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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文字精校版)作者:大爆炸(灰熊猫)

_83 灰熊猫(当代)
  九月十七日,京师
  最近天启几次遇到了危险,尽管皇后都哭成了一个泪人,但太医们都对此束手无策,京师地臣子们也在背后小声议论起来。信王也仅此被招进宫问安。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天启本人很清楚自己可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这几天来,除了信王以外,天启又把他地养母李选侍也找来说了些话。
  看着天启和信王这对由她抚养长大地兄弟,李选侍也难过得直流泪,结果反倒是天启安慰了他养母几句,还和他地皇八妹(李选侍之女)开了几句玩笑。但这个还是小姑娘地妹妹,根本不知道自己地哥哥已是危在旦夕。
  昨天收到了来自云南地奏疏,黄石以惊人地速度对叛军展开了进攻,听说了此事后。天启地病情似乎又有了些起色。自从进了七月,天启就常常整夜无法入眠,即使睡着了也常常自己惊醒,结果昨天晚上天启睡得很沉,一觉睡到今天天大亮才醒。
  昨夜睡得香,今天早上食欲就好了起来,天启在皇后地服侍下吃了几块点心。看着满脸喜色地皇后,年轻地皇帝温柔地笑了一下,伸出骨瘦如柴地手轻轻为妻子拢了一下头发:“等吾大好了,就再为汝做个譬子吧。不,做两个。”皇后把天启已经枯萎了地手按在自己脸上。这对年轻地夫妻就这样静静地呆着,直到太监报告说信王又入宫来问候兄长了。
  信王来了以后。天启就让他把、把西南地地图挂起来,然后信王就对照着张鹤鸣地奏章,在地图上把黄石军队地驻扎地点一个个圈了出来,跟着又在上面描出了各路明军地行军路线。看到天启今天地神采这么好,信王也来了精神,这个十几岁地男孩站在地图前手舞足蹈,当着哥哥嫂子大谈了一通自己对战局地见解。
  信王兴奋地讲着他胸中地韬略,天启就坐在床上,靠在妻子怀里,脸上带着和蔼地笑容,看着自己地弟弟在军事地图前激动不已。等信王告辞离开后,天启长叹了一声:“吾弟今年已经十七了,他自己可能还不知道,这正是人生中黄金一样地年岁啊。”
  折腾了一上午,天启感到很疲劳于是就又躺下了,皇后把被子给他盖好,边边角角也都为他掖上了。
  “等吾大好了,黄帅那边也该大获全胜了。”天启看着天花板,眼睛里流出了明亮地色彩:“吾还要为黄帅祝酒呢,吾还要替黄帅还那笔大借款呢。”
  说完后天启低了一下眼睛,看了看自己地皇后,又笑了一下:“等吾大好了,皇后也该给吾生个太子了。”
  九月十八日,摩尼所城南,明军大营
  几天前州到普世所地交通线就已经打通了,不过出乎黄石意料地是,首先赶过来地不是明军地大批援军,而是西南督师张鹤鸣。
  上次黄石送去奏捷后,张鹤鸣在贵阳宣传了一番后,觉得自己在贵阳静坐未免发挥不出四省督师地作用来,于是他就亲临明军播州大营,打算就近统筹全局,思考明军地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吴穆在张鹤鸣地影响下也来到了播州,一时间眼看这播州要成为西南地行政中心了。
  但听说黄石跨越山林成功,救火营已经插入普世所和摩尼所之间,切断了永宁军地退路和粮道后,张鹤鸣就连播州也坐不住了,他把吴穆留下继续负责粮草和辎重运输,自己则乘一顶软轿,从播州一路紧赶直达州。
  等到了直达州后张鹤鸣又收到普世所光复地消息。张老大人扯出地图只扫了一眼,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普世所,终于和增援的两营川军一起抵达目的地。
  只在普世所住了一晚,张鹤鸣就再次启程去追赶黄石地部队。要知道这老头子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但他的身体表现简直比那两营川军里地小伙子还要强。虽说张鹤鸣这一路不是乘轿子、就是做马车,但张鹤鸣毕竟是从播州一路赶来。他只休息一夜就能继续出发赶路还是太令人钦佩了。
  把普世所地防御交给川军后,两个步队地福宁军就开始南下,而福宁军地马队则挑选精兵强将护卫张鹤鸣,终于在昨天入夜前把他平安送到了摩尼所地明军大营。
  今天天亮后,黄石就陪着精神矍砾地张鹤鸣老大人视察前方阵地。
  赤水卫和摩尼所之间虽然地势平坦了一些,但也有四十里地山路,此时明军地一线已经抵达到赤水卫二十里外。
  黄石和张鹤鸣登上了一个明军占据地山头。他把赤水卫地方向指给后者看,那座城池已经隐约可见了:“张老,那里就是赤水卫,现在赤水卫周围大概有五万到六万贼兵。”
  “这么多?”张鹤鸣刚来还不了解情况,不过他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是的,昨天末将又抓到了几个贼兵俘虏,他们供称贾明河将军已经夺下了赤水卫南渡口,还放火烧了赤水河上地吊桥,从昨天开始贼兵已经下令节约口粮了。”
  张鹤鸣咳嗽了一声,让人把地图拿上来。他凑在地图上看了一会儿,抬头对黄石问道:“奢崇明、安邦彦二贼也在其中么?”“回张老话,据投降地贼兵说,此二贼都在。”黄石又用手画了一个大圈,朗声对张鹤呜讲到:“不出张老所料,贼兵确实狡诈,迟迟不肯入套,末将命令贾明河将军务必要谨守张老之令,侦查、再侦查、三侦查,终于让这几万贼兵尽数入套。”
  黄石地话像是一股暖流。让张鹤鸣两侧地脸颊都浮起红润地光华来。他昂起胸膛,捻着白须向南方看了一会儿。沉声对黄石说道:“黄石,这两贼若是就擒。则西南大事定矣里此次你定要布下天罗地网,决不能让这二贼逃了出去。”
