你早就退出社团活动了。”
  “是么?”何培霖慢慢地扬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没关系,有机会我可以和你切磋一下。”说话时却轻佻地瞥向梁熙,梁熙瞪了他一眼,抬步想离开,却暗地里被他紧紧拽住动也动不了。
  谭振洋光顾着激动,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眉眼交缠,没过一会儿其他击剑社的成员见到师兄也纷纷涌过来。
  一场早有预谋的告白就此无疾而终。
  包饺子的时候,站在梁熙身旁的人不再是谭振洋,而是讨她厌的何培霖。
  梁熙逼自己忽视何培霖的注视,认真地和手里的面团打交道,何培霖浅浅一笑,也煞有介事地包起饺子。
  很快,两团面就搁在梁熙跟前,被捏成小人儿,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还能依稀分辨出一男一女。
  何培霖指了指其中一个,微笑着说:“这是你!”接着又移向它身边的那个,“这是我!”
  见梁熙不搭理他,他也不着急,挑着眉把两个面团贴在一块儿:“相亲相爱,不分彼此。”
  他呼出的气息避无可避地撒在梁熙耳边,梁熙有些站不稳,面红耳赤地低声骂他:“你不要脸!”
  何培霖垂眸,见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心尖竟被撩拨起痒痒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说:“待会我们悄悄地走。”
  “我不走!要走你走!别在这里搞破坏!”梁熙抬眼看了大伙儿,都三三两两的边包饺子边说笑打趣,似乎没人注意到站在角落的他们,她舒了口气。
  不过梁熙才安下的心很快被吊了起来。
  何培霖捏着一团面往空中抛上抛下,一脸玩世不恭地说:“不走也成,我不介意在大家面前亲你,那样还省事儿多了……”免得还有不长眼的敢跟他抢人。
  “你敢!”梁熙又气又急。
  他的笑容扩大,沾了面粉的指尖在她鼻尖刮了一下,轻轻低语:“你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梁熙根本拿他没办法,她知道他这人胆大包天,说得出肯定做得到。
  最后只得乖乖地跟着他走。
  刚被何培霖拖着走到湖畔,梁熙就不肯再走了。
  “何培霖!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到北京来了,我也对天发誓,我不会去破坏你姐的幸福,你还缠着我做什么?”梁熙微微退了一步,没好气地问他。
  何培霖蹙眉,刚才在聚会里的轻松促狭通通都消失了,脸绷得有些紧,直截了当地反问:“是我该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一直躲着我是么?要是我刚才不出现,你是不是就答应和那个谭真娘交往了?”
  “什么跟什么……人家叫谭振洋!”梁熙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停顿了片刻才说,“就算我答应了他又怎么样?”她骄傲地扬着下颔,毫不示弱地面对他。
  殊不知,这样正好给了何培霖偷香窃玉的机会,他也绝对不会错过。
  “唔……”
  何培霖狠狠地吻上了那张觊觎已久的红唇,软软糯糯的触觉,一如他想象中的美好。
  一分钟……两分钟……梁熙被吻得透不过气来,憋得满脸通红,只能不停地扭动身子挣扎。
  他稍稍松开她,却依然把她揽在胸前,笑着说:“傻丫头,要换气啊,这都不懂?”可看着梁熙要哭不哭的样子,他愣了一下,“你的……初吻!”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跃上了一个台阶。
  梁熙气不过,偏偏双手被他紧抓着抵在腰上,只能用脚踩了他一下,咬牙切齿道:“何培霖,你混蛋!”已经是带了哭音的。
  “好,好,好,我混蛋,我不要脸。”他低头抵住她的额,一呼一吸都落在她脸上,“要不是你气我,我至于这样么?”
  这人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梁熙嘴唇颤抖着:“谁气你了?谁气你了?我就想好好过日子,我就不想看见你?不成么?”
  “当然不成。”何培霖闷着嗓子说。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不同于平日里倨傲或者痞痞的样子,袒露的是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悸动。
  梁熙继续挣扎:“凭什么要我听你的?你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啊?”
  “就凭我是你男朋友。”
  梁熙对这个男人彻底无语了:“你脑子肯定进水了!”
  “不许去联谊了,被我发现有你好看的!”
