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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精灵(希瓦娜

_19 希瓦娜.达玛利(现代)
“可是有谁会笨到留下一行石头,却不知道要
留给谁呢?这又有什么用呢
?”
“好找路回家啊,一定是个孩子留的。当年我
离开外婆时,就留下了一行石头,以便将来找到回
家的路。可是雨把石头冲走了,不到半天就都不见
了。这是小孩子在不得不离开某个地方时会做的事
——留下一行石头好找到回家的路。这样做让人有
安全感,或者在梦里会再找到那一行石头。当一切
都变得很可怕的时候,梦想会比食物还重要。可是
现在这些石头正好为我们指示了一条路,我们得跟
着走过去。石头太小了,在天上看不见。

“真的吗?我讨厌走路,龙是不走路的。当然我
们有能力走路,可是我们的膝盖和脚掌的构造..”
龙虽然抱怨,却还是跟着约许走。
月光照耀,小路在他们面前变宽,成了一条骡
马路。小石头躺在草丛里,就在路边,不会和路中
间的石头弄混,而且很清楚,全都一样,全都是圆
的,全都很白。放这行石头的孩子想必搜集了好多
年,应该是从河岸捡来当宝贝的。一路丢一颗,换
取一个回家的梦。
那条骡马路起先往黑山相反的方向,走向大利
加城,然后又转回东方,石头愈来愈少,好像丢石
头的人决定要多保留一些。石头愈来愈少,距离愈
来愈大,龙一刻不停地抱怨后脚疼痛,更不用说他
的背了,而且还嘀咕这正好可以证明飞行远比走路
高明太多了。
月亮下山了,黎明来临,石头出现在路岔,就
在那条骡马路分岔的地方指引了一个方向。初升的
太阳照见最后一颗石头,指向一条狭窄,嗯,半被
荆棘丛遮没的小径,再走一阵子,小径变成了沼泽
地,路没了,小石头也没了,面前是一大片沼泽,
还被一大群蚊蚋包围。太阳直往上升,崭新一天的
日光降临,苍蝇也醒了过来,精灵和龙继续挣扎着
前进。
最后来到一处山谷,最底端有一间畜栏,用树
枝、泥土还有牛羊的粪便
(闻出来的
)建成,没有窗
子,门只是一个洞,前面挂着一块羊皮。
“石头没了。”约许说,“而我们也到了某个地
方。

