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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中路私立协济医院怪谈》BY南琅要减肥

_3 南琅(当代)
桐花暗事件记录1999-2002(九)
  “怎么会?!”孙正不解地皱起眉头。
  路遐似乎想了想,摆摆手,又退回桌子边,说:“其实这两件事还不能完全联系起来,这个中年妇女不一定和那场大火有关系啊,我再看看。”
  
  为这件事我心惊胆战了大半天。
  中午一休息就拉着马玉特地去门口看了看,结果却没有那个大妈。马玉就劝我说可能是前段时间医院事情比较多,遇见几个家属闹事,又正好搬办公室,大家没注意到。
  我想想也是,谁会去注意门口一个大妈呢?
  好容易平静下来一点,结果下午一下班,马玉又来找我。
  “小婷,你那事儿,我给你找了个人来看。”她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事儿?谁啊?”我还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她就悄悄附在我耳边上说:“门口那个大妈啊,你得感谢我,我给你找了个重要人物来。”
  说完她就朝门外一指,我一看,差点没缓过神来:“……群芳姐?”
  群芳姐点点头就进来了。她算是在医院资历比较久的护士了,平时医院有个大小事她都会帮点忙,所以大家也都认识她。三十岁了,就是还没结婚,个子也挺娇小,平时又爱笑,所以倒看不出年龄。
  马玉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说:“群芳姐是经验丰富的人,让她给你指导指导。”
  群芳姐瞪了她一眼:“这还有什么经验丰富的!”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本来这事儿就不靠谱,在自己科室随便聊聊还行,怎么就传到其他科室去了,还把群芳姐叫来了,如果后来发现是我自己搞错了,还不丢脸死人了。
  马玉说:“2000年的大火那次你不是知道吗?不是还写了调查吗?你肯定经验丰富啦!”
  说到大火,群芳姐的脸色好像变了一下,笑容好像僵在脸上。
  看来大火这件事给她影响也很深,听到这个事好像很不开心。
  我只好开口说:“其实没什么…还是算了。”
  群芳姐却拉住我:“不不,这个事情我也要搞清楚,我一直想不明白。今天我跟你们一起。”
  我又糊涂了:“一起干什么?”
  马玉立刻接道:“当然是晚上一起守在这儿啊!我们倒要看看这个四楼女厕所搞什么鬼!”
  我吓得一抖,连忙说:“不要不要。我还是回家好了。”
  群芳姐又拉住我,她们俩个好说歹说,硬是要我留下来,还说三个人在这儿没什么好怕的,楼下还有护士站值班,实在不行还可以找楼上值班室的人。再说本来都是人传人的故事,越传越可怕罢了。
  看群芳姐那么坚决,平时又帮过我不少忙,我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不知道她以前讲的那个女厕所的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心里是真的很怕,还特地从办公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我们三个今晚上没有班,找了个借口还是在医院待下来了,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快到11点半的时候,马玉就等不及了,就说要上四楼去看看,硬拉着我们往楼上走。
  看着漆黑的楼道,我腿都在发软,可是又找不到借口留下来,就抓着群芳姐,跟着她们往楼梯口走。
  刚走到楼梯口,我就心里发慌,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涌上来。
  “还是别去了吧。”我对马玉说。
  “都等到这时候来还犹豫啥呀!”马玉开始拽我,“这么大的人了。”
  群芳姐瞪她一眼,说:“还不是你瞎胡闹!”说完又转过头来拍拍我的肩。
  我知道马玉好奇心旺盛,又多事,如果这次真的不去,她肯定过不了几天就把我这么胆小丢人的事传得到处都是,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们上楼梯。
  半夜的医院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上了楼梯,完全就是一片漆黑。
  马玉手中的手电筒发出的亮光在楼梯上晃来晃去,可能是我太提心吊胆了,有时晃到一下墙角或者扶手拐角,都会惊一下。
  马玉看到我这样,都不知笑了好几次了。
  走过三楼,要上四楼的时候,她故意用手电朝上面乱晃,光影在这个狭窄的楼梯间窜来窜去,总好像会窜出什么东西。
  “哎,群芳姐,你上次就是在这里听到那个婴儿的声音的?”马玉诡秘地问道,还向我投来一个眼神。
  听到“婴儿”两个字,我吓得抓紧了群芳姐的胳膊。
  却听到群芳姐很正经地说:“不是,是快到四楼的地方。”
  说得好像那个故事是真的一样。
  我战战兢兢地跟着她们又向上走了一段,鞋跟的声音似乎格外响亮,一声声地,空荡荡的楼道里传来的回音,总让我觉得好像不止三个人在爬这个楼梯,大概是恐怖片看多了,也疑神疑鬼起来。
  快到四楼的时候,马玉刻意停了下来。
  做出“嘘”的手势,让我们不要出声。
  也不知道她在弄什么鬼,等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们看,没有声音嘛,没有婴儿哭,也没有婴儿笑。”
  说完举起手电,向几级台阶上方靠女厕所的方向照去,照到半墙白色的瓷砖,和隐隐约约的门。
  她又沿着门边上下晃了晃。
  “咦?”我拉住马玉的手。
  她们俩同时转过来看我,问:“怎么啦?”
