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孙正迟疑了一下。
路遐一下子笑了,却笑得有些不自然:“你其实根本不用选择。”
“为什么?”
“因为你的母亲总会为你做出选择。”路遐又动了动被烧伤的脚,似乎想看看还能不能站起来,“母亲即使全身着火,也会牢牢地把你的孩子抱在怀里,忍着全身被烧着的疼痛,爬到门边,用尽全力,把门打开,把孩子推出去,关上门,不让你冒着任何危险再进去……”
孙正手中的手电一下子掉在地上。
路遐指了指自己:“所以,我就是这样才捡回了一条命。”
“你看到了?”孙正不敢相信,“那么黑的环境,你真的看到了?你看到了什么?”
路遐摇了摇头,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孙正似乎有所触动,微微叹了一口气。
路遐拍拍他的肩,说:“这个起火的中医室,没有怨魂,只有一个无怨无悔的母亲,和因为无比后悔而入穴的另一对母女。”
“不,有两个无怨无悔的人。”孙正纠正他,眼眸仿佛在黑夜里闪着光。
路遐没有作声,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两个人静静地,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寂静的医院此刻,竟没有那样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厚重感。
忽然,路遐动了动,像是很激动地想用力站起来。
“怎么了?”孙正一边问,一边把他扶起来。
“刘群芳怎么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你怎么出去的?”路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什么……你是说,她怎么推开门的?”
“对!在那个时候,重演的是火灾当晚的事,门应该是上锁的,就像在那之前和那之后我们都打不开一样,门应该是不可能从外面推开的!”
“那……”孙正口气里带着不确定。
“她听到了陈娟的声音,又好像还看到了那晚的事,之前我们认为她还没有入穴,所以能够推开门很正常,但是,如果说那个时候她已经入穴了,那门是怎么打开的?”
孙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扶着路遐的手一下子抓紧了:“你是说,她,她……”
“没错!她是我们现在看到记录里,唯一违反了这个定律的人,她是怎么办到的?如果我们可以找到答案……”路遐止不住兴奋,“也许,我们也能就找到了突破这个穴的关键,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这段故事终于告一段落了!如果有漏洞请大家指出来。
另外,在写两个人相遇的番外,写的貌似很乏味...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情节,快快告诉我,我挑一个最简单的写...= =|||
第五个小时 四楼走廊
路遐正为此兴奋着,孙正却有些担心地望着路遐。
“你还能走吗?”孙正感受到路遐承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不由得问他。
路遐试着动了动腿,咧开嘴:“还能。”
摸着黑,路遐一只手搭在孙正肩上,另一只手撑在身旁的墙壁上,慢慢地站起来,站到一半,腿却一阵发麻,接着一软就要往下倒,还好孙正及时伸手又勉强把他扶了起来。
“嘿嘿,”路遐没有丧气,反而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很重呀?”
孙正咬着牙不理会他:“我们必须找个地方把你的腿伤处理一下。”
路遐按住他的手:“不急,我应该能走,我们先去刘群芳的办公室。”
“刘群芳的办公室在哪儿?”
“还不知道她负责哪个办公室,我们得查一查。”路遐尽力让自己站稳一点,缓慢地移动着被烧伤的腿。
一边说着,路遐伸手往孙正身上摸去。
孙正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黑暗里看不见表情,却听得出有些愠怒:“你摸什么?!”
“哎哎,摸一下怎么了,又不是女人”路遐有些好笑,用刚刚从孙正身上摸出的东西拍了拍孙正,“我摸的是记录,何必这么敏感嘛!”
孙正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小团灯光亮开,再慢慢扩大开来,他终究还是十分配合地打开了手电。
路遐一手拿着记录簿,翻开十分吃力,刚想松开撑着墙壁的手,整个人就靠着孙正的背,却感到孙正一瞬间趔趄了一下。
他嘟囔了一句:“文弱书生”,把手里的记录簿硬塞到孙正手里,抢过手电,用下巴抵了抵孙正的肩,说:“我照着,你赶紧翻,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孙正被蹭得痒酥酥得,动了动肩,哗啦啦地翻起手中的记录来。
昏黄的电筒光照着墙边这小小一角,在狭窄走廊的对面墙也晕出一团小小的光圈来,影影绰绰地,两个人互相扶持着的影子映在其中,十分贴近地靠在一起,如此阴森森的黑幕里,竟也透出一分暖意。
“慢着慢着慢着!”路遐打断了正欲再往后翻的孙正,“我想起来了。”
“什么?”孙正疑惑的转过头,却十分突然地撞见路遐因为靠得过近而放大数倍的侧脸,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又连忙低下头去。
路遐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地说:“我记得,舅舅请我来调查的时候,提到过如果在阅读记录簿的过程中有任何疑问,可以去三楼档案室,那里有很多以前遗留下来的资料。”
“也就是说,应该有刘群芳遗留下来的资料?”孙正精神也来了,“我们走吧。”
只听得身边看不见摸得着的路遐苦笑了一下,用一种很无奈又很无赖的口气说:“恐怕你要这么扶着我下楼了。”
孙正瞟了赖在他肩膀上的这个家伙一眼,一言不发地伸出手从背后扶住路遐,就往黑暗里走去。
这样也好,至少我们在一层层地往下走着。孙正自我安慰道。
路遐就这么半靠着孙正,一瘸一拐地走着,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你怕不怕上楼的老张?”
