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预谋出轨 》林笛儿

_7 林笛儿(现代)
  陶涛侧过身,抱着包包,脸朝着窗外,不自觉地紧握着双手,她等着华烨先开口。
  “刚刚那位就是左老师?”华烨蹙了蹙眉,握着方向盘的手张了张。由于灯光昏暗的缘故,人又是躺着,手机拍摄的照片不太清晰,真正见到本人,左老师的俊朗不凡超出了他的意外,目光扫过时,心本能地咯了一声。
  左老师看过来的眼神,好象受了很大的惊吓。
  陶涛动了动身子,朝他看了一眼,这才看清他眼眶下面淡淡的阴影,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细小的胡渣。他向来是干净整洁的,此时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就连衬衣上都有大小不一的褶皱。
  是两夜睡在车里的的结果吗?
  她很想不管,但终究还是没忍住,“你车呢?”
  “在事务所。现在不是推行低碳生活吗?我为了减少污染,就打车过来接你。”
  陶涛面无表情地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华烨微微一愣,自嘲地笑道:“这笑话是不是很冷?”
  “一般冷。”
  华烨轻轻叹了口气,车内又沉寂下来。
  陶涛低下眼睛,仿佛在专注地研究包包上的吊饰。华烨来公司接她的次数不多,所以每一次她都觉得特别的开心,一上车,总要嗲嗲地撒个娇,象个孩子似的嚷着要他买这买那,华烨看着她的眼神是不耐烦的,但总会满足她的要求。一路上,只听到她的声音象喜鹊似的说个不停,以至于华烨偶尔会插一句:要不要下去买杯奶茶?
  她不是装嫩,也不是幼稚,更不是呱噪,就是喜欢看他纵容她的样子,表面上象是拿她没办法,无可奈何地妥协她的无理要求,其实是心里面很疼爱。
  华烨今天没有说他要来,当然也没办法说,手机给他摔碎了,她办公室的座机,他从来没打过。看到他,有些震惊,没有一丝开心,从法律上讲,他是她的丈夫,是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最亲的人,可是现在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枕边人忽成陌路人般,撒娇、赌气、任性、吵架都已不合适。
  唯有沉默。
  陶涛眨了眨眼睫,感到车慢了下来,抬起头一看,街边是手机大卖场。
  她微微怔了下,扭头看他。
  华烨是非常非常讨厌逛街的一个人,她的衣服她可以不要他陪着上街,可是换季时想买他买件衣服,拉着他上街,他把以前的衣服扔给她,就按这个尺寸买吧!更不谈去超市或农贸市场那种地方了。
  正式决定交往到结婚,不过半年的时间,两个人看过四场电影,吃过十次饭,开车出去旅游一次,逛过一次海族馆,就是没有一同逛过街。
  当她从飞飞口中说到华烨陪许沐歌去买餐具,整个人就象遇到重击,碎成一片片。
  婚姻论坛里有个贴子里写道:一个爱你的男人,不管多忙,总是有办法抽出时间来陪你的。所谓推不掉的应酬和干不完的工作都是借口而已。相爱时,不只是你想看到他,他也恨不能时时和你粘在一起。
  由此可以推论,这世上根本没有讨厌逛街的男人,所以讨厌,是因为逛街的对象不同罢了。
  把包包用力按住心口,陶涛深吸口气,看着华烨的眼神象看着一个搭讪的陌生人。
  “身份证带在身上吧?”华烨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他不是要陪她逛街,只是想赔她的手机。
  没有手机确实不方便,他夺门而出之后,她把手机碎片打扫干净,发现手机卡完好无损,忙小心地收起来,准备今天上街重买个手机。
  她没有接他的话,自己推门下车。华烨咬了下唇,忙拨下钥匙,随着她一同走进手机大卖场。三星、摩托罗拉、诺基亚、苹果的柜台永远是手机城中最显目的位置,她慢悠悠地一路晃过去,不时停下来让店员取出一款看看,端详半天,又递给店员。
  一直等到她看过第六只手机仍不满意的时候,华烨在身后清咳了一声,眉心微皱,“我记得你的手机是三星贝壳式,橙白相间的。”
  她转过头,冷冷地问:“然后呢?”
  华烨只是瞥她一眼,可能察觉到她的怒气,淡淡地挑了挑眉,“这次换个好看点、功能多一点的。”
  “哦!”长睫低落,嘴角撇了下,扭过身子看到柜台里有一款火焰红的手机,价格不菲。“把这支拿给我看看。”她并不喜欢红,但没心情再转下去了。
  “小姐,这是刚到的3G最新款,拍摄出来的照片清晰度很高,可以快速浏览网页,能在线听音乐、看电影。”店员热情地介绍着,生怕陶涛反悔。
  “看上去是不错。”华烨在一边说着。
  “。。。。。。嗯。。。。。。。”她随口应了声,结果华烨将卡抽出递给店员,“麻烦快点,我们赶时间。”
  “我又没说要买这支。”她嘟着脸,嘀咕道。
  华烨自顾接过手机盒,拖着她的手,大步流星走出店门,“快点,妈妈该等急了。”
  她站在车边询问地看向他。
  “妈妈今天正式退居二线,工作交接好了,让我们过去吃晚饭。”华烨打开车门,推她上车。
  这就是他为什么来接她下班的原因吗?
  她还以为。。。。。。还以为。。。。。。
  暗自将自己嘲讽了一番,从包里将手机卡找出来,装进新手机,打开,有几条短信进来,都是周日的,都是同一个人发的,她一一翻过,然后删除,给自己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她是在生他的气,婆婆大人没有惹她,该有的礼节还要遵守。
  “小涛,下班了吗?”陶妈妈已经上床了,窝在被子里看电视。
  陶涛听着妈妈的声音很无力,“嗯,下班了。妈,你是不是还不舒服?爸爸呢?”
  “人老了就怕冷,床上暖和,不是不舒服。你爸爸在家呢,一会和阿姨一起炸狮子头,里面放了许多蟹黄,妈妈明天给你送过去,你最爱吃了。华烨在不在家?”