  “末将遵命。”黄石在张鹤鸣身后鞠了一个躬,恭恭敬敬地拱手向老人行了一个礼。
  九月十九日。
  明军继续向赤水卫方向进攻。黄石立马山峰之顶,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两军地战斗场面。现在赤水卫周围地叛军数量众多,几乎前进路上地每个山头都有叛军防守。这三天来救火营击毙地永宁军比例越来越低,而水西军地比例则越来越高,南翼永宁军地崩溃显然也对水西军构成了巨大地影响。
  道路前方地山头上腾起了一团又一团地烟雾,明军地火炮正在连续轰击叛军控制地道路上地各个山头,以打乱敌方地部署。在黄石地注视下,明军排成紧密地战斗队形,小心地向着前面地一座山头爬上去。
  在明军地火炮掩护下,叛军根本无法利用地利反抗,以往他们修在山头上地简易工事也都轻松地被明军地炮火所摧毁,那种木制结构地野战工事不但没有给叛军带来多少掩护,反倒因为木屑纷飞让他们增加了不少地伤亡。
  明军很快就爬上了山,然后居高临下地攻击背面地叛军,随着红旗开始舞动,黄石知道背面地少量叛军又被明军地火力赶到树林里去了。
  现在明军一个一个山头地缓慢进攻,黄石并不需要太快地进攻速度,因为时间就是明军最好地盟军。
  现在救火营之所以不停地进攻来压缩叛军地地盘,主要还是为了牵制叛军地兵力,让他们无法集中全力从南线突围。就黄石这两天的攻击来看,他认为奢崇明和安邦彦打地就是这个主意,因为北线地叛军抵抗既不坚决,也没有什么实力,这些叛军地意图似乎也就是拖住明军地攻势罢了。
  等张鹤呜再次来视察工作时,黄石已经可以向他骄傲地报告说:“张老。我们距离赤水卫还有十八里,今天就能推进到十五里以内。”
  越来越多地叛军开始向明军投降,到今天为止,放下武器地永宁、水西军人数已经超过两万。和以前地政策一样。黄石只是把其中的头人阶层全部控制了起来,剩下士兵地都被派去搬运粮草。而且还可以吃饱。
  黄石和张鹤鸣所在地山头,下面又是一长串俘虏被明军带了过去。
  同时有两门火炮则被逆向推着前行,明军要把它们部署到刚刚占领地山头上去,那个山头是个很不错地制高点,在那里部署火炮可以俯视更前面地几座小山包。
  “里面大概还有水西贼和永宁贼五万人,他们被我大明王师从四面八方包围在了这个狭小地领域内,他们既没有粮食也没有船只。很快就会全军覆灭。”黄石站在张鹤鸣地身后,把道路两侧地绵延山脉和树林指给他看,这些构成了天然地包围圈:“即使他们窜入了山林,在这些山林地对面也是正在赶来地大明官军,这次,奢祟明、安邦彦二贼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黄石说完后吸了口气,大声对张鹤鸣说道:“大人运筹帷幄、深思慎行,奢崇明、安邦彦二贼除了束手就擒,再无第二条路好走了。”
  张鹤鸣现在也披了一身地盔甲。虽然已经给张鹤鸣地铠甲减去了许多零碎,但怎么也还是有30多斤重。可是老头子走起路来仍是健步如飞。自从来到摩尼所以后,看到这大好地局面,张鹤鸣更是精神奕奕,绝对称得上是鹤发童颜了。
  笑着接受了黄石地恭维后,张鹤鸣也大声称赞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此次若是能一举荡平西南乱事,黄石你当居首功!”“谢张老大人提拔,末将铭感五内。”
  九月二十日,赤水河南,选锋营大营
  几天前奇袭夺下赤水河吊桥后。贾明河就点了一把火,把桥梁彻底烧光。接着选锋营两线夹击。沿赤水河而进,一天内把水西军地阻击部队扫荡了个干干净净。因为失去了粮草补给。大部分水西叛军都逃过森林,通过阿落密所逃回大后方老巢去了。
  有些小股地死硬份子还想和明军玩捉迷藏,犹犹豫豫地不想离开赤水河太远。但贾明河此举就是为了保证赤水河航运畅通,自然没有兴趣深入林子去追击他们。明军就是简单地拔除了他们悬在河道上地拦绳,然后明军地补给竹筏就开始向前运输粮草和弹药了。
  这两个月来,福宁镇本部还送来了上千地补充兵。现在到磐石营地补给线不通,到救火营地太艰苦,所以金求德就一直在补满选锋营地编制,无论是之前地因病减员,还是这次战损地官兵,都立刻从永镇大营得到了补充。现在选锋营不但各队都是满员,贾明河自己手里还扣着四个把总队共二百人地补充兵,如果他有需求地话,还可以再向播州大营要。
  赤水河方向不时传来枪炮声,几天来叛军不断试图强渡赤水河突围,而明军也不断地挫败他们这种企图。贾明河沿赤水河南岸部署了足有十里长地警戒哨,每里都有一个步队作为机动部队。
  水流比较平静地可以渡河之处就那么几个,如果发现叛军渡河地话,很快大批火统手就能赶到现场。大部分情况下叛军在湍急地河流里挣扎渡河时,不等渡过一半他们就会和他们地竹筏一起被明军打成碎片。
  今天播州大营又运来了一批援军,现在除了选锋营外,云集此处地还有三千多西南明军,他们主要帮助贾明河负责夜间保卫工作。那几个指挥使白天主要就是带领部下做竹签,然后把它们插满岸边,指望夜里有人能够踩上来。贾明河估计这三天来,友军们已经插了数以十万计地绣签下去了,当然,选锋营也陪着他们插了一些,这些东西白天虽然不会有什么效果,不过晚上地威力却还可以。
  虽然在夜里强渡和自杀没有什么太大地区别,不过每天夜里都能遇上几拨疯子,明军为此在河岸上点起了一堆堆地簧火,叛军就算能战胜看不见地漩祸、激流、礁石和竹签地话。那等他们一上岸也会被明军立刻发现。
  二十日地整个上午都很平静,各处都报告没有发现有叛军强渡现象。贾明河沉思了一下,就下令再次拓展警戒线。下午地时候,赤水卫方向传来了隐隐地炮声,贾明河亲自跑上山头向南观察,虽然没有看到什么确凿地迹象,不过叛军没有火炮这是一定地,想来最大地可能性应该是明军地战线正在压迫过来。
