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 夹着 丝丝暖意 的残 冬的朔风 .. 视觉 、 听
觉 、
触 觉 全都有 了 , 这该 就是人 们常爱说 的
“立 体 感觉 ” 吧
。
他 这样 写 掉沱河 , “淖沱 河
在山 里 受着 约束 , 昼 夜不停 的号 叫 , 到 了平
原 , 就 今年 向南一 滚 , 明 年 往北一 冲 , 自由
. , & ‘
自在地奔流
。 ” 丈《光荣 》 . 这就 把淖沱河 写 活
了 , 作 者没 有具体介绍 这 条 河 的 外 貌 和流
势 , 但 我们 已经从这 种描 写 里想象到 了它的
样 子以 及它 和人 民生 活 的 关 系。
—这一 点
很 重要 , 因为 文学作 品是 离不 开表现 人民生
活的 。
他这样 写大旱之 年 的 景 象 .. “谷 , 有
的 秀出半 截穗 子就卡 出了 , 象 难 产 的孩 子 ,
只从母 亲身上 , 舒 出 一 只 手来 。 ” #《村 歌》.
这 种描写 是 新颖 而高 明 的 .. 不 具体渲染 、
铺
陈大旱 的景象 , 却从人 们的感 觉和情绪 上写
出了 干 旱的严重 , 至于 干旱的具 体情景 , 都
会 由读者 的生 活经 验去进 行补充 的 。
鲁迅是 运用 白描手法 的 巨 匠, 孙犁 同志
对鲁迅作 品是十 分爱好并 做过认 真研究 的 ,
他 的作品 , 也是擅 长于 白描的 , 在这方面 ,
他也许是 当代作 家中比 较 突出 的一个 。 就从
以上几段描 写 , 也 可 以看 出作者 白描的功 力
来。 当然 , 象那样 的例 子还有很 多
。 一般 说
来 , 不在 描写 对象 的外形 上精雕 细刻 , 而 力
求其传 神 , 这是孙 犁在 描写 上 的 一 个特 点。
换 句话说 , 他不过 多 追 求 “形 似” , 而着 重
追求 “ 神似” 。 前面 举的 对 浅 花 和那位 “ 张
狂 ” 姑娘 的描 写 , 主要 也不是 写 她们的 动作
和外貌 , 而只选 取她们 那些最 富有特征 的动
作 , 写 出她 们的风致和 神韵来 。 如 果拿作 画
来比 喻 , 他的 描写主要不 是工 笔画 , 而是 更
近于 写意画 。 《白洋淀 纪事》 里 的很多 作品 ,
读后令 人感到意 味隽永 , 这大概 是原 因之一
吧 。
关 于白描 , 鲁迅 曾经 这 样 说 .. “ ‘白描 ’
却 并没有秘诀 。
如果要 说有 , 也不过是 和障
眼法反一 调 .. 有真意 , 去粉饰 , 少做 作 , 勿
卖 弄而 已。 ” % 作 者 的 见 解 和 这 有 些 相似 !
“ 所谓白描 , 在写 作上 , 就 是 避 免浮 夸 , 要
求简 练。 ”& 说 到 白描 , 有时 读者会误解 为这
是较 简便易行 的一种写 法 , 其 实 不然 ! “能
几笔 画出一 个 人 , 是要 有经验 的画家才行
。
在 初学画的 时候 , 一定 是擦 了再 画 , 画 了再
擦 , 不 知经过 多少 次练 习 , 然后 才能一笔是
一 笔 。 ”.. 这些全是 甘苦 自知的 经 验之谈 , 是
应该 结合作者 的创作实 践好好研 究的 。
也可
以 这 样说 ! 孙 犁是利用 白描手法 来达到现 实
主义所 要求的 精确描写 的。 这是 他的作 品 既
富有生 活气息 , 又具有 民 族传统 的一个 重要
原 因。
作 者在语 言运用上 也是很有特 色的 。 那
是 真 正 从群众 中、
从生 活中提炼 出 来的 活的
语 言 , 《自洋淀纪事》 所 以 具 有 那 样浓郁 的
时代 色彩 和 地方 色彩 , 在很大程 度上得力于
它 的语 言。
例如 , 《光 荣》 写 原生 参军走后 ,
他 的媳妇 小五思 想落后 , 被 坏人 调 唆着和原
生 爹娘吵 架 , 要 闹离婚 。 原 生 小 时的伙伴 、
妇 救会主 任秀梅 和一 群青 年妇女来做 小五的
工 作 , 发生 下面一 场争论 !