  “在的。”陶涛瞄了华烨一眼。
  陶妈妈欣慰地笑了,“让他这个周末过来吃饭,好久没看到他,我和你爸都挺想他的。”
  陶涛答应了一声,幽幽地看着前方,缓缓合上电话。
  两个人刚上楼梯,季萌茵就把门打开了。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暖暖的粥香。
  季萌茵虽然常年在外演出,但绝对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家庭主妇,不仅会绣布艺、插花、织毛衣,还做得一手好菜。
  考虑到华烨的胃,季萌茵晚饭也准备了粥。不过,是特别难做的生滚鲜鱿粥。原料是鲜鱿鱼、腐竹、粳米,调料有姜丝、香菜、葱花、盐、胡椒粉,做得不好,这粥会非常腥气难咽,火候掌握不好,粥会成锅稀汤。但这粥富合丰富的蛋白质,对养胃特好。
  为了不影响粥的原味,季萌茵搭配的点心是松软的小馒头,小菜都非常素净爽口。
  “事务所最近很忙?”吃饭时,季萌茵看了看华烨,问道。
  “手头有几个案子准备上庭,还好。”
  “再忙也要注意仪表。”季萌茵讲话从来就是一语点睛,不会唠叨个没完。
  华烨笑了笑,“嗯。”
  粥很美味,陶涛却咽不下去,怕季萌茵多心,强自吃了一碗,便搁下筷子坐着。眼角的余光看到放在华烨房间里的钢琴搬到客厅里了。季萌茵的房子客厅很大,又把通往阳台的一个房间打通了连在一起,就格外大了。陶涛第一次来这里时,钢琴就放在客厅里,旁边放在一个话筒架,季萌茵有时会在家里练歌。两人结婚之后,华烨房间腾空了,季萌茵便把琴挪了进去。
  “哦,我把家里整理了下,里面添了些家俱,你爸爸上午让人送过来的。”季萌茵朝陶涛看了一眼,也搁下筷子。“来看看。”
  陶涛这才站起身,随着季萌茵走过去。原来清空的衣柜和床、书架又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不过换成了崭新的柚木,床的尺寸从一米五换成一米八。木质的清香味飘荡着室内,床上铺的卧具也象是新购的。
  “家俱早就买了,一直没搬回来,怕油漆味散不去。你爸爸说这漆很环保,不要多担心。闻着没异味吧?”
  陶涛摇摇头,耳朵听着华烨拉椅子的声音,估计也吃好了,转身出去收拾碗筷。
  她低着头把碗一只只叠起,华烨站在她对面,她没有抬头,他等了一会,走进了房间。
  季萌茵也是很干净的人,做饭时早把厨房收拾清爽了,陶涛只要洗三个人吃晚饭的几个碗,不一会便洗好、擦净,放进柜子中。当她走出厨房,听见华烨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妈妈,你没必要这样的。”
  “我不是看在你们以前的情份上,事实是团里刚好缺这样的人才,我就推荐了下。她出国时把乐团的工作辞了,现在乐团早被私人承包,高雅音乐目前也没什么市场,她说想开个培训班,带几个孩子,再到音乐学院任客座老师。我觉得会埋没了她,进部队文工团,演出机会多,深造的机会也多,而且工资福利都很好。”
  华烨停顿了下,“我替她谢谢妈妈了,明天。。。。。。”
  母子俩看到陶涛,一齐噤了声。这个奇怪的静默让陶涛在房门口也怔了一会儿。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象个走错门的人。
  “妈妈,明天还要上班,我。。。。。。该回去了。”她说道,有一点难堪,有一点难受。
  “今晚不要回去了。”季萌茵走了出来。
  陶涛愣住,愕然地看着季萌茵,华烨也是一脸的愕然。
  “我替你们两个在部队医院挂了号,明天一早都去检查下身体,要做肝功能的,不能吃早饭,这里离医院近,明早从家里过来,就会耽误上班。床都收拾好了,柜子里有帮你们备好的睡衣,一会去冲个澡,早点休息。以后周五就回家来住,我可以做点药膳,帮你们调理身体,小涛太瘦了。”
  “我。。。。。。可以早起的。”陶涛急了。她从来没有在这里留宿过,她是认床的人,而且这个时候她和华烨还处在僵局中。
  华烨眼角一挑,走过去在季萌茵看不到的角度里,冲她挤了下眼,“现在天冷,早起太痛苦,就住这儿吧!”
  季萌茵的脸色没啥变化,可是眼神却冷了几度。
  她张了张嘴,缓缓又合上了。
  
第二十八章,长夜
  掀开素雅的床罩,看着整齐排列的两只枕头,陶涛黯然无语。
  季萌茵先洗的澡,然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写文章了。军区某文艺刊物邀请她写一篇文工团二十年来的发展史,她一直没时间动笔,现在总算抽出时间了。陶涛僵在华烨的房间里,唇咬得紧紧的,很想冲动地找个理由回家,可是嘴巴就象被封条贴着,张都张不开。有个案件的当事人给华烨打来电话,他到阳台接去了,说了近半小时都没有挂断的意思,她只得拿起睡衣先去洗澡了。
  浴室很小,陶涛有些不习惯。没洗头发,勉强将身子冲暖了,就抱着衣服出来了。在门口遇到华烨,她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越过他进了房间。
  眼前只有一张床,婆婆大人睡在隔壁,墙壁的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这该怎么睡呢?