身下的肩膀明显有轻微的抖动,孙正停顿了一下,扶着路遐的手忽然抓紧了:“你不觉得有点不一样?……我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路遐转了转脑袋向四周看去,浓重的黑里依旧是浓重的黑,阴沉的寂静里依旧是阴沉的寂静,没有一丝生气,密不透风地,仿佛处在被世界抛弃的空间,除了电筒那一束微弱的光,告诉他们这是破旧的医院的楼梯一角。
“哪里不一样了?”路遐没有明白孙正的意思。
“我觉得,好像更安静了,更黑了……”孙正说着说着,好像也自觉说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声音小了下去。
路遐依然摸不着头脑。
“就好像黑夜里那般黑,和墓地里的那般黑的区别……”孙正描述不清,只好放弃,“哎,算了,是我多心了。”
说完,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也变得过分疑神疑鬼起来。
路遐却没有就此放下心来,提醒孙正提高警惕:“2000年大火的发生时间是在午夜,那么现在应该是午夜过后,大多灵异事件发生的时段就是在午夜至凌晨3点之间,这段时间,是某种东西最容易出来活动的时候。”
虽然遇见了很多难以解释的现象,但孙正对鬼神说仍然十分排斥,路遐旧病复发又一次抛出那一套鬼神研究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路遐没有注意到孙正微妙的反应:“但就算是某种东西大量活动的时间,你的感觉不是应该更觉得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似的,像黑夜里隐藏着什么不安……而不是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又不是写小说……你怎么这么当真,”孙正打断了路遐走向越发奇怪的描述,“只是错觉罢了,我们继续往下走吧!”
刚想迈步下楼,手电晃悠悠地照着通往三楼的楼梯,孙正突然没来由地感到心里一阵刺痛,脑子有些发晕,仿佛那照着的一片楼梯,都成了灰色的画面,像老旧黑白电影里昏暗的场景。
一瞬间错觉让他觉得这里弥漫着仿佛遥远的记忆里谁的絮絮低语,隐没在光线边缘无尽的黑雾里。
果然是有些……奇怪的……
他没有告诉路遐,平稳了一下呼吸,继续踏出了走向桐花医院三楼的第一步。
两个人的脚步声既缓慢又沉重,孙正觉得自己在一步步靠近什么,却又把这种诡异的念头死死压在脑后。
花了好大的功夫,两人一搀一扶地终于走到了三楼,脚步声的回音如同扬起的一抹微尘,扫过楼梯的最后一阶,消失了。
两个人同时都没有出声,简直连呼吸声都仿佛听不见了。
孙正终于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整个世界都已经死掉的感觉。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们走,档案室就是拐过去的第一个房间。”这个时候耳边路遐的声音拯救了他,让他一下子感觉到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生气。
路遐拖着一条腿,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搭在孙正肩上,缓缓挪动着。刚走了两步不到,两个人又同时停了下来。
好像踩到什么东西,黏黏的,又好像湿湿的,铺在这个地上。
可是什么东西会这么出现在三楼的走廊上呢?
两个人同时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下,手电光凝住了。
血、血迹?
一大滩的血迹,带着脓血,好像是刚刚淌下的,电筒光之下,分外触目惊心。
谁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孙正刚刚稍微有些接受这个非正常的世界观,突然出现的血迹似乎又把他带回了现实的情景,脑子里两种思想扭成一团,最终他还是做出了正常人会有的普通反应:“谁受伤了?!还有人在,我们快去帮忙!”
说着,他扶着路遐就想往前走去。
路遐猛地把他按住,这力道前所未有地大,让他差点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慢着!你再仔细看看。”路遐的声音里也是前所未有地严肃。
孙正承着路遐的重量,稍微放低了身体,路遐手中的手电向地面照去。
这里并不是唯一的一滩血迹。
深红色的血,长长地在向走廊深处蜿蜒,在地板上擦出或深或浅的印记。
一条长长的血迹,它的尽头是什么?
手电光缓缓顺着血迹向前方延伸,途中地面上也有一大滩一大滩的血,如此多的鲜血让人越发不安起来。
沙沙。沙沙。
黑暗里什么声音搅动着心神。
沙沙。沙沙。
血迹还在蔓延。不祥的预感也在两人心头蔓延。
是什么?
