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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4 木浮生(现代)
  可是,当有那么一天,魏昊终于离开许茜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桑无焉才发现,这好像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开始心虚地躲开许茜厌恶的目光,也躲魏昊。直到看见魏昊藕断丝连地和许茜在醉酒中接吻的时候,她的感觉居然是松了口气,而不是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更新
偶做读者追文也是喜欢所有的文都只有男主女主,其他人出现一律不待见,就只想看男女主谈情说爱或者他折磨她她折磨他。可是~~~当自己码字的时候才体会到,要是没有配角无法推动情节啊。~~~~~~~(>_<)~~~~
3——5
  
  元宵的头两天,桑无焉去了台里。
  过年以后,人事做了点点调整,桑无焉分去了新闻部,和一个来实习的女生一起,跟着一位姓姜的记者老师学习。
  她本来以前在A大电台是做播音的,现在却突然派她到了新闻部做编辑,写东西又不是她的强项,所以心里直捣鼓。
  因为她比那个实习的女生先来,所以姜老师让她带着那个女生熟悉环境和流程。
  女生眼睛大大的,小名叫圆圆。
  桑无焉指着右手边三个办公室,说:“这是节目编播室,电脑室,和会议室。最里面那件是节目制作室。”
  圆圆急忙忙用小本记下来。
  “然后姜老师说,她一会儿把栏目安排打一份给我们,让我们了解下节目流程安排。”
  圆圆点头。
  “你没办员工饭卡吧,中午我请你吃饭。”
  圆圆继续记她这句话。
  “嗨,别写了。”桑无焉笑,“你又不是采访我。”
  
  吃午饭的时候,遇见以前音乐栏目的汪主任。
  汪主任笑:“小桑啊,到新闻那边还习惯吧。”
  桑无焉赔笑:“还好,谢谢汪主任关心。”
  汪主任离开后,身后又来了一个做采编的吴谓。吴谓端着餐盘刚坐下,就听见桑无焉甜甜地喊了一声:“吴大哥好。”
  吴谓一口汤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抬头看到桑无焉笑得眯成缝的眼睛,不禁说:“你有什么事,你说吧。小桑,别这样,看着怪吓人的。”
  “他们说熙姐采访一今的那节目你有张拷贝,一会儿能帮我也拷一张么?”这事,一直被她惦念着。
  “嘿,就这个啊,没问题,下班给你。”吴谓说。
  “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过了一会儿,吴谓又说:“你不会也是那个啥的疯狂粉丝吧。”
  “是啊。”桑无焉直认不讳,还不忘抗议:“什么那个啥,人家有名字!”
  “你和熙姐那么熟,又以前跟着她实习,直接找她要呗。”吴谓说。
  “我俩谁跟谁啊,既然你有,我何必去麻烦熙姐。”
  其实,她不去找聂熙有两个原因:第一,既然一今肯破天荒地接受她的专访,她肯定是和一今站一条线的。何况上次桑无焉就对一今表现出莫大的兴趣,这一回难不成被聂熙怀疑,打草惊蛇。第二:聂熙是台里的大牌,虽然平时挺和蔼,但是总是让人觉得有点敬而远之。
  从食堂出来,正要告别吴谓,一直没发音的圆圆突然说:“吴……老师,”她拿捏了半天才叫出这个比较礼貌的称呼:“也能帮我拷一张么?”原本中规中矩的一女生,说这话的时候居然在两眼放光。
  “好啊,下班你俩一起来拿。”吴谓爽快答应。
  