  “怎么还不上床,气温很低的!”发呆时,华烨推门进来,头发湿湿的贴着额头,微微扬起眉看她。
  她不出声,手抓着被角,僵立在床边,脑子乱成一团,两侧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如同有千匹马在奔跑踩踏,没有片刻安宁。
  一对男女躺着同一张床上,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因为相爱,要么是因为欲望。
  她和他现在似乎与哪一种都沾不上边,而他们还是合法的夫妻,这真的令她很沮丧。
  “你睡沙发。”她用唇语对着他说。
  “我已经睡了两晚的沙发。”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脊椎又酸又痛。”
  “那今晚我去睡。”她抱起枕头,作势要往处走去。
  下一刻她的手臂就被攫住,气力并不大,却足以令她无法挣脱。“你想惊动妈妈吗?”他把音量压得很低很低,有如耳语。
  她无视他沉下来的嘴角,“我会悄无声息的。”
  华烨微微闭了闭眼睛,把胸口的烦闷强行咽了下去,平心静气地看着她,“小涛,别闹了,好不好?我今天好累。”说完一弯腰抱起她,走近床,将她放平在床的右侧,紧接着将床头灯拧灭,跟着也上了床。
  “你头发没干。”话一出口,陶涛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干没干关她什么事,冻着的人是他。
  “不管了,明天要早起呢!”他喃喃地嗯了声,翻过身将手机调了下闹铃,然后就没了声音,不一会,象是睡沉了,呼吸很平缓很均匀。
  虽然是一米八的床,很长很宽,可是季萌茵只准备了一床被子,稍微一动就会碰到对方的身子。陶涛最爱从后面抱着华烨睡,头贴着他宽阔的后背,手环住他的腰,脚盘在他修长的双腿间,象藤蔓缠绕着一棵树般。一开始华烨不习惯,说扼得他喘不过气,可每次一掰开她的手,过一会,她又缠上来了。渐渐地,他也就啥都不说,由着她缠着,睡得很香。
  陶涛平躺着,一动不动,华烨身体的温热一波波地朝她袭来,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她将身子转了朝里,忍住靠向他的冲动。
  习惯,有时真的是件令人无力的事。
  隔壁的门开了,季萌茵可能是去洗手间,拖鞋走动的声音在黑夜里特别的大,乍然亮起的灯光从门缝里漏进来,陶涛可以清楚地看到墙纸的花纹。花纹太乱,看得她眼酸。她把身子翻过来,正对上华烨宽阔的后背。她无声地叹息,双手合抱在胸前,双脚蜷起,与他分开一点距离。季萌茵将灯熄了,一切恢复了安静,她强逼自己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叹了声,心里面滑过一阵强烈的酸痛。
  从小到大,她都不是一个很出众的人,学习上是,工作上是,看来婚姻里也是。
  她真的已经用尽全力在爱华烨了,可是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境况呢?许沐歌才回来几天呢,他们的生活就变了样。以前,华烨不管怎样不耐烦、不管怎么冷漠,她都不会往心里去,总能不要尊严地和他撒娇、耍赖。现在华烨一个眼神、一句话,她都会胡思乱想半天。
  是她没自信?是她太胆怯?还是她太敏感了?
  在小说里面,最吸引人的看点就是男主角与女主角身份的差异,两条宛如平行线的人生,突然有交集了。可婚姻专家认为,爱情不需要门当户对,但婚姻却需要。两个来自不同生活背景的人,在价值观和家庭文化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性,这样的婚姻经营起来会非常困难。有差异性的恋爱让人感觉良好,但进入婚姻后则会令沟通变得困难。
  婚姻里仅仅有爱是不够的。
  要不是季萌茵与爸爸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华烨与她也应该是根本不可能认识的两个人。即使认识了,也不应该继续。不然为什么结婚半年,她还敌不过他心里的一抹影子呢?
  也许真的嫁错了???
  眼角渗出一丝湿热,她悄然拭去。
  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刚刚有了点朦胧睡意,被子忽然被拉扯了一下,有温热的气息袭上后颈,细密缠绵,她倏地睁开眼。
  “小涛,对不起。”修长的手臂横在她的腰侧,温暖的身体贴上她的后背,声音低沉、暗哑。
  泪水无预期地从眼底迸流出来,她紧紧咬着唇,不想让他察觉,心底绷紧的弦颤了颤。
  “她突然回国,是让我的心产生了波动,那种波动不是出于爱,而是无措。毕竟相处过几年,照顾她成了一种自然,对不起,我疏忽了你的感受,让你伤心了。以后,我不会再单独见她,有她参加的聚会,我也不会去。”
  几滴泪流到嘴角,咸咸的,心口突地一堵。
  每次小小的赌气,都是她先低头。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向她道歉,他知道他做错了,他说对不起了,可为什么心里面没有愉悦的感觉,反而觉得更委屈,泪流不止,到最后直哭得气都接不上来。
  她不知道她想要他怎么做,其实不是见与不见的问题。
  华烨叹着气,拽过被角替她拭泪,凑上前吻着她湿湿的睫毛,“你这种乖乖的孩子,原来真生起气来,一点也不含糊。”
  屋内漆黑一片,一点光亮都不透,他的声音近在耳侧,低低在屋内回荡着,“我们两个都别让爸妈们操心了,那天看你哭得那样,觉得自己象罪孽深重似的。”
  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枕在臂弯上,轻轻拍着她的背,突然笑了笑,“睡在床上的感觉真好。”
  她气得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下,真的恨他到了极点,不仅不检讨自己的行为,还歪曲她。
  她把他的手臂推开,他又伸过来,她再推,他又伸。她挣扎得任性,他抱得用力,床铺跟着发出吱吱的声响。季萌茵房间内传来一声轻咳,两人一怔,黑夜里四目相对,轻轻地笑了。她没再动弹,任他搂着。身体就这样熨贴着,这份温度穿透皮肤印上血管,虽然没有让血液沸腾叫嚣,可是却恬然温馨。
  心里面那点点嫌隙,袅袅如烟雾,散在空气之中。
  她的要求并不高,许多事情无从深究的。
  不一会,她就合上眼睑,趴在他的怀里睡沉了。
  静夜里,华烨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就这样吧。。。。。。”他怅然若失的吐了口气,自言自语。
  闹铃响的时候,陶涛睡得正香,一激零睁开眼,不知出了啥事。华烨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了,把衣服递给她,“妈妈已经起床晨练了,你快点。”
  她慌忙穿衣下床,洗漱好就跟着华烨急匆匆出门。
  外面还不算很亮,东方只泛着微微的鱼肚白,大院里就几个打太极拳的老头老太,其他人还窝在家里呢!出了大院,走过五十米,就是部队医院。号是先挂好的,两人直接去抽血。
  陶涛瘦,小护士挽起她的袖子,先看了看左臂,摇摇头,让她把右臂的袖子卷起,捏了捏手臂,用细细的皮管扎住,陶涛下意识地闭上眼,许久,她睁开眼恰好看到那一小半针管的血,深红粘稠,通过她右臂的静脉血管缓缓地抽出,她心头一抖,腿都软了。接下来,做B超、X光透视、心电图、量血压。。。。。。都是华烨扶着。所有的体检项目一圈做下来,还有半小时就上班了。华烨是老板,迟到一会没事,陶涛可不行。
  “不吃早饭了,我到公司再想办法。”陶涛催着华烨快开车。
  “请半天假吧!”陶涛脸色白得吓人,华烨有些不放心。
  “又没生病,干吗请假。今天第一批设备到,我要去做记录。”左修然工作时,可是很严厉的。
  华烨看了看她,“左老师也会过去吗?”