沙沙。沙沙。
好像医院所有的鬼魅幻影都在此刻远远避开了,只有这沙沙的声音和血迹如同暗夜里的一道阴森森的笑,拖长的尾音刺激着逐渐僵直的两人的神经末梢。
昏黄灯光终于也照到了尽头。
几乎就在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路遐以最快的反应扳下了电筒开关,孙正出乎寻常默契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几乎扛起路遐就向拐角第一个房间冲去。
房门居然还是开着的!
两个人直接滚了进去,孙正大口喘着气扣上了门。
快逃!!那一瞬间连尖叫声都堵在了嗓子眼。
血迹的尽头,是一团东西。
在缓缓地爬着,缓缓地挪动着。
沙沙。沙沙。
好像人的躯体,扭曲的形状却又不是任何正常人能做出的形状。
长长的血迹,就是“它”拖过的痕迹。
那样在地上慢慢地爬着,蠕动着,无所顾忌地,似乎在这个医院的任何东西,都在它的范围里消失了。
沙沙。沙沙。
两个人惊魂未定,只是重重喘着气,好久都没有说话。
它是什么?它要爬向哪里?
它,会不会回来?
一片空白之后,脑海里又眨眼涌出无数的问题,刚刚那一瞬间停止工作的大脑累积了太多太多。
两人对视一眼,路遐甚至还没有恢复打开手电的力量。
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如果那个时候,它突然回头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都不敢想下去。
还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两个人的本能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大脑和身体都在尽无比的可能逃避着那个东西。
路遐渐渐舒缓了下来,却发现孙正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正,你怎么了?”他以极低极低的声音问道,似乎害怕惊动在门外的某个东西都会听到。
“痛……心里很痛……喘不过气来……”孙正捂着胸口,依然是侧倒在地上的姿势,双腿都蜷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就是要好好玩呀!!(抽)
各位happy new year,不要忘了写点评论了,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好了,我知道我很没有坑品,躺倒任抽打
从这章开始,就会有主线剧情了
新的一年,我会努力的,握拳!!
第六个小时 三楼档案室
路遐慌忙俯下身去找孙正,说:“可能是产生什么不适反应了……这种事我也听说过,‘它’实体化了。”
孙正侧过脸来,表情依然是很痛苦的,咧着嘴,问道:“……什么意思?刚刚那个东西,是什么?”
路遐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传说中有很多鬼会呈现自己死前的样子,如果硬要给个科学解释,这样的鬼发出的电波会很强烈,一旦和生物的电波产生共鸣或者冲突,就有可能使人产生不同的反应。”
孙正有些困难地扬了扬嘴角:“哦?是吗?”
听得出来他只是半接受了这种说法,但依然心存疑虑。
“那你说……”停了半晌,孙正又开口了,皱着眉头,“这家医院里,谁会这样在走廊上……爬着,呃,然后死掉了?”
“这个……”路遐似乎之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但却毫无头绪,什么人会以这种奇特的姿态死在一家来往人众多的公立医院里,难道不应该是什么太平间里的白影,手术床上的黑影吗?
那一地拖得长长的血迹牢牢地占据了他的脑子,总觉得有什么,是他现在还无法理解到的。
孙正似乎稍微好了一点,舒缓了一口气,终于能慢慢站起来。又抚了抚还隐隐作痛的胸口,感到路遐在黑暗中伸着一只手在拨他,无奈地伸手把他也给拉了起来。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孙正拉着还有些摇摇晃晃的路遐,问道。
“我们一起找找刘群芳的资料。”路遐再次打开了手电,屋子里亮起一束微弱的光来,“不过,要再找一个手电筒,这样我们可以分开查找。”
手电光在档案室里扫过,中间立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是成册成册的资料,按照类型不同似乎还做了标记,有设备档案,合同档案什么的,三面墙上还放着有锁的铁柜子,光线里满是弥漫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着。
再向右边照去,隐隐约约有一道小门,门开着,黑乎乎的一片。
“那边应该是附属的办公室,我们去那里找。”
两个人仿佛暂时忘记了门外的恐惧,又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互相搀扶着往那边的办公室里走去。
刚一踏进办公室,两人就被满地乱七八糟的文件吓到了,好像有什么狂风卷过般的纸和文件夹洒得到处都是,还有几个被腾空的盒子,也杂乱的摆着,地上简直没有一点空隙可以供人走过。
“是不是之前谁在整理什么资料?”孙正一边问道,一边小心地扶着路遐,把他放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着。
“不像啊……”路遐手中的电筒光扫过地上的文件,“你看那张上面的日期,是2000年的了。”
“2000年?”孙正蹲下身去,捡起一张纸来,最下面果然写着2000年的日期,似乎是一张普通的职工考绩单,没有什么特别的。
路遐在那边不能动脚,只能动手,拉开一个个抽屉,找着能够备用的手电。
“会不会是谁在找什么资料啊?”孙正又翻起几张来看,似乎都是员工的资料信息,只是因为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方面的资料信息。
“啊!太好了!”那边路遐发出一声欢呼,伸手就递给孙正另一个手电,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块面包,问,“饿吗?要吃吗?”