  离开电台的时候已经很晚,她打车回去。到了二环路口,有些堵车,车子停停走走,很磨练人的耐性。出租车师傅换了好几个台都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于是又去翻CD。
  桑无焉说:“师傅,能帮我放下这碟么?”说着将手袋里装着的那张专访碟拿了出来。
  师傅说:“好啊。啥音乐啊?”随即放好,按了播放。
  过了片头,就是聂熙的声音。
  师傅说:“我挺喜欢这主持人的,声音好,据说人也特漂亮。”
  桑无焉笑笑,没有答话,她在专心地等待着另一个声音的出现。停顿了一两秒钟以后,一今开口。
  听着聂熙和一今之间不太顺畅的问道,师傅又说:“姑娘,你是电台的吧,不然怎么有这个东西。你要是电台的话,肯定知道一今是什么人吧?”
  桑无焉乐:“师傅,你也认识一今?”
  “我家闺女天天在我耳边唠叨,能不认识么?”
  刚说到这里,道路开始畅通,车子提速。
  她瞧着窗外深深地吸了口气。
  仅仅只听了三两个字,她就已经确定他是谁了。
  
  第二天是周末,桑无焉难得没有睡到日上三竿。
  她从抽屉里翻出聋哑学校的通讯录,里面最底下一行有一个电话,那是她在裴校长那儿偷偷抄下来的。
  她迟疑了下,按了号码半天没拨出去。
  “有什么好迟疑的。约他见面,说你要封口费。”程茵说。“这种八卦,要是卖给杂志,不知道得值多少钱。现在,他给你封口费,咱们赚钱,他又能继续神秘下去。你知道这叫啥吗?”
  “叫啥?”
  “双赢!”程茵握拳道。
  “……”
  桑无焉白了她一眼。
  知道他就是一今的时候,因为之前有太多的铺垫,所以那一刻没有预想中那么吃惊。但是,总觉得俩人关系有种奇怪且微妙的变化。
  他是苏念衾之外还是一今,那么大的一个名人,“一今”这个名字一出现,就疏远了俩人的距离。
  但是,又不完全这样。
  她知道了他的秘密,从另一种感觉来说,这个秘密被放到感情上好像又有些递进。
  她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一咬牙按了确定键。
  “喂——”铃声响了两下,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是桑无焉。”
  “有什么事?”
  “你是一今?”桑无焉说。
  她开门见山这么问,就是要让敌人措手不及,在慌乱中才有可趁之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以后,男人说:“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
  他和上次一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真的是一今。”她喃喃地重复了一次,有些感慨,但是面对苏念衾的寡言,桑无焉开始绞尽脑汁想话题:“呃——上次,谢谢你听我发牢骚。”
  “不谢。再见!”男人不由分说,结束谈话。
  “喂喂喂。”桑无焉急忙制止,可惜已经来不及,就听嘟地一声,果然掐了电话。
  桑无焉完全没料想到是这么以个状况。她看了下屏幕,通话时间:11秒。他就给了她十一秒。就好像是她本来准备好可以演完整部戏的台词,结果才说了两句就被导演卡了,还被撵下台。她想到到这儿,勇气一泄,人就蔫了。
  这一回合证明,即便是无赖,隔着电话对人家也是鞭长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偶后面继续改
4——1
  苏念衾放下手机。他原本是坐在餐厅的餐桌前,读书备课,现在却合上书,蹙了蹙眉头。
  坐在对面,给他作伴的余小璐翻了一页杂志问:“谁给你打电话呢?”
  “没有谁。”他淡淡说。
  “还没有谁?那你跟躲瘟疫似的,这么急挂电话做什么?”余小璐笑。
  苏念衾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右手手指微屈,指尖在书皮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
  “苏念衾。”余小璐又将书翻了一页。
  “恩?”他侧了侧头。
  “你走神了。”余小璐笑。
  他不答话,伸手去摸手边的盲文板。
  “那女孩知道你是一今了?”余小璐问。刚才那通电话,桑无焉说话的声音很大,她依稀听到几个字,猜了个大概。
  “恩。”
  “真的,假的?”余小璐问。她知道,虽然苏念衾应得云淡风轻。但是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他之所以始终不对外公布隐私,一是碍于苏家,二是那不愿意昭告外人的眼疾。
  “我去电台专访那次,遇见过她。”
  “早知道是这样,我死活都不该同意熙姐的要求啊。怎么办?”
  “不管她。”
  “要不要我去找找她,要是她给媒体说,那会很麻烦。”
  苏念衾不置可否,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说:“应该不会。”
  他说应该不会,这个不会究竟是不会跟媒体公布,还是公布之后不会很麻烦,余小璐并没有把这句话搞清楚,等她想再问,瞅到苏念衾的脸色已经不耐烦地沉了下去,只好噤声。
  