  “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影走进去了?”我不太确定地问她们。
  群芳姐的脸色变了一下,拍了我一下:“你怎么也开始开玩笑了!”
  我确实觉得有一瞬间,手电的光里照到过一个人影,又说:“这个时候,可能也有人吧……”说到这里,自己心里也觉得这个猜测很荒唐。
  马玉也拍我一下,手电筒一下子晃回来,想晃我,我却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向她后面女厕所方向指去:“快看!刚刚你又晃到了!”
  她手一软,手电差点掉下来。
  我看她吓到了,就补充说:“不要害怕,我觉得好像就是我早上看到的那个大妈,还抱着孩子的样子。”
  她却好像吓得更厉害了,脸色都白了。
  我回头看了同样脸色难看的群芳姐一眼,心里也突然害怕起来,连忙安慰她说:“没有,我骗你的。”
  说完,还勉强笑了一下。
  说完之后,我就很不安地低下头去没有看她们。我是真的看到了。
  最开始手电的灯光照过黑乎乎的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好像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像阴影一样,一下子从白瓷砖那边过去了,也有可能是她晃得太快,一下子看花了。
  第二次她一下子很大幅度地动作把手电光从那边晃过来照我的时候,就好像又看见像是抱着什么的影子站在那个门口,但是晃得太快,不是十分明显。但我下意识一下子觉得那是门口抱着孩子的大妈。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马玉的手电灯光已经直勾勾地照着厕所门口了。
  那个门里,这个时候像个黑洞,照不穿。
  而我脑中还总浮现刚刚模糊的影子,抱着小孩站在女厕所门口,也不知是不是也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我,我想回去了。”心里突然很慌张,我拉住群芳姐。看着照着女厕所门口的灯光,也让我非常不舒服。
  黑暗里,就那么一束笔直的光照着那小小一团地方,周围的黑暗反而显得更加让人难受。
  马玉却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又噔噔几步往上爬。
  群芳姐一边安慰已经在发抖的我,一边也拉着我往上爬。
  爬到四楼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快站不住了。
  “我要回去……”我用很低的声音说,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马玉却冲我一笑,说:“我想上厕所。”
  群芳姐赶紧拉住她:“你别再胡来了。”
  马玉撅起嘴,好像很不满地说:“你们怎么这么当真?不就是我们天天待的医院么?四楼女厕所谁没来上过啊,再说了,我是真的想上厕所,你们要真的害怕,就在门口等我不行吗?”
  她一向自诩天大地大什么都不怕,自然胆大,肯定也早就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胆量了。
  也不知是不是跟院里几个男医生都打了赌。
  可是怎么能拖我下水呢!
  群芳姐似乎也被她说动了,觉得我们反应过度了,只好说:“你快去吧,我们在门口等你。”
  马玉就咧开嘴笑了一下,举着手电就朝几步远的女厕所走去。
  因为走之前护士长就只给了一个手电,我和群芳姐就相互挤在一块,靠着墙,在黑漆漆的地方,等着马玉。
  看着那一点手电光拐进了女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忙过了一看,突然多了好多留言,自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一时冲动,于是本来该是记录的部分,却写了好长还没写到关键地方。想说,这俩人看这个记录都看这么长,还不早就热死了呀?再说孙正肯定急得早没耐心看了...