孙正接过手电,有些犹豫地看着面包:“还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路遐已经自顾自地掰了一块下来,“我反正已经饿坏了。”
“我待会吃。”孙正似乎因为之前的事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拿着手电,有些不安地翻着地上的文件,“我觉得有点奇怪,医院是会固定整理以前的资料吗?为什么今天这么多员工的资料都被翻了出来?”
“唔……母吃刀(不知道)啊……”路遐嘴里包着块面包,模糊不清地说着,刚转回头,就被桌子上一个压着的一张纸吸引住了。
而孙正也好像对地上的一堆资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开始一张张的收拾起来,按照编号排了起来。
“你看,路遐,这资料里面的很多员工都是离职或者已故的,会不会有刘群芳的资料也在这里?”
半天也没有听到路遐的回答,孙正疑惑地抬起头来。
路遐正盯着手里两张薄薄的纸,目不转睛地看着,神色十分严肃,专注地简直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孙正走过去,看到桌子上被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压在下面的已经被拆开的信封。
“刘群芳 (收)”
他惊讶地把目光转向路遐手中的信纸。
信上的字,因为年代久远和保护不佳,很多已经浸了水,变得模糊起来。
他绕到路遐的身后,试图去看信上的内容,开头的称呼让他更加吃惊起来。
“孙女群芳: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
我已经退出很多年了,也已经渐渐远离那些东西了。却没有想到你会来信问这样的问题。
记得你从小就不喜欢爷爷的工作,也不跟爷爷亲近。大概,你也和很多人一样,觉得爷爷是个装神弄鬼唬弄人的神棍吧。爷爷不会解释,也不知道怎样跟你解释。因为很多事情,除了自己是见证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相信,有时候自己也会开始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干这一行,我就明白这一点了。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孤军奋战的,遇见了许多危险,有许多就这样牺牲的,也有许多这样就废掉一生的,但是通常人们都只是把这些当作意外、失踪等问题处理掉了。当初带爷爷入行的两个前辈,有一个在江西芦溪附近(你还记得爷爷去江西去了很久,没有赶上你10岁生日那次吗?)失踪了,还有一个至今还在精神病院里疗养。
…………
…………
我劝过你,你忘了吗?你的工作是你妈妈给你介绍的,记得你第一次工作拿了工资回来,兴高采烈的。很抱歉,爷爷那时泼了你冷水。我说你身上阴气重,犯凶煞,那个地方不能待,让你赶紧辞职,换工作。结果那个春节,你都不愿意来爷爷家吃年夜饭。听你妈描述过那家医院的环境,我很确定,那就是我一直“工作”的那样的地方。你还记得咱们城里最南边有一个废弃的砖厂吗?你小时候问我,隔壁失踪的张阿姨去哪里了?我指了指那个砖厂,说她在那里,结果你回去告诉妈妈,害你被你妈妈打了一顿。每一个城市里,每一个人群所聚集所居住的地方,都会有罪恶的产生,这些罪恶都会流向这个城市的某一角,滋养着“它”。有许多不小心闯进那里的人,就这样被它给吞噬掉了,永远困在那里。
爷爷的工作,就是去解救还有机会出来的人。
…………
…………
你不要着急,也不要轻举妄动。爷爷已经派了个很能干的人去帮助你。大概过几天他就会到了。他叫路晓云,今年25岁,高高瘦瘦的,到时候也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
…………
…………
爷爷和它斗了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爷爷错了。
…………
刘穆然
2001年4月10日 ”
路遐看完信,似乎也忘记了孙正的存在。喃喃念着:“……哥哥……终于有你的消息了……”
“什么?!”孙正张大了嘴,“你说什么?”
路遐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恍过神来,叠好手中的信纸,说:“那个路晓云,就是我的哥哥。”
“你、你哥哥?”孙正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哥哥怎么会和刘群芳的爷爷扯上关系的?”
路遐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脸上带着一些崇拜说:“哥哥是专业的,我就是混着玩儿的,什么都不懂……现在,我总算找到了关于哥哥的一些消息了。”
“你哥哥,和她爷爷一样……干这行的?”
“可以这么说吧。他01年突然说要去一个地方办点事,就收拾东西走了,前几个月还断断续续收到他的消息,报个平安什么的,可是到02年的时候,就消息全无了,因为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我们一开始没太在意。可是过了很久,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开始着急的寻找起来。一找,就找了这么多年……”
“可是,你不是说是因为这家老板拜托你,所以才来……”孙正突然瞪大了眼睛,“你骗我?!你根本不是什么老板的亲戚,你只是来找你哥哥的?”