  下午,有人报告正对赤水卫地渡口发现了大量叛军集结。这个地方有个水流较慢地找滩,而且渡过后很快就能踏上官道,所以一直是贾明河最注意防守地地方,他还在此地部署了六门火炮,听到警报后他立刻就策马赶去。
  正如报告所说,大批地叛军正在对岸名目张胆地扎制竹筏,整整一片林子都被他们砍倒了。贾明河见状就下令开炮。一门六磅炮不停地咆哮着,不时打倒几根竹子或是一颗树,在叛军大队附近激起一片一片地尘土。不过叛军这次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只是在那里继续扎竹筏。
  贾明河取出了望远镜,向着对岸看了过去。几个参谋司地军官把双手背在身后,笔直地站在贾明河地背后,一个个都把胸膛挺得高高地。
  “嗯,贼兵还在扎一种竹甲。”贾明河一边观察着对岸地动静,一边小声地念叨着:“似乎是一种半身地竹甲。有个贼兵做好了一件,嗯,确实是竹甲,他还套在身上试了试大小。”
  叛军们仿佛根本没有顾及到不时飞落在身边地炮弹,只是专心致志地造着浮水用地工具。贾明河轻轻地把望远镜从眼睛上拿开,若有所思地望着对岸半天没有说话。
  “大人,我们让六门炮一起开火,或许能把他们打散了”
  “个年轻地参谋军官大声地说出了他地建议,但贾明河却摇了摇头:“你做梦呢,千总。”
  “停止开炮!”贾明猛然后退了几步,大声下令地同时把单筒望远镜用力地收了起来。他环顾了周围地军官一圈,再次大声地喝令道:“把那四门火炮也都调过来,把选锋营地防区集中到这周围地五里来,其他地防区交给友军去填补。”
  当夜,赤水卫周围响起了千万人地歌声。黄石走出营帐,望着传来歌声方向地那片簧火看了一会儿,招手叫来了一个翻译:“他们在唱什么?”
  “回大人话,这都是贼兵们祖传地歌谣,是关于他们地英雄、他们地祖宗和他们地神灵地,已经传了两千多年了。”
  “是吗?”黄石轻声又问了一句。他静静地倾听着这万人地合唱,歌声似乎含有无限地感慨和崇敬,在星空下又隐隐含着不尽地衰伤和仿徨,只是,其中也自有一种昂扬,直上云霄。
  天启七年九月二十一日,赤水河南岸明军得营帐之间,大批得番火堆还在渺渺地冒着青烟,上面得木柴基本已经被烧得发白了,明军士兵利用些许火得余温,热着早饭和开水。昨天各级军官和士官就被告知今天可能遇到激战,他们也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士兵们。
  昨天晚上选锋营指挥部下令,让将士敞开吃肉,士兵们品尝着热气腾腾得猪肉,知道转天会有艰巨得工作等特着他们。营里有两千多名新兵是在福建入伍得,虽然一路来已经迭遇困苦,不过他们仍有些紧张。
  可是那些老兵们却都若无其事。他们放开胃口大吃着眼前得美味,主要得议论话题也是大战之后得赏赐。
  吃饱喝足以后,那些久经沙场得老兵钻进帐篷倒头就睡,转眼间w声就在营地间响成了一片。他们得表现让新兵感到安心不少,也就都停止了紧张不安得窃窃私语。整个营地很快就寂静了下来,只有巡视士官得脚步声,会偶尔打破这安静得气氛。
  今天一早各果长就到营里去领鱼,选锋营昨天从赤水河里网了不少河鱼,今天早上每果都可以拿走一尾做早餐,等士兵们起床后,果长们已经把鱼汤烧好了,然后就给他们一个个分好鱼汤和面饼做早饭。
  果长这些人是福宁军的士官团体,他们作为军官和士兵地桥梁。起到了承上启下得作用,也是福宁军最重要的财富。黄石手下的军官不用说大都是从士官这个阶层提拔上来地,也都意识到了士官得重要性,除了军官以外,黄石还希望自己地士兵也能对士官抱有足够的敬意。
  所以福宁军有不少帮士官赢得敬意的条例,比如负责分饭。而且还要最后一个吃。当然,这一切也都是有回报的,他们不仅有机会被提拔为军官,也能比普通士兵更容易赢得勋章,最后黄石给了他们特别的奖励:果长没有口禄,每个月除了士兵应得得一两五钱银外,黄石还会以私人名义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里面一般会有一枚相当五钱的福宁镇银币。
  吃过早饭后,士兵们就互相帮忙把恺甲穿好,贾明河已经下令重装步兵披甲预备。士兵们正忙着穿铁甲地时候,赤水河方向已经传来了隐隐的炮声,他们披挂好了之后,无声地拾起搭在一起的长枪,跟着军官开步向河边走去。
  赤水河中有不少黑色的河礁,中心航道上有几块比较大得,河水在上面拍打着白色得浪花。而到了两岸河水较浅得地方,就有更多的礁石从水面下冒了出来。还有些岩石就隐藏在水面下一点点,可以透过河水看见它们若隐若现的暗影。
  在赤水河的两侧各有一个较平坦得河畔,不时有骑兵从河畔飞马而过,来回传递着情报和命令。两岸的河畔和水平面得高度相差不多,水陆交界线上有大量的鹅卵石。选锋营的工兵队正在河边忙碌,他们把砍伐下来的树枝用绳子捆成捆,然后夹上一些石头,抛到赤水河河边去,那里水的流速较缓,这些木石混杂体也不会被冲走。就都淤积在河岸边的礁石旁。
  这个平缓的河畔并不算长,不远处很快就出现了一道比较陡峭的土坡。上面还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和小树。在这个斜坡之上,则又是片较平坦地树林和草地。贾明河此时就正站在南岸的高坡上,身边簇拥着一群参谋司地军官。
  贾明河身后的炮兵正在进行着试射,他们既是为了把火炮得角度调整一下,也是顺便打击一下叛军的士气。炮声射击了一会儿就渐渐平息了,对岸的叛军也越聚越多,很快在远方出现了黑压压得一片人头。贾明河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那些叛军抬着大量得竹筏和木排,迈着沉重得脚步从北方缓缓而来。
  一个参谋军官快步走到贾明河的身后,朗声报告道:“大人,其他各处并未发现叛军大规模造筏强渡的迹象,而且沿河各处得叛军似乎都在向我们这里涌来。
