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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5 木浮生(现代)
  苏念衾则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那一刻,桑无焉忽然想起两个字——作秀。
  
  第二个节目报幕前,另一位副院长上台插话说:“刚才领导们在别的地方还有重要会议,所以先退场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送领导。”说完,副院长率先鼓掌。
  其实,领导的车早就一骑绝尘离去,哪还听得到这掌声。
  苏念衾阴着脸,丝毫没有鼓掌的意思。
  桑无焉也没有。她倏地就觉得连挂在舞台背景上的那些鲜红的标语都有些刺眼。
  在这一列盖过一列的热情掌声中,她想起上次讨论关于小薇的问题的时候,苏念衾的话。
  是的。他们,甚至其中包括自己,都不懂这些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或者说,不是不懂,而是从来没有想去弄懂过。
  
  活动结束的时候,有几个来迟的记者,什么也没拍到,只好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了几个志愿者和几个孤儿采访。
  其中,又有小薇。
  采访过程中,记者将“遗弃,孤儿,残疾”这些敏感的词,反复在孩子们面前念叨。听到这些话,有的孩子已经泰然,有的孩子还是流露出某些和年纪不相附和的哀伤。
  随后,小薇又将刚才那番长长的话对着不同的采访机背了几次,更加流利。桑无焉隐约明白它让自己不舒服的原因是什么。
  
  临走的时候,小薇依依不舍地走到门口送他们。
  “时间这么早,我们安排点什么吧。”桑无焉说出今天活动的真正目的。
  “没兴趣。”苏念衾说。
  “苏念衾,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在,说不定人家就来采访你了。我买了两张对面游乐园的票,一起去吧,不去太可惜了。”
  小薇拉了拉苏念衾的衣角:“苏老师,你答应桑老师吧。本来桑老师说带我去的,结果阿姨不同意,现在就你带她去吧。桑老师她平时对我可好了,你也对我好,那么就该对桑老师也好啊。”
  桑无焉感激地看了小薇一眼,这孩子,平时没白疼她,关键时候真够意思。
  桑无焉急忙附和,“我票都买了,不去是不是太浪费了。真的,真心实意地邀请你。”
  “我不喜欢刺激的东西。”
  “也有不刺激的呀。”
  比如摩天轮。
  
  再固执的男人在女人的面前也只能妥协。
  这是程茵的语录,桑无焉小试了一下牛刀了,果然如此。
  他们两坐在摩天轮里,一人一边面对面。圆形的玻璃盒子一点一点的远离地面。
  
  这时,天空下起雨来,雨滴落在玻璃上然后一注一注往下流。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桑无焉突然想到苏念衾的一句歌。
  “城市霏微,雨细清都。”很象从宋词里走出来的段子。
  看不见的人也能写出这么美丽的景色,也许想象比眼见来的更浪漫些,桑无焉思忖。
  苏念衾好像完全陷入了一种自我的沉思中,一直未发一言。他坐在座位上,背也挺的笔直的。他的眼睛好像能看见一样,目光落在桑无焉身后那片城市的远景中。
  桑无焉细细的打量他。
  大概不常在户外的关系,皮肤细腻又苍白。睫毛很长,不禁让桑无焉担心,假若他不是失明的话,睫毛会不会挡住视线。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竟然非常的漂亮,着了墨一般的深黑色。桑无焉竟然有点庆幸他的眼盲,因为自己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他的唇还是依旧抿的很紧,显得一副漠然的样子。唇很薄,唇色也很浅,好像婴儿一般的嫩红色。
  忽然,她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很想吻他。
  
  她也被自己大胆又古怪的念头吓了一跳。不过确实是机不可失,她想,也许可以模拟一下,反正没人看见。
  
  她轻轻地伸过头去,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的脸,摒住呼吸,怕他一察觉自己的气息便露馅了。
  在两人的脸蛋还有两寸距离的时候就停下来,她不能再接近了,盲人的其他知觉是很敏锐的。
  她闭上眼睛沉醉了一下。不能得到他的吻,这样模拟一样也是好的,她在说服自己。
  
  “这种事情,似乎都是男人主动的。”苏念衾突然开口说话,温暖的气息打到桑无焉的脸上,她吓的尖叫了一声,急忙跌回座位上。
  一系列动作让整个车厢都摇晃了一下。
  “你……”桑无焉像个被当场捉住的小偷,脸红的好似一个大番茄。“你怎么看的见。”
  “桑小姐,我有说过我是个瞎子么?”
