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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中路私立协济医院怪谈》BY南琅要减肥

_6 南琅(当代)
  孙正仍然表示不明白。
  “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手法很像一部很有名的侦探小说?”
  孙正挣脱路遐的手:“什么侦探小说?我很少看那些书的。”
  路遐做了个鄙视的表情,无奈说道:“看来我又要浪费口舌了。你看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罗杰疑案》没有?我一直都很喜欢她,很多情节我还能丝毫不漏地背下来,《罗杰疑案》虽然是她的早期作品,但是这个手法算是比较经典的……”
  孙正皱了皱眉,示意他省去废话进入正题。
  路遐只得跳过背景介绍,继续说:“这个严央,他故意写这样一个故事,是想暗示我们什么,而这个故事本身,可以说,其实没有太大意义。他用拙劣的手法模仿了阿加莎的经典案例,只是想告诉我们很多事。”
  “很多?”
  “没错,很多。一篇短短的故事,他暗示了我们很多东西,还隐藏得相当深。”路遐语气里含着一丝佩服。
  他在桌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支看起来还能写的圆珠笔,然后把记录翻到空白页,开始一边写写划划,一边解释起来。
  “我们从《罗杰疑案》开始吧?我简单给你讲一下故事的情节。省去那些多余的,直接从这个案件来讲,故事里的我,也就是谢泼德的医生在一个晚上接到电话,告诉他一个庄园的主人罗杰被杀了,于是他赶到罗杰家里,和管家一起撞开门发现了谢泼德的尸体,”路遐顿了顿在这里做了个记号,“管家去通知其他人,而‘我’留下来,‘做了一些该做的事’。”
  看见孙正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听,表情里多少带着奇怪,路遐不以为意:“这个凶杀案的现场,留下来的有窗台上罗杰儿子的脚印,而管家作证说在‘我’当天走后一个小时左右还听到房间里传来谈话的声音,于是这个牵涉到遗产的凶杀案的似乎有好几个嫌疑人……”
  孙正似乎为久久听不到重点而烦躁起来,路遐拍了拍他示意不要急,然后把记下来的要点,移到孙正面前:“你看。”
  上面写着:电话,谈话声,窗台的脚印,医生的不在场证明,证明人管家。
  而严央的记录里的重点,也被路遐写在下面:电话,“咚”的一声,窗台的脚印,医生的不在场证明,证明人刘群芳。
  孙正细细对比了一下,迟疑地开口:“我承认这些看起来很相似,但是,这些元素也并不是很少见的啊,很容易同时出现在一个事件里吧?”
  路遐给他一个我就知道你多疑的表情,又在原记录里勾了两句话,说:“你说的对,一开始我也完全没有联想那么远,但是,严医生的记录里有几句奇怪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你看——”
  
  我留下来,做了一些该做的事。
  
  那个晚上,到底是谁呢?一个能进入我办公室的人;一个熟悉我工作时间的人;一个想要接近我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这两句话,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写出来吗?而且,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第一句话是《罗杰疑案》里面的原句,而第二句话,是化用了里面的原句,这是在侦探波洛揭穿谜底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路遐看见孙正眼中闪露着好奇的光芒,笑了笑,摇摇头,“我先告诉你波洛是怎样找出凶手的。”
  他又在纸上写起来:“波洛发现的关键,第一个是电话,他发现那个电话是一个人从另外一个城市打来的,并且那个人说当时无人接听;第二个关键,是罗杰买的一个口述录音机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呢?口述录音机里一定有什么证据。也就是说,医生接到的电话里其实并没有人真正告诉他罗杰被杀了,而且实际上管家听到的罗杰在房间里的对话,很有可能是口述录音机里面放出来的,不是真实的对话,只是之后这个凶手把留在案发现场的口述录音机拿走了。这个时候,波洛就说了那样一句话。”
  路遐抬起头来,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我记不下原话,但大概意思就是:一个之前去过另一个城市的人,一个知道这个口述录音机的人……一个在管家通知其他人的时候能单独待在现场的几分钟人……事实上这个人就是,‘我’——谢泼德医生。”
  孙正眼神明亮起来,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小说里的凶手其实就是‘我’本人,那么严央故意写下这两句话,是希望看这篇记录的人能够联想到《罗杰疑案》这部小说?”
  路遐点点头:“这是他想告诉我们的第一个讯息。为什么他套用的是《罗杰疑案》而不是其他小说?”
  孙正一下子想到关键:“难道他也是想暗示,这篇记录里的整个事件其实也是他自己策划的?”
  “对,就是这样。你看,现在我们将两篇故事对应起来,我?就是对应严医生自己,他要暗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策划的,那个小孩高乐天?和小说一样,是误导我们的嫌疑人。刘群芳?是在当时被严医生支走的管家。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手里的这篇记录,缺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孙正被问得一怔,然后试探性地回答:“电话?”
  路遐摇摇头。
  “脚印?”
  路遐再次摇了摇头,手指节仍然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口述录音机?”