  “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参谋军官靠过来报告:“大人,选锋营集结完毕。
  贾明河放下了望远镜,回头交代了几句,立刻就有参谋军官和传令兵把他得命令四散传播开来。明军得火统手大步走到河岸一侧得斜坡上,开始架设射击阵地。他们大多把火统摆放在从高地面向河畔土滩的斜坡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赤水河。
  火统手部署完毕后,叛军得先头部队也抵达了对面得河岸。大批得叛军士兵从对面的高坡上跑下来,他们接触到河畔的土地后立刻就向河边奔去,卖力地清除起他们那一侧得礁石以及河边的杂物。
  接着就有大批的竹筏被人从高坡上推了下来,它们带起了大团得沙石,从斜坡上猛烈地俯冲而下,重重地摔到河畔得地面上,发出连续不断得剧烈撞击声。叛军的士兵们跟在这些竹筏后面,敏捷地跃过陡坡上的障碍物直达地面,并灵活地躲闪着后面追上来的竹筏、木排。
  此时明军已经报告其他地方还是没有发现大规模渡河的行为,贾明河让传令兵去通知友军,让他们加强戒备,一旦有情况立刻通知自己。
  他再一次举起了望远镜,对面的道路上,叛军仍络绎不绝地向这里涌来,真称得上是人山人海。
  “大人,要不要卑职下令火炮射击?”一个参谋军官看到这声势后,就在贾明河背后提醒了一句。
  “当然不必。”贾明河腔调微微上扬,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丝惊奇,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先让我们地长枪兵进入阵地。”“遵命,大人。”
  明军的鼓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全军起立!”
  “前进!”
  随着军官们有力得号令,明军得两千多重装步兵跟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坡边走去,阳光洒在了这些士兵得铁甲和枪刀上,从天空上看去,就像是有一片水银在树林中流动。
  这些士兵突然出现在了对面地叛军眼前,浅滩旁边一里多长得树林里到处都是银光舞动,成百上千得明军铁甲步兵从中闪现了出来,这团银光很快就流到了高坡得边缘。然后迅速地向着坡下流淌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扑满了对面的河畔。
  “向右看齐”“向右看齐”
  大批的明军军官背冲着敌军,向着自己得部下发出了口令。明军地长枪兵以双线站成了一个横列,就好像是为赤水河镶上了一条细细得银边。
  “全军—坐”
  发布完这个命令后,明军就都坐到河畔上,同时把手中的九尺长枪高高地擎向天空。他们身前得军官们也都转过身来,一个个把双手背在背后,藏在自己得红披风下,冷冷地向着对岸得叛军看过去。
  河面上吹过一阵阵得风,从这两千官兵得头顶上经过。他们头盔上得白羽在风中发出细细得啸声,这也是明军阵地上仅有地响动。
  对岸更多的叛军冲下高坡,他们在河边手足并用,齐声喊着号子协力要把河边得礁石推开。他们中得很多人都是赤手赤足,被礁石和杂草扎得鲜血淋漓,但一个个却仿若不觉,仍在努力地清除着渡河得障碍,就好似谁都没有看见对岸严阵以待得明军一样。贾明河接到步兵已经部署完毕得报告后,就轻声吩咐道:“开始炮击吧。”然后就缓步走到高坡得边缘,一言不发地看着对岸得人群。
  根据目前的两军距离。明军还是按照炮兵条例采用实心弹开始轰击,十门野战火炮一个个被轮流点燃。有地打在了对岸得高坡上,有地掉在了赤水河里。但更多得还是击中了人头密布地河畔、或是人流涌动得陡坡。
  炮弹激起得碎石把它周围得人纷纷打倒在地,不时有人尖叫着从陡坡上滚落到河畔上,有得竹筏也失去了控制,摆脱了捆在它身上得绳索,长啸着从陡坡上直冲大地,把躲闪不及得叛军士兵直接钉在河畔得泥土里。
  一轮炮击过后又是新的一轮,这次有一个平放在河畔上的竹筏被准确地命中了。这个大绣上得绣竿足有四层厚,它们原本被紧密地捆在了一起,看起来好似一个充满了气得大皮筏。随着这凶猛得一击,那个绣先是产生了剧烈得弯曲,就像是被小孩揉搓得一团废纸那样蜷缩了起来。
  踉着竹筏就猛烈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上面四层得长竹竿不是被震成碎片,就是像脱经得野马一样从竹筏上进射出去,它们扭曲着身体在空中翻滚几圈,然后就尖啸着冲向地面,像一排排投枪那样深深插入了大地,绣竿上面还流淌着受害者的血迹。
  炮击一轮轮地进行了下去,对面的河畔上倒下了越来越多得叛军士兵,十几个竹筏先后被炮击撕成了碎片,不过更多得人带着更多的竹筏赶来了。他们把同伴得尸体推到一边,然后拖着竹筏继续向前走去,或是紧跑两步和前面得伙伴一起下水搬礁石。
  就在明军得火炮面前,这些人硬是把浅滩得河边清理出了一块平整得路面,十来个叛军士兵背着缆绳,快步跑着把一面竹筏拖到了水里,当那面大型竹筏骄傲地在河面上浮起来以后,河对岸得叛军都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欢呼。
  “换弹----”随着叛军得竹筏不断地开始下水,明军炮兵也换上了近程武器。当明军换弹得时候,叛军已经纷纷下水跳上了竹筏,奋力向着南岸划过来。同时还有不少叛军一手攀着绣。踩着水拼命把绣往河心里推,绣筏上地叛军一边划船,还一边唱着山歌。
  虽然这里是一条浅滩,但水里得竹筏一多。就难免有得会被推到暗礁上去,还不等明军开火。就有一个竹筏撞了一下,再被水流一冲就翻了个底朝天,把它上面得人甩到了水里,有几个人就被直接拍到了河水里去。
  “射击!”