  
  (都说了,黄历上写:诸事不宜——木头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写到这儿了,这一次无论说什么这章我都不改了。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
我的心~~~累啊。
~~~~(>_<)~~~~
这一章前面一半是现实版,后面一半是浪漫版。。。。
5——1
  “视障也有很多种的,你和他见过这么多次都没发现他不是全盲?”程茵说。
  “我怎么知道。”只是觉得他能力超强罢了,很多地方没有借助盲杖也能活动自如。
  
  “我又不是绝对盲,三尺以内的物体移动都能够分辨。”在摩天轮的车厢里,虽然苏念衾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还是一成不变的,但是桑无焉敢打赌,他肯定很想笑。
  理所当然,桑无焉属于“三尺以内移动的物体”,所以……
  她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么以前在他眼前做的很多小动作,说不定他都能发现。
  程茵继续说,“他肯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不事先就阻止你,而是在你停下动作,以为目的达成之后才开口。”
  “是啊,好奸诈!好奸诈!好——奸——诈——”桑无焉气的在屋子里振臂大呼,然后狠狠地一拳砸在巨大的咖啡猫的鼻子上,“他专门要看我出丑。”
  真是超级小气的男人,她不过就是说过他是孩子他爹,居然等到最后,留了这么一手来阴她。
  
  A城另一头的苏念衾正在他的钢琴上弹着《Croatian Rhapsody》。余小璐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敷面膜,轻轻拍了拍脸。看来这人出去了一趟以后心情不错。《Croatian Rhapsody》的节奏明朗轻快,到□的地方,手指几乎要在琴键上飞快地移动,让人有种畅快的感觉。
  于是,只要苏念衾心情一好,就爱弹这只曲子。
  
  “你出去遇见什么好事了?”余小璐敷着脸,嘴角不好活动,含糊地问。
  “没什么。”他继续弹他的琴。
  “居然不要我送,也不要接。”余小璐顿了顿,冒死问了句:“你该不会是去约会吧?”
  苏念衾听了过后居然没发火,很平静地回答:“不是。”
  这个态度就让余小璐更奇怪了,她不禁回头看了眼苏念衾的背影,“你们办公室那个小姑娘最近还烦你么?”
  这回他没有答她,又将那首曲子弹了第二遍。
  余小璐索然无趣,走到厨房洗水果,洗到中途,忽然听到曲子拐了两个弯。她便探了个脑袋出来,感叹说:“不是吧,苏念衾。你心里在想什么呢?开小差开成这样,调子都弹错了。”
  苏念衾脸色一沉,手指一顿,琴声骤然停下。
  余小璐眼见不妙,连忙道:“我什么也不说了。您继续。”
  
  周一一大早,桑无焉出办公室去倒垃圾,迎面遇见苏念衾。
  她的目光不禁滑到他的唇上,然后脸突然就红了,迅速拐个弯绕开他匆匆离开。桑无焉想,男人的这招够狠的,她从此再也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去烦他,难道他就不怕当时自己一失足,真的盖个印上去?