  路遐笑着摇头,手停止了动作,侧头提示孙正说:“这些都是可以制造出来的,但是最重要的一环却是无法制造的。”
  孙正一只手撑着头,苦苦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那个被杀死的罗、罗杰?”
  “没错,”路遐终于点头,微微一笑,“《罗杰疑案》里必定有一个被害者,我们这篇记录里,却没有。这才是这篇记录里隐藏的,消失的人。”
  “消失的人?什么意思?”
  “这篇记录想告诉我们,还有一个人存在。一个他不能写下来的人,不能让看到这个记录的一些人知道的人。”
  “是不能让医院知道的人?”
  “也许。而且,这个被隐藏的人的存在,解释了其他一切疑点,”路遐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电话?可以是这个人在严央的办公室里打的,脚印?一开始我们就被误导了。脚印完全可以是室内制造的,可以是这个人用小孩的鞋在窗台上印下的,也可以是他抱着小孩踩上去的。我怀疑,这个人……是我哥哥。”
  “你哥哥?”
  “和刘群芳,那个小孩,还有这个医生都有联系的人,我只能想到我哥哥。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一个能进入他办公室的人,必然是熟悉他的人,能得到他钥匙的人,一个熟悉他工作时间的人,也必然是常常和他在一起的人,一个想要接近他的人,这个也许……总之,严央似乎费尽心思想要暗示,这个故事里面没有鬼,只有一个人影,在他的身后,也没有鬼,而是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一直和他在一起。”
  路遐的手指移向记录里的一句话:
  
  别说背上,就说背后,连个鬼怪都没有嘛!
  
  “一般正常人说话,不是应该说,别说背上,就说背后,连半个人都没有之类的吗?他为什么强调不是背上而是背后,为什么用鬼怪而不是用我们正常的词语?”
  孙正看着那句话,心想,你想得还真多,难不成这篇记录里还有摩尔斯密码?嘴上说:“这个……可能吧……”
  “好,现在我们可以还原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路遐没有发现孙正怪怪的表情,“这天晚上,这个医生接到了电话,这其实是楼上的那个人打过来的,然后他和刘群芳上了楼,在门口听到“咚”的一声,这个声音,完全可以模仿罗杰的案例,是某个录音机发出来的,他们推开门,那个人自然已经不在那儿了,脚印,也已经制造出来了。刘群芳应当是知情的,也可能是不知情的,只是出于情节设计,严央在记录里把她支走了。好了,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揭开一看,很无聊,更谈不上任何悬念?”
  孙正不可否认地点点头。
  “但是真正对我们有用的信息,现在才开始。你觉得严医生这么写的动机是什么?”
  “要留下信息,暗示给某些能读到这篇记录的人关于你哥哥的信息,又不能让其他某些人读出来这些信息。”
  “嗯,我也这么想。而且……我的那套阿加莎,都是我哥哥给我买的。”
  “难不成你觉得他们是要给你看的?”孙正撇了撇嘴,挑眉看向路遐。
  “这个……”路遐拿不准,看着孙正,忽然眼珠子一转,“怎么,难道不可以吗?”
  “未免也太牵强了吧!”孙正无奈地看他一眼。
  “我觉得可能性还挺大的,”路遐侧着头微笑,“不然严央怎么知道看记录的人有没有看过《罗杰疑案》,能不能理解到他的意思呢?你看,你当时读这篇记录的时候是一点都没察觉吧?”
  装什么可爱啊!孙正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那些小说有什么好看的!”
  路遐忍着笑,继续分析说:“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如果仅仅如此,他没有必要花这么多功夫,为什么弄这么多事情出来,打电话,印脚印,让整个护士站都知道?”
  孙正想了想,说:“他需要有借口来写这篇记录,如果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人消失,他这篇记录会被认为是编造的而不被采用。”
  “没错!但是,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想在三楼调查什么,故意制造出三楼闹鬼的假象,以免在夜间有不必要的人出现,尤其是那些巡夜人,就算听到三楼什么响动,这样晚上也不敢仔细巡逻,只会应付性地看一眼就走。”
  “原来如此!”孙正感慨一声,但是又犹豫地问了一句,“但是你确定严央真的是这么写的?会不会我们误读了,想太多了?”
  路遐耸了耸肩,承认了这个问题:“我也这么想。所以,如果这篇记录里的最后一条讯息能够被验证,那么就说明我们是正确的。”
  “最后一条信息?”孙正吃了一惊,接着不由笑了出声,“这位严央医生的记录,是不是也太复杂了点?”
  路遐也笑了,却又迅速恢复了正常,叹了一口气说:“只恐怕这最后一条讯息,已经被人拿走了。”
  “什么?”
  “我觉得严央肯定留了什么关于这个医院的东西给我们,而且我推测这个东西不是和刘群芳有关,就是和那个小孩有关,但是……刘群芳的盒子里,只剩下那封信和那张照片了。而且那个小孩……”
  路遐说着,抓起孙正的手来,露出那个黑乎乎的小孩的手印。
  “难道,他在之后入穴了?”孙正一颤。
  路遐又一次叹息一声:“这么具有攻击性的东西……那孩子到底遇见了些什么了?难道我们的线索就断在这里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谜题还没有完全解开,希望大家看了这篇有爽到,我很担心这章是不是信息写得太杂乱了,内容控制不好把大家绕晕了。所以有什么问题请千万告诉我。
另外,现在开始,找bug任务模式全开!