夸
“ 一 . 当兵是为了 国家的 事, 是光荣的 产
秀梅锐 。
“ 光荣几个钱一两 尸 小五追着间 ! “我 看
也不 能当衣穿 , 也不能当饭吃 .’
“是尸 秀 梅说 , “ 光荣不 能 当饭吃
、 当 衣
穿 ( 光荣也 不能当男 人一块过 日子 ! 这得看是
谁说 , 有的 人窝窝囊囊吃上顿饱 饭 , 穿上件衣
裳就混 的下去 , 有的 人还 要 想到比 吃饭穿衣更
光荣的 事 尸
别 的 妇 女也说 !
“ 秀 梅说 的 一点也 不 假 , 打仗 是 为了 大伙,
现在的 青年人, 谁还 愿意 当 炕头上的汉子 呀 户
“ 我 等不 来 , ” 小五说 , “ 你们 能 等 可就别
寻婆 家呀 )’
秀梅的 脸腾 的红 了 , 她 正在说婆 家 , 就要
下 书定准 了 。 别 人 听 了都不 忿 , 说 ! “碍着 人家
了吗 了 你不 叫人家 寻 婆 家 , 你 有 汉子好 等着 ,
叫人家 等 着 谁呀 .’
这 场对话 , 完全是 群 众 化、 性格 化的 。
这篇讲什 么 叫 “ 光荣” 的道 理 , 如果让没有
生 活实 感的读 书人写 来 , 简直可 以 写 成一篇
”,. 二她心 里 的天 地
一
很 宽 阔, 她的希望很苦
高 既 没 有母亲 的 抚爱 , 她 就默默的修理着嫩
小 的羽 毛 。
她觉得一旦 自己 的 羽 毛长 成 , 谁能
猜想 她会飞 到多么 高的地方 ,
一
多 么 远 钓
一
地方
呢 !
习喊奋
论文 , 但在群众的 嘴 里 , 却写活了 , 而且句
句讲 到 了点 子上 , 闪耀 着群众 智 慧 的光 芒。
实 际上 , 这 里表现 了 当时农村 中两种 思想 的
尖锐对立 。
这 种 尖 锐 的 对 立 , 不是 凭借 空
喊 , 而 是凭 借生 活的真 实样子进 行 的 。 换 句
话 说 , 是 这段 出 色的语 言赋 予 了 这场 斗争 以
完 全真 实
、
具 体的 形式 。 的 确 , 读 了上 面这
场 对话 , 我们不 仅看 到 了那个紧 张对立 的场
面 , 而且 似乎 看到 了 她们 争论 时的 动 作、 表
情 , 甚至 于还 听到 了 她 们讲话 的语调 。
艺术 的 要求 总是 以 少胜 多
。 语 言也 是这
样 , 愈是 精炼 , 就愈 有表现 力
。 如 果运 用得
体 , 甚至一 个字 都会起 到画 龙点睛 的 作 用 ,
给作 品 增 加不 少 的光彩
。
如 《浇 园》 中描 写
香菊 正在 悉心护理 一个生 命垂 危 、 处 于 昏迷
状态 的 伤 员时 , 妹 妹二 菊帮 着到鸡 窝摸 鸡蛋
给伤 员吃 , 不 料惊 得 鸡 又 飞 又 叫 起 来 。
这
时 , 作 品 这样 形容 那个小 女孩 天真而 又 担心
的举动 .. “二 菊心 里害 怕 姐 姐 骂 , 托 着鸡蛋
进 来 , 叫 姐 姐 看 。 ” 这个 “ 托 ” 字 , 就 用得
活 灵活现 , 它不 仅 写 出 了小 女孩 那副 陪 着小
心 、 懂事 而又 “ 可怜 ” 的样 子 , 而
「
且 也从一
个孩 子的心 理上反 映 出了 香 菊对伤 员的爱 护
和关 心 。
《 白洋 淀纪事》 仿佛 追 求 着 这样 一种 语
言 .. 用 极俭 省的 笔墨表 达出尽 可能丰 富 的 内
容 , 同 时 不事 修饰 , 把朴 素和 抒 情 自然地 融 化
在 一 起 , 竭力 保持 那种物 我一体 浑然天 成 的
特 色 。
作 者往往 并不 铺张笔 墨 , 而 许多 极富
有 表现力 的 、 诗 一样 的 句子 却 已 跃 然 纸上。
在 《 浇园 》 里 , 他 用 这 样奇妙 的 比 喻来
描 绘那迷 人的天 空 ..