  
  以后许多天,桑无焉就算去学校,也总是速去速回,以免见到他再生尴尬。想到才到中旬,原来教盲文的郑老师修完产假回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桑无焉甚至都没看到苏念衾收拾过东西,对面办公桌就换了主人。
  郑老师笑盈盈地朝桑无焉打招呼,“你就是跟着李老师实习的小桑吧。听说孩子们都挺喜欢你的。”
  小王老师打岔:“郑老师,大伙儿都盼着你回来呢。”
  “你家那个胖小子就满月的时候我们见过,什么时候带到学校来让我们逗逗啊?”另一位老师说。
  “嗨,别提了,整天就知道哭。嗓门大得跟唱戏似的。”邓老师笑。
  顿时,办公室的气氛就热闹起来,和苏念衾在此的氛围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人提到苏念衾的离开,看的出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桑无焉也笑着寒暄了几句便离开,出门的时候不禁回头又望了那张桌子一眼,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就这么走了,招呼都没有打。
  
  三月底的某日,桑无焉发了一场高烧,开始她以为只是轻微的感冒,不以为意。
  早上一起床发现胳膊上出现一些红疹。
  到了医院,脸上脖子四肢已经发了一片,医生说是麻疹。
  
  她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健康,并未生过大病。医生说传染性很强,程茵不在,她俩本不住在学校和其他同学又不是很熟,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吃了药便昏昏沉沉的睡。
  窗帘拉着,也不知道是何时,电话响了。
  她擦了擦鼻涕去接,是家里的长途。
  妈妈好像有灵犀一样说总觉得有什么不放心。桑无焉并不想让她担心,于是胡乱地说了几句便撑不住,急忙说有事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她却有点想哭了。
  真的好难受。
  睡去后醒来,夜已经深了,身体却更加难受。她鬼使神差间按了苏念衾的号码。
  本想只是听它响几下就挂,结果听筒里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喂——”他低缓而沉稳的声音从另一头通过无线电波传了过来。
  一时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说话。”这个男人依旧严重缺乏耐性,语气严厉。
  “桑无焉,你说话。”苏念衾突然说。
  桑无焉的愕然使掉眼泪的心情都止住了,“你怎么知道。”她问。即使她用手机给他打过电话,即使他不是全盲,也不能看见屏幕上的来电呀。
  这个男人,总是那么神奇。
  
  “你有事?”一个问题三个字,结尾语音略微上扬。
  听他冷凝的语气,要是桑无焉此刻搪塞,是自己不小心拨错了,肯定会引的他雷霆大怒。
  “我出麻疹了,好难受。”桑无焉怯怯地说。好难受三个字刚刚出口,自己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便像败溃一样,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苏念衾沉默了稍许,缓缓问:“你住哪儿?”
  “你不用来,我只是在这里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想说说话罢了。我会传染给你的。”
  “我出过麻疹,所以不会。”他的口气稍微比刚才缓和些。
  
  苏念衾出现在桑无焉的家门口是在半个小时以后,身旁还有那个随时为他开车引路的漂亮女孩。
  她冲桑无焉笑笑,“我叫余小璐。”这是招呼也是告辞,显然她是要把苏念衾留在这儿,然后离开。她并没有问苏念衾,“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么?”
  因为她知道,问了也只白问,无非引来他冷漠的回绝。
  关上门,桑无焉说,“难道她是你司机?”不同姓也不是妹妹咯。
  苏念衾依旧未答。
  
  一个瞎子要来照顾一个麻疹病人,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在一个瞎子所不熟悉的陌生环境里,磕磕碰碰。他才进屋几分钟就失手打碎了程茵的花瓶。
  他伸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还是去我家吧。”
  然后他给余小璐打了个电话。
  “我带她回去。”
  “你不用来接我们。”
  “去超市买点吃的东西放家里。”
  “这几天你都不要回家来。”
  
  桑无焉听见美滋滋的。不论那个余小璐是女友、妹妹还是司机的,总之为了照顾自己苏念衾都不要她回家了。
  但是桑无焉依旧强忍喜悦,故意问:“那样不好吧,余小姐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她没得过麻疹,很容易被你传染。”
  苏念衾不冷不淡的一句话将桑无焉刚刚喜悦的心情浇了个透凉。
  半晌过后,桑无焉晕晕忽忽的脑袋突然有了重大的发现,“等一下!”她拍了拍额头努力重整脑中的逻辑,“她为什么会住在你家里?!?”
  
  苏念衾摸索着从卧室拿了一张毯子严实的裹在桑无焉身上。
  “我已经很热了。”
  “那不是热,是发烧。”他纠正。
  然后将她横抱起来。
  她惊讶,“为什么要抱我?”