路遐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但我确实找过院长询问过我哥哥的消息,你看,我上个月突然收到这个,和这里的地址……也不知是谁寄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衣服里面摸去:“之前在那个房间,以为要死了,我还想把这个给你……”
孙正生气地打断他,他刚拿出来的那把钥匙就这么叮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所以一开始你就是有目的的?骗我跟着你要寻找的路线走?那么我们进入这么个鬼地方是不是也是你预谋好的?”
路遐苦笑着俯下身去拾起钥匙,说:“不是。我也没想到。”
孙正狠狠盯着他,抱着胸不说话。
路遐歉疚地看着孙正,不知道能说什么,沉默了半晌,却只是呆呆地递过手中的半块面包。
“来……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孙正瞪他一眼,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等等,正,你要去哪里?!”路遐大惊失色,却又没法自己站起来,拉住孙正。
“我不能跟着你的路线走了,我要自己找路出去。”孙正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突然又觉得脚下黏黏腻腻的有什么,低下头去用手电光照——
“等等!你忘了外面那个东西了吗?!!”路遐着急叫起来,“你……”
远远看着他的路遐,忽然一瞬间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嘴里想叫着孙正的名字,却没法发出声来。
他看见一滩血从档案室的门缝里慢慢地,慢慢地渗进来。
沙沙,沙沙。
孙正表情惨白地低着头,目光盯在了脚下。而他面前的那扇门,谁都没有碰它,却轻轻的,仿佛一阵风吹过似的,自己打开了。
沙沙,沙沙。
孙正看着踩到的那滩血,浓浓地,在黑暗里蔓延开来,充满了整个视线。
然后他觉得有一阵微凉的风吹来,他拿着手电从地面向上移。
一双眼睛,一张脸,正看着他。
“正!!!!!!!”
路遐猛地站了起来,却扑到在地。
他努力向前爬了几步,抬起头来。
没有孙正。谁都没有。
档案室的门还是关得好好的。
地上也没有血。
孙正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呃,不要说孙正冲动,他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而且孙正这么这么鸡血,是因为路遐不止一次骗过他了哦。
另外,有朋友问我关于面包的情节...只是觉得他们在里面好几个小时了都没有吃东西会很饿嘛!(我是多么人性化的...= =|||)
话说这文我能保持大约每周一更全是因为留言评论的动力啊,虽然没有办法一一回复你们,但是实在太happy了呀,写文头一次收到上百条评论。love you, 抛飞吻,小透明也有春天哦耶!!
第六个小时 三楼档案室
路遐怔怔地看着那道门。眼睛都揉痛了,孙正还是没有出现。
他好半天回过神来,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孙正消失了,和某种东西一起消失了。
他用手撑着地爬起来,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和猜测。孙正被鬼带走了?孙正变成鬼了?孙正自己跑掉了(可是怎么跑得那样快?)?孙正……孙正……其实没有孙正这个人,是自己幻觉了?
越想越荒谬,越想越不着边际,最终一点实际办法都没有。他竟一下子失了镇定。
他拍了拍自己因为着急和慌张而变得一塌糊涂的脑袋,默念着:“冷静啊路遐,冷静冷静,正一定还在某个地方……”
任何世界,即使在我们看来,多么不可能和荒谬,也有它自己的一套规则,不被我们所理解的规则。这里的世界,也一定如此。
只要找到它的规律和规则,就有找到孙正的办法。
路遐如此说服了自己,扶着椅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到椅子上,又看到桌子上那个信封。
“哥哥,如果是你,会怎么办呢?”
他印象里的哥哥,已经永远停留在了01年的模样,永远覆着一层他说不透的神秘感,和看不穿的隔膜。
“妈妈,哥哥晚上不睡觉!”
他小时候这样跟妈妈告状,妈妈捂着他的嘴,一把把他抱进怀里:“别胡说,你哥哥病了,让邻居知道会把你哥哥当成妖怪赶走的!”
他常常把半个脑袋藏在被窝里,偷偷看“生病的”哥哥。路晓云屈膝坐在窗边,侧着脑袋在看窗外的夜晚。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黑夜活着,他活在黑夜里。
甚至有时候他半夜里醒来,路遐会发现哥哥不见了。
他隐隐约约察觉哥哥和常人是不一样的。哥哥有时看别人的眼神,总是像穿过他,看着别的什么。
妈妈应该是很头疼的。老师总是频繁地出入家里,抱怨路晓云上课总是睡觉,或者路遐又调皮捣蛋爱折腾。
哥哥对这一切都很沉默。路遐从小就觉得,他哥哥身上隐藏着什么力量,一切问题对他来说仿佛都不是问题,不关心也不费心去解决。
路遐想着想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如果自己有哥哥一半的天份也好,现在就不会这样束手无策了。后来渐渐长大的他,才隐约知晓了一些哥哥的秘密,自己私底下翻了不少书,还跟踪过哥哥的行动,都是兴趣与好奇使然。
如今路遐却后悔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跟着路晓云研究过。或许以前的他,也只是处于猎奇心理,从未把这种鬼怪故事当过真吧!