第八个小时 三楼档案室
  路遐又一次叹息一声:“这么具有攻击性的东西……那孩子到底遇见了些什么了?难道我们的线索就断在这里了吗……”
  孙正哗哗翻着手中的记录,有些迟疑地开口说:“我在记录上也没有找到关于这个房间和这个孩子的别的记录……而且,我刚发现,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路遐动了动,侧过脸来。
  孙正将手中的记录递到路遐面前,又将另一本翻开到第一页,指了指,说:“你看,第一本记录到01年大概5、6月以后,就没有了,一共只有十篇,第二本记录却是直接从02年2、3月开始的,也就是说,中间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没有记录。”
  路遐一把抢过两本记录,刷刷地从头翻到尾,又从头翻到尾,然后猛地将记录甩到了桌上,转头神色凝重地说:“这哪里是比较严重,这是非常严重,正!这就真的意味着我们目前最有用的记录,线索也断了!”
  “可是,第二本后面也还有记录啊!”
  “那些记录最多只能让我们知道哪里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唯一知道怎么出穴的我哥哥的那段时间的记录,已经消失了!”
  “严央为什么不记录下来呢?”
  路遐又瞟了一眼被他扔在桌上的记录:“我哪里知道!”
  孙正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半天才犹豫着开口:“严央留下的线索被拿走了,档案室的资料也被拿走了,记录断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吗?”
  路遐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他摊开手中握着的那把砗磲匙,带着沮丧的口吻说:“现在也无从知道这把钥匙到底有什么含义了……”
  孙正似乎还无法接受现实的严重性,又一次开口确认:“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了?出不去了?”
  路遐又一次点了点头,竟说不出别的话来。
  孙正的手抖了一下,从他认识路遐以来,那个人就总是笑嘻嘻地,带着一深一浅的酒窝,总是沉浸在某种愉快的气氛当中。就算是入穴以后,他眼中也依然闪烁着充满希望的光芒,更未曾说过一句令人泄气的话,乐观得令人怀疑他的年龄。但他关键时刻绝佳的判断力和分析能力,即使是孙正,也不得不为之叹服。
  然而这个时候,身边这个人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紧闭的嘴唇,让孙正终于意识到,也许他们真的走到穷途末路了。
  即使是路遐,也这样束手无策了。
  路遐的脑子里正飞快地转过入穴至今的无数场景。还有许多谜,许多谜,都没有解开,也无法解开。他喜欢绝处逢生,也享受解谜的快乐。但是现在他们却困在这里,走到了真正的绝处,也失去了一切线索。
  三楼的走廊极为凶险。从五楼一路走下来,三楼出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怪物”和具有攻击性的东西,情况也越来越复杂。不知道如果就此走到二楼,会不会出现更为可怕的东西?更何况他们现在手中的资料也是不完全的,能否安全渡过剩下的一段路程,仍然是疑问。
  虽然手表停止了工作,但他也估计得出来,从入穴到现在,起码得有六、七个小时了,最是人困马乏的时候。两个人一路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除了路遐吃了点面包,孙正真的是滴水未沾,滴米未进。
  是不是也快撑不住了?路遐转头看看孙正,正与孙正的目光相遇。
  两个人都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两个人的眼里都映着对方苍白的脸色,酒窝从路遐的脸上消失了,镇定也从孙正的脸上消失了。
  房间里静得可怕,黑暗的阴影此刻终于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们的神经,深入骨髓。
  路遐被孙正的黯然的目光搅得十分不安宁,将视线移向了普外三室的那道门。
  要出去么?
  出去会有什么?
  沙沙爬的扭曲的怪物,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孩的游魂……
  他们的勇气似乎也渐渐被这死寂的黑暗吞蚀了,两个人渐渐难以想象移动脚步,走出这道门面对的世界。
  只觉得又累,又饿,又困,浑身就像一瞬间被抽干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再这么下去……路遐突然惊觉到自己现在的心境,竟在不知不觉间被某种绝望的情绪感染,他转过头去,想借着跟孙正谈话,打起精神来。
  却发现孙正趴在桌子上,竟然睡着了。
  孙正枕着手臂,发出极浅的呼吸声,背部也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脸上笼罩着一层困倦和抹不去的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想必是疲乏紧张到了极点吧!
  路遐注视着孙正的睡脸,露出一丝苦笑。
  他握紧了手中的那把钥匙,路晓云,你到底在哪里?
  那个许久未见的名字,带着记忆也渐渐爬上了他的思绪。
  老旧的酒厂,浓浓的酒味,爬满青苔的潮湿的墙面,破碎的蓝色玻璃窗和歪歪扭扭的栏杆。
  墙角落里冰冷的气息,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小川,小川,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房间里,那些破碎的酒坛都似化作了狰狞的手爪,四面八方向他抓来。
  “小川,小川!”