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本来就图个刺激嘛,不要太当真:)
桐花暗事件记录1999-2002(九)
  “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我拉了拉旁边的群芳姐。
  群芳姐没有说话。
  马玉进去不久,就有一阵哗哗的水声传来,我有些奇怪地看向群芳姐,她完全融进了黑暗里,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她抓着我的手感觉她还是很镇定。
  水声一阵一阵的,听起来是浇在地板上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像是在上厕所,倒像是在……洗澡。
  以前家里住那种宿舍,一层楼十几户人家,走廊尽头一个女厕所一个男厕所,每周烧好热水,端着盆子就去那里洗澡。
  “群芳姐?”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实在太奇怪了,马玉到底在厕所里面干什么?
  这声音持续了好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周围不见一丝光,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仿佛置身在巨大的黑色的空洞里面。
  只听得见滴滴答答的水声。
  滴答,滴答。
  水声变得有节奏起来,并且越来越大声,慢慢地在向我们靠近。
  我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怨恨起马玉把手电也带进去了,而且出来了也不开亮光。
  滴答,滴答。
  好像那个湿漉漉的人滴着水在向我们走来。
  马玉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又想吓我们?
  我简直能感觉到那一点点水也向我脚下流过来,没有声息地,就像她走路的声音。
  群芳姐也抓紧了我的手。
  滴答的水声一点一点地从我们面前过去,像朦胧的一团雾气飘过。
  我们俩竟然同时动弹不得,好像被吓住了一样,黑暗里不知道眼前这带着水声走过的是什么,是谁,连呼吸的气息都没有。
  都没有敢说话,寒毛阵阵竖起。
  马玉?是不是马玉?
  我很想问出口,但是接下来更加奇怪的声音吓得我差点坐倒在地。
  婴儿的声音。好像很微弱。但是我肯定没有听错。
  我觉得我快吓哭了。四楼女厕所怎么来的婴儿?
  群芳姐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我紧紧抓着旁边的群芳姐,感到她也在发抖,接触到的皮肤都是冰冷的。
  婴儿在笑。
  面前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咯咯的稚嫩的笑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马玉!!马玉,是不是她在吓我们?
  那个笑声就在我们面前回荡,像是很开心的婴儿的笑声。
  在医院里听见过无数次这种类似的笑声,婴儿们有时躺得好好的,也不知为什么,突然也会睁着眼睛,莫名地笑起来,咧着嘴,不知看着什么,咯咯地笑着。大人们看了也会跟着笑起来,仿佛是最温馨的时刻。
  但是这一刻完全是煎熬,我简直觉得时间会永远停在这里。
  婴儿们在笑,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逗弄他们?我从以前就这么猜测过。
  现在我更加畏惧这笑声了。
  但是终于,这声音渐渐小了,滴答声也似乎朝走廊更深处走去,渐渐弱下去。
  咔嗒一声。开门声。
  我第一感觉那就是我待的中医科。
  “就是……就是这个声音。”好半天,听到旁边群芳姐颤抖的声音说。
  听了她声音我好像一瞬间得到了一些力气,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抹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吓哭了。
  完全不知道刚才一瞬间自己经历了什么。是自己想太多了,又还是真的有什么,我都不知道。
  群芳姐又一次确定了这不是幻觉。
  “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我心有余悸地问。
  “你……你感觉到人气了吗?我是说,呼吸声音,或者体温什么的……刚刚靠得那么近……”
  “没,没有……也,也有可能我没注意到……”我赶紧把眼泪都擦干净,实在太不争气了。
  “我们过去看看,还是等马玉出来?”群芳姐又问道。
  刚刚那个,会不会就是马玉?
  我想问,但是没有问出口。
  而且现在这么一说,才发现马玉已经进去很久了都没有出来。哗哗的水声不是她,又是谁,刚刚走过去的,不是她又是谁?
  但是婴儿……我一下子不敢想了。
  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胡思乱想地又等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马玉的动静。
  “这个是什么?”群芳姐突然疑惑地说着,蹲了下去。
  啪的一声。
  突然周围就亮了,一束手电灯光照出来。
  群芳姐手里拿着刚刚捡起来的手电筒,脸色苍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玉的手电居然从厕所里滚出来了,还被群芳姐捡到了。
  “马、马玉呢?”
  “你听!”群芳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朝走廊那边一指。
  那边的楼梯好像有人上楼,噔噔的。
  是不是楼下护士站的人上来找我们了?还是值班的啊?