  “你觉得你能下楼?”他反问。
  “可是你是……我……我们……”桑无焉忍了忍没说。
  “你只要告诉我转弯下楼就行了。”苏念衾依稀明白她的意思。
  那是一种很坚定的神色。桑无焉蓦然觉得从这个男人不甚粗壮的臂膀中传来安心的稳定,她微微一笑,“好的。”双臂自然的勾住苏念衾的脖子。
  此刻,苏念衾一贯漠然的脸上居然有了点绯红。
  
  下第一阶楼梯的时候苏念衾的动作略显谨慎。显然他还不太适应这个台阶的高度,脚步探了一探才缓缓放下去。
  “是九阶楼梯,然后右转。”
  苏念衾小心翼翼地在怀中人的指引下走着,忽然桑无焉“呀”一下。
  他知道,灯熄了。
  “灯黑了。”声控的灯,桑无焉打了个响指,还是没有反映。
  “有没有灯,对我没有妨碍。”他说,然后心里继续默数着楼梯的阶数,七、六、五……
  “可是我害怕呀,晚上要是我就不敢上楼了,要打电话叫程茵来接才行。”说着她收紧了搂着苏念衾脖子的双臂,朝他怀里又缩了缩。
  她因为出疹而滚烫的脸颊,隔着薄薄的衬衣,贴在苏念衾的锁骨上,苏念衾一时间走了神。恍惚之后发现自己忘记数到几了,于是脚步刚迈却一下子触到实地,一个踉跄滑向右手墙壁。
  桑无焉一惊,却见苏念衾身体一侧将她护在怀里,让自己的胳臂狠狠地擦过墙面。
  “没事吧?”
  “没事吧?”
  遇险之后两人同时发问。
  
  出租车进了城西湖边的小区,然后停在了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前面。
  “你家?”桑无焉瞪大了眼睛,这个地段这样的房子有些太奢华了。
  “不算是。”
作者有话要说:中途除了某些人物关系的变换和某些细节,爱情过程大致不变。可以。。。不追。
偶一边改一边费力地贴出来,是因为不贴的话,偶不太自信,也不放心,留言里的每一个意见偶都会仔细琢磨,有的会及时采纳更正。
谢谢大家留那么多言。(*^__^*) mua~~
5——2
  桑无焉吃过药躺在苏念衾的床上,靠着他的枕头,身上是软软的棉被。
  她想,生病也不错。
  只不过,这种想法仅仅在桑无焉的心中维持了半个小时。因为她现在头晕的要死,还有高烧与咳嗽。
  她躺在黑暗里开始胡思乱想,上回她和程茵一起看那个泰国电影挺恐怖的,睁大眼睛,渐渐觉得有些害怕。她这几年开始怕黑,尤其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
  她开灯,走到客厅里想喝水,看见苏念衾穿着一套蓝格子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光脚穿着拖鞋,坐姿端正。他洗过头也许刚吹干,头发有些蓬松,显得比平时所见的模样要稚气了些。
  膝盖上一本平放着很不太厚的书,上面全是密密麻麻如同天书的点字。他闭着双目,而指间飞速且有节奏地在行间移动着。
  桑无焉从房间里溜出来,手脚都很轻,自信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还是被他敏锐的察觉了。苏念衾睁开眼睛,停下手指,侧了侧头,“还没睡?”
  “你睡沙发?”桑无焉看见沙发另一侧摆的被子与枕头。
  房子不是很大么?虽然楼下只有一间卧房但是,“二楼不用么?”她问。
  “二楼是小璐的空间。”
  “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们两个人住啊?要是余小姐不在呢?”桑无焉言下之意,谁来照顾你。
  “她不在,我就一个人住。”
  “你……”桑无焉很想告诉他,你说的是一句废话。
  “什么?”
  “我想喝水。”
  他稍微停滞,然后将书签抽出来夹在刚才看过的那一页上,合上书,起身右转走了七步半刚好在冰箱处停下来,手本来是要拉冰箱门的结果考虑了一下,又右转进了厨房。
  桑无焉听见点火的响声,她怕他弄出麻烦于是裹着被子跌跌撞撞跑去看。
  不锈钢水壶安稳的坐在炉灶上,他环抱着双臂安静地看着火苗的方向,眼眸明亮。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脸上,轮廓格外明显。
  “新鲜的温水对身体比较好。”他说。
  桑无焉才明白,“她不在,我就一个人住。”这话的真正含义。
  
  她手软头重地抱着被子坐在地毯上,可怜巴巴的盯这那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嗓子冒烟,口渴难耐。难道这个男人不知道动一动手为她加速一下水温的散发么?
  她又望了望苏念衾,他在无动于衷的继续“摸书”。
  “你在看什么书?”
  “名人传记。”
  “谁的?”
