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不让自己替鱼难过，就用心去想个名字
给狗，"意志忠诚的
"可能是个不错的名字，虽然有
点长。那个永远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永
远会在你身旁的
--他们全都死了，不再活着，除了
他，再也没有任何精灵留下来，他，是最后一个..
第十章
男人和女人蹲在角落里各吃了半条鳟鱼，自觉
像坏人，小精灵则在相对的角落里受苦。蒙瑟找到
几个香菇给他，可是他不想吃，只拜托他们出去把
吃剩的鱼骨头埋起来，要埋得远一点，还要弄个漂
亮的坟墓..他俩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也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于是就照着小精灵的话去做。
他们回来后，小精灵从角落里走出来，从黄色
衣服里拿出一个破旧的绣花口袋，他把口袋翻出来，
依照顺序掉出漆成天蓝色和深蓝色条纹相间的木头
陀螺，一本封面是蓝色天鹅绒、绣着银线花纹的破
旧小书，里面全是精灵文字，还有一张卷起来的羊
皮纸，外面绑了条淡蓝色的细绳。
"蓝色是精灵的颜色。
"小精灵解释着，
"可是不
许我们用，我们其实很讨厌黄色。
"
蒙瑟点了点头。
小精灵解开了绳子，把那张羊皮纸打开。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问道。
"一张羊皮纸。
"蒙瑟说。
"没错，可是你知道这些记号是什么吗？
"
"图画？"男人猜。
"是字？"女人猜。
"是一张地图！外婆叫我走的时候，让我带着这
本诗集，还有这张地图。诗集是我妈妈的，地图是
我爸爸的。爸爸是旅行家，所以才会死掉。精灵只
准住在精灵集中营，不准到外面任何地方。他准备
回家，回到我们住的集中营，巡逻的哨兵抓到了他，
将他处死，所以我从没见过爸爸..这是他的地图，
他画的就是我们走过的地方，还有我们必须要走的
路。可是..你们不知道怎么看地图吗？很容易的，
地点都是用精灵文和人类的文字写的。
"
沉默，小精灵脑袋里有了个可怕的怀疑。
"你们不认得字！你们完全不认得字！不但是古
文，连我们现在说的人类语文也不认得。
"
沉默，蒙瑟耸了耸肩膀，莎琴娜点了点头。
这太可怕了。
小精灵为这两个可怜的伙伴感到难过，迷失在
文字被遗忘的世界实在太可怕了。
小精灵向伙伴解说地图，一边是黑山，黑山之
外就是大海，左下角是一大堆房子，建在河边，用
城墙围着的就是大利加城，那条河叫杜冈河，他们
目前所在的这条小河没有名字，旁边画了顶上有橡
树的塔，就是他们现在住的塔。不远的地方，这条
小溪流进杜冈河，也就是大利加城旁边的河。然后，
再过去，流过了阿士垂德，这是图上最后一个村落，
河水一直流向黑山，杜冈河穿过了黑山，沿着很深
的山谷，在图上画得很清楚喔，甚至都看得到小路
上方突出的岩石。岩石上有一柱黑烟，下面用卢立
第三王朝的文字标示
"此处有龙
"。
你得顺着小溪到那条河，再跟着河走才找得到
龙。
他是最后的精灵。
他必须做这件事。
莎琴娜问：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呢？
"
"因为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在里面，我的名字叫
做约许克仑斯凯乌尔科卓尔奈尔斯群克，奈尔斯群
克就是精灵语
'最后'的意思。
"
"也许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说不定只是跟其他的
一样，只是一些声音而已，没有真正的意思，我的
名字叫莎琴娜，那是长在我们村子里墙上一朵花的
名字，可是我又不是花。
""那你名字其他的部分
又是什么意思呢？
"蒙瑟问小精灵。
"大而有力。"小精灵回答。
"那想必只是一大堆声音而已。
"蒙瑟同意莎琴
娜的说法。
"约许克是绝对顶级的。
"
"什么？"
"意思是'最'，仑斯凯是
'大'，乌尔科卓尔是
'
有力'。最大、最有力、最后的，在他之后就再也没
有了.."