  周围响着他自己惊慌失措的声音,跌跌撞撞地,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酒厂破败的墙壁和半敞开的门,每一道门后,都仿佛藏着一双眼睛。
  黑暗里只有他一人奔跑的脚步声,不,不是一人,好像有无数人,跟在他身后,无声地……
  “小川,我们不找小菜了,我们回去!我们回去!”
  小川不见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拳头挥向四周,全都落空,黑暗涌上来吞没了他的拳头,他的声音,就连他的身体都完全被吞没了。
  哥哥是骗人的!他说小菜在这里,他是骗人的!
  不对……哥哥警告说,不要来这个酒厂,这是个闹鬼的酒厂。
  闹鬼的酒厂……
  “路晓云,你还不出来!!路晓云!!”门被拍得砰砰直响。
  他不该炫耀他的哥哥能看见鬼,他也不该炫耀自己胆大。
  “路晓云,路晓云!!!”
  他突然噤了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
  那个人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里,若非他开口,他完全不能察觉这个人已经存在了很久。
  “滚开!”
  冷漠的声音而带着十分的不耐烦,是十分熟悉的声音。
  什么东西一下子松开了自己,他向黑暗里扑去,扑到了那个人的一双腿上。
  那个人的身上似乎也沾满了这种冰冷的寒意,他蹭上去。
  “哥哥!”
  只觉得被拎了起来,扔到了那个人的背上。
  沿着墙,沿着阴沉沉的黑暗,他靠在那个人的背上,慢慢地向前走着。
  默不作声地走着,走着……
  直到……阳光……
  
  路遐似乎眼前一下子被明亮的阳光刺了眼,睁开了双眼。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也睡着了,就在孙正的旁边,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然而阳光已消失了很久,桐花医院如同墓地般的阴沉和黑暗依旧毫无缝隙地笼罩着这个世界。
  他撑着额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着了。
  睡了有多久?
  他用手电看了看四周,竟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体还是温热的,触感还是真实的,自己还没有变成那些“东西”。
  竟然,还梦见了多年以前的哥哥。
  他还以为危急时刻大叫一声路晓云就会有用,然而路晓云已经消失了很多年。
  倘若是路晓云的话……又怎么会不管?
  他隐隐觉得想到了些什么,一把抓过桌上那本记录。
  
  孙正觉得有人在推自己,还叫着正,正。他十分厌恶那种恶心的叫法,于是揉了揉眼睛,不耐烦地想叫那人闭嘴。
  然后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路、路遐?”
  那个人离他很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了?你梦见什么了?”
  孙正晃了晃脑袋,神志终于清晰了起来。
  “我睡着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还睡得这么熟。
  路遐摊了摊手,耸了耸肩:“没办法,大概孙大高材生你是信心十足吧!”
  孙正奇怪地看他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又用起了这么怪怪的调子。
  路遐不以为意,推了推他:“正,假如……你出去之后想要干什么?”
  孙正一愣,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你说啊……”路遐又挤了挤他。
  “我……我不知道……”孙正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出去之后?出去……他被自己脑海里的茫然吓了一跳,他竟然不知道出去之后要干什么,要做什么?他的脑子里竟然已经满满的都是桐花医院。
  他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反问路遐:“你呢?”
  路遐一抿嘴:“相亲去。”
  “相什么亲??”
  “听说入过穴的人都短命,我得赶紧完成人类基本使命,留下优秀物种,免得老妈成天哀叹他的大儿子。”
  孙正心里却越发泛起一股不祥的感觉。路遐怎么会开始胡扯这些的?之前的他根本不会谈到这些问题,而是二话不说直接行动。难道,路遐也真的觉得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只能靠这些闲谈来打发最后的时光了吗?
  想到这里,孙正心里一阵悲凉,他试探性地问路遐:“那,如果我们出不去了呢?”
  路遐看了看孙正,又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两只亮亮的眼眸盯上孙正的脸,直看得孙正心里发毛。
  然后他忽然一本正经地说:“没办法,那就只有勉强找某个人,刘群芳做媒,老张老毛群鬼为证,档案室拜堂,手术室洞房,领养门外的小鬼当儿子,做一对鬼夫夫。”
  鬼、鬼夫夫?!
  孙正又楞了一下,然后红着脸反应过来,骂道:“神经病!”
  路遐哈哈笑着,拍了拍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啊,又没说找谁,再说……我有了新发现。”
  路遐笑着拿出那本记录,放到孙正面前。柳暗花明,他情绪正十分高昂,只道自己活跃气氛开了一句玩笑,却没注意到孙正十分不自在的神色。
  “严医生既然能写出这篇记录来,必定不会让我们就此断掉线索,我哥哥也必定不会就这样放着我们不管,你再仔细看看这篇记录。”
  孙正接过那篇严央的记录,手还微微扣着桌边。
  “严央确实留下了最后的信息,但我们之前猜错了。他最后的信息不在那个小鬼身上,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虎年快乐身体健康~!