  正好等他们过来可以一起进去看看马玉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一下子松了口气。
  上楼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快走到四楼了。
  “是陈娟!”群芳姐一下子叫起来。
  陈娟?是谁?
  我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今天没有叫陈娟的值班吧……陈娟?
  我的心一惊:“群芳姐,你不会是说那个陈娟吧?”又讨好地向她笑笑,以为她在开玩笑。
  群芳姐却没有回应我,拿着手电就朝那边走去。
  “等一下!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听声音就知道是她呢?再说,马玉……”我一个人不敢停留,追了上去。
  心跳不知怎么越来越快。
  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心头。难道还有比刚才更糟糕的事吗?
  我有一种冲动想立刻转身就回去了,但是没有手电,没有群芳姐,我一个人怎么敢穿过楼道,再在黑暗里下到一楼去……还要路过那个女厕所……
  昏暗的手电光里,我每走一步都心里发毛。
  总觉得周围无声无息地,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涌动。
  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今天早上的决定。要是,要是困在这里回不了家怎么办?我简直不敢想。
  再走几步,就要到中医室了。
  那个起大火的房间,医院里十分不祥的地方……
  前面手电光的边缘在墙角浮动着……快过去,快过去……
  我正想侧过脸去,赶紧从中医科的门口走过去,群芳姐却一下子停在了中医科的门口。
  “她在这儿。”群芳姐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我楞住了,又反应过来,“群芳姐,你怎么了?那个陈娟,她,她早就失踪了啊!”
  “她在哭,她在哭……”群芳姐拿着手电,好像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群芳姐……群芳姐……你不要吓我……”我觉得眼泪又快涌出来了,周围一片冰冷漆黑全部向我涌过来,简直快喘不过气来。
  突然,她手一抬,电筒灯光就直直射向了门上方的玻璃。
  “啊啊啊啊!!”
  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能发出那样恐怖的尖叫声。
  那一瞬间,灯光照到那门上的玻璃,陡然间那张巨大的脸贴在上面,婴儿的脸,咧着嘴,没有牙齿,全部都是焦黑的,焦黑的,黑乌乌的眼珠,小小的焦黑的手爬在玻璃上,灯光照着它的一瞬间,好像在看着我……
  我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那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一下子坐在地上……
  “她在这儿!她在这儿!”群芳姐却在激动地叫着,“她在哭,她在哭……”
  我什么都听不到,只有那张玻璃上突然出现的脸在我眼前不断闪现。
  “群芳姐……”我伸手想让群芳姐帮忙拉我起来。
  她却没有理我,好像疯了一样,开始敲门。
  “是她,一定是她,她的什么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模糊的意识告诉我群芳姐说的那个“她”是陈娟,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为什么她今天一定要来看看……
  “妈妈,还是孩子?”群芳姐突然扔下手电,“陈娟,陈娟……”
  门突然被她推开了,一股热浪猛地从门后面传来。
  起火了?
  朦胧中好像看到群芳姐冲进了门中。
  然后眼前发黑,我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附:其后因为惊吓过度昏迷的李婷被当夜听到尖叫声赶到的值班人发现带回。马玉和刘群芳从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事后检查女厕所和中医科,并没有任何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才能写得很恐怖呢?
要去看看经典恐怖小说学习学习...
理想中的境界是寂静岭...
第五个小时 四楼走廊
  “你看,我就知道后面还有故事。”路遐一脸胸有成竹地说着,转过头,却发现孙正被呛得满脸通红。
  “好像,真的起火了一样……”孙正尴尬地捂着嘴直起身来。
  路遐心想你还要不肯面对现实到什么时候,一边也用手捂着口鼻,说:“你有没有想过,最开始刘群芳听到的那个婴儿,是活的?”
  “什么?!”孙正叫了起来,又突然一顿,马上说,“当然是活的,不然还能是什么?”