  “一位名人的。”
  “……”
  桑无焉极其怀疑他患有轻微失语症。
  沉默了许久,桑无焉又忍不住和他说话。
  “你看电影不?”这个是桑无焉的爱好,她自信就算再冷场她也能找到话来闲扯。待这个问题出口以后,桑无焉才觉得提到这个话题很脑残。
  “我从不看电影。”苏念衾终于停手中的动作,缓缓地说出这几个字,字字僵冷。
  他有点被惹恼了。
  但是,生气也总比没有反应来的有趣,桑无焉达到预期效果,满意的继续这个话题。
  “那下次我请你去看。”
  “不用。多谢。”男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可以试试。这世界上有丰富多彩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我们只能体会其中一种,而电影就好像一种程序,让你能短时间的尝试其间不同的滋味。仿佛一次脱离轨道的冒险一样。”
  “读书一样。”
  “电影来的更加直接。”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不同。”
  “读小说的时候你会哭吗?”
  “……”
  “我看电影就会哭,剧中人伤心,我也会感动。”
  “那是因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构造不同。”他顿了顿,“也许你爱哭。”语气中全是嘲讽的意味,和他刚才抱她下楼时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
  桑无焉听到他异常不客气的语气思维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是的,例如我现在就想哭。”
  这句真的带着哭腔的话,引的苏念衾有点惊讶,然后就听见桑无焉大哭起来。
  
  桑无焉本来是想说来威吓他的,因为这个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固执。当听到他漠然的冷嘲,居然很难过,自己不过是想和他能多说几句话,瓦解一下他冰冷的躯壳。这么一装腔连她自己都没料想到,居然真的忍不住哭了。
  眼泪决堤后,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老是这么对我这么凶。在电梯里遇见那次,我想帮你忙是错;情人节那天我想送你回家是错;我求你和我假装一下情侣也是错;我帮小薇买东西,还是错。我病得厉害,睡不着觉起来找你聊天,那真是错上加错。所以你就讨厌我,偏要对我冷嘲热讽,是不是?”
  她扯了张纸巾,抹了抹鼻涕,继续申诉:“我现在头重脚轻,脑仁儿里就像有个榔头在拼命捣腾一样,难受得要命。你不但不同情我,还朝我凶。”
  
  原本安静的客厅,现在充满了桑无焉的哭诉。
  苏念衾坐在旁边,真有一种无奈的挫折感,听见她哭得告一段落,便说:“水凉了。”随即把杯子递给她,妄想转移其注意力。
  语气确实比刚才缓和许多。
  
  桑无焉喝下几口,润了润嗓子继续擦眼泪,哽咽地说:“我是病人,你怎么狠得下心来这么欺负我。”
  苏念衾不敢再与她搭腔,唯恐再生什么事端出来,于是翻开刚才的书,继续读。只不过,速度比刚才慢了许多。
  
  桑无焉裹着被子蜷在他脚边背靠着沙发,哭着哭着就有些累了,加上苏念衾几乎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居然一句话也不接,她也渐渐觉得无趣,到后来,伤心的心情都没有了,几乎忘记自己为啥要哭。
  
  过了一会儿,苏念衾听到她渐渐地静了下去,某些字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后来几乎低不可闻,到最后,她的呼吸变得绵长。
  大概是睡着了?
  他的手指停下来,侧耳静静地等了几秒钟,确定她是睡着了。
  下了这么一个结论过后,苏念衾才敢松口气,揉了揉额头。她至今为止在他面前哭过两回,每回都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
  
  他放好杯子和书,轻轻离开,唯恐将她吵醒。他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有些迟疑。
  因为沙发那儿铺了厚厚的地毯,所以她才随意地坐在上面和他说话。但是要是这么由着她蜷在地上睡到天亮,恐怕会病得更加严重。
  想到这儿,苏念衾浅浅地叹气,又折回去。
  “桑无焉。”他叫她,“你得睡在床上。”
  她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又继续睡。苏念衾没辙,又不好再抱她起来。他刚才抱桑无焉,是在她清醒时经过她本人同意的。如今她早睡得不省人事,再想想刚才抱她下楼梯时的尴尬,索性还是不抱了。
  可是,他知道她是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要是直接弄醒了她,也许会更难受。他站在屋子中央,沉默片刻后将暖气打开,然后自己回屋睡觉了。
  他一个人躺在刚刚桑无焉趟过的床上,睡着老是觉得不踏实,闭着眼睛就想起昨天签的合同,想起那些歌词,想起一堆乱七八糟的乐谱,想起周六去福利院的那台节目,以至于想到桑无焉身上。