  那天,余小璐按照苏念衾的电话指示去接他。当她站在车前看着苏念衾从KFC出来的时候,简直是大跌眼镜。
  因为眼睛不好,苏念衾对外界的判断很大程度是依靠声音和气味。所以,他不喜欢有浓郁气味的地方以及喧哗的人声,而这种西式快餐店恰恰集这两者大成于一身。
  身边的女孩朝苏念衾告别的时候,笑嘻嘻地说:“孩子他爹,下次见。”
  苏念衾额角的静脉血管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余小璐上车的时候不禁纳闷:“什么孩子他爹?”
  “开车!”苏念衾的脸瞬间阴云密布。
  
  正月十五一过,学校就开学了。苏念衾还是三年级的盲文老师,桑无焉也仍旧当李老师的副班主任。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桑无焉开始注意起小薇。例如她的衣服干不干净,有没有破,她的鞋子保不保暖。课间操的时候,有的孩子会挤去小卖部买零食,也有的孩子从家里带了些吃的放身上。而小薇明显没有这些待遇,每到课间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默不作声。
  那天在下雨,没有孩子们跑去操场上嬉闹,所以课间时都拿着小卖部的东西在教室里吃。整个教室的空气中充满了食物的味道。桑无焉站在窗外的走廊上,注视着角落里的小薇。
  她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尴尬。小时候,家教很严,她每天都是吃过早饭才准出门,除了车费桑妈妈不会给任何零花钱。第二节课后,有三十分钟休息时间,很多人在这个时刻吃早饭。看着同学拿着东西吃的津津有味,而自己坐在旁边特别尴尬。并非是饿与不饿的关系,而是孩子之间很微妙的一种自尊。
  桑无焉匆匆走回办公室,打开抽屉拿了手袋,下楼去小卖部。可是小卖部前,孩子们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她好歹也算半个老师,总不能和孩子们挤一块儿吧。她一迟疑,又拿着手袋回到二楼办公室。
  “小桑,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李老师说。
  “没,我本来下去买点东西的,学生太多了。”
  “没吃早饭?”李老师一直挺关心她,“要是没吃早饭,我这儿有饼干。”说着就取抽屉里的饼干给她。
  “不,不,不。”桑无焉摆手,“我不是自己想买。”
  李老师笑:“以后啊,你要赶在拉下课铃之前赶紧去。”
  对面的苏念衾抬起头,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到桑无焉这边。
  虽然自从上次以后,苏念衾一直躲着她,尽量不和她单独相处。她也想过找什么借口接近他。但是总是被他很自然地避开。他俩也再也没有说过关于“一今”的这个话题。彼此心照不宣。
  桑无焉也纳闷,他怎么就这么相信自己不去大嘴巴地广播呢。
  
  第三节,桑无焉跟着去听李老师的课。走到三楼教室门口,李老师才发现忘记带水杯了。她最近嗓子发炎,杯子里一直泡着草药,一节课不喝声音就要哑。桑无焉说:“没事,您先去教室,我帮您拿。”
  她取了杯子,发现没水,急匆匆地跑到饮水机前,接了满满一杯,一边盖盖子一边转身出门。
  就在她退着回头的时候,一不留神撞到对面来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念衾。杯子里的开水,荡了一半出来,全部洒在苏念衾的身上。
  