小精灵现在看来和先前不太一样，大眼睛闪着
绿色和蓝色，精灵的神采从里面焕发出来，让他的
脸发着光。他看来长高了些。
"我们明天出发，
"小精灵平静地说，
"我们必须
去找最后的龙，他和我必须打破常规循环，我不知
道什么常规循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无论
如何，在那以后，太阳就会重新回来。
"
然后小精灵抬起眼来，四下看了看。他们四周
全是那座老塔的墙壁：
"我爸爸来过这里。
"他的声
音充满感情，两眼望着那些古老的石头，伸手摸着
石头，"我爸爸摸过这些石头。
"他又看了看那张地
图，"地图上这里有个好奇怪的记号，好像指着我们
底下有什么。
"
他看看地面，看到那堆木头下面，有一扇通往
地窖的门。
他们三个一起打开了那座沉重的门，有座梯子
向下通往小小的地窖，在那里他们找到一把剑、一
把斧头和一张弓，全都镶了银，而这些银呈现的无
疑是精灵文字。在弓的旁边还有三支箭，也镶了银，
满布螺旋状的神秘文字。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蒙瑟终于从惊骇中恢复。
"戈诺班马耶尔古德。
"
"那是什么意思？
"
"能找到路还能指示别人的。
"
放在那三支箭的盒子里，还有一个蓝色天鹅绒
的袋子，里面有三个金币。
"你爸爸留给你很好的遗产。
"蒙瑟做出结论。
小精灵觉得自己不再像个孤儿了，这是很奇怪
的感觉，好像孤独原先是一面玻璃墙，这下子开始
有了裂缝和破洞。
他是那遭到毁灭族群里的最后一个，现在得不
到的亲情，却一点一点从过去来到他的心里。
他用手把这些东西摸了又摸，那些是做来给他
的、是留给他的。
在做这些东西的时候，有人很爱他。
他希望死亡是一个爸爸可以从那里看到他的地
方。
第十一章
天亮时雾散了，他们慢慢地沿着小溪向前走，
几个小时后，天空开始下起小雨，但他们没有慢下
脚程。
将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那条河，原先满
地荆棘，变成许多甜板栗树。这表示大伙可以走得
更快，还可以吃得饱饱的。他们摘下栗子就吃，没
有浪费时间烹煮。
河水变宽了，天也亮了起来。雨停了，他们到
了一处河湾，看到三栋小房子，建在玉米田和葡萄
园旁边，这里应该就是阿士垂德，地图上画的最后
一个村庄。那里有草原和一丛栗子树，后面有小山
坡，黑山离那里不远，房舍之间有很多架子，挂着
十来条鳟鱼，正用大铜锅熏着。果园里，树上结满
苹果，就在弯曲的河道中间，有三艘用粗大缆绳绑
住的小船，正在水流中上下起伏。十几只很漂亮的
绵羊和山羊，分别站在葡萄园里、草原上以及栗子
树之间。每间房子都有烟囱，袅袅炊烟冒了出来。
"在大雨下个不停之前，整个世界想必像这样富
裕而美丽。
"莎琴娜说。
大约有十来个男人和女人，加上数不清的孩子
住在那里，全都聚过来迎接他们。那地些人穿着既
没有纺过，也没有染色的粗羊毛编织衣裳。他们望
着小精灵的黄色衣服，还有蒙瑟拿着的精灵弓，既
不害怕，也没有敌意。
蒙瑟首先开口，很有礼貌地向大家请安，说了
他自己的名字，还问能不能向他们买点食物、一艘
船和一些衣服。
那些人没有马上回答，低声地讨论了很久，然
后那个看来年纪最长、留着短短白胡子的高大男人，
问他们要用什么来付钱。
蒙瑟回答：
"一个真正的金币。
"
接下来是一场更漫长的讨价还价，没什么办法，
那个老头要三个金币，蒙瑟只好答应。
最后，交易谈妥了，他们所选的那条船很小，
但很坚固。蒙瑟在船上放了一皮囊羊奶，一大袋苹
果，一小袋玉米，还有两个更小的袋子装着熏鲑鱼、
熏鳟鱼和葡萄干。然后他帮小精灵买了一件上衣，
一条裤子和一件靛青色斗篷，这样就可以丢掉那些
又粗又丑的黄色破衣服了。小精灵看到那些衣服，
脸上容光焕发。
"另外那个精灵也穿蓝衣服，"那个老人说："
就是几年前经过我们这里的那个，也就是他把那个
和谐与富足之锅，以三个金币的代价卖给了我们。
"
"卖了什么给你们？
"
"和谐与富足之锅。
"老人解释道。一面指着那
个正在冒烟的铜锅，那是一个很奇怪的锅子，有两
个底，里面放着炭和木头，烧出烟来。
"只要锅子一
直冒烟，我们就不会受到贫穷与不和的侵袭。现在
的雨都是该下才下，自从那个精灵来过之后，争吵
也停止了，以前每天至少有三场吵架，而且结果都
很糟。我们都很会用武器打架呢！咦？那三枚金币
就是这三枚金币耶，其中一个有点椭圆，另外一个
边上有个印子。这个小精灵是他的儿子，对吧？唉，
能和你们做生意真是荣幸，不单是我们又把村子里
的金币收回来，而且如果你们也是散布和谐与富足
的人，能够帮助你们就太好了。