  “我懒得理你,你放开我!”
  “还想乱跑?走,我送你回宿舍。”既然是上了心的人,就只能让她变成自己的,再没有别人觊觎的余地。
  像老胶片一样回放的过去,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徐萌担心得不得了,握着梁熙的手臂摇了几下:“小熙,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她很快就消了音,目光所及处,是梁熙脖颈间暧昧不已的吻痕。
  从回忆里抽离思绪的梁熙怔了一会儿,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苦笑了一下:“我没事,只是想起以前念书的事。”
  “你……”徐萌不知道怎么开口。
  梁熙点点头:“何培霖回国了,还说要和我重新开始,昨晚……我是和他在一起。”
  相较于她的平澜无波,徐萌则激动许多,整个人弹起来,难以置信地喊着:“什么?你疯了?”等馆子里的人都看着她,她才赧然地坐下,逼自己深呼吸几下冷静过来,又急急地说,“你还被他伤得不够深么?那样的人哪点值得你再接纳他了?”小熙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那个人在哪里?还不是在国外逍遥自在左拥右抱。
  “我没有答应。”梁熙垂眸,敛起所有的情绪,轻声说,“昨晚是个意外。”
  徐萌紧张地抓住梁熙的双手:“小熙,我跟你说,你别又傻傻地着了他的道,当年他不就是使尽手段才逼得你跟他?好不容易你也对他上心了吧,结果呢?不分青红皂白就那样对你,用小说的话来形容,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渣男!”
  梁熙反过来拍拍她的手安抚:“我知道,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懂得处理的。”
  徐萌叹气:“小熙,换个人来爱吧,那个人的爱太霸道,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换个人?谈何容易。
  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可她觉得更悲哀的是自己对他还有眷恋,不然昨晚的一切不会发生,她是自甘堕落,怨不得别人。
  梁熙跟徐萌聊到日落西山才分手。
  饺子馆附近就是大学教职工生活小区,梁熙刚转了个弯,一只小皮球咕噜噜地滚到她脚边,她下意识弯腰捡了起来,很快的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男孩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伸出手说:“谢谢姐姐。”也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又高高兴兴地抱着球跑开。
  不远处,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围在一起玩。
  梁熙的心猛地被刺痛了一下,全身都在颤抖,像想起什么,她倏地加快脚步,往路口的药店走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着她要的药。
  收银员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见药的名字,还特意抬眉瞅了她一下,她只得别开眼,按捺住那种急欲躲避的难堪。
  推门离开时,隐约听见那个阿姨小声嘀咕:“这年头的女孩子思想都开放,跟我们当年不一样咯。”
  当下梁熙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何苦再丢人现眼。
  她直接打车回住处,才下车就顿住脚步。
  猝不及防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夺去了她的呼吸,逼得她半步都没有敢靠近。
  何培霖等在楼道口。
  昨晚那场漫天的大雨早已停了,此时此刻梁熙的眼里却下起了雨,她虚软着身体慢慢蹲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怕被他发现,怕泄露一直隐藏的感情。心里像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在她和他之间划出了鸿沟。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不知道在花丛后蹲了多久,何培霖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梁熙狼狈地抹干眼泪,捏紧手里的药盒,一步一步吃力地往外走着,路灯拉长了她纤细的身影,飘摇得如同风中的柳絮。
  走到路口,她拿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她不知道何培霖的执着会坚持几天,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办法面对他,尤其经过昨晚。可是交了房租后她的银行卡里只剩下不到五千块,弟弟念大学的学费还有帮父亲上诉的律师费还没有着落,她没有能力再支付旅馆的费用。
  她想了又想,犹豫再三,才舔着脸用公用电话打给傅希媛。
  “傅老师,我想借您的地方住几天。”除此以外,她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傅希媛接到梁熙的求助电话后亲自开车过来,看见她站在路口的背光处踱来踱去,一脸茫然无措。
  明明是夏天,摸她的手却是冰凉的,傅希媛吓了一跳:“小熙,发生什么事了?”