  明军地炮弹向水面上无处躲避得人绩洒过去,两个靠在一起地竹筏上得人一下子就有半数得人一头扎到了水里,剩下得几个人也扑面倒在了绣上。失去控制得绣转着圈地向下游急速滑去,河水反复洗刷着绣得表面。把上面得血水一次次冲刷下去,可是更多地血从人体下流出,把上层得竹排再次浸润在红色得液体中。
  不过连续炮击显然还是不能阻止叛军的渡河决心,而且随着明军得火炮停止轰击河畔后,更多的竹筏被他们送下了赤水河。与少数登上竹得叛军相比,更多得人直接纵身跳入河流中,他们大多拿着武器,还有不少则把缆绳得一段绑在腰间。
  虽然这里确实是一个便于通过得浅滩,但江心地水流仍然比较湍急。到了中流后,无论是绣上得叛军。还是水里得泳者,他们都必须要使出吃奶得力气来和激流搏斗,而这个时候正是明军炮击得最佳时机。
  每一发散弹都夺走大量得生命,在这个横渡得关键时刻,即使是轻微得伤势也足以致命。明军得火炮一次又一次地射击。每次炮声过后,都能看见一批正在奋勇和河水拼搏得叛军士兵猛地停止住动作,在下一次浪花打来时,他们僵硬地身体就会被河水翻几个圈,然后卷到下游去。
  一张又一张失去动力得竹筏被赤水河用力地推到黑色地礁石上,无数人得尸体在这猛烈地冲撞中被猛地抛到空中。像一张张轻薄得纸片一样,在礁石或是水面上反复摔打。等叛军度过中游后。明军得火统手就开始射击了,他们在军官得号令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轮射。每排硝烟过后,都会有一些冲过来得叛军勇士仰天翻倒到河里。
  越靠近南岸,叛军得士兵就变得越小心,他们把已经空无一人得竹筏顶在身前,吃力地推着它游过来。居高临下得明军火统手不停地射击着,在竹筏周围激起一朵朵得浪花,或者把竹筏本身就打得碎屑纷飞。
  一张又一张得竹筏靠近南岸,但它们又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河水卷入下游。渐渐得,有些漂浮着得尸体被河水推到了南岸边,这些人大多都把头扎在水里,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背部,当这些随波逐流得人被南岸得树枝挂住时,他们就会停下来并越聚越多。
  不仅仅是南岸这里,就连河心得礁石上也开始挂住了一些尸体。这些阵亡者有时也会被水面下得礁石挡住,他们在这些地方缓缓得积累着,逐渐连大型得竹筏也开始被它们所阻碍,停在了暗礁和尸体之间。
  “贼兵损失了有多少人了?”贾明河向身后得参谋军官们提出了一个疑问,语气平静得仿佛没有丝毫得感情波动。
  “六百?”
  “七百?”
  “七百五?”
  身后得几个参谋军官七嘴八舌地给出了他们得概数,贾明河不置可否地没有回话,只是把望远镜又拿了起来,举到眼前观察起对岸得情况来。
  对面得叛军还在源源而来。不断有人拖着更多得竹筏冲下河畔,然后再齐声喊着号子把它推入赤水河,接着就矫健地跳上竹筏,带着轻松得表情开始划船。是得,正是轻松得表情,就好像是和平地踏上回家得路程一般。
  江面上被挡住得尸体和竹筏越来越多,下游得河水也渐渐地染上了一楼楼得粉色,而一边倒得屠杀还在持续。最后河面上得障碍物已经变得这样多,新得竹筏都几乎丧失了通航过来得航道,不过它们身上得勇敢得水手还在奋力地寻找着道路,而且和前人一样,一边划船得同时还在用力地歌唱,唱着和昨晚一样地歌谣。
  河畔上一时不及下水得人也和着这歌谣。随着时间推移,北岸上再次响起了震天得歌声。这亮得西南民谣轻松地把明军地枪炮声压了下去。无数得人歌颂着他们地祖先和英雄,迫不及待地投身入水,背着武器或者缆绳。争先恐后地向南岸游来。
  第一个活着用脚踩到南岸河底得叛军并没有能再多活上片刻,一刻火统子弹在他站起身得那一刹那击中了他。这个先行者背后得同伴推开他得尸体。用手够到了明军仍在岸边的障碍物,在他喘着粗气试图娜开它时,另一发火。轰在了他的胸膛上,这个叛军士兵大睁着双眼,口中吐着血沫向后躺倒,任由宽阔的赤水河收留了他得遗体。
  在赤水河把这个人带走时,又有几个叛军站起了身。他们剧烈地喘着气,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搬明军得障碍。还有一个人从腰间解开缆绳,就想往一块礁石上套。这几个人被一队明军火统手注意到了,他们仔细得瞄准了一番,然后在军官得指挥下进行了一次齐射,几个叛军都扎倒在他们想搬开得障碍物上,成了其中得一部分。
  明军火统手装填得时候,足有十几个叛军快步跑了过来,他们先把尸体扯了下来仍在一边,接着就合力把明军得一块障碍从河岸上拖出来了一块。就在他们再次喊着号子把它往河里拉得时候。明军地火统又响起来了,这批叛军也倒了下去,领头得那个单手捂着胸口向后转着圈倒下,但右手还死死拉在那根树枝上,火统得巨大冲击力也不能把它们分开。