春节期间就不写鬼怪啦,这章一点不恐怖的!
于是想看恐怖情节的,请等到下下章。
第八个小时 三楼档案室
  “严央确实留下了最后的信息,但我们之前猜错了。他最后的信息不在那个小鬼身上,在这里。”
  
  “什么意思?”孙正不解。
  路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又用手指了指记录。
  孙正翻了一遍记录,摇头表示仍然不理解。
  路遐保持微笑,提示孙正:“之前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严央一定要套用《罗杰疑案》?”
  孙正自然而然地就回答了出来:“因为他要暗示凶手就是他自己,而且《罗杰疑案》是他们和你都很熟悉的小说。”
  “不愧是高材生,学的快,记得也很好嘛,”路遐点点头,一顿,语气却一变,说,“但是,很多侦探小说里其实都有这样的设计。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是我们忽略的一个重要的道具,一个在《罗杰疑案》里面起着关键作用的道具。”
  他看着孙正,目光里闪烁着光芒。
  “那个口述录音机?”孙正一下子被点明,迫不及待地提了出来。
  “对,如果真的是按照《罗杰疑案》的手法,那么严央一定有一个能够录音的东西,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严医生,特别喜欢提到他的新概念英语磁带?”
  孙正想起那个年代确实大多都是用磁带,新概念英语磁带在这篇记录里出现的次数也足以让人记得它,他点了点头。
  “我刚才重看一遍,发现了疑点。你看最后一句,这句话看起来是不是很多余?”
  
  叫我去听这些鬼故事,还不如去听新概念英语呢!
  
  “是很多余,怎么?你觉得有什么含义?”
  路遐顿了顿,郑重说:“他在叫我们,去听他的新概念英语磁带。用那个能够录音的东西来听。”
  孙正这次真的笑了出来:“路遐,虽然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我真的觉得你想太多了。”
  路遐似乎也在自我怀疑,没有出声。
  “再说了,那个东西是什么?我们到哪里找?新概念英语的磁带?又到哪里找?那是好几年前的东西了,人都走了,医院不早就扔了吗?”
  路遐微皱着眉头,也在思考着孙正刚刚提出的几个问题。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档案室,档案室里他翻出来的那堆东西里面……
  “有,我知道了!那个盒子里有复读机!那一定是严央当时学英语用的复读机!就是它!”路遐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
  孙正还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站起来。
  “我们现在去档案室,把复读机和磁带找到,他们一定在里面留下了什么信息。”路遐精神振奋地对着孙正说。
  孙正的目光随之移向了那道门,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路遐注意到了他不自然的表情,不难理解他此刻心有余悸的心情。走过去,拍了拍孙正的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有我在呢!”
  孙正盯了他一眼,心里抱怨,你在能有什么用,能驱邪吗?又不是一块巨型砗磲。
  路遐不知道孙正正把他想象成一整块砗磲,不等孙正同意,很自然地就整个人往孙正身上靠去,脑袋直接搭到他肩上,说:“放心,有什么我在背上给你挡着呢。”
  孙正被他下巴硌得不舒服,动了动肩膀,无奈地指了指桌上:“你至少先把记录和地图装好吧。”
  路遐就着那姿势,伸长了手把东西都拿过来,一股脑塞到孙正外套两侧的包里,一手拿着椅子腿,一手打开手电,爽快地说:“走吧!”
  咯嗒。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万分戒备地望了一下外面,才迈步出去。走廊的凉风让他们同时打了个颤。
  路遐握着手电照着地面,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附在孙正耳边说:“不要怕那个鬼小孩。”
  孙正回以极平常的声音:“我不怕他了,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路遐刚想开口,忽然觉得听到一种极其轻微的声音,手下意识地抓了一下孙正的肩。
  “怎么?”孙正一下子警觉起来。
  路遐不想草木皆兵,一边竖起耳朵听得更仔细,一边保持平静继续:“没什么,那个小孩,你怎么会觉得他可怜?”
  总觉得背后凉幽幽的,那个低微的声音在耳边徘徊不去。是什么声音呢?
  难道这个三楼还有别的什么?
  “我其实……”孙正顿了顿,“觉得每个人都很可怜。”
  好像……是咳嗽声。老人的咳嗽声。
  路遐悄悄把手探进怀里,去摸索那把钥匙。砗磲只能驱邪,说白了,就是像是烟雾弹,效果是短暂的,敌人是不会就此消失的。
  “路遐?”孙正停下脚步,半靠在墙边。
  “快走,不要停,”路遐赶紧推他,耳朵依然在留意那个声音,“什么可怜?”
  孙正没有察觉异样,又扶着路遐,慢慢沿着墙壁向前走。档案室的标记就在前面,黑乎乎的一片。他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正对着他们的走廊尽头的手术间(4),那个标记了大红叉的地方,不知为什么,让他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
  为了缓解这种高度紧张,他回答路遐说:“这些入穴的人,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有的根本就是无辜的,可是,就这样被永远困在这里,比死亡更可怕,比活着更痛苦,连一个小孩也不放过,难道不是很可怜吗?”