在 《芦 花 荡》 里 , 他这 样 叙述着那个富生
有 传奇 色彩 的老 人的撑 船本领 ..
喇卜
天 空里 只有新 出来的 、 弯弯 下 垂 的月 亮 ,
和 在它上面 的那 一颗大星 , 活 象在 那 旷 漠 的 疆
场 , 有人刚 刚 弯 弓射出 了 一粒弹丸 。
在 《钟》 里 , 他 这 样 概 括 一 个饱 经优
患 、 落发 为 尼的女孩 子 的崇高心愿 ..
老头子 站起来 , 拾起篙 , 撑了一下 。 刃阿、
船转弯抹角钻入 了苇塘 的 深 处。
只 撑 了 “ 一” 下 , 小 船便居 然会 “转 弯
抹 角” 地跑起 来 , 不 是一生 过着水 上生涯 的
老 峭公 , 是不 会熟 练到 这 种 地步 的 。
这里 ,
作 者简直 用他 那枝 出神入 化的笔给 小船添进
了 生命 , 小船 变 成一 个 很 听 话 的 “ 动 物”
了 。
象这 样的例 子 , 在 作者 笔下真是 比 比 皆
是
。
语言 问题不单 纯是个 技 巧 问题 。 “语 言
实 际就是群 众生 活的一 部分。 ” . 作者的这 个
见解 , 已 经 被我 们 上 面 举 的 许多 例子证 实
了 。
不 了解群 众生 活 , 不 和 群众 在思想感 情
上息 息相关 , 也将无 法 驾驭和 提炼 他们的 语
言 。 因 此 , 作 者正确 地 指 出 ! “ 因为 你 同 群
众一起考 虑 问题 , 一 同把精 神深入一 个事件
里去 , 生 动 的群 众 的 语 言 , 有 力 的表现手
法 , 附带 地收获 到 了 。 ” + 所 以 , 作者 熟练运
用 群 众语 言的程度 , 标 志着他 和工农兵群 众
结合 的程度 , 标志 着他的生 活 素养和世界 观
改造 的 成绩 。
但 决不是 说 , 只 要深入 了 群众 生活 , 就
可 以 自然而然 地获得 了 好 的 群 众 语 言 。
语
言 , 毕竟 还 有 个 技巧 问 题 。 因此 , “从 事写
作 的人 , 应 当象追 求真 理一样 去 追 求 语言 ,
应 当把语 言大 量贮积起 来
。
应 当经常把 你的
语 言放在 纸上 , 放 在 你 的 心里 , 用纸 的砧 ,
心 的锤来 锤炼它 们
。
要 熟悉你 的语言 , 象熟
悉你 的军队 , 一 旦 用 兵 , 你就 知 道谁可 以 担
任什么 角色 , 连 战 连 捷 。 ” , . 白洋 淀纪事》
的语言 具 有 凝 炼 、
朴 素 、 流 畅、 明 快 等 特
点 , 不 仅善于 使用方 言 、
俗语 , 而且 善于吸
收古典 文学语 言中的 有生命 的成分 , 这些 东
西在 作 者笔下熔 于一炉 , 不露痕 迹 , 正 是他
在语 言锤炼 上下 了苦功 的结果 。
群众 的语 言无 疑是异 常 丰 富和 生 动的 ,
但决不 能因 此产生一 个错 觉 , 以 为可 以 不加
选择地采用 群众 的 现成语 言 。 在这 方面 , 就
是 孙犁 同志 , 也 还 有 值 得 商 量的 地方 。
如
《石 猴》 中 , 在 写 群众 听到 “ 各村 值钱 的 果
实 , 边 区都 要拿走 ” 的 谣言 后 , 曾 有这 样的
话 ! “ 穷人斗 争半 天 , 只 能 分 点破补拆 、 烂
套子 的 , 杀人 白落 两 手 血, , 。
这 “ 杀人 白落
两手 血” , 就是没 有 经 过 选 择 的群众语 言 ,
这样 的 语 言 , 不是 表现 翻 身农 民思 想觉 悟的
典型 的语言 。 又如 《村歌》 中支 部书记 李三
在 向双眉 交代慰 问 荣军 的 演出任务 时说 ! “ 人
家既然 指 名请 咱们 , 咱们 就得露一手 , 不能
丢人 )” 在群 众的语言 里 固 然 “ 露一手 ” 有
着质朴 的成 分 , 含有把 真 功 夫 拿 出 来 的 意
思 , 并不是 表现 自己 , 但它 究竟反 映着 小生
产者 的 眼光 和 意识 , 特别 是和 “ 不能丢 人”
连用 时 , 更 容 易损害人物 的 性格 , 影响作 品
的思想意 义
。 在 这些方面 , 也许 作者出 于对
这些群众 口 语 的 偏爱而不 忍罢 手 , 但 这确 实
说 明 , 一 个作者 在深入群众 生活 的 时候 , 如
果失去 了 警觉 , 也会把群 众中某些 落后或不
够健康的 成分连 同他们的 原 始语 言 一块 带到
作品里来 的 。
%
& .