  “他应该在场吧!”陶涛闭上眼休息,“总公司也有工程师和设备一同过来,不知晚上要不要陪着去吃饭。”
  “如果要去,给我打个电话。”
  事务所离医院近些,两人先去了事务所,到了后,华烨下来,让陶涛自己开车。陶涛差不多是掐着最后一秒走进公司的。很意外,左修然已经先到了。一身英挺的正装,领带、衬衫整洁得象刚拆了包装,头发上好象上了不少摩丝,一丝不乱地向后梳去,很有职场金领的风范。
  他似乎很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脸严峻,她进来,他都没抬一下头。
  “左老师早。”陶涛腿还虚软着,晃晃悠悠走到办公桌后,礼貌地向左修然招呼了一下。
  左修然不知是不是没听到,嗯都没嗯一声。
  陶涛到不在意,把包放下,平息了下呼吸,拿起杯子去倒茶,眼睛扫到左修然桌上放着一袋西点,看上去不少,估计是曾琪送来的。曾大小姐对左老师出手大方,这西点一定出自名店,口味很好。
  陶涛正饿得慌,端着水杯慢吞吞走到左修然桌前,理所当然地伸手从纸袋里捏出一块松软的牛角面包。
  “啪”,手背被左修然打了一下,牛角面包应声落回纸袋。
  “我的。”左修然把纸袋掩实,冷冷地斜视着她。
  陶涛眨眨眼,“很多哎,你一个人吃得了吗?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不新鲜可以扔掉。”
  “那。。。。。。那是暴殄天物。”
  “关你什么事?”左修然闭了下眼,冷漠地反问。
  陶涛怔住,点点头,收回手臂,“确实不关我事。”心里面骂了句“小气鬼”,不甘心地转过身,在办公桌前,她回了下头,愕然地看到左修然漫不经心地把一纸袋的西点扔进了垃圾篮。
  她心疼得直叹气。
  没等她回过神,左修然迅捷地关了电脑,夹起资料夹,往外走去。
  “左老师,现在就去车间吗?”她水都没来得及喝,忙不迭拿了记录簿跟在后面。
  左修然脚步迈得很大,她都跟不上,不得不小跑着上前,轻轻拉了下他的袖角,“左老师,你慢一点。”
  他腾地扭过身子,目光凛冽,讥诮地倾倾嘴角,“一个有夫之妇,和单身男人拉拉扯扯,有趣吗?”
  她吓得把手背到身后,直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左老师,你继续走。。。。。。。我跟得上。”
  天,这个桃花眼今天吃了炸药吗?
  
第二十九章,骗子
  天气好得有点异常,一点风都没有,天空明净得象一幅蓝色的丝绸,阳光直统统地射下来,亮得眼睛都睁不开。十一月的小阳春,好象濒临死亡前的回光返照般,在冷之前,还回眸一眼,卖弄几份风情。
  技术部所有职员都过来了,曾智华和几位副总也来了。龙啸和车间主任手中提着一大串鞭炮,只等车一进车区,就开始燃放。曾琪站在左修然与曾智华之间,看似好象很谦虚地询问,其实是在卖弄自己在公司显目的地位。飞飞受不了,转过头向陶涛嘀咕。陶涛手托着额头,倚着墙,与众人隔得远远的。
  陶涛情绪坏到极点,本来就有点低血糖,抽了那么一大管血,又没吃早饭,在白花花的阳光下,头晕晕的。她站都站不住,车还不来,感觉时间变得格外煎熬。
  “你怎么没精打采了?昨晚和老公太恩爱?”飞飞走过来说笑道。
  陶涛嘴角抽动了一下,僵硬地笑笑,看到左修然冷冽地朝她扫了一眼,她低下眼帘,“别胡说。”
  “左老师,”龙啸手中拿着总公司前几天发过来的生产线说明书,突然象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怎么变速箱和发动机的月产量限制在二千台以内?”
  所有的人都停止议论,齐齐看向左修然。
  左修然微一扬眉,“龙部长,那你想月产量多少台?”
  “新设备不应该产量那么低吧,上一季《汽车资讯》上讲,国内有家汽车制造公司的月产量是一万台,咱们这设备可是进口的。”他尖声尖气地嚷着,很是愤愤不平。
  “哦,那你是不是觉得上当受骗了?”左修然嘴角浮出一丝嘲讽,“请问龙部长,同样配置的国产车与进口车,在价格上相同吗?”
  “是有一点差异。”龙啸看着左修然肃然的表情,有点呆住了。
  “是一点还是很多?”左修然的音量戛地高了八度。
  整天笑得象桃花开放的温和男人,一旦板起脸,浑身散发出的阴沉森冷的气质令人不寒而栗。
  “很。。。。。。多。”
  “为什么会相差很多呢?我并不是崇洋媚外,而是从客观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关于国产车与进口车的差别,我已经给大家都讲过了。制造汽车不是种青菜,产量越高利益越大。汽车制造要求的是质量、安全、稳定性。如果一味的贪求数量而忽视了质量,一辆汽车就足可毁掉一个品牌。大家应该有听过日本丰田车被召回事件吧,丰田可是老品牌,在全世界的销量都很大,现在又怎样呢?股价与口碑一落千丈,要想东山再起,得付出多大代价。龙部长,我这样的解释,你听懂了吗?”
  龙啸讪讪地笑了笑,拭去额头上的薄汗,忙不迭地点头,“懂了,懂了,我。。。。。。真是井底之蛙。呵呵!”
  曾智华拍拍他的肩,眨了下眼,“技术部的领导要放眼世界,以后不能再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了。”
  “是,是。。。。。。”龙啸羞惭得无地自容。
  飞飞讶然地瞪大眼睛,虽然她很看不惯龙啸的娘娘腔,可今天她真有点同情他了,“左老师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点也不给龙部长情面,有必要这么凶吗?”