  苏念衾不禁摸了摸手上那个被她烫到后还没足够时间消逝的伤痕,然后摸到腕上还没有卸下来的表。他打开表盘,又摸了摸: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起床,披着黑暗走到客厅。要天亮的时候最凉,所以他故意将暖气开高了一点,如今在这初春三月的夜里,免得觉得有些太暖和了。
  他蹲下摸到桑无焉的被子大部分已经被她嫌热而掀在一边。他摸索中找到被角,替她盖回去。刚松手,桑无焉又掀开。他再盖回去,她再掀开。
  这下,苏念衾开始有点恼了。他这辈子从来没照顾过什么人,尤其是这种情况。
  他微愠地将被子又一次盖回去,而且就此固定住,没松手。他定了一两分钟,期间桑无焉试图反抗过,但是动了下,没见效便识时务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放手的时候他想,要是桑无焉敢再掀开,他就拿根绳子把她裹在被子里捆起来。
  结果让他很满意,她很听话地屈服了。
  
  苏念衾检查了下自己的胜利果实后回到卧房继续睡。躺下后,又开始想别的事情。例如从这里到沙发要十七步;出门要下三步台阶,朝右拐再走二十二步开了栅栏才是大路;从老师办公室到对面的教室要走十九步?或者更多?都不太确定,他有半个月没去上过课了,况且以前每次在那里量步子的时候,总有孩子跑来跑去,打断他,不仅仅是孩子们,桑无焉也爱打断他。
  想到桑无焉三个字,苏念衾又起身去了客厅。他俯身探了探她的额头,似乎比傍晚那会儿烫了些。
  他不太有医药和护理常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在药箱里找了降温贴给她贴在额头上。
  桑无焉动了动,似乎睡得也不是很安稳,迷糊地偶尔冒出几个字的梦话。他蹙着眉考虑了下,然后还是将她和着被子一起抱回卧室。
  
  第二天看到桑无焉看到苏念衾问:“我好想记得昨晚我睡的是客厅。一起来怎么变成卧室了?”
  “恩。”苏念衾漫不经心地应了下,将煎蛋放在桌子上。
  看到苏念衾有些疲惫的神色,桑无焉问:“你昨晚干嘛去了,没睡觉?”
  “你还吃饭吗?”他有些不耐烦地问,再扔了双筷子给她。
  桑无焉垂头看到盘子里那个内外皆焦的煎蛋,怯怯地问了一句:“你确定这东西吃了不会出人命?”
5——3
  到了第三天,是红疹最猖獗的时候。密密麻麻的充满了身体的各个部位。医生说熬过了便会迅速康复。
  她不喜欢一个人躺在房间里,这样好像很孤单,于是挪到了客厅沙发上。
  乳白色的布艺沙发很大,足够将她舒舒服服的容纳在其中,当然还包括她的枕头、被子。
  苏念衾一直不怎么和她搭腔,所以全是桑无焉一个人自说自话索然无趣,加上药物的缘故,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半晌之后,苏念衾走来在茶几上凉了杯热水,然后沙发旁静立了片刻,确定她睡的很安稳后,才拿上钥匙出门买吃的。
  
  第四天晚上,她半夜里睡醒忽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一照镜子果然红疹退去了许多。
  她垫着脚尖开门走到沙发前,发现苏念衾已经躺在沙发上熟睡了。他睡觉很规矩也很安静,被子盖得好好。
  灯是熄着的,却依然很亮堂。
  沙发背后是客厅里那个足足有5米高的落地大窗户,窗帘一直没拉,月光照进来,落在苏念衾的脸上,一扫素日的冷漠,显得格外柔和。
  桑无焉心想,上次被抓了个现场,如今你闭着眼睛总看不见。
  于是俯下身,想再处近一点看他。
  屏住呼吸,四周只剩下苏念衾轻轻的鼻息。
  她忍不住偷笑。
  原来,这个男人的睫毛真的很长,现在安静的搭下来,照着月光留下两道弯弯的阴影。
  忽然,睫毛动了一下。
  苏念衾用他特有的低缓声线突然开口说:“我可不会连续放过两次机会。”
  
  他苏醒过来的言语着实地另桑无焉又吓了一大跳。
  表情呆在半空中。
  苏念衾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伸到桑无焉的后脑,他朝下微微一使劲便让桑无焉的脸贴近自己。
  原本他只是想捉弄下她,没想到桑无焉居然顺势将吻落在他的唇上。
  桑无焉轻轻的啄了一下,“你以为我会吗?”做完这个的动作,她颇为得意地做了个谁怕谁的宣告。
  苏念衾被她突如其来地主动弄得措手不及,愕然之间,她的温度与柔软依然留在自己的唇间。她还在低烧,所以趴在他的身上象个炽热的火球。
  
  他稍微定了定心神,那一瞬间似乎嗅到了芦荟和女贞花交织的香吻。就是唇与唇之前这么简单的一个碰触,使得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情愫一下子就疯长出来,扰乱了他的心境。
  原来,他并不讨厌她。不,不,不。不是不讨厌,甚至是喜欢的。是的,是喜欢。如果不喜欢为什么那晚听见她无助的电话,迅速地就赶了过去。如果不喜欢她,又怎么会破天荒地耐起性子照顾她。如果不喜欢她,何必三番两次地这么捉弄她。
  
  桑无焉看到苏念衾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火了,尴尬地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不想,苏念衾却拉住她。
  “你多大了?”他问了一个相距甚远的问题。
  “23,怎么?”