  路遐分了神,果然……是咳嗽声,隐隐约约地从普外三室那头的楼梯那边传来。记得刚才那个小孩也是拖着孙正往那个方向……
  看来待会儿不能走那边楼梯下楼。冒着危险也要从这边的楼梯下去。
  孙正慢慢已经摸到了档案室的门,他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刘群芳爷爷提到的那个‘它’,是什么?是不是就是它把这些人带进这个穴的?如果他们能抓出这个它,也许就不会有人再受害了……”
  门吱嘎一声推开了。
  两个人刚想迈出一步,突然,只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咚!”
  孙正吓得手一软差点就把路遐摔地上了,两个人头也不敢回,和上次一样狼狈得直接连滚带爬进了档案室。
  心跳还未缓和下来,两个人面面相觑,眼睛里都映着惊疑不定。
  这次又是什么?
  三楼真的不宜久留。
  两个人同时想道。
  听起来像是什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路遐心想。
  总觉得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孙正若有所思。
  路遐一下子想到什么,指着孙正说:“你快帮我看看,我背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孙正吓得一滞,壮着胆子问:“什、什么东西?你难道是觉得背上突然变重了?”
  路遐一皱眉,立刻摇头:“不是,不是,只是叫你帮我看一下,以防万一。”
  孙正好气又好笑,这才放心去查看了一下路遐的背上,确认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留下任何黑色的印记两人才罢休。
  等两人终于完全平静下来,立刻想到了这次回档案室的目的,孙正问道:“你说的东西呢?”
  “在那边!”路遐手向不远处地上一堆东西一指。
  孙正顿时有种被当交通工具使唤的感觉,一面驮着背上重物向那边艰难行走,一面说道:“我们找到抗生素和血清,先想办法治治你的脚。”
  “当然当然。”路遐这么说着,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期待。
  孙正从杂物堆里,拾起了那个复读机。发现上面还贴着几张《还珠格格》的贴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路遐看了一眼,笑着说:“那几年正是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嘛,应该就是那个小孩贴的。”
  孙正拍掉上面的灰尘,打开了那个破旧的复读机,发现里面有一盘磁带,取出来,上面写着“新概念英语”。他又检查了一下后面,发现电池也没有了。
  他把那个复读机和磁带递到路遐眼前,眼神里带着质疑。
  “你的意思是,严央和你哥哥用这盘新概念英语录了什么东西,然后叫我们去听?”他看到路遐点点头,眉头却皱得更紧:“只有一盘磁带?”
  路遐接过那个复读机和磁带,反而很愉快:“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如果磁带里真的录下了些什么,就不应该这么容易能找到。”
  “那你觉得还有其他磁带?都放在哪里呢?”
  “如果还在医院里,那就是一个好几年医院根本就不会动,甚至都不会注意的地方,即使定期整理,换了主人,也没人会想要去碰的地方。比如刚刚这个地方。”
  “是分散放的吗?为什么会把这些磁带留在医院里,不带出去呢?”
  路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又扬了扬手中唯一的那盘磁带:“幸运的是,我们还剩下手中这一盘,里面应该有线索提醒我们找到下一盘。至于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资料他们还留在医院里,我也不清楚。”
  路遐异常激动地拿着那盘磁带,翻来覆去地看,孙正没好气地打断他:“不要高兴太早,它看起来也就是1盘英语磁带,能不能放还是问题,更别说里面有没有我们要找的内容了。”
  路遐拍了拍孙正的肩,孙正差点一个不稳摔下去,气得转过身来,却正撞上路遐笑眯眯的一张脸,酒窝里都溢满了欣喜,说:“没问题,肯定行!”
  他们把桌上台灯座里的电池拆了下来,塞到了复读机里,那个古老的复读机的屏幕,闪了闪,露出字来。
  显示的是时间,2002年1月20日,03:03:00。
  档案室里一瞬间有一阵小小的沉默。这个时间带着某种言不清道不尽的含义,仿佛拂去了昔日少女的面纱,如今露出老妇的一张面孔,竟有些沧桑且悲凉的意味。
  路遐将那时间牢牢记了下来,然后把第一盘磁带放了进去。
  两个人靠在桌边,静静地听着。
  磁带滋滋响了几声,响起了一阵标准的女声英语,大意是新概念英语第二版第三册如何如何。
  孙正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看着路遐,突然觉得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费尽心机找出一盘英语磁带来听英语实在是愚蠢至极。
  路遐按住正欲起身的孙正的手,眼睛仍然紧紧盯在复读机上,嘴里说:“你相信我,他们的信息不会一开始就出现。”
  就这样,大约听了几分钟英语,声音突然就断了,变成了模糊的滋滋声。
  两人同时对望一眼,凑得更近了,几乎脸靠着脸,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滋滋,滋滋。
  终于,滋滋声也弱了下去。
  “喂,喂!”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复读机里传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很想写欢乐...因为是春节,但是好像不行啊!