  陶涛在阳光下皱着眉,好像连脸也一并皱起来,她再次肯定左修然早晨吃的不是早饭而是火药。
  只有曾琪以一脸骄傲的神情注视着左修然,她觉得他如同上百年的藏酒,相处得时间越长,越能发掘其丰富的内涵。
  相貌英俊,谈吐风趣,随性中不失优雅,慵懒中不失成熟。
  “左老师,外面这么晒,我们到车间里呆一会吧!”她凑近左修然的耳朵,柔声说道。
  左修然侧过脸,俊眉拧了拧,然后手插进裤袋,冲她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车间走去,其他人还呆在原地。在门口时,左修然就象没看到陶涛和飞飞,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花痴!”飞飞好不妒忌地瞪了瞪曾琪。
  陶涛又换了个姿势,直勾勾地看着大门,车怎么还不到呀?
  车间里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偌大的空间内只有左修然和曾琪两人的脚步声。左修然慢慢地踱着,曾琪亦步亦趋。
  左修然突地一个往后转,定定地看着曾琪,曾琪嫣然一笑,“左老师,我漂亮吗?”
  “很喜欢我?”左修然嘴角露出轻淡的笑意,语气却无比的磁性、邪魅。
  曾琪一愣,俏眸滴溜溜转了几转,“不可以吗?”
  左修然耸耸肩,“可以,但不要太喜欢,我可是有未婚妻的男人。”
  曾琪神态自若地笑道:“未婚妻,未婚妻,未来的事谁说得清。”
  “对,说不清,可现在我是个有婚约的男人,怎么办,你这么热情似火,我要是辜负了,你一定会伤心。看来,咱们只能偷情了?”左修然回以微笑。
  “好啊,那左老师可要把心守好,千万不要也给我偷来了。”
  左修然闭了闭眼,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低低地说:“你知道我住在哪的,晚上见!”
  曾琪震愕地瞪大眼睛,丽容上绽放出两圈红晕。
  “还有,好好地刷牙,我讨厌烟味。”左修然捏了下她的脸颊,放开她,走了出去。
  外面,轰隆隆的车声远远地向这边驶来。陶涛不知怎么了,咳得腰都直不起来。飞飞白着一张脸,直直地看着前方,象傻了一般。
  左修然冷哼一声,翩翩地走进人群。
  鞭炮声震得耳朵都快聋了,陶涛不得不捂上耳朵。
  一共是来了五个集装箱,同车过来的有总公司的五号安装人员,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曾智华称他为罗经理。
  明明罗经理是远道而来的贵宾,他却首先走向了左修然。两个人笑着握手,年纪相差了十几岁,但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相像,都有某种含蓄而内敛的自信,就连目光都同样坚定,在谈笑自若间仿佛熠熠生辉。
  两人的气场交叠在一起非常强大,其他人包括曾智华在内全都成了配角。
  而罗经理看着左修然时,眼中还多出一丝恭敬。
  陶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采飞扬的左修然,与前几日和自己嬉哈打闹的左修然,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她想会不会是他身上那套商业正装的效果,真是佛要金装,人靠衣装。
  卸下设备得不少时间,曾智华让龙啸带着安装工人去酒店休息、喝茶,自己刚领着罗经理与左修然回自己的办公室。技术部的人抱着一大叠说明书回办公室研究。
  陶涛拿着文件夹,看看左修然,又看看集装箱,最后向左修然跑了过去。她是左修然的助手,当然他在哪,她在哪。
  “你过来干吗?”左修然脑后面象长了眼睛,突然调转目光看过来,“你留下来,把所有的设备一下登记,然后把名册给我。”
  陶涛止住脚步,看着五个大集装箱,弱弱地问:“所有的都要登记吗?”
  “当然。”语气严厉果断。
  说完,左修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陶涛耷拉着肩,叹了口气,低着头只得又回去。
  设备是精密仪器,卸载非常的谨慎,拆包装时更是小心翼翼。陶涛中饭和车间工人一起吃的盒饭,呆到下午两点,才登记了两只集装箱,她又累又乏,脸色蜡黄,好想找个椅子坐下来躺会。
  运送的司机看她疲倦不堪的样子,好心地让她先回办公室去。车间主任对每件设备都会详细记录的,每辆车上也有运送设备的清单,他们给她拿了一份。
  陶涛道了谢,小跑地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喝了一杯茶,左修然脸色僵硬地从外面进来了。
  “这么快?”
  陶涛把清单放到他桌上,偷偷打量了下他,小小声说:“都在这里了。”
  左修然面无表情地抓起清单,看都没看,直接往地上一摔,“这些前几天就传真过来了,你要我看什么?”
  陶涛被他吼得大气都不敢出,心虚地低下眼帘,“师傅们说上货时都有细细核对过,没有一点差错。而且。。。。。。而且。。。。。。”
  “而且车间里也会有人记录?”左修然冷笑。
  陶涛惊讶地抬起头。
  “他们是他们,做什么我不管,你呢,有亲眼看到每件设备了吗?型号是多少,配件有几样?模样是方还是圆?有没有特别要注意的地方?如果我不能详细地了解,怎么向别人进行讲解、辅导?你以为我是神人,这些设备,我闭着眼睛都能一一描述出来?”
  陶涛咽了咽口水,“对不起,左老师,我。。。。。。马上再过去。我是有点不舒服,回来喝点水的。”
  “不舒服那就请假回去,或者可以辞职别干,你老公不是很优秀吗,难道养不了你?”
  陶涛听着这话很不是味,不禁也来了气,“左老师,工作归工作,你扯我老公干吗?”
  “骗子!”左修然蔑视地瞪着她。
  “我骗你什么了?”陶涛纳闷了。
  左修然闭上眼睛好半晌,“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说清楚好不好,我自己想会想很多。”
  “我没必要向一个骗子浪费口舌。”他倨傲地昂起下巴,俯视着她,“今天不登记完,别下班。”
  陶涛下班时办公室里的灯都熄了,保安告诉他,技术部的人都陪总公司的人去酒店吃饭了。陶涛站了一天,整个人都象虚脱了一般。
  华烨给她打来电话,“在哪?”
  陶涛看着外面浓重的墨色,叹了口气,“在路上。你呢?”
  “我刚到家。小涛,冰箱里空空的,是不是要买点什么回来?”
  本来准备周日填充物资的,结果和华烨吵架,睡了两天,周一又去了季萌茵那儿,陶涛无奈地捏捏额头,“你先下点面条应付下,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再回家。”
  “要不要我去陪你?”