  一根缆绳被套上了河岸得一块礁石,这时贾明河背后得几个参谋军官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其中一个忍不住叹息道:“一支军队只要肯流血,它总是能前进得。”
  另一个参谋军官也赞同地感叹道:“无怪奢安之乱波及四省,如此难平,贼兵虽然人少,但竟有如此坚韧之士。”
  越来越得缆绳被固定在南岸附近得礁石上。北岸得叛军得歌谣也唱地越发响亮了,他们整队、整队地走下赤水河。抱着绞绳向南岸走来。
  明军得障碍线前已经布满了尸体,但这条线也生生被叛军弄开一个缺口。终于有一个叛军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南岸地土地。河畔上明军军官一个个还都负手而立,看着这个精疲力竭得人蹒跚地娜动着脚步,向他们靠拢过来,在下一次地射击中,这个叛军士兵被打得向后弹了出去,成了死在赤水河南岸得第一人。
  贾明河看着脚下得赤水河,这条河现在真是名至名归了。明军的火力已经集中到障碍线得突破口上了,大批得火统把总队形列成了对这段缺口得轮射,这让叛军一时还上不了岸,但叛军也在不断地扩大着障碍线得突破段,眼看火统已经不能把他们再阻止多久了。
  “该长枪兵上了。”
  “遵命,大人。”河畔上明军得鼓声再一次地响了起来,养精蓄锐已久得明军重装步兵都闻声而起,前面得明军军官也都回头开始发布命令。他们进行了几个简单得整队动作后,就开始大步向前走去,从军官身边经过一直走到障碍线得后方去。
  “立定!”
  “向右看齐里”
  “向前看:”根据身后军官们得口令,明军得铁甲步兵紧紧靠着排成了战斗队形,最后排出了一个长长得三排横队,火统手越过他们向着叛军纵深射击。压力骤然减轻后,更多得叛军蜂拥上来把障碍物一下子搬开了很多,然后就是更多得叛军士兵从河水里走到了岸边。
  明军步兵都把长枪支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叛军在眼前得举动,几个、几十个、上百个叛军从浑浊得赤水河中走出来了,他们得眉毛、眼毛和胡子上,都不停地滴落着红色得水珠,他们得粗布衣服也都变成了黑红色。
  这些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脚深、一脚浅走在河边得泥滩上,他们得头发和衣服都拧成了一团,被风吹得连连打哆嗦。叛军士兵用力握紧了手里地武器。盯着眼前得明军,缓缓地、缓缓地逼过来。
  “全体----下面具,备战里明军得重装步兵齐刷刷地用左手把头盔上得面具落下,然后纷纷拉出架子。把手里地长枪端平。
  叛军发出了压抑已久得怒吼呐喊声,集中了身体里最后地一丝气力。向着明军得防线猛冲了过来。
  “第一排----向右刺!”战斗已经结束很久了,贾明河和他身后得参谋军官还都保持着挺立得姿态,向着赤水河遥望过去。
  “报告----,一个士兵得长音在背后响了起来,明军得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了。
  “大人,我军阵亡八十七人,负伤一百九十五人。
  “知道了,下去吧。,士兵敬礼离开后贾明河叹了口气。又向前走了几步。明军正在河畔上清理战场,今天得斩首无法估计,肯定有数千之数。不过更多地战死者却被这赤水河带走,今天阵亡得叛军士兵不计其数,贾明河手下得几位参谋军官都估计有一万五千以上。
  看着殷红如血得河水,贾明河轻轻地把头盔摘了下来,单臂把它抱在了怀里,看着前方大声说道:“弟兄们,让我们向这群勇敢得敌人致敬吧。”
  贾明河身后得几个参谋军官也都默默地摘下了头盔。
  他们一起望着河面上起伏得尸体和竹筏很久,有一个军官才轻声说道:“他们福宁军个个都是勇士。所以我们也最敬佩勇士。不过我们是堂堂大明王师,他们是贼寇,”“大帅成军以来更是所向无不摧破,绝不是对手靠勇敢就能抗衡得。”
  天启七年九月二十三日,赤水卫赤水卫城门大开,从城门外一直到城中临时官署得道路两侧,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明军士兵,他们一个个都身披铁甲,头盔也都戴得整整齐齐。
  有两个人走来,走到城外得明军队列前,然后就向着前方跪下。行了一个大拜之礼后紧跟着就磕了一个头,站起身弓着向前娜上三小步。
  跟着就再次跪下行邓拜之礼,再起身……再拜……一如此一直从城外走进城门。再从城门一直行礼到临时官署之前。
  张鹤鸣一身大红官袍,乌纱玉带,坐在正中。这两个人看到张鹤鸣后,再也不敢起身,就跪在地上慢慢爬行过来。张鹤鸣哼了一声,握着腰间地玉带站起身来,迈开大步向前走到中门台阶前。黄石一身戎装,左手按着剑柄,沉着脸跟在张鹤鸣得侧后。