  幸好这是大冬天,苏念衾穿得厚,水没有立刻透进衣服。等她还没有庆幸完,就看到苏念衾的手。
  桑无焉不禁吸了口凉气。
  滚烫的开水,浇到他的手上,皮肤开始迅速地泛红。
  “烫着了没?”她连忙将被子搁下,逮住他的手问。
  “不是很严重。”他说。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是很严重,还是因为纯粹想和桑无焉保持距离。但是,事与愿违,被烫到的皮肤不但绯红而且开始隆起。
  桑无焉开始急了:“怎么不严重呢,是开水啊。”
  慌乱间,她突然想到楼下花园里有芦荟,以前在家,桑妈妈就拿芦荟给她当烫伤药抹的。
  “你坐着等我。”随即,撒腿就跑下楼,也顾不得下雨去花园里撕了几片芦荟的叶子,咚咚咚又跑回来。
  她牵着苏念衾的手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凉水,然后用芦荟叶子的断裂处轻轻地抹着他通红的手背。
  “什么东西?”
  “芦荟。”
  食指根部似乎已经冒了一个水泡起来,芦荟划过上面的时候,他的手轻轻地颤了下。
  大概是很疼吧。
  男人的十指修长,隐隐看到皮肤下青色的静脉。大概由于常年弹琴的故,他的手显得不是那么非常完美,指节略粗,指尖变得有些上翘,指腹上有茧子。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绝大部分是靠这双手,所以也许比普通人的触感要敏感。
  “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桑无焉内疚地说,“你别生气。”
  “是么?”他不经意地反问。
  桑无焉急道:“我发誓!”
  透明粘稠的芦荟汁水触到皮肤,立刻就有种清凉的感觉。窗户开着,带着湿润水气的风微微拂过,两人之间那缕淡雅的植物清香便由此散在空气里。
  苏念衾浅浅地吸了口气。
  原来芦荟就是这么一种气味,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改。没有很狗血,只有更狗血。。。。。嘿嘿嘿(木头憨厚一笑)
4——2
  “后来呢?”程茵问。
  “有人上楼来,我也不好意思还握着他的手,就拿起杯子去教室了。”
  程茵嘿嘿一笑,“你居然没有顺杆爬?”
  “去你的。”桑无焉踹了她一脚,“你少拿我开涮,赶紧陪我去趟超市。”
  “干嘛?”
  “买吃的。”
  
  第二天一大早,桑无焉提着一袋零食去上班。到了办公室,对面苏念衾早到了。
  桑无焉瞅了瞅他的手,脓疱已经戳破,还小心地上了药。
  手里拿了那么多吃的,也挺不好意思,于是桑无焉将两包糖拆开,给在座的老师的办公桌上都抓了一把。走到苏念衾面前,她迟疑了下才说:“苏老师,你吃糖。”
  他淡淡回绝:“我不吃甜的。”
  简洁的五个字,矜持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仿佛昨天的事情就不曾发生过。
  桑无焉咬了咬嘴唇,随即又笑了下:“那……我下次请你吃咸的。”
  
  她提着东西回头去教室,没想到小薇还没到。
  第二节下课,小王老师回办公室,提醒桑无焉:“小桑,你刚才不是找苏小薇么,她现在正在教室。”
  桑无焉提起东西去了教室。小薇手臂上挂了个值日生的袖标,正在讲台上擦讲桌。
  “小薇。”桑无焉站在门口,叫了她一声。广播里放着广播体操的音乐,加上那孩子做什么事都很专心,所以并没有听见。
  她擦的很仔细,先用干帕子擦了一遍,然后又将抹布在水盆里洗得干干净净拧干拿去擦第二遍。左手先在前面探路,右手的抹布再一点一点地移动。
  桑无焉笑了笑,“小薇。”
  小薇转头,“桑老师?”
  “我给你……”桑无焉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出现的苏念衾却拉住她手中的袋子,然后摇了摇头,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桑老师。”孩子并没有发现教室门口还有苏念衾。
  “你做值日生啊?”桑无焉转移话题。
  “恩。他们刚才在教室里面玩儿的时候,把扫帚扔到桌子上了。下一节又是苏老师的课,苏老师喜欢干净,所以我得赶在他来之前将这里擦好,免得弄脏他的衣服。”
  桑无焉原本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但是看着小薇那样认真严肃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你喜欢苏老师?”
  小薇眯起眼睛笑:“苏老师很温柔呢。”
  “是么?”她怎么从来没发现。桑无焉一边问,一边回头看了看苏念衾。苏念衾就像察觉了她的目光似的,微微侧过头去。
  