  “不要了,我很快的。”她不想等来等去浪费时间,她现在只想早点回家洗澡,然后上床呼呼大睡。
  回家的路上,就有家大润发超市,超市旁边是家电影院,晚上人特别多,陶涛转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买了一堆水果和食材,又买了家中常用的日杂用品,提着两个大袋子,打开后备箱,把袋子放进去,听到后面有人喊道:“小涛?”
  她回过头一看,是叶少宁,身边站着个女孩,两人神情怪怪的。
  “和朋友来看电影的吗?”陶涛冲两人笑笑。
  “《花木兰》,赵薇演的,听说不错,看过没?”叶少宁上前帮她按下后备箱。
  “还没有。”陶涛玩味地看着女孩,小声问,“女朋友?”
  “不是。”叶少宁背朝着女孩,向陶涛直挤眼,“没看过,就一起看吧!我给你买票去。”
  陶涛喊都喊不住,他扭头就跑。
  “我。。。。。。还没吃饭呢!”
  女孩表情有点讪然,“里面有热狗的,先吃点,看完后再吃夜宵。”
  陶涛干干地笑,“很晚回家,我老公会有意见。”
  “你。。。。。。结婚了?”女孩很诧异。
  “嗯嗯。叶少宁,我还是回去吧!”她很不解叶少宁干吗拉着她当灯泡,看女孩的表情,好象很希望和叶少宁独处。
  叶少宁动作快,票已经买回来了,“给华烨打个电话,还有十分钟就开场了。”
  陶涛迟疑地看着叶少宁,叶少宁踢了她一脚,“快点。”
  她无奈从包里掏出手机,还没拨,手机响了。
  陶涛原来的电话簿,是放在手机里,不是存在卡上,换了手机号,原先的号码全没了。来电的号码似曾相识,但对不上号。
  按下接听键,“喂!”
  对方很安静,半天没有声响。
  陶涛又喂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她来火了,骂了句:“神经病!”,“啪”地合上电话。
  过了一会,电话又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她一看,还是原先的号,接也不接,直接给按掉了。
第三十章,无耻
  “Shit!”,左修然对着窗外的夜色低咒道,握着手机的指尖都泛了白。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透过玻璃窗依稀看到一些光线,远远地折进来,与走廊上柔黄的灯光融在一起,站在窗边,其实看不清外面的景观。
  身后的包间里,杯盏交错,笑语不断,那帮技术部的人平时说起来和她交情也不错,一个个往桌上一坐,酒杯一举,便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就连谢飞飞也只字不提,象个花痴似的对着他挤眉弄眼。她这人缘真是够差的。
  他坐在贵宾座,又象接风的那晚,一波波轮番向他敬酒,他却没有那晚的豪爽,最多意思下沾点唇就罢。
  他的心一直揪着,不知那个呆在安装车间的傻子有没登记完毕?有没下班?有没吃饭?
  她说不舒服,看着是有点,早晨进办公室时,一脸森白,象吸血鬼似的,在阳光下站都站不动。
  可是他就不想有一点怜香惜玉。这香和玉,泛指未出阁的小姐,她一个有夫之妇,沾得上边吗?
  从来没有如此挫败的经验。他真算是阅尽人间春色,环肥燕瘦,天姿国色,名门淑女,小家碧玉,什么样的没见过。他曾和朋友戏言,女人打他眼前一飘,他不仅能测出她的三围,还能把她的品性卜个准。当然,也很少有女人逃得过他那一双放电的桃花眼。
  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模样最多是清秀,身材毫无可取之处,太单薄,车技很烂,人傻傻的,动不动就哭,可是拗起性子来,又象一只长满倒刺的刺猥。要不是她被指配为他的助手,他绝对正眼都不会看她的。
  他到青台来指导工作,自然要与这边的人搞好关系,所以处处照应着她、维护着她。她唯一的优点就是没有象其他女人莫名其妙地迷恋上他,这让他有一种放松感,同时又有一种新奇感,忍不住就时常逗逗她。她二十五岁的年纪,看不去不过二十一二,眼眸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还保留着许多读书时的单纯,会开很久的车去海边露营吃海鲜,大好的日子花大把时间泡在陶吧对着一大摊泥土,不化妆就出来见男人,害他都有些担心她这样子以后哪有男人会喜欢?
  第一次惨遭滑铁卢,他被骗了,原来她才是真正的高手,早早地就把一名优质男锁牢了。
  多少女人,白天做淑女,夜晚化身妖精,使尽十八般武艺,到了而立之年,都套不住一个愿意承诺她一辈子的男人。
  她是怎样做到的呢?
  他对这个答案不感兴趣,只是想到自已嬉哈、逗闹了这么久的小女子竟然是人家的老婆,心里面很不舒服。更不爽的是又无法怪罪于她,她结没结婚,是她的自由,她从没有对他有一点点的暧昧暗示。
  好象是他自作多情了。就在刚刚他还情不自禁地牵挂着她,忍不住拨了通电话过去,她竟然没有记不得他的号,还骂他神经病,最后直接给挂了。
  气不打一处来。
  SHIT!左修然烦躁地又嘟哝了一句。
  “左少,怎么还不进去?”身后包间的门开了,罗经理走了出来,又轻轻地带上门。
  左修然回过身,“哦,出来透口气,里面烟味太呛人。”
  罗经理笑笑,面容通红通红,“这边的人酒量真是惊人,吃不消。下一批设备得下周才能到,这期间没什么事,和我一同回京吧!”
  “算了,不想跑来跑去。”左修然对着窗呼出一口白气。
  “知子莫若母,夫人可能猜出左少短时间不会回京,气温一天凉似一天,让我给左少捎了几件冬天的衣服。”
  左修然耸耸肩,“她以为我发配边疆呀,还送寒衣,真让人笑掉大牙。”
  罗经理摸摸鼻子,含蓄地笑着。
  “她。。。。。。不是要去东京办她的那个陶艺展,准备了怎样?”
  “这个我不太清楚,左少自己打电话问夫人。夫人说你们已经有几天没联系了。”
  “我又不是孩子,还得天天向她备报,我很忙,我在出差中。。。。。。”左修然看到曾琪拉开门出来了,忙闭上嘴。
  “左老师,我爸爸在找你。”曾琪晃荡着耳朵上两个象吊环一样偌大的耳圈,新剪了羽西头,刘海齐齐的,眼影画得很深,在夜晚的映衬下,极其妖媚,她亲昵地挽住左修然的胳膊。
  左修然甩开她的手,眉蹙着,“有什么事?”