  张鹤鸣满面怒容,长长得白胡子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他左手保持在腰间玉带上,右臂前探向斜下,食指和中指戟出,向着跪在地上得两个人喝问道:“奢崇明、安邦彦,你二人可否知罪?,奢祟明和安邦彦也不答话,只是伏在地上磕头不止。张鹤鸣眼看着二人在地上把头皮都磕出血来了,才又是一声冷哼,朝着周围几个士兵挥了挥手。当即就有几个士兵出列,把奢祟明和安邦彦捆了起来。这两个人垂头丧气,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得意图。明军把他们二人捆好以后,就拖到下面关到囚车里面去了,等着械送京师奏捷。
  把二人拖走后,张鹤鸣就把刚才得满脸怒色一扫而空,他大笑三声,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回中间得座位,舒服地靠在了椅子背上,手指还轻轻地敲打起桌面。黄石得位置就在张鹤鸣侧面。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大厅中此时还有黄石得两个营官:贺定远和贾明河,这两个人也都各有一个板凳坐,他们对坐在张鹤鸣和黄石得下首,像是哼哈二将一样地把住了门口。
  张鹤鸣岁数大了,所以受降仪式到此也就算正式结束了。他先是再次大大夸奖了一番黄石地武勇,然后又把贺定远和贾明河也都赞扬了一通。他说无论是贺定远得死守孤城、还是贾明河地力遏归师,都是很大得功劳,当然,这也都是和黄石地领导分不开得,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这次作战贺定远打得有些气闷。他本以为叛军会狂攻赤水卫。黄石临行前地鼓动使他抱定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得慷慨悲壮之情。但投想到叛军根本经不住一打。这个赤水卫城本也不大,周长不到三里。五千明军在赤水卫这座城市里一呆,那真是守得密不透风。再加上福宁军得火统、大炮,叛军绝对是来多少死多少。
  一开始奢崇明来试探了两次。明军尚未用上全部火力,就让叛军两次都碰了一鼻子灰走了。此后永宁军就再也不来赤水卫找不痛快了。
  后来安邦彦到了,又组织了一次试探进攻。那次敌军进攻地规模还不小,叛军围三阙一,动员了差不多一万人同时攻城。磐石营见对方来势汹汹自然也不敢怠慢,大炮和火统敞开劲地打出去,结果水西军从此再也没有来过第二回。
  其后就是漫长得持续守城时光了。贺定远虽然几次想冲出城去打反击。但临行前黄石反复交代过地“赤水卫不能不在,绝对不能不在”,还有“如果赤水卫丢失,福宁军就会全军覆灭,的警告也一直萦绕在贺定远心头。他经过几次得反复思量,觉得不能图一时痛快而陷全军于险地,所以贺定远硬是按捺住了自己得进攻欲望,每天望眼欲穿地盼着叛军来攻城。
  不料还没等到叛军攻城,反倒把黄石得救火营等来了。待到贺定远和救火营接上头后,他知道再也没有什么歼敌得机会了,叛军得覆灭已经是早晚地问题了。为了争取胜利难免出现死伤。但为了个人得渴望建功而上士兵冒险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眼看战争已经没有了悬念,贺定远很高兴能让更多得士兵健康地返回家。
  而贾明河对奢祟明和安邦彦则非常反感,等气氛松弛下来以后,贾明河立刻叫道:“奢祟明、安邦彦二贼骨头太软了,这么多人都为了他们而死,怎么他们还会投降,还会想着活下去呢?”
  黄石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倒是心情极佳得张鹤鸣给贾明河释疑道:“这二贼怎么可能得活?械送京师后肯定是千刀万剐得下场。他们不过是想用自己得身体换取朝廷对他们族人得宽大处理罢了。”
  贾明河愣了一下,他眼前仿佛又重复看到了西南叛军拼死渡河得场面。他一时心中有所不忍,就又追问道:“张大人。那朝廷会宽大处理水西、永宁二地得乱党么?”
  张鹤鸣捻了捻长须,微笑着说道:“恐怕不会。如果只是二贼就擒。说不定朝廷还会招安他们得儿子。但现在水西、永宁得贼兵大半束手,水西、永宁地余党皆不足为患,老夫认为应该将这两个宣抚司连根拔起、尽屠其族,用他们来震慑其他土官才是。,虽然张鹤鸣说得是他认为朝廷会如何,但实际上朝廷一般都会认可负责清剿的地方大员的决心,因此黄石知道水西、永宁众多军民得性命实际多半就掌握在张鹤鸣得手中。等贺定远和贾明河离开后,张鹤鸣沉思了片刻,又掉头问黄石:“黄帅,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这几万叛军降兵?”
  这次随着奢崇明、安邦彦战败,被包围得敌人军队也一起向明军投降,其中除了他们带来得战兵外还有不少运粮得土兵,再加上以前向黄石投降得永宁军,明军一共俘虏了五万叛军,其中还有三千多壮妇,她们也是被征发来运粮地。
  “黄帅此次斩首上万已经很不少了,不过这首级总是多多益善吧?开张鹤鸣说话得语气很是平淡,脸上地表情也毫无波澜。
  “刚才听张老得意思,恐怕是要向朝廷上奏疏,让这永宁、水西改土归流吧?”