另外,衷心祝愿听说最近悲摧的杀花君和KEI君一切顺利。
严医生的磁带(1):小男孩
  “喂,喂!”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复读机里传了出来。
  (孙正和路遐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激动的光芒。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说话的人应该就是严央。)
  “你确定这个能录下来?”声音似乎离得远了一些,看来是那个录音的男人转过方向和另一个人说话,“我的英语磁带啊……”
  “你没有录影机和摄像机,普通相机没有作用,手写记录不可靠,只有用这个了。”另一个听起来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语气变化的年轻声音传了出来。
  (孙正一下子感觉到路遐握紧了他的手,整个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立刻判断出来,这个声音就是路遐的哥哥,路晓云的声音。)
  “可是……”严央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干脆,“我真的要提着这个复读机大半夜的在医院跟你到处走吗?”
  路晓云似乎无视了这个问题,伴随着磁带滋滋的声音,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走得很平稳,另一个应该是提着复读机的严央的脚步声,因为有些晃动,磁带的音效更加模糊,而他急促追上的脚步声几乎盖过了其他声音。
  然后听到他不满意地嘟囔一句:“好歹等我做完介绍啊,这样别人听了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于是没等路晓云说话,就听见严央已经自顾自地对着复读机说了起来,这次声音相当清晰响亮。
  “嗯,是这样的:我叫严央,就是一直提着复读机的人,也是这个医院的实习医生,正在积极准备考研中……走在我前面的这个人,叫路晓云,哈哈哈,不要以为是个女生哦……”(“哦“声发到一半突然变个调消了音,路遐判断这个严医生应该是被自己哥哥冷冷瞪了一眼。)
  医生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他,嗯,自称是个无业人员……但我看他很有钱,搞不好偷偷摸摸在做什么黑道的事。好了,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呢?一切得从头讲起……”
  (孙正不耐烦地推了推路遐:“ 可不可以快进?”
  路遐摇摇头,很认真地说:“不行。这个严医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还没有确定,为什么和我哥哥在一起?我哥哥的失踪和他有什么关系?没有弄明白之前,他对我们的作用就不能忽略。”
  孙正只好无奈地同意继续听下去。)
  脚步声空旷地响在磁带里,和之前疾步而行的脚步声却略有不同,并且两人的脚步声此时显得相当有节奏,一步步地踏在什么上面。
  在上楼!两个人很快判断出来。
  磁带里听得出严央一面保持快步上楼,一面说话的声音还能中气十足四平八稳,可见相当有功力:“就在最近这段时间,我老是发现我们普外三室门口有个年轻的男人总是靠在门外的候诊椅上睡觉,但是从来都不进来问诊,衣着整洁又不像是流浪汉,这么一连十几天,我终于忍不住上前和他聊天……差点就以为,他是个神棍……
  “后来护士长找到我,我才知道这个人是她爷爷派来的所谓的什么高手,调查这个医院的失踪人口,当然我是完全不相信什么神鬼的,但是刘护士长苦口婆心耐心劝导,让我跟他一起行动,做助手,打掩护……因为我是这个医院最闲的人……当然,我绝对不是因为觉得刺激好玩才答应刘护士的,完全是因为觉得十分有必要拯救那些失踪人口,比如刘护士一直在说的陈娟什么的……”
  (“所以这下他们的关系清楚了,严央应该是后来刘群芳介绍给我哥哥认识的,我哥哥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助手,真是多此一举……”
  “但是你哥哥一个陌生人在医院里怎么可能随意活动,他以前的工作都是干什么的?”孙正开始对路晓云好奇起来。
  “其实我也不清楚,他还在大学的时候就神出鬼没的,据说是有接别人的委托工作。”
  孙正的眼睛亮了起来:“难道他的工作就是去那些地方救那些失踪的人出来吗?这么说,穴是可以出去的?”
  路遐似乎也未完全确定,迟疑地说:“从我之前观察和打听到的来说,应该是这样,我哥哥好像天生体质有点特殊,能感觉什么,不过我也说不准,而且问题是,即使其他穴里曾经有幸运被找到的人……这家医院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失踪的人有出去过。”
  孙正原本燃起的一点希望现在又完全熄灭了,只是泄气地补充一句:“但愿你哥哥什么特殊的体质能救出什么人吧。”)
  “虽然我不太明白他那一套穴什么的理论,但是今天还是跟他一起行动了,嗯,我们现在已经快要到达三楼,现在是2001年4月22日晚上11点四十五分……”
  这时,孙正一下子按住路遐的手:“倒、倒回去!”
  “怎么了?”
  孙正来不及解释,直接按了倒退键。
  “……但是今天还是跟他……四十五分……”
  他指了指磁带,示意路遐仔细听。
  路遐没有明白孙正的意思,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他说的这句话有问题吗?”
  “不是这句话有问题,你、你再听听,那是什么声音……”孙正摇摇头,又按键倒了回去。
  严央的这个句子又被来回折腾了一遍,路遐表示仍然不明白。
  孙正瞟他一眼:“难道你耳朵不好?”