  结束谈话,她随着苏念衾走到走廊的尽头。
  “为什么不要我给她?”
  “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今天你的一包糖,或者明天谁的一盒饼干。”
  “可是……”桑无焉觉得语塞,“可是,我能做的不就只能是这个么?”
  “就是因为你只能做到这些,所以干脆什么不要做。”他神色并不漠然,但是这么严厉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仍旧显得异常冰冷。
  桑无焉也有些来气,“明明是你自己太敏感。我只是想让她知道,虽然无父无母,但是还是有那么多人在关心她惦记她。”
  “桑无焉,请你收起你的怜悯和施舍。他们要的不是这些特别的关注,而是其他的东西。你根本不懂。”
  “我不懂?你凭什么懂!”桑无焉的这一句话,语气里不无讽刺,也带着怄气的成分。
  
  苏念衾转过身来,稍许停顿后,缓缓说:“因为我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桑无焉闻言错愕,倏地一下抬起头,惊异地着他。他背对着走廊尽头的窗户,从桑无焉这个方向瞅去,有些逆光。
  就在那么一刻,晨光中的苏念衾,看不清楚脸。桑无焉的手指微微卷起来,五个指头相互之前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昨天就是她的这只手,还触摸过他的皮肤,当时他的眉目舒缓,神色异常平和,显得是那么地真实。
  而当下,那逆着光线的站得笔挺的身影却突然让人觉得有些虚无……
  
  她不禁想触摸他的脸,手到半空却突然触电一般缩了回去。她差点就做了件唐突失礼的事情,幸亏他什么看不见。
  
  在知道苏念衾是一今之前,苏念衾的生活来源对桑无焉来说一直是一个谜。
  小王老师说苏念衾来代课,学校是给了课时费的。但是要知道,在这类学校任教,就算是事业编制内的老师,薪水也很寒碜,何况他一个每周不到六节课的代课老师。
  他眼睛看不见,收入微薄,那该怎么生活?
  他的穿着总是很整洁,冬天一件厚呢子大衣或者是黑色的羽绒服,有时候连续穿几天,还是很干净。没有衣服上面有明显的标记或者LOGO。
  苏念衾的穿衣给人的感觉,就是桑妈妈常常教育她的那句话的鲜活样板:无论穿什么,只要干净整洁就是漂亮。
  后来发现每次他回家都有一位年轻的女士开车来接他。车子是辆灰蓝色沃尔沃C30,在A城挺普通的车型。
  为此,桑无焉还和程茵讨论过。
  “是个富婆,然后这个苏念衾甘做小白脸。”程茵说。
  桑无焉翻白眼,“你明星八卦看多了。”
  不可能。她见过苏念衾摆脸色给那女的看,要是那种关系,员工能比老板还拽?
  “或者是反过来的。他是老板,她是小蜜。”程茵又说。
  桑无焉又摇头。
  苏念衾和她虽然很熟络,但是看不出是那种亲密关系。
  
  直到得知苏念衾就是一今的时候,真相似乎就不难看透了。桑无焉不太了解他的一首歌能卖多少钱,不过从市场反应来说,应该称得上是“价格不菲”吧。
  
  但是千猜万猜,却猜不到苏念衾居然有着这样的身世。
  
  桑无焉坐在回家的公交上,愣愣地望着玻璃外的街道。她回忆起过年在福利院和她聊天的那位姓张的阿姨。
  张阿姨说:被遗弃的孩子,很多是女婴,也有些是生理上有缺陷的。有的是父母觉得孩子有缺陷,农村人感觉不祥,也怕遭乡亲笑话。有的是家里根本没有经济能力将这样的孩子养活,总觉得是种负担,即便是长大成人了,还是家里的负担,一辈子都是累赘。
  想到这里,桑无焉心中微酸,倏地就哭了。
  