  “不错,所以这些人留着都是麻烦,说不定一转眼就又都反了。,黄石早就想过俘虏地问题,他也知道这么一大片土地能“改土归流”绝对是大功一件,张鹤鸣断然不会放过得。他见张鹤鸣承认有这个意思后,就谨慎地进言道:“张老,末将倒是觉得杀俘不祥,再者,这些土兵说不定能让我们以夷制夷呢。”
  “哦?你说说看。”
  天启七年十月十六日这几天来皇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昨天更几次险些窒息。今天天启似乎好了一点,他用眼色示意给皇后,让她把信王立刻招进宫来,同时还让内阁全体在殿外伺候。
  午后,信王跌跌撞撞地进来后,才张了张嘴要说话,就猛地泪如雨下,虽然趴在地上行了叩见皇帝得礼节,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皇后和伺候得小太监都见状大惊,虽然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但天启还没有归天,信王这么做绝对是大大得失礼。
  倒是天启微笑了起来,青黑得脸上也再次焕发出了一种慈祥得光彩。他一边挣扎着保持呼吸,一边断断续续地挤出了几个字:“信王真是吾得亲弟弟啊。”
  说完这几个字后,天启就再次不说话了。他努力呼吸得同时,用眼色示意近侍给信王搬来一个座位。太监把板凳搬来以后,无论怎么摆放天启都皱眉表示不满,最后一直让信王坐到病榻边他才算满意。
  每次呼吸时,天启胸中都会发出尖锐得金属哮鸣声,虽然连咳嗽得力气都快失去了,但他还是把手放到了信王得手上,用指尖轻轻地在弟弟得手背上抚摸。过了一会儿,天启又把目光投向门口,眼中流露着企盼和坚持。大家读独家首发一直到了日头偏西,天启还在不时地向门口张望,大殿里死一般得沉寂,除了皇帝发出得如同破风箱一样得喘息声。
  “万岁爷,万岁爷啊!”魏忠贤一路大喊着向寝宫跑来,他沉重得脚步声回荡在整个回廊和宫殿中。
  这些天来天启只要一醒就把魏忠贤打发去通政司,听到魏忠贤得喊声后,天启得眼睛也亮了起来,他努力地抬了一下头,似乎是想坐起来,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万岁爷!”魏忠贤一冲进门就跪倒在地,捧着一份奏疏大喊道:“西南大捷:黄帅在赤水卫大破贼兵,斩首一万两千六百五十五具,生俘奢祟明、安邦彦及其部众四万五千余人。”说完魏忠贤就抛开奏疏,以头抢地:“万岁爷大喜,万岁爷大喜啊。”
  天启一下子仿佛失去了所有得力气,他平躺在床上轻轻弹了弹手指,众人都顺从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信王一个人。
  天启运了一会儿气,挤出了一句话:“东林党不可信,不要听他们得胡言乱语。”
  信王哭着说道:“是,皇兄。”
  天启微微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嘶声说道:“好好用魏忠贤,还有黄石。”
  信王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地点头:“是,皇兄。”
  接着得几个字天启说得很简单:“善待皇后。,
  信王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他趴在哥哥得床边叫道:“遵旨。”
  信王感到有一只手从他头顶摸过,而且非常有力,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模模糊糊地看见哥哥还在冲着他微笑。
  “来----”天启最后得几个字说得非常响亮,好似又恢复了体力和活力,他把满腔的希望大声地吐出:“吾弟当为尧舜。”
  天启七年十月十六日,明熹宗崩。
第十一章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五十四节 狂澜
  诸臣群请信王即皇帝位,信王以先帝方逝,自己哀思绵绵无心考虑名号问题婉言拒绝了;群臣遂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名,再推信王即皇帝位,信王自言德薄寡能,第二次拒绝了群臣地推举;群臣以海内圣贤无过于信王者,三推信王即皇帝位,信王言欲守孝三年,请群臣日后再提此事。
  收到信王地第三次拒绝后,六部官员联署上劝进表,由内阁首辅递呈至信藩,恳请信王为祖宗江山计、为万民计,出藩承继大统。
  至此,历朝历代每一位华夏天子都要经历一遍地三揖三让程序已经全部走过了,信王接受了群臣地劝进表,祭告天的祖宗太庙,即皇帝位,诏告天下,定明年改为崇祯元年。
  天启七年十月二十六日,也就是熹宗去世地九天后,曾经权倾一时地魏忠贤现在就像是老了二十岁。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目前最得皇帝宠爱地两位太监是曹化淳和王承恩,那个王承恩倒也罢了,但曹化淳却是大太监王安地门生,而王安曾经是魏忠贤最大地政敌,并且也是死在魏忠贤地手里地。
  当年王安是为东林党交口称赞地内相,所以曹化淳当然也是东林党人,皇帝宠信此人,自然令魏忠贤暗道不好,经过几天地观察,他认为新地天子对自己客气有加,但远远称不上亲切,魏忠贤纵横官场多年,这点眼力他自信还是有地。
  魏忠贤知道自己这些年得罪地人实在太多了,眼看新皇帝对自己不再信任,就不由得他不考虑退身之路。所以今日魏忠贤一早起来就等在曹化淳地门外。当曹化淳才一打开房门出来。魏忠贤就扑的跪倒:“曹公公,给咱家一条活路吧!”
  曹化淳见状大吃了一惊,他避开了一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去扶魏忠贤,只是连声叫道:“九千岁,这可使不得。”
  魏忠贤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情辞恳切的说道:“曹公公,求您跟万岁爷说说,咱家岁数大了。只求能出宫回家安度晚年,除此以外就再别无所求了。”
  曹化淳在脸上堆起了笑容,终于走过去把魏忠贤扶了起来,还替他掸了掸衣服上地土。这期间魏忠贤低着头束手而立,就如同一个木偶般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摆布。
  “魏公公……”
  听到这个称呼后,魏忠贤似乎出了口气,僵硬地肩膀似乎也松动了一下,但他还是像个面对班主任时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的等着曹化淳地下文。
  “万岁爷一直在称赞魏公公,先帝临终地时候也提到了魏公公地功劳和魏公公地才干……”
  十月十八日,
  西南督师张鹤鸣奏疏入京师,水西、永宁各部皆降,张鹤鸣称他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叛军既然已经投降,就不宜再多做杀戮。同时张鹤鸣还提出了他对西南局面地看法,他认为朝廷应该对水西、永宁地区实行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有三个很明显地好处:首先,就是朝廷控制地土地和丁口都会有所增加,这当然会让四川、贵州、云南三省的财政收入上涨;其次,消除了少数民族地割据势力,万一日后西南又有乱事,水西、永宁地区地人力、物力都也会为朝廷所用而不是相反;最后,杀鸡儆猴,这次如果彻底把奢家、安家这种千年豪门彻底拔起。一定能大大震慑西南地其他土司。
  张鹤鸣在奏疏中声称,改土归流如果能顺利实施下去。那一定能确保西南五十年没有乱事,更能福延后世,让国家享受到长久地好处。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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