  路遐忍住笑,把记录向前面翻了几页,推到还在咳个不停的孙正面前,“一开始被几个护士讲的故事忽悠了,反而把一件很简单的事看复杂了。”
  孙正抬起头来看着他,好像在等着他的答案。
  路遐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透出来,继续道:“假设这么一个故事,一个从很遥远的乡下来的姑娘,到了城市,从来没见过世面的她,一下子被迷得晕头转向,成天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恨不得忘了自己的出身,隐藏自己的身份,要假装过一个体面城市人的生活。”
  孙正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可是,这个姑娘在老家结了婚,生了孩子,丈夫在家里种地,自己也跑出来工作,孩子丢给家里老母亲照顾。这个姑娘似乎下了决心要重新开始人生,好长时间不和家里联系,结果丈夫病死了也不知道,老母亲无依无靠,带着外孙女跋山涉水地到城里来投奔女儿。”
  孙正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所以,这个李婷在门口遇见的大妈就是这个女人的老母亲带着她的外孙女?”
  路遐苦笑着摇头:“这个时候遇见的,恐怕已经不是本人了吧……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孙正扬起眉,好像在等他做出更合理的解释。
  路遐移开目光咳了一声,又转回话题:“总之,这个姑娘被突然出现的老母亲和还是个婴儿的女儿吓坏了。她苦心塑造的形象就要被她们的出现给完全破坏了,她又会再一次成为嘲笑的对象了。而且她在这里一个区区清洁工,哪儿能找到住处给母亲和孩子呢,于是,她偷偷把母亲和孩子安排住在了医院里面。”
  孙正睁大了眼睛,似乎恍然大悟:“你是说,她瞒着别人,让母亲和孩子到了晚上就到四楼的中医室去睡?不,那时还是普通内科,也就是说还有检验病人用的诊断床。”
  路遐投去一个赞同的目光,又继续说:“四楼内科室提供了住宿,母亲和孩子晚上还能到女厕所洗澡。但是这个无比虚荣的女人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因为医院里渐渐传出了医院里传出了四楼夜晚有婴儿哭声的传言……”
  “所以说,之前四楼女厕所有水声是因为她母亲和她孩子可能在洗澡,或者洗衣服,这样说来,晚上女厕所听到婴儿的哭声也是正常的,因为她的孩子就在那儿。”孙正接道。
  “而这天晚上,刘群芳去四楼上厕所,就正好又听到了那个婴儿的哭声,吓得回了护士站,也同时吓坏了那个女人,所以当晚她的反应比刘群芳还大。”
  “等一下,”孙正打断路遐,“有没有可能,这个刘群芳那天晚上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没有在记录里面写出来?”
  “你是说,她在维护这个女人?”路遐看他一眼,又笑了,“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为她撒谎!当天晚上老母亲可能碰到了什么不太会用的电器,电路又老化起火,这个狠毒的女人大概想着正好一了百了,狠心把门锁上,让孩子和老母亲活活烧死在里面!”
  孙正皱着眉头听他讲完最后一段,质疑地问:“你怎么就确定是她把母亲和孩子困在里面,那孩子的尸体呢?她又去哪儿了?”
  路遐环视一周,带着十分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着孙正说:“我们被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真的觉得是陈娟故意不开门让她们被烧死在里面吗?”孙正却还有些疑问。
  “是的。陈娟这样本来就没有什么文化又虚荣的女人很容易迷失自我,女人的心有时可以狠毒得惊天动地。”路遐的脸也似乎被烧得红光光的。
  “难道狠毒得可以烧死自己的母亲和孩子?”孙正还在争论,“即使她迷失了自我,但你难道不相信人心总是向善的?”
  路遐扬起嘴角:“即使她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趁着大火,她也可能产生一瞬间的邪念……”
  孙正没有继续为陈娟辩论,只看了路遐一眼,好像在反问,是吗?
  路遐却没有停止解释:“至于孩子和那个女人本人……我想,大概,也是入穴了吧。而抬出来的那句尸体,就是被她活活烧死的母亲。困在这个穴里,永远面对着黑暗,永远也走不出去,就是她最好的惩罚。”
  孙正突然对“永远的黑暗,永远也走不出去”这个想法感到了一丝恐惧。他始终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自己也会有永远走不出去的一天,在这样炙热的环境下,心忽然凉了一凉,怔怔地看着路遐问:“困在这里的人,都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吗?”