  她默默地、安静地,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流了泪。车上的乘客有上有下,她的脸朝着窗外,没有人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还是那首歌,有童鞋问,是萨顶顶《琴伤》网速原因,有些慢。
嘎嘎~~~更新。
4——3
  晚上,桑无焉躺在床上一个人做减肥操。今天是周三.周四周五,苏念衾都没有课,不会来学校。下次见到又该下个星期去了。
  桑无焉停下动作,望着天花板开始发怔。
  
  好不容易熬过四天,星期一,桑无焉到学校却得知苏念衾这几天请了假,不来上课。
  桑无焉装作无意地问了问比较八卦的小王老师:“那我们班的盲文课怎么办?”
  “开会时说,看苏老师的,要是耽误得久大概就只有另外请老师了。”
  “什么事啊?”
  “不知道。”小王耸耸肩。
  
  桑无焉咬了咬笔杆,但愿他是不是故意在躲她。
  结果,苏念衾第二天准时出现,并且面对她也毫无异常,桑无焉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对苏念衾的影响力。
  
  A城气候很湿润,夸张地说,雨会从头年秋天一直下到第二年初春,所以桑无焉经常在包里放着一把折叠伞。
  桑无焉临时接到电话要回A大填毕业信息表,没到第四节课就走了。走到门口正巧看到苏念衾在等车,他也没课了,比桑无焉早出来好几分钟,明显车子还没到。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说它大,倒又不大;说它小,但是也能淋湿衣服。苏念衾和许多男人一样,常年爱不带伞,能省就省,现在正好遇到下雨。
  他站在人行道的树荫下,还是有那么一部分雨滴从叶缝中漏下来,落到他的肩上,衣服已经湿了一小片。
  桑无焉走到旁边,举起伞,分了一般空间给他。
  他察觉,转身。
  “是我。”她说。
  “没关系,雨不大。”他温婉地拒绝。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继续磨厚脸皮。
  
  于是,两人就这么站在女贞树下,撑着伞。他不怎么爱说话,她一个人也聊不起来,索性也闭嘴,免得再惹人讨厌。
  桑无焉也学着闭起眼睛。然后,她听见雨滴落到伞上叮叮咚咚的,偶尔还有车道上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他就是这么体会生活的?她想。
  还有……她突然就嗅到一阵花的香味。她睁眼一抬头,发现在女贞树的绿叶的遮掩下,它那细碎的花竟然开了。
  A城路边人行道上总是种很多女贞树,大概因为气候的原因,这里的女贞比其他地方开花得早,而且花期很长。
  细小的白花会开满整个街道,一到雨天,那香味夹在湿润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新。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春天已经来了。
  
  “呀,女贞都开花了。”桑无焉感叹。
  “女贞?”苏念衾问,“以前有人跟我说,这种树是冬青。”
  “女贞和冬青不一样。”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她将伞交给苏念衾,仰头绕着树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株最矮的枝桠,随即跳起摘了一片叶子。
  女贞树因为这种震动,倏地一下,积累在叶子上的雨水如数掉了下来,砸到苏念衾的伞面噼噼啪啪,自然也湿了桑无焉一身。
  桑无焉抹了抹,额头的雨水,走回伞下。她牵起苏念衾的右手,说:“最简单的就是叶子不一样,你摸摸。”
  她指引着他的食指去摸树叶的边缘,“这个是光滑的。冬青的叶子边上是锯齿形的。”
  “那天的芦荟也是锯齿形的。”
  “对。”桑无焉点头,对着眼前这个好学的孩子咪咪笑。
  
  不一会儿,来接苏念衾的那辆沃尔沃已经停在路边。
  在回去的路上,余小璐瞅了苏念衾两三眼,终于忍不住问:“你一直捏着片叶子做什么?”
  “没什么。”苏念衾淡淡回答,然后打开车窗松开手。
  女贞树的树叶,随风飞了出去。
  