“唉,”龙答道,“这倒是个好消息,我的两只
后脚就像两根受了伤的香肠,膝盖都快要断了,更
甭提我可怜的背了。我肚子里咕咕叫得像是风吹过
了树梢。我们可以扎营、休息、睡觉、喘口气,或
者更好的是,我来扎营、休息、睡觉、喘口气,而
你四处去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约许已经疲累到极点,可是再累也无法拦阻他。
龙蹲在小山谷的前端,两棵大橡树底下,勉强让自
己看来像景观的一部分。走了一夜长路,弄得他满
身尘土,等到躺下时,又沾了一身烂泥,再加上背
部花纹复杂的鳞片,呈现深深浅浅的各种绿色,更
让龙融人四周的灌木和林地。
年轻的精灵走向那栋房子,不时停下来回头看
看龙是不是还躺在那里。等他走到尽头就看到,除
了畜栏还有一间用粉红色和白色石头建造的可爱小
屋,有一条花岗石的横梁,上面刻着一长排小鹅,
每只鹅的脖子都戴着领结,嘴里都叼着花。有扇木
门漆满各种颜色的爱心,还有冒着一缕轻烟的烟囱,
一道篱笆里有一小群鹅和鸡在地上啄食。篱笆过去
是一片空地,用看起来很可怕的木桩、生锈的长矛、
削尖的木头、刺和荆棘围着,其间还有两座岗哨亭。
在那片空地里,约许看到一幕奇怪的景象:一群肮
脏的小孩子,穿着一模一样破烂的衣服,在烂泥里
挖着壕沟。
第二十七章
全世界都害怕极了,每个人都快疯了
!一条龙背
上背了一个精灵,再度降临在大利加城,杀死所有
家禽,成千上万只的死鸡堆成小山,在大群苍蝇的
笼罩下,发出腐烂的恶臭。至少谣言是这么说的。
萝碧从来没去过大利加城,因为爸妈都尽量避
免到那里去。最大的孩子之一,那个又高又瘦、黑
色长发垂到脸上的葛拉摩,就是从城里来的。他说
大利加城根本就没有鸡;那个法官兼行政长官说鸡
会弄脏街道,所以不准饲养。只有在城市的高处还
有少数几只,那里是全城最没人要去的地方,连士
兵都很少见。只不过即使在那里,也只有少数几只
鸡,少到一只手的手指头就数得完,多多少少是这
样而已,反正绝不够堆成一座山,全部堆在一起也
装不满一个袋子。问题是葛拉摩是孩子们见过最会
说谎的人,他的父母是居无定所的流动摊贩,在他
们因为某一年奇冷的冬天以致咳嗽着病死之前,一
直在各个城镇来往,卖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就和所
有流浪汉一样,葛拉摩一副见多识广的傲慢表情。
他也的确见过很多事情,正因为如此,有些人真的
蠢到相信他所说的每句话。
也是他说的,在大利加城中心只有一只鸡活着,
没有人敢去拧断他的脖子,因为那是一只很特别的
鸡,一只有魔法的鸡,曾经死而复活。
葛拉摩因为胡说八道惹恼别人而被打了不知多
少次,尤其是法可和佛佩斯最会揍他。可是他很坚
持大利加城那只还阳鸡确有其事,他也编过许多童
话故事。比方说,在大利加城里有些植物一年四季
都会开花,或是他见过一个巨人和两个大汉在黑山
里当樵夫,他们还帮他父亲修车子,他父亲给了他
们半截火腿当报酬,在他们吃火腿之前会先把火腿
埋进地里,然后再挖出来吃。这些故事都让葛拉摩
狠狠地挨了揍。
就算你认为葛拉摩很不可靠,死鸡堆积如山的
说法也很不合理,要是龙真的杀了一大堆鸡,难道
不会把鸡吃掉吗
?为什么让鸡留下来烂掉
?还不如把
鸡给孩子们吃好。在孤儿之家,就算那些鸡长满了
蛆,他们还是会全部吃掉。一大堆死鸡腐烂、弄得
空气里充满恶臭的故事,简直可以和艾欧蜜的神秘
失踪相提并论。
不过根据谣言,那条龙碰上了法官兼行政长官
的守卫队,经过一场恶斗之后,败退的龙浑身是血,
几乎已踏进鬼门关。可是显然龙的疗伤能力要比手
上起水泡的孩子强得多,因为居然还能飞过孤儿之
家上空,既快又有力,而且几乎跟云一样高。
各种故事飞快传开,而且愈来愈奇怪,唯一确
定的是,孩子的工作愈来愈多,吃的玉米粒却愈来
愈少,不是去摘准备送到大利加城的苹果,就是在
烂泥地里挖壕沟。自从可怜的艾欧蜜被龙绑架后,
就规定所有的孤儿要两两一组一起工作,每个人要
负责另一个人的安全,而且要能随时回应费莉西或
史隆的问话。幸好萝碧和卡拉同一组,在萝碧做过
的可怕工作中,挖壕沟是最糟的,烂泥很软,萝碧
一而再、再而三地滑倒,烂泥里有毛毛虫,看起来
像在睡觉,可是被惊醒后,咬你一口就会让你痛上
好几个小时。
想出挖壕沟这个主意的是史隆,他对军事战略
和星象学了解得一样多,也就是说,一无所知。可
是几十年来,他已经养成什么都不多想的习惯,他
就是觉得你可以站在深到膝盖的烂泥里,在毫无保
护的情况下,和一只有翅膀的龙打仗。
龙第二次出现后,原先的胜利荣耀变成最强烈
的恐惧。史隆这个已经面对过巨龙、拿一篮葡萄当
武器对抗过、就这方面有些经验的人,立刻受指派
担任营区指挥官,负责守卫“周边地区”,也就是大
利加城城墙外的所有地方。结果造成一连串的歇斯
底里和惊恐,以及无数次重播“史隆与巨龙恶斗”
的英勇故事。首先他们必须在野地四周挖壕沟,然
后中途又受命放弃,改到葡萄园下面去挖,然后又
开始建立壁垒,可是始终没有完成,开始不久就放
弃,然后又回到最初的构想在野地四周挖壕沟。
萝碧停了一下,她无法再挖下去了,胳膊很痛,
两手都起了水泡,而且她也饿了,在挖壕沟的时候
没东西可以偷吃,她很累,真的没办法再继续。
据说龙受了伤,也许不会再回来了,也许所有
的一切都永远失去了,也许他们看过两次的龙只不
过是一场疯狂的梦,也许根本不会有人前来,没人
会来救她,也没人来救其他任何一个孩子,一切都
会维持原状。
突然之间,烂泥地里出现宛如天堂的美景。希
望重新燃起,精神为之一振,一只萝碧见过的最大
的田鼠出现了,而且不止是她,卡拉也看见了,两
个女孩对望了一眼。肉啊,而且好多肉,一整只田
鼠,一只又肥又大的田鼠。
萝碧到孤儿之家来的时候,他们拿走她所有的
衣服、鞋子,还有妈妈帮她围上的粗羊毛大围巾,
可是萝碧却藏起了投石器,那是爸爸做给她的,那
是一条皮绳,中间有一段比较宽,可以包住一块石
头。萝碧想办法藏了起来,经过好几次搜查,还一
直藏在肮脏的外衣里、用稻草搓成的线缝成的口袋
中。
费莉西和史隆在长长的壕沟的另一头,萝碧和
卡拉还没获准一天一次的“上厕所许可”;两个小女
孩偷偷追着那只田鼠,田鼠躲进了空地之间的山楂
和黑莓树丛。萝碧取出了投石器,挑了块石头,在
没人看见的情形下,把石头射了出去,砰!准确地击
中目标,田鼠倒了下来,两个女孩再匆忙地溜回挖
壕沟的地方。
那天过得很慢,终于到了午餐时间,所有挖壕
沟的孩子都排好队,去领大利加城慷慨赐予的六颗
栗子和半个苹果。
田鼠是必须跟大伙儿分享的东西;葡萄、黑莓、
硬果、蛋和苹果等,你都可以一个人狼吞虎咽,不
必跟任何人提起。可是田鼠,如果要吃的话,得先
剥了皮,之后还要烤熟,是必须由孤儿之家全体“可
爱的客人”一起完成的工作。萝碧假装沿着壕沟在
工作,最后走到法可和佛佩斯身边,把猎到的东西
告诉他们。说这话时她的心都碎了,这两个家伙将
分掉大半只,另外一半才由所有其他人均分,因为
剥皮和烧烤都必须在宿合里进行,用那个火盆来烤。
也就是说,一人只能吃到小小一块。不过,小小的
一块肉也总比没有好,更不用说那简直就像派对了。
分配食物的时候,由佛佩斯一个人做,法可跟
着萝碧和卡拉溜到黑莓丛,去拿猎到的田鼠。他们
带着原先装栗子的空袋,可以把田鼠放进去,晚上
再带回宿舍。田鼠可不是“赃物”,也没有定下罚则。
不过同样也可能因为延误工作而遭到没收,还会招
来不知感恩或行为野蛮的各种指责。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费莉西一定会这样骂着
说,“在孤儿之家有那么多好东西吃,又烹调得那么
美味,量又那么多。