"
"你不觉得让我们保留一个金币，将来对我们的
帮助会更大吗？
"蒙瑟问道。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聪明地照顾好自己。
"老
人回答，"另外那个精灵在离开之前，教过我们要如
何做生意及谈判交涉，他真的是个了不起的精灵。
"
搭那条船真是太棒了，他们只要躺在船上，水
流就会带着他们往正确的方向前去。那艘船非常舒
服，上面有木棚子可以遮雨，还有个铁火盆可以生
火烤玉米、暖和双脚。河岸有的地方是岩石，有的
地方是窄窄的浅滩，可是始终空无一人。有生以来，
一直陪着他们的饥饿终于离开了，小精灵甚至答应
其他三个吃肉的可以吃几口熏鱼。
高山离他们一天比一天近，现在大部分时间都
在山峰的阴影下。小精灵一直没有说话，靠在火盆
旁，手里紧抓着那本诗集。
有天早上蒙瑟说：
"你爸爸想必有很了不起的法
力。"
"外婆说爸爸没有法力，每个精灵的法力都不一
样，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外婆说我爸爸是她
见过的最没法力的精灵，她说他唯一会的法力就是
生火，而且还要在他身体健康、风向又对的时候才
能办到。可是我外婆不用火就能把水煮开，而且还
会用草药来治病。
""那你爸爸怎么有办法让那个村
子富足和谐呢？他又怎么能让雨不乱下呢？
"
"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完全没道理。
"
现在他们四周都被阴影包围住，那条河继续平
静地从巨大峡谷的中央流过。
头顶上的天空变成一条和河水平行的走道，夹
在两边高耸的岩壁之间，高高的岩壁陡直地插进河
里。
在他们上面极高的地方，在两边岩壁的高处，
可以看到一堆岩石，那可能是一座山峰，也可能是
个建筑物，只是上面笼罩着巨大的黑烟柱。绝不会
错，底下刻着大大的字：
此处有龙
水流变急了，幸好小船上有一支桨，蒙瑟想办
法让船靠近岸边，把绳子丢出、套住一块突出的岩
石，将船系住，绳子拉紧。小船突然转进角落里，
船头卡在一丛矮树中。矮树丛后面是块小小的河滩，
大约一两尺长，这是整个峡谷里唯一能上岸的地方，
河滩过去就是一道又窄又陡的阶梯，是在苍白岩石
上开凿出来的。
小精灵拿出地图来看。
"我已经弄清楚上面那个记号是什么了，是瀑布，
我听得到。我们不能再回头了，往前面走是瀑布，
我们只能爬这些阶梯了。
"
他们开始往上爬，那些阶梯又窄又陡，有些地
方还坍塌了，还有一些地方长了青苔，又湿又滑。
走了几个钟头后，太阳出来了。他们现在已经爬得
够高，能看见那道瀑布
--一大片垂直的水幕，映照
出彩虹的颜色。
他们愈走愈累，休息的次数愈来愈多，等他们
爬到阶梯顶上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黑山外是一片
广大的平原，平原过去则是一道长长的蓝色连到天
边，那是大海！他们看到了海！小精灵再次抬头挺
胸，疲累消失了。
他看到了海，像爸爸当年一样，头顶上方就是
那一行字。
此处有龙
然后路拐个弯，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前，现在
他们才看清楚，那是一块中间挖空成一个房子的巨
大岩石。岩石顶端消失在一层厚而低的云层之中。
他做到了！他到达了。
蒙瑟弯弓搭箭，莎琴娜抓紧了小斧头，就连那
只狗也看来很不安，紧张地到处嗅着。
小精灵走到石头顶上，那里有一扇巨大的门，
四周门框上写着字，都是卢立第一王朝的文字。
"
上面写的是什么？
"蒙瑟问道。
小精灵开始解读那些文字，觉得既害怕又兴奋，
他的宿命即将展开，他的命运就在眼前。
'Ptur proibetur re，
proibetur sputare'不准吐痰。"
"不准吐痰？不会吧！你确定？
"蒙瑟问道。
"确定。"小精灵也很纳闷。
"等一下，我们走过了半个世界，爬上那些该死
的阶梯，爬得肺部都快要炸了
--"
"那些阶梯没那么糟呀。
"小精灵抗议。
"你觉得没那么糟，是因为我背着你！我爬了那
么多、那么多阶梯，就只为了上来看一个告示，说
不准吐痰？这里不是该有什么循环啦、未来啦、新
春的太阳啦什么的吗？好好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
上面还有好多字，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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