“你现在真是没用啊……”路遐自嘲地看着自己,腿依然疼得厉害,没法支撑他行走。就算他现在能扶着墙行走,出了档案室,遇见什么危机也跑不掉,即使找到了孙正,出了什么危险,行动不便的自己反倒还是个拖累。
脑子里又浮现孙正眼含怒意地瞪着他,端正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的样子:“还惹他生气……”
路遐仰头靠在椅背上,望天深深出了一口气。可惜沮丧这种情绪往往只会在他身上出现一秒,他忽然又腾地坐了起来,抓过手电。
他记得孙正说什么来着?
地上有很多员工的资料,还都是2000年左右的离职或者已故的……
他把手电移向杂乱的地面,有些纸上还留着孙正的脚印,旁边整齐地放着一叠孙正整理出来的资料。
路遐弯下身去,探手把那叠资料拿了过来,随手翻了几页,果然是孙正严谨认真的风格,那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把人员资料从其他资料里提了出来,并且全部按编号有序地排列过了。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看时间都是2000年到2002年离职或者已故人员的,只有这个时间段,之后的却没有了。
他又想起了孙正的疑问,是医院定期整理资料吗?但是为什么只有这个时间段的?总觉得是谁特地把他们拿出来了,刚才桌上刘群芳的信也很奇怪,为什么恰恰在这个时候,会有人在翻刘群芳的东西呢?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孙正刚刚的消失会不会和这个也有什么联系呢……一边猜测着,他开始仔细翻阅起这些孙正留下来的东西。
第一张是从2000年就离职的员工开始的,除去基本信息和工作职位以外,还附有离职信息,到后面几乎每张都是如此,有的还会写上详细的离职原因和资料。资料末尾都有一个小小的编号,似乎是一些重要物件和参考资料的存放编号。
路遐翻到最后,到2002年末就没有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手电,灯光似乎黯淡了些,看来电池迟早会不够用,他皱紧了眉,目光又回到那份资料,总觉得哪里有不对。这么多资料如果是有目的地拿出来,会是为了什么呢?
路遐已经顾不得现在自己身处的环境了,医院,黑暗,某种东西,他都来不及思考。他注视着资料上的文字,手指下意识地在上面摩挲着。
一页一页地再翻一次。一个一个地再数一次。
果然……是编号。编号中间缺了几个号。根据前后的编号,这些存放编号应该是连在一起的,但是B04到B07之间的,都没有了。而且这其中,也没有在同一时间段消失的刘群芳的任何资料。
路遐终于能够肯定地下结论:有人在找一段资料,有人还想刻意隐藏那部分资料。就在不久前。
资料里面有什么?又为什么要隐藏呢?是不想谁看见呢?
难道……是我?
路遐没有欺骗孙正的是,来之前确实有跟院长见过面。那个花白头发的陆(而不是“路”)院长笑吟吟地接待了他,还说虽然没有听说过他哥哥的消息,但是很欢迎他调查医院的问题。
“我这里有几本资料和地图,档案室还有一些陈年的文件,你如果要,我随时都能提供……桐花医院啊,有的问题确实很令我们头疼,现在既然转成私立了,这些问题我们自己解决起来也比较方便嘛……你如果能调查出一些线索当然好了……”
院长特地提到了档案室,资料和地图也是他提供的,现在想来,作为对路遐行踪的第一知情人,是十分有嫌疑的。
他们是在试图隐藏和路晓云有关的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一些资料就在刚刚那叠文件里被人拿走了?
路遐想到这里,有种被人设计的怒意从心里直窜到嗓子眼,低低咒骂了一声,把那叠资料摔向了桌子上。
难怪觉得不对劲,不过那个老院长千想万想也没料到他路遐运气背到还没展开真正的调查,就已经转眼自己入了穴。
还没有太迟!
路遐精神忽然一振,立刻转向了桌上就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盒子。
看来他们还在清理盒子里面的内容,盒子下面还压着那个信封,也就是说,刚刚清理到有刘群芳的这个文件夹……
他马上把那个盒子拉到自己眼前,好像随时还会被谁抢走似的。
盒子里的东西看来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那封至关重要的信简直是他不幸中的万幸。翻开刘群芳的工作证,他看到最底层躺着薄薄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一个大约20多岁的女人和一个小孩。女人留着齐刘海,头发都扎在后面,理得整整齐齐地,看着镜头的她流露出一种自信,在她微扬的红润的唇角掠过。
路遐又对比了一下那张工作证,这个面容秀丽的女人应该就是刘群芳。
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圆圆的脸蛋上一对圆圆的眼睛亮亮的,透着阳光,一头柔软而深黑的短发,小巧的唇微撅着,带着一种孩子气似的骄傲和不屑一顾。
路遐把照片翻过来,发现背后还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群芳阿姨,叫严医生和那个奇怪的叔叔来看我!!”
