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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星夜的女孩张小娴

_4 张小娴(当代)
「我想要了解自己。」
这是她听过的最美丽,也最伤感的理由。她突然发现,他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弱小。
她看了一眼他那张命盘图,不禁脸露惊诧。
依兰夫人在他那命盘图旁边没有写什么,只用铅笔画了一个骷髅头。
但是,他同样有不在场证据。
她把他放走了。
八点钟,她跟大克一起离开。
两个人坐上小妖。他问她:
「你要请我到哪里吃饭?」
她眼珠子一溜,说:「我们去吃怪婆婆粽子!」
他不禁摇头苦笑:
「又去吃粽子?你还真会省钱。」
她笑着把车拐出停车场朝东驶上天桥。突然,她想起在哪里见过粗框眼镜了。
她今天早上在墓园里见过他。
12.石榴街的怪婆婆
「我今天早上见过他。」她告诉大克。
「谁?」大克问。
「那个粗框眼镜。」她眺望车外。
「你在哪里见过他?」他眼睛转向她。。
「我在墓地见到他。」她说。「可他也许只是碰巧在那儿出现。」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大克脸上露出好奇和关心。
「今天是我爸爸妈妈的死忌。」她说。
她把小妖从第五街开上第七街,越过一个菜市场,穿过四个街口,把车停在石榴街一个小摊对面。
「真不懂你为什么那么爱吃粽子,你前世不会是屈原吧?」大克嘲笑她说。
「下车吧!陆探员。风萧萧兮易水寒。」她拔掉车匙,瞥了他一眼,俏皮地回话。
「原来你真的是屈原投胎。」大克咧嘴一笑。
摊主是个瘦小驼背的老妇,一头稀疏的白发,松弛的脸上布满孤寂的皱纹,爱穿黑色衣裤,小脚上常常穿的是一双油渍斑斑的球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小绿在背后叫她怪婆婆。怪婆婆不爱说话,不爱笑,即使是看到相熟的客人,脸上也没有高兴的表情。
怪婆婆的小摊不过就是一辆残破的板车。
数十年来,她只在夜晚摆摊子。她的小摊只卖两种东西:咸肉粽和桑寄生莲子鸡蛋茶,两样东西都曾经做得极好,光顾的客人很多。这几年,怪婆婆老了,手艺也退步了,水准已经大不如前,光顾的客人也越来越少。
今天晚上,热气蒸腾的板车前面那几张折迭桌和小板凳也是空空的。
「老婆婆,给我来两只棕子,两碗莲子鸡蛋茶。」她一边拉开一张小板凳坐下一边说。
怪婆婆没应答,着手挑了两只粽子,用剪刀把粽子上的草绳剪断,粽子放到碟子里,又舀了两碗糖水,连同一小碟雪白的砂糖,端到他俩面前。
小绿把粽子叶剥开,闻了闻,朝大克一笑:「好香喔!快吃吧!」
她说着拿起筷子开始吃,眼角瞥见怪婆婆回到板车那儿,空空地站着。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读天文学?」她的目光转回来看向大克。
大克吃了一口粽子,慢慢说:「我是说过,你要是请我吃饭,我告诉你。」
「我现在是请你吃饭啊!」她沾了砂糖吃粽子。
「女屈原,你是请我吃粽子。」他装着不满的样子。
她拿着筷子说:
「我来问你,粽子是用什么做的?是糯米做的吧?糯米是不是能够煮成饭?那我就是请你吃饭!」
他说不过她,身子往后靠,带笑问:
「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为什么想知道?」她眼珠子转了转。「我本来不一定想知道,但是,你越是神秘我越想知道。」
「你也没告诉我你的第六感为什么消失。」
「我有啊!我跟你说过,我大病了一场。」
「你没说是什么病。」
她看着大克,一脸认真地说:
「不就是老人痴呆症嘛。」
说完,她笑了起来。她看到他刚刚差一点就以为她接下来说的是真话。
笑完了。看到他失望的神情,她说:
「上帝给你的东西,上帝也可以要回去,怎样要回去并不重要。那你呢?轮到你了。」
「我高中的时候,暗恋一个学姊。」大克说。「她当时的男朋友是个念天文学的大三学生。」
「你是为了她读天文学?」
「我心里清楚得很,即使我也读天文学,她并不会爱上我。可是,我那时一个劲地觉得念天文学的男生都很帅。跟女生约会也有很多借口,可以带她去看星星,看流星雨时还可以黏在她耳边解释给她知道。后来我发觉,是那个男生很帅,不是念天文学的男生很帅。我被骗了。」
她禁不住笑,揶揄他:
「失望呀!还以为是因为你对这个宇宙有很多浪漫的想法呢。」
大克挑挑眼眉,说:「我是念科学的,念科学的人不浪漫。」
「你那个学姊长得很美吧?」她又问。