  曾琪瞟了罗经理一眼,笑而不答。
  “我先进去了。”罗经理很识趣,冲两人点下头。
  “干吗不进去陪人家?”她娇嗔道。
  “你需要人陪吗?”曾智华的掌上明珠,谁不争着献殷勤。
  “那些人又不是左老师。我也不想和那群人在那喝来喝去,要么换个地方,我们两人喝?”玉指尖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她曼声在问。
  左修然挑挑眉,“好啊!”他摊开双手。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曾琪拉着他,娇笑地往外跑去,不等左修然开车门,自己抢着就上了车。
  左修然冷笑。
  都市男女夜晚爱去的地方不是咖啡厅就是酒吧,咖啡也好,特饮也好,酒精也好,温暖的液体一滑到胃部,背景本就昏暗,再加上烛影摇红,三分真情七分点染,估计很多事情也就水到渠成。
  曾琪果真是熟稔此道。
  “彩虹酒吧是青台最高级的酒吧,这里有浓度最高的威士忌和全青台调得最地道的薄荷酒。听人家说老板是海军某司令员的女儿,呶,就是她。”曾琪拉着左修然在吧台前坐下,指着里面桌上坐着的一个剪着寸头穿黑色皮衣、皮裤的女子。“这里有时会有演出,有一个叫萧子桓的男人打鼓打得特好,人又酷,今天好象没来。左老师,你看,你看。。。。。。女军官也来这里喝酒。”
  左修然顺着曾琪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修长清丽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直接来到酒吧老板的桌边。酒吧老板发出一声激动的尖叫,跳起来抱住女子,“天,沐歌,太帅了。”
  “有吗?”女军人淡淡地笑,拿下军帽,一头飘逸的长发散在身后,那动作流畅如拍洗发水的广告。
  酒吧里的视线不约而同全聚向了她。
  “所谓时尚就是要与众不同,以后我要是穿个修女服来酒吧,一定要吸引一大票眼球。”曾琪撇撇嘴。
  左修然收回目光,打了个响指,示意酒保来两杯绿茶威士忌。
  “可以吗?”
  “嗯!”曾琪转动吧椅,凑近他,轻抿了一口,夸张地闭了下眼睛,红艳艳的唇,在吊灯下泛着果冻般的光泽。
  她靠得这么近,几乎连她的睫毛都数得清,左修然失笑。
  曾琪一饮而尽,喝完在椅中腰肢乱扭,丽眸朦胧,“左老师,我好象有一点头痛。。。。。。”
  “我们刚来呢?”左修然歪过头,黑眸闪过一点星芒。
  “你故意的,这酒劲太狠,我。。。。。。哦,屋子都在转了。。。。。。”
  “回家?”左修然挑挑眉。
  曾琪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热气,“去左老师那。。。。。。”
  左修然感到肾上腺素一阵汹涌,他推开酒杯,起身扶住她的肩。他想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烈酒入喉,无济于心,发生什么有何不可?
  风驰电制掣驶回酒店,门刚关上,曾琪曼妙的身躯就贴了过来。
  她勾住他的颈,踮脚在他的唇上轻咬了一口,热情又大胆,连欲迎还拒的调情都省略,左修然也不客气,顺势噙住她的唇,送出一个缠绵到窒息的深吻。
  待她重新抬起头,已经娇喘连连,嘴里说着你好坏,手已经松脱他的领带。。。。。。
  上下其手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到墙上的开关,灯火一亮,大放光明,左修然眯了眯眼,一低头,看到她被吃掉一半唇彩的嘴唇。
  忽然之间,他兴致索然。
  感觉到他激情退却,她一愣,询问地看向他。
  “我。。。。。。还是不行。。。。。。对烟味。。。。。。对不起!”他推开她,抱歉地向她笑了笑。
  “我有。。。。。。刷过牙。”曾琪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心里面已是羞恼交加。
  “我。。。。。。对口腔气息比较敏感。”事实上是他想起她那天吃三文鱼的情景,红艳的嘴唇,橙色的三文鱼,一半在里,一半在外,蓦地想呕吐。
  曾琪绷着脸,怒火中烧,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她扬手给了他一耳光,他的脸上慢慢浮出指痕,“你无耻!”她狠狠瞪了她一眼,夺门而出。
  左修然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哑然失笑。
  无耻!他还是第一次从女人口中听到对他这样的评价,不过,确实是无耻,居然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脱去外衣,头晕晕地躺到床上。接风那晚,他喝得不少,陶涛送他回来,他并没有醉成烂泥,只是想享受她照顾他的样子。她替他脱了外衣、鞋,松开领带,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拭脸,怕沾湿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小心地将头发向上拂去。他闭着眼睛,听着她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感觉特别的宁静,连胸口灼热的火焰也降了几度。静夜里,突然亮起一道强光,他本能地闭紧双眼,“你也是一头猪。”她轻轻地笑着,好象很开心,然后替他盖上被子,熄了灯,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她无耻地偷拍了他的醉照?
  左修然噌地一下坐起来,伸手去摸袋中的手机,动作又急又猛。
  电话很快拨通,不紧不慢地响起长音,嘟过许多声之后都没人接,左修然急得在屋子里团团直转,恨不得大吼三声。
  “你到底想干吗?”终于,一个特别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突地塞住。
  “小涛,我送你。”又有另一个清朗的男声传了过来。
  “不要。叶少宁,你下次再让我干这种缺德的事,我就和你绝交,还挑了这么一部烂片,让我煎熬了二小时,恨死你。喂,你到底是人是鬼,出个声!”