孙犁 ! “ 文学 短论》 第 /0 页 ..作京 出 版 社 拍韶
年版 。
鲁迅 ! 《 南腔北调 集 ·
作文秘诀、
孙犁
! ‘文学 短 论, 第 12 页 。
孙犁
! ‘文学短 论, 第 3 页 。
孙犁
! “ 文学 短 论 , 第 4 页 。
孙犁
! 。 文艺学习, 第 5 / 页一52 页 .. 作 家 出 版
社 26 7 3 年版 。
( ,++ 畔
〔上接 5 8 页 〕
愚。 选们说 , 禁止 资产阶 级 文艺 , 是容易 的 , 但不
是最好的 , 要创作大量 得 到群众欢迎 的 好作品 , 把
资产阶级的东西 一 步步 清除 出去 才是 好办 法。 不能
禁止, 而要竟赛, 这种 竞赛也是 一种斗争 。
不 少同志认 为 , 为了总 结 正 反两 方面 的经验 ,
促进义 艺 的絮荣 , 应 该 从实 际出 发 , 对 以前 肯定 或
否定过 的一些文 艺 理论和 重大 问题 重新加 以认识 。
大家 还就许多理论 问题 提 出 了探讨 , 如 ! 关于
题材问题 , 关于 写 英雄 人物间题 , 关于 世界观与 创
作方法的关系 问题 , 关 于人 民性问 题 , 关于共同美
间题, 关于 能 否 写 社会主义时期 的 悲 剧 问 题等等
。
大象一致 的意见是 , 这 些问题都应该从生 活和 创作
实际出发 加以研究和探讨
。
本刊编辑部 , 就实践是检验 真理标准 的 问 题 , 举
行 了部分古典文学 工作者座谈会, 与会 同志展开了
热翩乏讨论 。 先后在会上发言的有 ! 余冠英
、许觉民
、
吴世 昌、 吴组 湘 、 邓 绍基 、 刘 国 盈 、 陈友 琴 、 吴文
治
、
郭预 衡、 陈 贻掀 、 程 毅 中 、 聂石 樵。 参加座谈
会 的还有张 白山 、 范宁等 同志 。
会上发 言的 同 志 指出 , 研究古典文学 要以马列
主义、 毛泽思 想为 指导, 但决不 能 搞本本主义 , 不
能从某些 只 言 片语 出发 。 大家认 为 , 学 术间 题需要
百家争鸣 , 不 能一个人说了 算, 不 能 以 长 官意志
、
小道 消息和 “ 看风 向” 为 标准 。 大家 共同呼 吁的 一
个间 题是 ! 必须 严格区 分政治 和 学 术的界限 , 区分
两类不 同 性质 的矛 盾
。 “ 四人帮 ” 动 辄诬蔑 古典文
学工作者借古讽今, 这种恶 劣风 气必 须 肃清, 必 项
彻底清算
“ 四人帮 ”在古典文 学领域中散布的 流毒 。
不 少同 志 指 出 ! 华 主 席、 党 中央提 出发 扬民主
与健全法制的 问题 非常重要 , 学术 民主 是 百 家争 鸣
的必要 条件。 现 在古典文学 领域学 术 空 气开始活 跃
了起来 , “ 四人帮” 制造 的 禁区 陆 续 彼 冲破 , 当前
这场事关全局 的实践是检验真 理标准 间题 的 讨论 ,
必将对古典文 学研究产生深远影响 , 推进学木事业
的繁荣 。
月, 臻私争
凳
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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