  路遐一愣,马上说:“当然不是,也有很多偶然的,你看在这个医院每天其实都在上演着过去发生的事情,消失在这个医院里的人其实也每天都在医院来回走动着,重复着消失前的动作,就好像两个平行世界,大多数时候根本不会发现,只有气场突然改变,在某个时刻和你相吻合,才会遇见,即使已经入了穴,也不一定会遇见每一件发生过的事。就像李婷和刘群芳后来在医院又遇见了那场大火的再现,也是偶然的。”
  孙正却似乎陷入了沉思,眼里一向坚定不移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路遐没法假装看不见,接受现实,拼命挣扎,最后绝望,这是人在黑暗的绝境中最常见的心理反应,如果孙正真正意识到现实,开始绝望,那么他们可能就永远走不出去了。他只好故意大声咳嗽两声,吸引孙正的注意,然后尽力提高音量,说:“但是,正是她们后来这次事件,让我们有了逃出去的机会。”
  孙正抬起头来看着他,满脸已经烧得通红,路遐从他身上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现在狼狈的状态,却不得不继续保持十分的精力,说:“我们还有机会。你看这个记录:她们到了四楼,马玉进了女厕所,却再也没有出来。这个时候出来的,不是马玉,而是大火当晚事件的一个重演。”
  ……
  滴答,滴答。
  好像那个湿漉漉的人滴着水在向我们走来。
  ……
  婴儿在笑。
  面前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咯咯的稚嫩的笑声。
  ……
  “你看,这个时候,是那个大妈洗完澡,带着那个孩子从厕所里出来,孩子可能被大妈逗乐了,所以在咯咯的笑。”说完,路遐又带点安慰的语气看着孙正,“这么解释,是不是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孙正瞪他一眼:“只有你才会觉得这种故事恐怖!”
  路遐无奈地耸个肩,又继续翻看记录。
  
  但是终于,这声音渐渐小了,滴答声也似乎朝走廊更深处走去,渐渐弱下去。
  咔嗒一声。开门声。
  
  “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带着孩子进了当时的普内三科,也是后来的中医室。”
  
  那边的楼梯好像有人上楼,噔噔的。
  上楼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快走到四楼了。
  “是陈娟!”群芳姐一下子叫起来。
  
  “陈娟也跟着上楼了,但刘群芳好像很敏感,一下就认出了那是陈娟的脚步声,人消失了这么久,也亏她还记得。”路遐一字一句地分析着。
  孙正已经在大口喘气:“然后,然后就起火了,再之后……再之后刘群芳就说她听到了陈娟的哭声……呼……不行,我们得赶快出去,我真的觉得,好像已经烧到了脚下,路遐……”
  路遐也被呛到,一边大声咳嗽着,一边用手指在记录上移动着,然后停在了最后几行字上。
  
  婴儿的脸,黑乌乌的眼珠,手……
  她在哭……
  敲门……
  妈妈……孩子……陈娟……
  门突然被她推开了,一股热浪猛地从门后面传来。
  
  孙正一下子仿佛也看到了曙光,眼神都亮了起来。
  “刘群芳!虽然大火那晚门被锁住了,但是,但是后来那次,刘群芳推开了门!!她进去了!!”
  路遐使劲点头,一手拽起孙正的胳膊,站了起来。刚站起来,就被呛得头晕眼花。
  两个人只好立马仆倒在地上,对视一眼,觉得又好笑又着急。
  孙正大脑理智的一部分告诉自己正在做一件从未做过的疯狂的事:在一场看不见的火灾里匍匐前进。
  如果他可以保持之前的理智和批判精神,他一定会坚持待在这里,看看这莫名其妙的灼烧感和那场火灾是不是有半分联系。
  然而本能和旁边这个家伙却拖着他不断以狼狈的姿势向门边爬去。
  “只要……等到刘群芳推开门的那一刻……我们就可以出去!”路遐被呛得发不出声音,拼命做着口型告诉他。
  孙正点点头,不用看口型他也能明白。
  可是他突然又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路遐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
  孙正艰难地发声:“那么,开门的时候……我们会看见什么?”
  推门而入的刘群芳?