  “可以对自己行为造成的后果负责了。”苏念衾用暗哑的嗓音说,然后将桑无焉横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桑无焉气极,他真的是一个瞎子么?怎么可以这么熟练地开门,关门,把她放在床上。
  他封住她的呼吸。
  “苏……”她好不容易挣脱一点空隙呼吸,刚吐一个字,又被苏念衾的舌尖撬开她的齿缝,肆无忌惮的在里面搜掠。
  她再次挣开他的吻,头偏向一边,于是苏念衾吻下去亲到的是她的侧脸。
  他怔了一秒钟然后滑向她的耳垂,接着顺势滑下,脖子接着是锁骨……他一颗一颗的解开桑无焉身上的男式睡衣,吮吸着她胸前雪白的肌肤。
  动作比方才轻柔了许多,
  “苏念衾。”她终于能从一种无法思考的迷幻中,完整的喊出他的名字。
  “恩?”他一边回答一边不忘耕耘。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
  桑无焉面色绯红的说出这些话。
  这话好像是一个魔咒,让苏念衾停下动作来。
  他怔忪了稍许,然后将她身上的睡衣又重新整理好,直待他低沉的呼吸稍稍平缓,期间就这么俯视着她,仿佛眼睛真的能看见似的。
  他问:“为什么?”
  “Love at first sight。”
  苏念衾闻言微笑。
  那是桑无焉生平第一次见他笑。眉毛挑起来,眼睛像星星一般闪亮,然后睫毛随着微微颤动。
  “瞎子听不懂英文。”苏念衾说。
  桑无焉嘟着嘴,“那听不懂你乐什么。”
  苏念衾继续笑却不答话。
  “你说,你笑什么?”桑无焉不服气,伸出手去捅他的胳肢窝。苏念衾好像果真很怕痒,立刻躲开,笑出声来。
  桑无焉不依不饶,“你就知道欺负我,”一边说一边在床上步步紧逼。
  苏念衾逃不开,只好一把将桑无焉环在怀里不许她的手再乱动,狠狠地拥住。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桑无焉的头顶上,双眸染了层浅浅的笑意。
6——1
  余小璐回来的那天,看到桑无焉与苏念衾的亲密有一点吃惊,速递地又平静下去。
  对于和余小璐之间的关系,苏念衾说她是亲戚的妹妹,她没有地方可去便住下来,顺便可以照顾自己。
  桑无焉很意外,苏念衾这样的人也能当面承认别人在照顾他。“以后我来照顾你。”桑无焉挽着苏念衾的胳膊说。  
  后来她又想,既然是亲戚的妹妹,那么也是亲戚吧,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表妹,妹妹,侄女,外甥女之类的。  
  她思想不太复杂,久了也就将这个疑惑淡忘。
  
  那段时间电影院里上映的是《卢浮魅影》,为了避免苏念衾的不适应,他们买的情侣包厢。那里的座位可以让桑无焉将脑袋放在苏念衾的颈窝里,一边看画面一面给他轻轻描述里面的情节。
  “然后他走进了埃及馆躲在角落里,等待那个木乃伊的出现,这个时候,黑影又出现了,那个木乃伊……”桑无焉说的神色惨白,吓的不敢再看,将脸蛋藏在苏念衾的衣服里。
  “怎么办,好恐怖。”她好像一条蚯蚓,使劲往他怀里穿。
  “那我们不看了。”苏念衾说。
  “越害怕却越想看。”桑无焉哭着脸。
  苏念衾失笑。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
  桑无焉已经因为电影情节紧张到不能自已,完全忘记了要描述画面。苏念衾只能看到正前方,电影屏幕不时闪烁的光影。
  越害怕越想看——这句话让他联想到爱情的感觉。
  这些都是象鸦片一样的东西,他想。
  回去的路上,在地铁站,正是六点过人潮最汹涌的高峰。
  地铁来了,她在前面牵着苏念衾的手躲开人流,等着最后上车。这时候几个为赶时间而飞奔过来的人,一下子撞开他们,然后将桑无焉挤进人群被带上了车。
  待她往回走却见已经关门了。