  他不知她到底是在和谁讲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疯了,疯了。。。。。。”她把电话又能给挂了。
  他再拨,她关机了。
  左修然瞪着手机,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她和另一个男人看电影去了?不是她那个优秀的老公?她。。。。。。有情人?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脑子象一团浆糊,疯了,他想他可能也疯了。。。。。。
第三十一章,隐情
  整整一天,华烨都有点心神不宁。
  早晨做X光透视时,隔着一道玻璃墙的医生在话筒里让他在那个巨大的仪器前转来转去,用了别人的双倍时间,才让他下来。他跑过去问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医生斜视了他一眼,轻轻摇了下头,他出来时,内衫都湿透了。
  九州建筑公司状告青台大学拖欠工程尾款一案今天第二次开庭,他进法院前,破例把手机改成了震动,而不是关机。沐歌今天去文工团报到,这件事,季萌茵帮了很大的忙,她可能会打电话向他道谢。他担心关机让她以为太过刻意与她划清界限,如果她打来,他就说这只是做朋友的举手之劳,语气要平静、淡然。
  昨晚他与陶涛之间的坚冰似乎解冻了,但陶涛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份疏离,象是在防备着什么。
  法**,他一边听着对方律师辩护,一边无法控制地走神。具体地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大脑里就好像有一团草,凌乱地堵在一起。
  二审结束,法官各打五十大板,青台大学先预付一半的尾款,等九州建筑公司把施工中的问题解决,得到青台大学的肯定,再付清另外一半的款项。这算是一个不痛不痒的结论,出来时,双方法人代表都有点意兴阑珊。
  华烨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许沐歌没有来电话,也没发短信,他怔了怔,心里面突然象空落落的。他对着湛蓝的晴空深吸一口气,心想,也许这样很好。
  特意早点下了班,想和陶涛好好地在家吃个饭,然后散散步。陶涛却打来电话,说要陪叶少宁和他女友一起看电影。
  华烨合上手机,心底微微泛起一圈涟漪,唇角浮出一丝苦笑。
  仿佛在同一时间,考验他与陶涛婚姻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悄然涌动。沐歌的突然归国,让他有种心力交瘁之感。那个与陶涛走得近的左老师,他不知怎么嗅出了一丝不正常。而叶少宁。。。。。。
  没有人知道,在他与陶涛确定恋爱关系时,叶少宁曾经来找过他。叶少宁被乐静芬派去上海的工地管理,有三个月没回家,突然在一个黄昏,出现在他办公室,头发长到耳背,风尘满面,人又黑又瘦。
  “你真的和陶涛交往了吗?”叶少宁问。
  他认真地点了下头。
  “放开陶涛,你和她不适合。”华烨看到叶少宁双手慢慢地攥成了拳,神情紧绷,脸胀得通红。
  虽然两人年岁相差几年,但同是男人,他从叶少宁的眼神中察觉到叶少宁对陶涛是喜欢的,陶涛却把叶少宁当成了异性版的杜晶。
  “在外人眼里,陶涛好象是高攀了你。其实不是高攀,而是陶涛太单纯,根本没办法达到你们的要求。”叶少宁又说。
  他笑了,“我们有什么要求?”
  “你妈妈、你的朋友们、你那些职员,你可以肯定他们都认可陶涛是你的理想爱人吗?你说她又不是和他们结婚,而是和你结婚。可是,你也是属于他们的。你们成长的环境、喜欢的事、熟悉的人、说的话,对陶涛都是陌生的。她和你们一起,显得是那么不协调,你认为她会快乐?何况你心里面还爱着另一个人。”
  “陶涛告诉你的?”他的眼神突地一冷。
  “你说她会告诉我吗?”叶少宁反问道,“你和许沐歌的爱情在彩虹酒吧象个不完美的童话,谁不知道?”
  “除非你搬出大堆的证据,不然别试图用猜测、假想来说服一个律师改变主张。”他冷淡地看着叶少宁,“而陶涛也不是你认为的没有是非辨别能力的孩子,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如果爱情也象打官公司那样,能用法律测出黑与白,就好了。你若真的有一点在意、怜惜陶涛,就不要惹她。”
  叶少宁叹了口气,眼神是痛苦而又无奈的。
  他和陶涛结婚时,叶少宁随家人来参加婚礼。他握着他的手,真挚地说:“恭喜!”
  陶涛在一边没心没肺地笑闹着,“叶少宁,明年就轮到你喽,一会我扔捧花时,你可要好好地抢。”
  叶少宁浅浅一笑,“希望吧!”
  晚饭用一碗面条随意对付了下,把碗洗好,华烨进书房上网查看邮件,顺手点开了MSN。他并不喜欢MSN与QQ这些联系方式,他青睐面对或电话这样的方式,但张弘他们常用,他也就申请了一个。
  沐歌挂在线上,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叫“我为歌狂”,下面的签名是:我不会向你说谢谢,那很苍白,我只会把这一切压在心底里的某个角落,永不对任何人提起。
  华烨几乎是下一秒就把MSN给关掉了,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窒息,他站起身,去阳台上吸了一枝烟,才稍微镇定了下。
  九点过半,陶涛提着两个大纸袋开门进来了。他听见动静走了出去,帮着她把纸袋里的物品塞进冰箱。
  “电影怎样?”他问道。
  陶涛打了个呵欠,看上去很疲惫,眼帘倦倦地耷拉着,“烂片一个,情节松散、突兀,场面是不小,不是在哪儿拍的,一个个吹得灰头土脸,象出土文物。赵薇的表情从开始到最后都一个样,凝重而又深沉,胡军活脱脱土匪样,陈坤帅是帅,最后冒出个什么王子身份,简直雷到家了。俄罗斯那个唱海豚音的歌手,导演好象为了他而硬塞了个角色,和整个剧情一点也不搭。让我最无力的是,我撑了二个小时熬到最后,结局还是个悲剧。我连和叶少宁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华烨笑了,“叶少宁感觉好看吗?”
  “他把女朋友扔给我,我又是给她递可乐,又是拿爆米花,他坐在另一排,睡了两小时。”陶涛直摇头,“真受不了他那温吞的性子,被叶妈妈逼了相亲,人家女孩钟意了,他没感觉却说不出口,又怕和女孩走太近,让人家陷深了有罪恶感,看到我就拽着我当灯炮,你没看到,那女孩脸拉得有多长。”
  “那今晚他目标达到了。”
  “可能!唔。。。。。。好困!呃,妈妈来过了?”陶涛关上冰箱门时,看到裹着保鲜袋里的狮子头。
  “是爸爸来的,坐了一会就走了。”
  “一定又说我坏话了,怪不得看电影时耳朵痒痒的。”陶涛嘀咕。
  “怎么会?这次的事。。。。。。是我的错。”华烨有一点点的窘然。
  “你是他们亲生的,我是他们抱养的,怎么舍得责怪你!”陶涛闭了闭眼,又打了个呵欠。
  “早点洗洗上床睡吧,我也关电脑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