  路遐怔了一怔,立刻做口型:“什么都不会看见……你闭着眼睛……冲出去。”
  孙正咬了咬下唇,继续跟着路遐向门边前进,心里却变得犹疑不定起来。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害怕些什么。
  人对于未知,总是恐惧的。
  还差一步到门边,突然听到咯嗒一声,一阵微风般的凉意忽然迎面而来。
  路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猛地拽着孙正站了起来。
  孙正恍惚之下还没站直身子,摇摇晃晃的,也没有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闭眼!”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还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只觉得背后传来一股无比大的力把他使劲往外一推,然后那只手又突然松开了。
  门已经开了,他就这么闭着眼睛跌跌撞撞地被推出了门外。
  那一瞬间有一种彻骨的寒意穿过他身袭遍全身上下。
  好像在那瞬间痉挛了一般,他差点跌倒在地。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他忽然一下子反应过来,扶着墙,转身。
  他愣住了,一动不动的,又好像惊呆了。
  门已经关上了,路遐还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有画一个桐花四楼的简易示意图...不知道怎么放上来
第五个小时 四楼走廊
  “路遐!路遐!”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开始拍打已经滚烫发热的门。
  门那边传来了低微的咳嗽声。
  “路遐!”孙正又伸手想去拉门把手,被烫得缩了回来,咬了咬牙,猛地握住滚烫的把手,但是怎么都拧不开。
  他又侧过身来用身子去撞门,门似乎晃了一晃,却没有开。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门板晃动的声音,在整个四楼楼道里回响。
  怎么办?
  此刻他的心中笼上了一层几近绝望的阴霾。
  路遐怎么办?怎么会只出来了我一个?
  “路遐,你听的到我说话吗?!”孙正用尽力气大声叫道。
  “这么大声……当然听得到。”里面传来那个人的声音,好像还带着调侃,但显得有气无力。
  “你等着,我想办法把这个门打开!”孙正听到路遐的声音,稍微安了一点心。
  “你怎么这个时候脑筋就不好使了呢,孙大高材生。”里面那个人似乎也是贴着门在说话。
  孙正也贴到门上:“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路遐似乎在里面敲了敲门,孙正感受到了他的方位,看来是趴着的,孙正于是也蹲了下去。
  “你玩过游戏没有?”
  “什么?!”孙正又急又气的,这个时候了,路遐还在胡扯些什么。
  “我们现在,就好像两个进入游戏世界的人,这周围的一切……咳咳……我们摸到的,触到的,看起来都好像是实体……但其实,也不是……”听路遐说话的声音,似乎说话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孙正没有心情听他瞎掰,左右张望,想找点什么来开门,却只看到四楼走廊深深的黑暗,如同他此刻逐渐阴沉下去的心情。
  “你听我说,”路遐在里面拍了拍门,似乎看穿孙正现在的心思,“我们入穴了,一旦在特定的时间内,任何过去的事情开始重演,那我们接触到的,看到的,都是过去式,过去打不开的门,未来永远也不会再打开,过去会出现的人,就会不停地不停地在这里出现,遇上了,就自认倒霉,所以……”
  “所以这个门就打不开吗?”孙正气冲冲地说,“我不知道你从一开始那套古怪的理论是从哪里得来的,我现在就去找开门的工具,你坚持住!”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
  路遐在里面似乎也急了,用尽力气拍打着门:“你别乱跑!!”
  孙正假装没听到,心急火燎地想找到办法把门打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简直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站在一个走廊里,还是站在最原始的荒野里,只觉得周围暗流涌动。
  除了看不见,还是看不见。
  充满凉意的空气让他神经完全紧绷起来。
  他要去哪里找,他要怎么帮路遐出来?
  如果……如果,路遐出不来了,怎么办?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一直不肯接受现实的他,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笼罩着。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识范围。
  “正……”门里又传来了路遐的声音,“你听我说,不要关手电,找到下一个安全的地方……能出去一个是一个……千万不要乱跑……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你听见没?”
  孙正试图平静呼吸,握紧双拳,迈开了步伐,朝走廊深处走去。
  
  路遐靠在门边,感到皮肤似乎被烧得干裂一般,呼吸也急促起来。然而门外面已经没了声音。
  他不知道孙正听到他最后说的话没有。
  我是出不去了……你要好好的逃出去啊……
  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后一刻自己为什么没能出去。他反应最快,先把孙正给推了出去,自己却忘了闭眼。
  那一刻,他的脚步就定住了,再也迈不动,又怎么可能迈得过“那个东西”?
  他说不出来自己看到了什么,右手还止不住地有些颤抖。推门而入的刘群芳?