  梁熙也不打算隐瞒,拉着她的手小声说:“何培霖在楼下,我回不去。”
  傅希媛蹙起眉,这个小叔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不达目的不罢休,她私心的觉得小熙和他这么不清不楚的拖着也不是办法,可是她也知道,要小熙再接受他……难度很高。
  这种纠结三言两语说不清,街头巷尾也不是说事的地方,她把梁熙带到自己婚前住的公寓,很精致的二居室,一直请人打理着,所以能马上住人。
  傅希媛先烧了壶水:“来,喝点温水暖胃,我去找一身衣服给你换上。”
  “谢谢。”
  等傅希媛进了房间,梁熙才悄悄拿出事后药,可她抠开锡纸的手一直在抖,尤其是看到左手上那只怎么也脱不掉的手镯时,一直被她埋藏在心里的情感无可抑制的奔涌出来。
  027,720。
  刻在上面的两组数字像是一道可以开启时光的密码,清晰了过去,又渐渐地被现实掩埋。
  梁熙的手一松,打翻了水杯,药也掉到地上。
  刚好落在傅希媛的脚边。
  傅希媛的手臂挽着一套睡衣,疑惑地问:“小熙?”随即目光落在了掉在地上的药盒上,“这个……”
  梁熙这才慌乱地捡起来,不一会儿又嘲笑自己欲盖弥彰,感慨地说:“我都忘了,现在的我其实吃不吃这个都无所谓。”
  “培霖又逼你了?”傅希媛的声音不自觉拔高。
  梁熙苦笑,慢慢地说:“就是没有才更可悲,是我自己犯贱。”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不过无所谓,反正已经不会再有孩子了。”
  傅希媛一怔,随即把衣服丢在沙发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傻丫头,医生只是说你再要孩子会很艰难,并不是不能再怀孕,况且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你怕什么?”
  “是吗?”梁熙低着头,只觉得筋疲力尽,语气很淡,“没有,也好。”
  傅希媛想起先前得到的消息,轻柔地说:“培霖找了人去查你的事。”蓦地,自己的袖子被攥得紧紧的,她拍拍她的手背,“别担心,你住院的事我压下来了,刚巧他托的人我也认识,省了不少事儿。”
  “傅老师,谢谢你,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傅希媛定定地望着她,“小熙,为什么不告诉培霖?要是他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
  梁熙木着脸,不带感情地重复:“告诉他时光能倒流吗?孩子能回来吗?我爸爸能不坐牢吗?能抹去我做过小姐的事实吗?既然不能,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小熙,你还爱着培霖吧?因为你和我都知道他有多喜欢孩子,所以才不愿告诉他真相。”傅希媛一针见血地下结论,她还记得当初培霖向自己介绍小熙时说的那句,大嫂,这是我未来孩子的妈,您多提点提点。
  闻言,梁熙心律不受控制的加快,只得狼狈地别开眼,矢口否认:“我没有!我恨他都来不及了。”
  就算是恨,也是爱极,才这样恨——
  傅希媛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了然地说:“可你想过没有?他终究是会知道的,纸包不住火,你瞒不了他一辈子的。”她搂了搂梁熙的肩膀,眼神很柔软,“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有知道的权利,还有应该承担的责任。”
  连她都无法想象,到时候知道一切的何培霖会是什么样子。
  空气凝了起来。
  梁熙的脸色白如纸,失声低喃:“他不是要结婚了?他会有别的孩子……”
  “这个婚约是家里老爷子逼着定下的,培霖应承多半也是意气用事。”傅希媛叹气,“当初那样发疯,也是因为太爱你,小熙,既然你也忘不了他,那能不能……试着原谅他?”
  “原谅?”几乎微不可闻的,梁熙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又怔忡着把自己的手抬起来,露出藏着的那几道疤痕,“傅老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不如你教教我该怎么原谅他?”