  心理学看起来热,可惜找工作很难。
  家里知道桑无焉上线无望,开始让她不找工作直接回家,复习半年继续考研。
  桑妈妈说:“四年前让你去了那么远地方念书,这下毕了业无论如何你也得回来,大不了来考你爸那学校,回来请人给你复习。”
  为此,李露露没少讽刺她:“老爸是教授就是不一样,还能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露露也在考研,报考的学校就是桑爸爸任教的B市M师大。那里的心理学全国闻名。
  可是,要是她想回B市,上回考研就认真考了,何必还费那么多周章。
  “我想留在这里,电台的工作也不错,我……”桑无焉在电话里解释。
  “不行!”没等她说完,桑妈妈立马否决。
  
  这天下午,桑无焉听了课拉着藤椅从教室出来,小薇突然勇敢地叫住她:“桑老师。”
  “什么事?”桑无焉弯腰瞧她。
  “明天星期六,我们院里有活动,要表演很多节目,我也会上台。院长说,可以邀请老师参加。我想问您有没有空?”她一席话说得很流利,和平时的害羞的形象不太相似,可见肯定是在心中酝酿了很久才说的。
  桑无焉想想自己反正也没事,便笑嘻嘻地答应了。
  “早上十点哦。”
  “完全没问题。”
  小薇心满意足地点头,还不忘补充:“我会在门口等你的。”
  “只有我啊?李老师呢?”
  “李老师的孩子病了,不能来。”
  “苏老师呢?”
  “没有请苏老师,我怕苏老师忙,而且院长说是请班主任,李老师是班主任,您是副班主任,但是苏老师不是。”
  “其实啊,”桑无焉脑子一转,“苏老师是老师啊,而且他一点也不忙,你要是请他,他肯定乐意着呢。”
  这时,一群男孩子从教室里冲出来,带来一阵风和吵闹。
  “这些男生真讨厌。”小薇嘀咕。在她这个年纪,是讨厌异性的。
  “可是小薇却很喜欢苏老师呢?”
  “当然了,苏老师又和他们不一样。”
  桑无焉想,是啊,男人和男孩的差异,连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都晓得。
  “小薇不想苏老师去么?”
  “想!”小薇捣头,“可是苏老师今天不来学校。”
  “那多简单,我帮你打电话。”桑无焉摸手机。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刚才对我说的就挺好,对着苏老师再说一遍就成。”
  电话一接通,小薇果然将那倒背如流的话说了一次。
  “好,我去。”苏念衾这么说。
  桑无焉暗地里合上电话奸笑,她果然是个黑心的皇后。
  
  星期六?不就是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这个过度勉强合格~~
><
废话不多说,继续做勤劳木。
4——4
  三月五号,阴有小雨。
  星期六。
  中国青年志愿者服务日。
  雷锋叔叔纪念日。
  
  但是,黄历上说:诸事不宜。
  
  九点五十,桑无焉提前到福利院门口的时候,看到苏念衾已经在那儿了。今天,小薇打扮得很漂亮,眉心还点了点红心。
  苏念衾蹲在地上和她说话,好像是听小薇在唱歌,他微微点头,专心致志。听到不对处,他开口纠正她。
  没想到他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而且那神色居然让人觉得他很——温柔。
  
  桑无焉抬头,看到大门口挂的标语:热烈欢迎团市委组织青年志愿者到我院慰问演出。看到这里她不禁头一晕,原来是有这么一出,难怪要找人来捧场。
  他们都成群众演员了。
  福利院有两栋楼,一栋是办公活动用房,一栋是宿舍食堂。中间有一块不小的空地。
  现在空地已经搭起了舞台,下面摆了好几排塑料凳做观众席。第一排是贵宾席,桌子上铺了桌布,摆上茶盅,还有入席人的姓名,职务。
  后面坐的是,福利院的孩子、老师,以及“社会各界关心和支持福利事业的来宾们”。先不管符不符实,院长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
  她和苏念衾坐一块儿。
  “好巧。”桑无焉说。
  “是吗?”苏念衾默了一下,反问。
  桑无焉突然觉得好像被他看穿了一般,红了脸便垂下头去。转念又想,他又看不到她的表情,为什么要回避。
  