  他知道在这里一直一直困下去,最后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们是不是也曾和自己一样,不停地不停地在这个医院里寻找出路,在这个如同深渊般的困境里挣扎,不断看到残存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景象,那些东西……最后自己是不是也会和所有入穴的人一样终于被消耗殆尽,时间从此定格。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入穴最后一刻的事情。
  是在孙正旁边看他玩手机?那倒也不坏……
  孙正……还有机会出去。
  他只是怕孙正,始终面对不了这样的环境,在偌大而黑暗的医院里,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孙正。
  他一个人,能走出去么……
  路遐呼吸明显已经快接不上来,火烧般的感觉开始向身体蔓延。
  好像听到女人的哭声,伏在门外,撕心裂肺的。
  他已经无暇思考了,靠着的门板开始轻微地抖动,不是孙正,是什么……大概是那个狠毒的女人……
  哭,她又在哭什么呢?
  那,孙正现在又在哪里了?
  路遐已经快僵硬的脸上露出最后一丝苦笑,这个时候居然还忍不住担心他。他吃力地抬起右手,向衣服里面摸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颤动得更加剧烈了,就像是谁在拼命地拍门。
  没用了。
  路遐想着,却感到一阵冰凉向自己迎面袭来,他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怔住了。
  真走运,一天看见这种东西两次。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背后的门突然一松,豁然开朗,带着他整个人向门外栽去。
  前所未有的清凉和新鲜空气让他陡然清醒过来。
  他赶快用最后的力气向外缩了缩,让整个人都从中医室里出来,脚上火烧火燎地疼,但他已顾不得了,因为那扇门,让他目瞪口呆地,又砰地关上了。
  他筋疲力尽地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望着头顶上一片乌云般的黑暗,脑子却没法停下来。
  “路,路遐?!”离他不远的地方,另一个人正大口喘着气,吃惊地看着他,手电光还在他脸上来回晃动。
  路遐躺在地上,扭过头去,试图做了一个不难看的笑:“这个门……真神奇啊……”
  
  孙正飞快地跑过来,把路遐扶起来,脸上阴晴不定地:“你,你怎么出来的?”
  路遐眨了眨眼睛:“你猜。”
  “猜什么猜!”孙正又气又好笑,说到一半,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难道,难道……我真的……”
  “你什么?”路遐一边撑着地,一边借着孙正,坐了起来,“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孙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路遐伸手把手电给关掉,然后说:“那个起大火的晚上,陈娟为什么上楼?”
  “是因为她知道刘群芳发现了这件事,她要上楼去找她母亲和孩子。”
  “没错,当她到楼上的时候,母亲和孩子大概已经睡了,门也锁了,但是她却发现里面起火了。”路遐咧嘴忍着烧伤的痛说。
  孙正的眼睛亮起来:“这么说,你终于觉得不是陈娟放火烧死了她们,也不是她故意不开门的了?”
  “对,我确实错误判断了陈娟,”路遐勇于承认错误,“陈娟到的时候,已经烧起来了,她拼命地拍门,想叫醒睡在里面的母亲和孩子。”
  “你怎么发现的?”孙正问道。
  “我听到了……不知为什么,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一直没有放弃,一开始就在拍门,却被我们忽略了,刘群芳也听到了,我之前确实没有仔细思考刘群芳冲进门之前所说的话。”
  
  “她在这儿!她在这儿!”群芳姐却在激动地叫着,“她在哭,她在哭……”
  
  “妈妈,还是孩子?”群芳姐突然扔下手电,“陈娟,陈娟……”
  
  “母亲惊醒过来,发现已经被大火包围,门又从里面上了锁,她的女儿在门外拼命地想救她们。”
  “那妈妈,还是孩子是什么意思?”孙正追问道。
  路遐稍稍动了动:“这是一个给陈娟的选择题,如果你只能救一个人,是救你的妈妈,还是你的孩子?”
  孙正愣了一下,马上说:“为什么不能两个都救?”
  “因为,”路遐苦涩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她的妈妈,已经走不动了,火已经烧到了她的膝盖,要么,她进去把孩子抱出来,但就再无可能再把母亲抱出来,要么,她进去把母亲抱出来,但是孩子,也救不出来了,火已经烧得太大了。”
  孙正惊讶地看着路遐,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到了。”
  “什么?!”孙正完全无法相信路遐这句话。
  “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择?”路遐抬头问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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