“他们是野蛮人
!”史隆会从通常昏睡的状态中
醒来,不屑地说,
‘‘蛮干的子女,蛮子的行为
!还好
有我俩在这里,也幸好我俩这么聪明,可以好好教
育他们..”
那只田鼠不见了
!说得更准确点,是那只田鼠还
在,但不在原来的地方,没有死在地上,却被一个
怪人捡了起来。那个人看来像是长了两条毛毛腿的
一朵云,因为他穿了一件脏得不得了的新娘婚纱,
下摆还撩了起来,在腰间打了个结..那个家伙很
年轻,是个男孩,比这几个孩子稍微大一点。萝碧
想着,要是那件结婚礼服不那么脏的话,看起来会
不会比较没那么荒谬
?问题倒不是上面沾了多少灰
尘,而是衣服上传来绝不会有错的难闻得要命的鸟
粪味。就连这几个住在原先是羊合,除了在大雨中
工作没机会洗澡的孩子,都觉得臭得要命。陌生男
孩把田鼠放在膝盖上,一面摸着,一面说话,好像
田鼠是他的亲戚或好朋友。田鼠开心地望着他,尾
巴轻轻摇摆。显然萝碧只把猎物打昏了而已,而且
很明显,鸟粪的臭味对田鼠的苏醒也大有帮助。那
个陌生男孩和田鼠坐在那里,温柔地对望了好久,
然后田鼠溜到地上,慢慢地经过山楂树丛就消失了。
就连和史隆在一起过的这两年里,萝碧也没见过比
这还蠢的事,一个男人穿得像个肮脏的新娘子,浑
身鸟粪味,还把一只大田鼠当儿子抱在怀里
!
卡拉向后退了一步,萝碧轻轻碰她的手臂,让
她安心。
陌生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一笑。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法可,“蠢蛋啊你这笨蛋,根
本没打死他还不知道
!”
“可是我真的打死他了呀。
”萝碧抗议道,丢脸
和吃惊的程度不相上下。
“现在没死了。”陌生人说。
卡拉开始哭了起来,几个小时以来她一直想着
那只烤田鼠,幻想牙齿咬进那块肉的感觉,还有每
个人都会赞美她和萝碧多么厉害,是两个真正的猎
人。每个人都会很快乐,而烤田鼠的肉会让她咬得
吱吱响..
“萝碧真的把田鼠杀死了,”卡拉坚持,“我们
本来都可以吃到的。”她加了一句。
“不要吃能够思想的东西。
”陌生人温柔地指责。
这话怪异得让卡拉愣住了,接着就痛哭失声。
陌生人站了起来,脸上仍带着微笑,他是萝碧
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孩,要是他不那么蠢,也没那么
臭就好了!
“田鼠有思想吗
?”法可惊讶地问道。
萝碧微耸了一下肩膀,要是史隆有思想的话,
也许田鼠..
“这话是什么意思
?”法可又问了一遍。
萝碧还是只能轻轻耸耸肩膀。
“你想他是个精灵吗
?”法可放低声音问道。薄
纱从陌生人头上掉了下来,露出银白色的头发和尖
尖的耳朵。
“不是。”萝碧很肯定。
“你怎能确定
?”
“精灵是侏儒,不过,应该也很聪明。
”萝碧轻
声回答。
陌生人望着他们,笑得更开心了,然后鞠了一
躬说:“约许克仑斯凯乌尔科卓尔奈尔斯群克。