  原本,不到十点,观众、演员就已经准备妥当。
  但是一直到十点半,领导们才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到来,后面还跟着一批报社和电视套记者。
  随即是,团市委某书记上台讲话。
  “同志们,青年朋友们,孩子们,1963年的今天毛主席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
  台下的记者不停地拍照,然后摄像机也在领导跟前蹲着拍特写。
  然后,领导们将带来的文具,体育用具等慰问品慈祥地一一分发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代表。
  面对镜头和记者,领导们捏一捏孩子的脸,然后抱起来再合影。
  在这一派其乐融融的祥和气氛中,有的记者拉着孩子,做采访。
  小薇刚刚摆脱记者,手里抱着一盒彩色笔,被一个同伴牵着走到后面,喊:“桑老师!苏老师!”
  “我们在这儿呢。”桑无焉招手。
  同伴将小薇带到他们跟前。
  “哇,这么漂亮的笔呀。”桑无焉逗她。
  “他们说我可以它画画。”
  苏念衾摸了摸她的头。
  “你们不要走了哦,我要演节目的。都练了一个月了,你们一定要留下来看。”
  三个人话都还没说两句,小薇就被院长叫走。
  “这是苏小薇。”院长对着媒体记者说,“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六岁,当时亲生父母带她到市三医院治疗肺炎,后来因为病情严重转为住院治疗,第二天以后,父母再也没有出现过。接着,才送到我们这儿的,已经确定被遗弃。”
  院长语重心长地说,记者们摇头兴叹。
  但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怀中那个孩子失落的表情。
  院长继续说:“虽然,她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失去了父爱失去了母爱。但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温泉让她又重新幸福了起来。现在,小薇在读三年级的盲人班,喏,你们看,”院子示意了下桑无焉的方向,“那就是她的班主任老师。”
  所有人的镜头和目光,唰一下移到桑无焉身上。甚至有人蠢蠢欲动地想要走来采访她。
  桑无焉一时不知所措,“怎么办?他们在都看我。”
  “你无视就行。”苏念衾说。
  “怎么无视法?”桑无焉欲哭无泪,她可不想上电视或者报纸什么的出风头。况且要是被人认出来还是个冒牌老师的话,想起来都不堪。
  苏念衾严肃地说:“头朝前面,目不斜视,再回想下你折腾我的时候。”
  “噗嗤——”一下,桑无焉忍不住笑了。这男人挺小心眼的,还记恨着孩子他爹的那档子事。
  这么一笑,她还就真不紧张了,对着来采访那个人板着脸胡乱掰了几句,就算了事。
  
  转头再看,记者们的焦点又集中在了小薇身上。
  小薇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感谢所有关心我们帮助我们的人,虽然我们没有父母,但是这个社会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每一个阿姨都像我的妈妈,每一个叔叔都像我们的爸爸。他们爱我们,所以我们一直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准备长大了回报社会。”
  桑无焉见小薇分了好几口气将这些话很流利地说出来,就像昨天她邀请自己一样。可见,是经过精心准备,而且背过很多次的。
  这一席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总让桑无焉觉得不是那么很舒服。
  
  而苏念衾的神色却是十分不悦。
  
  过了几分钟,表演开始了。
  本来全套演出都是志愿者们自编自演的。但是为了让福利院的孩子们有参与感,第一个节目是这些孩子们表演《感恩的心》手语歌。
  小薇和一群胖乎乎的孩子在阿姨的带领下,走上到舞台上,固定好位置,才开始放音乐。
  孩子们的歌还没唱到一半,贵宾席的领导们就悄悄起身,开车离去,一同点头哈腰离开的还有福利院的院长和副院长。
  
  怎么就走了?桑无焉纳闷,正想张望两眼,但是电视台的摄像机正好在对观众取景,镜头扫到她这边,桑无焉急忙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看舞台。
  
  几个镜头一搞定,两个电视台的人商量了几句,和一些记者一起也相继离开。
  桑无焉一傻眼,这戏才开始吧。
  “怎么都走了?”桑无焉喃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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