言语十分霸道又带着一些撒娇,从称呼上来看,应该是那个小男孩写的。
严医生和奇怪的叔叔?
能被叫做奇怪的叔叔的人……路遐很直接地联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路晓云。
如果指得是路晓云,那么哥哥确实到过这家医院,见到了刘群芳,不仅如此,应该还待了一段挺长的时间——至少认识了这个老实不客气的小孩。
不过,严医生……路遐抓过那叠资料,飞快地翻着,但是却没有姓严的人员的资料。
也就是说,这个医生可能还在这里工作,或者已经离职了,只是资料被抽走了。
路遐多疑的性格又让他多了几分揣测,搞不好这个严医生,就是抽走这几份资料的人呢……
孙正觉得很冷。冷得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好黑。这是在哪里?
刚才……刚才……他脑中闪过一张脸,和那双眼睛。
不、不可能的……他用几乎快僵硬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感觉到痛感。我不是做梦。但是……
他慢慢坐了起来,黑雾完全将他笼罩,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抓着一个手电筒。
啪。
一束灯光从手电射出来,那瞬间的明亮他简直无法适应,孙正难受地闭了闭眼,好容易才能渐渐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条走廊?
两边弥漫着阴沉沉的雾气,灯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那隐秘的黑暗侵蚀,他怔怔地站了起来,未知走廊里不知从哪里蜿蜒而来的凉风,沿着他的裤脚,爬上了他的背脊。冷得他出了薄薄一层惊汗。
他甚至不敢挪动脚步。
没有路遐嬉笑自若的声音,他此刻只感到对陌生而诡秘的环境的深深的畏惧。
电筒光幽幽照着走廊的前方,照着的白蒙蒙的一小团,似乎已是走廊尽头。
尽头的周围是什么?一道通向更加未知的楼梯口,还是一个拐角向更深处的走廊?
他不知是冷,还是恐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背后又是什么?他未敢回头。路遐说,不要回头,那只会增加你的恐惧。
可是越想,越会忍不住想要回头。
他突然觉得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宛若是沿着地面缓缓而来的声音,又宛若是沿着墙面鬼鬼祟祟袭来的声音。
是什么?他紧张地想道,又或者是错觉……
细微的凉风似乎又在钻入他的四肢百骸了,他几乎是被迫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他惊奇自己走路竟然是没有声音的。
那映在走廊尽头墙面的电筒光圈也越来越大。
他头一次觉得,如果路遐出现,就好了……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因为已到尽头,走廊的尽头没有楼梯口,也没有拐角。
有一道门。
他看着那道门,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很破旧很破旧的门,连把手也是极其古旧且生锈的金属把手。这几乎都不是属于桐花医院兴建年代的东西。门上布满了斑斑的血迹,暗红色的血迹有的像是一片洒上去的,溅得到处都是,有的如同从某处渗出来的,长长地滴到下面,流出一道道的血迹线来。
除去血迹,还有数不清的划痕。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东西留下的划痕,深深浅浅,长长短短。也不知处于怎样的心理,留下这无数道的划痕。若再仔细看一点,会觉得,也许是指甲划的。可是那要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指甲在这种陈年的木门上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迹。
门的边框上,亦有些歪扭却完整地黏着一道红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红线,也不知是用什么黏上去的,沿着门四面的边框,整整齐齐地把门给框了一遍。
简直是……简直是……
孙正有种想转身而逃的冲动,可是目光却又仿佛被什么吸引,再度回到了门上。
门的后面会是什么呢?
某种奇特的好奇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着迷似的,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他听到一种很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抓挠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门的背后抓挠着门。
那声音飘飘渺渺,却又毛骨悚然得像在抓挠着你的后背。
明明是很轻微的声音,但觉得是在很大力很大力地抓着
有什么,在门的背后,很大力很大力地抓着,挠着,用指甲,或者用没有指甲的手指尖……
孙正感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能清晰明确地感到自己的害怕,但他还是被那道门吸引住了。
他又走进了一步,门上的痕迹,门背后的声音,都仿佛在促使他向前,靠近。
他伸出一只手,穿过冰凉的黑雾,去触摸那道门。
第七个小时 三楼普通外科
啪!
孙正垂着手,呆呆站着。
手电光低低地照着地面,光圈向前方延伸而去。门突然消失了。前方再一次变成了那种熟悉而令人窒息的黑暗。
孙正还处在极其迷茫和不知所措的状态,电筒向四周照了照,似乎又回到了某条长长的走廊,暗流涌动,每道门,每个墙角缝似乎总是隐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那些不安的揣测,诡秘的幻想就从这些电筒光难以光顾的地方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衣服,冰凉地贴着肌肤,紧紧地箍着他。
他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或许只是受了惊吓,再一看或许就回到了那扇门前,不,就回到了档案室……
但是他眼前的情景依旧是一条走廊。门去哪里了?我怎么到这里的?又是怎么到那扇门前的?