  傅希媛浑身一僵。
  看到她的表情,梁熙却忽然间笑了,转过身在包包里拿出一本杂志:“傅老师,你看。”
  傅希媛垂下眸,怔了怔,是本国内知名的财经杂志。
  特别的是,封面人物是何培霖。
  “他还不到二十六岁。”梁熙平静地低语。
  那杂志上描述的人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内敛从容,谈笑自若,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沉着。
  不像在她面前的他,霸道,爱吃醋,蛮不讲理,脾气坏,经常为了点小事和她闹半天情绪。
  “名校毕业,有很好的事业,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再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了。而我只是个囚犯的女儿,而且以后不会再有孩子。当初他说我不配他,现在看来我的确是配不上,高攀太多了。”
  梁熙闭了闭眼睛:“对我来说,原谅是个奢侈品,我给不起。”
第 11 章 知道
  梁熙向程旭请了假,在傅希媛的公寓避了两三天,等何培霖的紧迫逼人消停了些才又恢复正常上班。她没想到的是出了那晚的事,工作室依然接下了张成的案子,上上下下比以前更加忙碌,只不过同事们看待她的眼光都和往日不同,或猜疑或探究或不屑。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有人看到了何培霖为她和张成大打出手的一幕,出乎意料的是随后张成居然还能如常签约。大家议论的都是她有个背景深的男朋友,又或者凭着姿色被有钱人相中这样的话题。
  不过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出了社会多少懂得点到即止的分寸,又有程旭这个BOSS镇着,他当然不希望别人说三道四的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这样花边新闻同事间也只是敢私下议论。
  尽管明面上相安无事,却仍然给梁熙芒刺在背的感觉。
  嫉妒,是一种可怕的情绪。
  午餐时,有人拿着报纸津津有味地八卦:“这个许梓茵是许老最疼爱的孙女,自己当珠宝设计师,未婚夫又是高干子弟人中龙凤,只随便给我们一样,都要向佛祖烧香还愿了。”
  坐在边上的梁熙低下眉悄然看去,原来是许梓茵出席时装周的新闻,照片上,她穿着一袭缂丝改良式手工旗袍惊艳亮相,引得中外媒体大加追捧,更何况……身旁还有一位同样出色的男伴陪同。
  她敛了眉,味同嚼蜡地吃着干巴巴的炒饭。
  “你想得美啊,这世上哪有什么灰姑娘遇上王子的童话,即使有也不过是泡沫,随便戳一下就破了。”说话的人有意无意的瞟了梁熙一眼,“你说对不对啊?小熙?”
  梁熙一愣,很快就自然地笑言:“是啊,谁不是在为三餐温饱奔波,哪里有空惦记那些所谓的豪门童话?”她四两拨千斤地把矛头拨开,没有表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个渝芳学历不高,拉业务的本事却很厉害,又是程旭妻子的死党,所以平日里很目中无人,大家平日都顾忌她几分。她见程旭对梁熙另眼相看,便把她当成自己的眼中钉,时不时地拿话头来讽刺她,也就是她故意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渲染夸大,暗指梁熙若不是凭美色拉业务,断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就得到程旭的倚重。
  有个跟梁熙差不多时间进工作室当助理的女孩子忍不住问:“小熙,你和这个……”她指着报纸上何培霖的侧脸问,“这个何先生认识么?”
  渝芳冷笑了一声,觉得她没必要多此一问,她都看到他们拉拉扯扯不成样子了。
  梁熙面不改色,把余下的炒饭吃完后,坦然地说:“认识啊,他是我师兄,不过很久没见了,聚会那晚刚巧又碰到他,大家都喝了酒,还发生了些小误会。”她顿了顿,又轻快地说,“我们以前一个社团的,还帮很多女孩子递过情书给他的……不过,现在你要我帮忙可不成了,人家名草有主了。”
  她的脾气耐性都极好,一场故意针对的逼问也成了弹棉花,不痛不痒的落不到点子上,大家也都无趣的岔开话题。
  梁熙暗暗松了口气,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到桌面的报纸上,许梓茵亲昵地挽着何培霖笑对着媒体的镜头,一双耀眼如星的璧人。
  她觉得自己这几日的躲避有些可笑,或许她和傅老师都有些高看了她在何培霖心中的位置,他这样一个什么都有的人,只是还不习惯失去,所以才会想抓着她不放,时间长了自然会厌倦这样的追逐。
  有失必有得,上帝关了一道门,必会向你开一扇窗。
  梁熙的设计风格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肯定,接洽的客户比刚进工作室时翻了番,程旭特意在例会上将她表扬了一番,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梁熙只记住曾经挂着父亲书房的两个字,勤勉。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了,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了,便能问心无愧。
  这天傅希媛忽然找到了她。
  她们约在星巴克见面,静雅的环境里飘着袅袅的咖啡香,工作里交际上一直绷紧的神经得到片刻的舒缓。
  梁熙愣看着傅希媛推到自己跟前的黑底烫金名片,捧着咖啡杯静静地听她说完话,才犹豫说:“傅老师,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他看中的是你,估计看不上我的设计……”
  也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梁熙才会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小熙!”傅希媛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头说,“记得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节课说了什么吗?自信。如果连你都对自己的作品没信心,又有谁会用你的设计?”