“老天保佑你。
”萝碧很有礼貌地回应,因为母
亲曾经教她,如果有人打喷嚏,就要这样说。
“也保佑你们,”那陌生人说,“你们愿意的话
可以叫我约许,我正在找从阿士垂德村来的人。

卡拉和法可一起指着萝碧,手臂伸得直直的,
手指伸得长长的。
约许的双双眼着卡拉那只缺了大拇指的小手,
他看了好久,说出一句很蠢的话来:“你的大拇指没
了!”
卡拉立刻放下手臂,垂下眼睛,下唇开始发抖,
身体因为无声的啜泣而震动。萝碧恨恨地瞪着约许,
真希望自己能变得高大强壮些,就可以给他一顿好
打。
约许走到卡拉面前,用两手握住卡拉的左手,
握了好久好久,两眼睁得大大的。卡拉吓坏了,可
是她没有动,也没有把手抽回来,只站在那里,两
眼迷失在陌生人的蓝眼睛里,而那双蓝眼睛仿佛掉
进了遥远的空无之中。约许开始变得苍白,脸色如
死灰一般,身体开始轻微颤抖,萝碧担心这会不会
是种传染病,就过去把卡拉拖开。其实也不需要这
么做了,约许已经松开双手,卡拉那只肮脏伤残的
手被拖了出来。约许跪倒在烂泥里,无法站立,然
后又说了第二句蠢话:“你知道吗
?你的手会好的,
成年人没办法治好,可是孩子可以。

卡拉迷惑地望着他,萝碧则愈来愈气愤。
约许再度转向萝碧。
“我知道有个从阿士垂德的孩子到了这里,
”他
说,这是小孩才会做的事
!”
“有人留下了一串石头,
小孩?法可看了萝碧一眼,用着一般人看白痴的
眼神。萝碧真是恨死了那个叫什么约许的陌生人。
“我佩服你,亲爱的女士,请你告诉我,你那
充满欢乐的村子出了什么事
?你又为什么到这里来
?
还有你在做什么
?”
听到“亲爱的女士”这几个字,萝碧连忙转身
以为费莉西到了身后,后来才确定这个陌生人是在
跟她说话。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小丑:他说他的名
字叫约许,这个不但夺走她的晚餐,还害她成为笑
柄的人,她的愤怒已经远远超过有限的耐心。她弯
下身去,抓起一根棍子,朝着约许挥舞,“我个子比
你小,可是我打人比你厉害,
”她语带威胁地对他说,
“如果你胆敢再碰她。
”她说着朝卡拉那边抬抬下巴,
两眼始终盯着他。
约许看来非常难受,发着抖,大口喘气,“原谅
我,亲爱的女士,要是我冒犯了你们的习惯,那绝
对是无心的
!嗯,大人,不对,女人笨蛋,不对,也
不是用这个一”
萝碧的表情变得更凶恶了,两手把棍子抓得更
紧。约许突然想起一件事,打开了挂在脖子上的蓝
色天鹅绒袋子,取出了小木船和破布娃娃。娃娃的
头发是羊皮做的,用胡桃汁染色,又亮又黑,很像
萝碧的头发。
“这些是你的,对不对
?”约许说着把那两样
东西递过来,“我在阿士垂德找到的,带过来给你。

萝碧真希望那男孩就此消失,沉人沼泽,消失
在烂泥里,或是有条龙来把他抓走也好。然而同时,
她看着她的小船和布娃娃,心里涌起要再摸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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