那时血液鲜红的颜色猛地涌入他的脑海,晕眩的感觉一下子笼罩了他,几乎就快这样摔倒的时候,他本能地伸出一只手,靠墙撑住了。
孙正费了好大的劲,把那个景象从自己的脑海里赶远了一些。他必须有一些正常的东西来思考,他必须保持自己神智清醒和头脑清晰。
否则,脑子里的那根弦就会断掉,疯狂和混乱就会占据他。
大概,有许多这样不小心入穴的人,就是在黑暗和惊疑中疯掉的吧?
这一点路遐当然没有告诉他,但是孙正已经从自己不太稳定的状态里察觉到了。
路遐,如果路遐在就好了。他忍不住又一次这样想。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依赖起别人来?也就是这样习惯性地相信别人才被一骗再骗,而且,他之前在气头上和路遐说了什么话?他要自己找路出去。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孙正终于决定自己先找找方向,再进一步行动。
孙正觉得自己背后似乎也靠着墙,于是他鼓起勇气,转过身,手电光也晃了一圈,转了过来。
不是墙,是门,很大的一扇门,电筒光向上移,他终于看清了标牌:手术间(4)。
手术间?这是在几楼?哪个地方?
他更加感到莫名难解了。如果说遇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一定解释,那么他突然从档案室到那个神秘门前再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这个手术室前,又有什么能解释?
想到地图和记录在自己身上,他稍微有了底,从包里摸出地图,打开来看。
他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拿着地图,看起来很不方便,他只好艰难地靠着墙慢慢地在地图上寻找手术间(4)。
“一个人果然有点困难……”这样的想法刚刚冒出来就马上被他赶紧挤了出去。
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孙正动了动发酸的胳膊,又打起精神继续寻找。
看来桐花医院的手术室应该都移到新的外科大楼去了,谁会在破旧的主楼建手术室呢……不过,他的目光被地图上的几道红色大叉吸引了,之前因为完全不考虑这些地方,所以没有注意。
现在他终于看到,其中一道红色大叉的下面,就写着“手术间(4)”,因为被红色遮住了,所以一时还难以辨认出来。
竟然还是在三楼,但却是在走廊的另外一边,和档案室隔着一整条走廊。
可是,红色大叉……红色大叉……是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想起来路遐曾稍微提到过,是“有些不吉利的房间”。不吉利,怎么样的不吉利?其他的手术间都不在这栋楼,怎么又会忽然有一个手术间(4)在这个地方?看那个门把手,似乎也是有些年代的。他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寒意。
不管是怎么样的不吉利,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找到下一个安全的地方。他飞快地向地图看了一眼。
三楼只有一个地方安全:普通外科三。
他记了一下大概位置。又鼓起莫大勇气照了照地面。奇怪的是,噩梦般的血迹不见了。那个沙沙蠕动的“它”,也不见了。
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匪夷所思的现象了。孙正把地图塞回口袋,就朝普通外科三跑去。
手电光确定了他的所在,逃离了那个有着大红叉的手术间,他头一次觉得松了一口气,伸手就去开门。
啪。
好像……奇怪,好像被什么电到一样的感觉。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拧了拧把手,门就这样开了。他冲进了门后的另一片黑暗里。
用手电筒光大致扫视了一圈普外三室,孙正心里有点不确定起来。除了普通外科的一些陈设,办公桌,书柜,他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像路遐所说的“遮盖物”可以挡住什么的东西。那这里怎么会是“安全的”呢?
因为一时失误走进中医科而那时的烧灼感还深深印在他的记忆里。
或许,有什么是路遐还没有提到的吧?路遐现在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在档案室,脚也不方便……
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在想路遐,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集中精神。
“先找一找那扇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又一次翻开了地图。
这一次他仔仔细细找遍了地图,也没发现桐花医院主楼有类似那个走廊的结构。
桐花的主楼每条走廊尽头是有房间的。比如三楼的尽头是手术间(4)和档案室遥遥相望,其中一面楼梯对着的就是厕所。但是从地图上的情况来看,没有任何一层楼的走廊尽头会是墙,也似乎没有任何一层楼的走廊尽头有这么奇怪的一个房间。
那刚才他究竟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许,仅仅是做了个梦,一个幻觉?
或许只是一时混乱,其实人还是在三楼的,至于如何到了走廊的另一端……那可能是混乱之中跑过去的……
虽然自知这种理由完全说不通,那时黑雾缭绕如坠幽冥的感觉也还真实的停留着,孙正还是这样暂时说服了自己。
他又想到了记录。说不定记录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吧?他翻出了记录。
整个事情的开始还是从那条三楼的血迹开始……
关于桐花三楼的记录应该比较好找,他于是还是先从99年到02年那本开始翻起,一页页寻找着带有“三楼”“印迹”之类的关键词。中途他停下来好几次,却每次都失望地发现主题并不是关于桐花三楼某种“东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