  她不知道苏念衾是不是也上了车,又不敢在车厢里大声地叫他的名字,怕他窘,便四处张望。她个子不高需要掂起脚尖,来来回回的找。
  左边,右边,座位上。
  没有——
  她的心开始焦急起来。
  苏念衾一定还留在车站,他很少一个人在这种公共场所,人又那么多,他又死鸭子嘴硬肯定不会找人帮忙,早知道就让余小璐开车来了。也不晓得他认的路不,会不会遇见坏人,他的手机又在自己的背包里。
  她越想越着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地铁一停,她立刻下车在另一边原路坐回去。
  回程的车人要少了许多,她站在门口,外面是漆黑的隧道,一直蔓延。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之后,地铁才重新见到外面的光亮。车厢里的喇叭报着站名,然后缓缓的停下来。
  她透过窗户的玻璃,远远的看见苏念衾立在那里。
  就是他们错开的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他个子很挺拔,人很清俊,所以好像并需要特别醒目的标志就能一眼找到他。
  桑无焉奔去,一把扑过去,环抱住他的腰。
  他轻松地说:“这么快!”好像还等得意尤未机尽一样。
  “我都吓死了。”
  苏念衾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可担心的。在哪儿走失的,我一定会在哪儿一直等到你回来。”
  
  桑无焉在电台和圆圆一起做在新闻组工作,不久又被调回了聂熙的工作室。吴谓说:“熙姐跟主任说的,硬要你回来。”
  “为什么?”
  吴谓想了想,“什么原因都有可能,但是肯定不是因为你的工作能力。”然后鄙视了看了眼桑无焉。
  桑无焉佯怒,“小样!信不信我掐死你?”
  “牡丹花下死,我是做鬼也风流。”吴谓吐出舌头装鬼。
  正在俩人嬉闹间,聂熙走了进来,冷冷道:“桑无焉,我调你过来,不是要你和我的人打情骂俏的。刚才给你的那些材料,你得马上排出来,我明天用。”
  “哦。”桑无焉垂头,再不说话开始工作。
  明天来直播室受聂熙专访的是最近新起的一位年轻写手青峰,作品在网络风靡以后,随即横扫整个出版界,不到半年成了大牌,备受关注。聂熙这人做事很严谨,每回必定做好功课。如今桑无焉要将青峰的个人资料,还有他的作品风格、大致介绍,代表作的人物特点,网络评价,以及出版商评价全部系统地帮聂熙整理好。
  以前是叶丽和王岚两个人做这些,桑无焉刚要叫她俩,却被聂熙拦下:“她俩另外有事。你在这儿好歹呆了快半年了,这点儿小事也不会?”语气格外嘲讽。和素日里桑无焉认识的那个熙姐判若两人。
  待聂熙走后,叶丽小声地问:“桑无焉,你得罪她了?”
  “没有啊。”桑无焉纳闷,“你她叫主任让我回来的,我好久没和她碰过面了。”
  “撞鬼了?”叶丽摇头。
  桑无焉望着一摞高的资料,是挺莫名其妙的。
  
  晚上,桑无焉加班加到很晚。她是理科生,对这种东西实在不怎么感冒,什么架空,什么历史,什么武侠,什么玄幻将她搞得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才从中解脱出来,将青峰的个人作品路程理了个大概,然后结合一些现实个人情况、读者留言将访问的大致内容弄了出来。
  
  下楼的时候打开手袋,想给苏念衾去个电话,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前脚进家门,电话后脚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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