  傅希媛眯着眼睛,无意识地旋动着左手无名指的婚戒,若有所思:“何况我是真的有些事要去处理,抽不出空来,但是这件事是早就答应了他的。景衍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关系还不错,他托了我的事我总得想法子办好了。这横竖是一个机会,难道你不想试一试?”
  梁熙抿了抿唇,有些担心:“我是怕……做不好会抹了你的面子。”
  鼎鼎大名的景先生的新房设计案,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接的。
  傅希媛淡淡一笑:“我相信你可以的,只管放手去做。”
  有了傅希媛提供的资料,梁熙又连续几天加班加点做足了功夫,这才敢拿着名片走进景氏总部大楼。
  景衍一如外界所言,人很冷,长得清峻冷毅,表情淡漠的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傅希媛打来电话给他解释,他听完后脸色沉了沉,瞥了梁熙一眼:“事情我知道了,请回去转告你的老师,我会另外请设计师。”
  聪明人便知他在下逐客令了。
  梁熙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压下心里的忐忑,笑着自荐:“景先生,如果您打算另请设计师,能不能让我来试一试?”见景衍只是冷淡地睨着她,她也没有气馁,展开了自己的作品介绍,“这是我的设计作品,您不妨考虑一下。”
  景衍根本不看,而是抿唇直接拒绝:“不必了。”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可是梁熙额头背脊都冒了冷汗,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正如傅老师所说的,若是她能设计出令景衍满意的房子,那么她在这一行就打开了更高端的客户路线,可谓前途无量。
  梁熙马上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镇定着坦言:“景先生,我自知资历尚浅,不过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有信心可以胜任这次的设计,而且我能在三日内出一份效果图,到时候你们不满意再请别人也不迟。”
  景衍黑亮的眼睛很有神,却无半丝温度,仿佛只是在冷眼看着她不自量力的作为。在他的一再逼视下,梁熙都快招架不住了,隐隐发颤的双腿不过是在勉力支撑着。
  幸好他的太太苏晓沐出面圆场:“我觉得梁小姐的设计不错,居家装潢就图一个舒服,不一定要名家设计的。”
  梁熙感激地朝苏晓沐点头致谢,下一秒却毫无预警的听到景衍问她:“何培霖是你什么人?”
  她怔了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心思转了又转,他认识何培霖?他是知道他们的关系故意问的?还是藉此刁难……各种各样的猜测让她的表情不自在起来。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景衍说得随意。
  梁熙咬了咬唇,索性大大方方地说:“他是我的师兄,我们同校不同级。”
  景衍轻轻勾起唇角:“两天后我要看到效果图。”
  她还没反应过来,景太太已经拍着她的肩膀笑道:“梁小姐,我们的新家就拜托你了。”
  可她没有马上表现出很欢喜的样子,只敛起眉犹豫地问:“景先生答应我……是因为何,何师兄的关系?”
  景衍往座椅后靠了靠,似笑非笑地问:“难道梁小姐口中的信心就这么一丁点?”
  “当然不是。”梁熙漫出了浅笑,不管是与不是,她又何必钻无畏的牛角尖呢,她只要抓住了机会,用心去做就行了。
  虽然程旭说过可以做私活赚外快,但他关照她甚多,所以梁熙还是老实的把这个案子跟他说了。
  听到景衍的名字,程旭喜出望外,甚至有些激动:“景衍?那个景衍?小熙,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知不知道景氏大楼是谁设计的?是西莫大师啊……”
  梁熙笑着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西莫可是业内的风云人物,也是她的偶像。
  她谦虚地微笑着:“还不一定成功,景先生要先过目效果图才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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