「我已经不太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那时大概是觉得她很美吧,否则不会那么傻。」
「她后来是和那个男生一起吗?」
「那个男生在大四那年冬天溺死了。」
「溺死?」她没想到故事的结局是个悲剧。。
「他失踪三天之后,尸体在海上飘浮。尸体捞起来的时候,穿着整齐的衣服,鞋子不见了,但两只袜子都还在。一直查不出他到底是自杀的,还是被人推下海的。」
「那个女孩子很可怜。」她说。
「有些死亡永远是个谜。」他说。
他们有一会没说话,随后她起来付钱。付钱的时候,她看到板车的蒸炉里还剩下十几只粽子。「这些都给我吧。」她说着从包包里掏出那个粉红色的小飞象购物袋来。怪婆婆脸上没有表情,把粽子从蒸炉里拿上来。小绿把粽子放进购物袋里。
付钱的时候,怪婆婆抬起那双皱褶下垂的眼睛看了看她。
小绿看到怪婆婆的眼光,她装着数着钞票,没回看她。
「你每次都买那么多粽子回家,你一个人能吃吗?」大克问她。
「能吃!」她微笑甩着手里那袋沉甸甸的粽子。
他们走过对街,上了小妖。
她离开石榴街,把大克送回去,然后到牵牛星街看山鲁,跟牠玩了一会,在阳台上空空地坐了很久。
直到她觉得累了,她开小妖回去浣熊街的公寓。
回到家里,她把粽子塞进冰箱的冷冻室,那儿还留着几只上次买的粽子。
她伸手进衣服里脱掉胸罩,给自己倒了一杯梅子酒,坐到客厅的蓝色沙发里,打开唱机,听着歌。
石榴街从来就没有石榴树。
那条老街是她儿时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
多少个夜晚,她在外面一整天都没有扒到荷包,一身邋遢,饿着肚子空手回来,都要从那儿走过。
她脑里想到的是舅舅发怒的样子和他那根可怕的皮带。只有八岁的小女孩,毫无希望地拖拉着颤抖的脚步,不想回家,却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去。
13.舅舅
她忘了是谁说过,你终于会变成你用了前半生去憎恨的那个跟你最亲的人。
她害怕变成她的舅舅,那个欺负她的酒鬼,那个老扒手,那个一生落魄的人。
可是,她现在不也是爱上了酒精吗?她的酒量好得很。她爱着的也是个爱喝酒的男人。
她的父母在她四岁那年死了。她惟一拥有的是一张父母的合照。
她有一对慈爱,漂亮又年轻的父母。然而,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依稀记得她的故乡美得像世外桃源,花开处处,天空很蓝。她跟父母住在一幢水泥盖的平房里,那儿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鸟儿常常来栖息。还有一种香味一直在她记忆里萦回,是院子里的桂花香。
她只记得两个关于父母的情景:长得很高,身材苗条的妈妈,脸上漾着花一样的微笑,弯下腰,张开两条手臂想把她迎入怀里。至于爸爸,她没看到他的脸,回忆里只留下他宽厚的肩膀和颈背上的发脚。爸爸把她抱在胸膛,嘴里愉快地哼着一阙歌,她小小的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听着歌,沉沉地睡去。
父母死了之后,那幢房子里只剩下她孤伶伶一个人和一群寂寞的飞鸟。
直到一天,一个美男子拎着一个皮革行李箱,风尘仆仆,好像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来。
他是妈妈的亲哥哥,长得跟妈妈很像。
那时是夏天,他身穿一件浅色的麻布西装,一件粉红色的衬衫,以一条印满蝴蝶图案的彩色丝布代替领带,脚上穿一双白皮鞋。他嘴唇很薄,鼻子直挺,大眼睛微微下弯,脸色红润,头戴一顶宽边草帽,看来是个好人。
他皮肤白晢,手指的指节瘦长,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有八边形粉红色黄玉的金戒指,身上香水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屋子。
看到她时,他放下皮箱,脱下帽子,彷佛向她行礼。他的头发上过发油,乌黑发亮,侧分,分界线很直。脸上留下刮过胡子的青蓝色。
他弯下身来,与她等高,脸上的微笑皱了一双眼睛。他问她:
「你就是子仪吗?」
她紧紧搂住怀里的一只毛毛狗玩具,好奇地盯着这个男人看。她从来没见过穿得这么讲究的男人。
他伸出那只指节瘦长的手,抚抚她的头。
「我是你舅舅。」他说着把那顶草帽套到她头上。
帽子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掀开帽缘偷看他,愁苦的脸笑开了。
第二天,她穿着小花裙子和一双簇新的白色丁带鞋,带着毛毛狗和一个小皮箱,离开了那幢房子,跟舅舅去坐火车。