  他再次倒回这个句子,正好借着复读机的功能,按了慢放。
  路遐不平地说:“磁带噪音这么大,在医院录音效果本来就不好,我怎么能听出什么来,是你耳朵太尖……”
  “嘘!”
  “但……是……今……天……嗒……还……是……跟……他……嗒嗒……一起……行动……嗒嗒……了……嗒嗒,嗒嗒……现在是……11点……嗒嗒,嗒嗒……四十五分……”
  听到这里,路遐和孙正两个人都不知不觉坐直了,觉得背上一阵寒意。
  这个录下来的磁带的背景音里,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而且,这个脚步声离严央和路晓云的所在应该有一段距离,像是谁在奔跑。
  “他,是不是没有听到?”路遐指了指磁带。
  孙正点点头,又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再次按下播放键。
  这下他们的精神忽然一下子全注意在了磁带的背景音里,严央说了一长串话他们几乎都没能听进去。
  听得出严央和路晓云是深夜里沿着医院的楼梯上向上爬,除了磁带的噪音和两个人的脚步声,周围没有别的声音(除了刚才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严央和路晓云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着。
  孙正和路遐几乎已经从这个声音里看见了他们自己的身影。他们也在这个医院的楼梯上,在这个漆黑无人的空间里,一步步在楼梯上走过。
  没有人,也没有别的声音,怎么会听不到那个突然出现的脚步声?
  “喂,你等等,我们到底要去几楼啊?”严央在磁带里问道。
  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明显慢了一点,然后响起他平平淡淡的声音:“四楼,刘群芳说有问题的那个厕所。”
  “那个……是女厕所啊?!”
  “现在是晚上。”
  “晚上?难道晚上就可以随便出入女厕所吗……女鬼也是有尊严的啊……”这句话似乎是严央的自言自语。
  孙正又啪地一下按了停。
  路遐不解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又、又怎么了?”
  “你觉得他们现在大概在几楼?”孙正问道。
  路遐估算了下磁带开始的时间和爬楼梯的速度,答道:“三楼?或者快到三楼吧!”
  孙正同意地点点头,也不解释,直接将磁带往前倒,麻利地按下慢放键。
  “四楼……刘群……嗒嗒……芳……说……有……嗒嗒……问题……的那个……嗒……厕所……”
  路遐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没错,这个脚步声,变大了,说明离他们很近。”孙正判断道。
  “可是,他们好像完全没听见,就连我哥哥,也没有注意到吗……”路遐皱起了眉头。
  “而且……”孙正顿了一下,“还有一个更奇怪的地方……”
  他又摁了播放键。
  “难道晚上……就……爷爷……可以……随便出入……爷爷……女厕所吗……女鬼……爷爷……也是……爷……”
  磁带在这里被停下了。孙正和路遐两个人看着对方,几乎同时欲言又止。
  什么也不必说,这里的声音很明显。
  一个男孩的声音。磁带里的两个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声音。
  “这个声音,他们都听不到,也就是说”路遐终于开口了,“这个不是现实里的人发出的声音……半夜里,哪家的小孩会在这里游荡?”
  “这个小孩就在他们身边,你哥哥也不知道?”
  路遐耸了耸肩:“你以为是看电影啊,我哥哥只是感觉比较灵而已,但是,这个小孩和抓你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呢?”
  孙正下意识地缩了缩那只还留有印迹的手,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在那个时候,只听到了呻吟声,所以不能确定……”
  说完,他们继续转向那个复读机。
  磁带里路晓云的脚步声似乎一下子停了。严央匆匆走了几步,应该和路晓云停在了同一个地方。
  “怎么啦?”严央的声音清晰地从磁带里传出来。
  路晓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这个三楼的楼梯上,是不是死过人?”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对不起
春节玩的太happy,完全沉溺在重温大航海时代四的快乐中(好多美人,大家也去玩吧玩吧!从小学到现在都念念不忘的伯格斯统美人啊)茶不思饭不想……罪过啊
还长肥了..TAT
严医生的磁带(1):小男孩
  路晓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这个三楼的楼梯上,是不是死过人?”
  磁带内外都同时有短暂的一秒的沉默。
  严央结巴着说:“你、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磁带里他突然没了声音,一段几秒滋滋的噪音过后,只听嗯嗯两声闷闷地发出来,磁带里再也没有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只有他们重新开始上楼的脚步声。
  路晓云捂了他搞不清状况的嘴。路遐心道。
  严央收到路晓云的眼色住了嘴。孙正心道。
  数着他们的脚步声,一步步地,十三声过后,脚步声轻了。
  整个过程中,孙正神经都绷得紧紧地,表情因为紧张都快僵硬,直到忽然感觉到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握了握他的手,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安慰。
  他们俩都听到了。此刻那个声音再清楚不过。
  就伴随着路晓云和严央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孙正和路遐对视一眼,十分确定这个脚步声来自三楼,此刻离路晓云和严央很近。他们仿佛能看到某种危险不知不觉地靠近了磁带里的路晓云和严央。
  两个人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从那有些空旷的声音来判断,两个人已经在三楼走廊上行走了。
  只听轻轻咯的一声,有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门再度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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