当他们并排站在月台上,每个女人都偷偷看他。
一列火车驶来,缓缓停下。舅舅把她抱上车。从此以后,她永远离开了那个花开遍地,漫天飞鸟的故乡。
旅途漫长,舅舅的兴致很好,在车上跟她说了很多话。他告诉她,他去过世界上很多地方。
「你随便在地图上指着一点,我也去过。」他说。
他又说: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国家,天空上所有的鸟儿都长着金色的羽毛?每天一大早,清道夫得把牠们前一天掉下来堵住马路的羽毛清走,好让汽车和行人通过。」
她惊得张大了嘴巴。舅舅又说:
「因为到处都是羽毛,所以,住在那儿的国民都有鼻敏感。」
舅舅拿出西装口袋里的一瓶威士忌,喝了一口,继续说:
「有一个很远很远的小城,我都忘了名字,城里长满了梨树。」
「我家院子里也有一棵梨树。我喜欢吃梨。」她脸露失望的表情。她以为舅舅接下来要说的是比金羽毛更神奇的故事。
舅舅又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那不一样。」
「那些梨比我家的更甜?」她吞了吞口水。
舅舅露出嫌她笨的眼神,说:
「你家那些怎可以拿来比!那儿的梨树长出的梨,每一颗都像一头大象那么大,一颗梨掉下来,要五十个人分着吃。有时五十个人都吃不完,还要回家找人帮忙。」
她双手放在唇边,吃惊地想象着那颗巨梨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些故事,他后来一直重复。
火车翻山越岭,穿过丛林和沼泽,越过大片泥路,开上漫漫的平原。天气闷热,她和舅舅睡了又醒来,醒了又睡。
一天,他们来到旅程的最后一站。她跟着舅舅下车。
这时舅舅已经有点醉意。她拉着舅舅的手,两个人走出车站,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在新铺的柏油路上穿梭。她看向车窗外面,看见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全都穿得摩登又漂亮。
她看到一座教堂和教堂顶的风向鸡。
她看到一群飞雁在蓝色的天空上成排飞过。
这里比起她来的那个地方要冷很多,天空没有她的故乡蔚蓝。
但是,这里有她惟一的亲人。
她看向舅舅,他挨着椅背,默然无话,那双动人的眼睛好像累了。
她一度以为,这个男人是带给她幸福的。然而,他带她走的,却是地狱的路。
15.大同花顺
她捧着新的橘子水,目瞪口呆地看着神奇舅舅点了一根香烟,吸一口,徐徐呼出一个烟圈,烟圈消散了,他手上的香烟竟然变成一朵玫瑰花。她又看着他从空空的手上变出一只白色的鸽子来。
但是,他在台上说的那些笑话,她没听懂。
「嗨,你这裙子很漂亮!」这时,她身边响起一个声音。
她转过头去,看到刚刚在台上唱歌的那个瘦歌女,脸上的粉很厚,身上仍旧穿着那件漂亮的珠片歌衫,跟她隔着一张吧台凳坐着,朝她温柔地笑。
她害羞地咧咧嘴。
歌女看到她那个模样,又笑了,跟她说:
「橘子水是冰的,别喝太多,会坏肚子喔。」
她点点头,闻到她身上的花香味儿。
后来,她累了,张大嘴巴,打了几个呵欠,没把橘子水喝完就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第二天,她在旅馆的床上醒来。
那天,老板娘把隔壁的储藏室清出来,变成给她住的小房间。
舅舅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候不多。他那些女人总是夜晚来,第二天早上走。
她们之中,有的是夜总会的歌女和舞娘,也有她从没见过的。她们有时笑着来,哭哭啼啼地走,有时哭着来,笑嘻嘻地走。每个女人看来都很爱他,却没有一个可以独占他。
这些女人都喜欢她,她们之中也许有一些,是想巴结她,想藉由她来讨好舅舅。那时她太小了,不会分辨谁是真情谁是假意。这些女人把她当成洋娃娃.帮她擦口红,涂指甲,卷睫毛,在她头发里洒香水。她们教她跳舞,带她看电影。然而,只有那个她第一天在莉莉丝见到的瘦歌女丁丁每次她发烧的时候会抱她去看医生,不去夜总会上班留下来照顾她。
丁丁是舅舅的情人之中最不起眼的。她很瘦,两个乳房像小花蕾,鼻子有点儿塌,脸上的皮肤不好。可是,她的歌唱得最好。舅舅不爱她,但他也不拒绝她。舅舅很会在每个女人身上找出可以跟她共度一宵的理由。
他爱酒,也爱女人。在莉莉丝混的那些日子,舅舅总爱跟台下的观众重复那个他沾沾自喜的笑话。
他会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啜一口,然后意味深长地说:
「女人是酒精,有的酒很冲,有的很苦,有的很甜,有的很辣。不过,你不会一辈子只喝一种酒。」
他还有一个自认为一样棒的笑话。
他会邀请几位观众上台,请对方在一副扑克牌里随便抽一张。
他总能够猜出那张是什么牌。
当他一次又一次猜中之后,他看来却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然后说:
「爱情就像赌博,赌了那么多年,输过也赢过,其实已经一点都不觉得刺激了,但是,你还是会继续赌。」他说着摊摊手。「因为,不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许多年过去了,当她终于明白这两个笑话,她始终喜欢第二个。
在莉莉丝的日子,也是舅舅最春风得意的日子。虽然只是个混饭吃的魔术师,在歌女与歌女表演的空档上场,但是,这已经是他一生中的伟大时刻。
自从她那天来到舅舅身边之后,舅舅每次赌钱都赢,手气好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些好日子,他的荷包永远是鼓鼓的,喝好酒像喝橘子水,给妞儿们,也给自己买很多漂亮衣服。他挥金如土,就连莉莉丝守门的那两个印度人也收过他不少打赏。
赌徒最迷信的就是运气。一个过去在赌桌上一直输的人,忽然变成赢家,除了对自己的赌术深信不疑之外,就是寻找身边的幸运天使。
那自然是他妹妹留下的小孤女。
他这个好人,不计较妹妹和妹夫生前对他诸般冷淡,千里迢迢把他们的女儿带回来,出钱送她去读书。这个亮眼的娃儿一点都怕生,喜欢黏着他。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是来报恩的。
舅舅喜欢带着她到处向人炫耀说:
「她是我的大同花顺!」
后来有一天,在莉莉丝的后台,她问舅舅:
「什么是大同花顺?」
舅舅咯咯大笑,把她抱到膝盖上,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抽出五张黑色葵心 A ,k,Q,J 和10点在桌子上排成一行。然后,他的大手握着她两只小手伸出去指指那五张牌,告诉她:
「大同花顺就是最好的一手牌。小毛是舅舅的大同花顺!」
当她回首,她发现,那也是她和舅舅的伟大时刻。
可是,人在过着伟大时刻的时候,是不自知的。
舅舅的伟大时刻只有短短的八个月。
八个月后,他开始在赌桌上不停地输。他不服气,借了高利贷再赌,再赌还是输,结果欠下一屁股的债。
从前那些晚上来,第二天早上走的女人,有的借他钱,有的给他骂走,有的索性不来了。
他赌得越来越凶,喝酒像喝水。最后,连莉莉丝也因为他经常醉酒失场,把他解雇了。
一天晚上,他带着行李,她穿着小花裙子,匆匆离开了天堂旅馆。
他们不停换便宜的旅馆住。他以前那些情人,只有丁丁仍旧来找他,帮他付房租,替他还债,偷偷在他口袋里塞钱。
当她发烧的时候,也是丁丁带她去看医生。舅舅连给她看医生的钱都没有了。
那时候,她偏偏三天两头就生病。
那个夜晚,她睡在舅舅床边的折迭床上,断断续续地咳,那咳嗽声听起来就像一头受伤小猫的哀哭。
当她转过身来,黑暗中,她发现一双熟悉的眼睛俯视她。舅舅头发乱蓬蓬,弓起一条腿坐在床缘,一动不动,宿醉的双眼闪着寒光。
他让她害怕。
她嗫嚅着喊了一声:「舅舅」
他好像没听见。
突然,他跳下床,一把将她抓起来,高举到头上,气冲冲向她咆哮:
「你这个小王八!你有完没完你!我交上八辈子的霉运才会把你接回来!我什么对不起你了!你害我还不够!你跟你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都是狼心狗肺,不知道感恩图报的家伙!」
她双脚离地,在他手里惊哭起来。
他更气了,猝然给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吓呆了,惶恐颤栗的眼泪爬满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舅舅头一次打了她。从此以后,这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他认定,他以为是来报恩的孤女,原来是向他讨债的。
Comments OffJun
1414.莉莉丝的伟大时刻
Posted by 张小娴 under 未分类
每个人也许都曾经拥有他一生中最伟大的时刻。
对舅舅来说,他卑微的一生中最伟大的时刻就是在莉莉丝夜总会表演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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