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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本上的城市

_8 王军(现代)
别墅共三层,第一层烹制食物,第二层起居会客,第三层洗浴睡眠。第一、二层采用玻璃墙面,将自然环境引入室内,并使第三层的混凝土构造“浮”在空中,隐约产生一种震撼,不过这种震撼很快就被其简约的外观化解了。
步入室内,厨房的灶台以混凝土浇铸而成,台面悬空横挑,小小地挑战了一下地球的重力。
一部精致的液压升降机将三层房屋垂直联系,残疾的主人生前靠它完成对整幢豪宅的统治。
第二层起居室视野开阔,因完全以玻璃筑墙,室外风光尽收眼底;散布在第三层卧室外墙上的圆孔窗,以不同方向朝外探出,在隐秘的空间里,鼓动着窥探外界的好奇心。
这大概就是一个标准的现代主义作品了,一切以比例和尺度演绎,让人感到安静与内敛,虽然局部有些冲动,但最终还能收住。
可再打量建筑的结构,你将立刻目瞪口呆,因为在理性的“伪装”之下,是蔑视结构的疯狂。
房屋第三层的混凝土构造,底部由一根圆柱和一个钢桁架支撑。如将第三层房屋等分为A和B两个部分,则A由圆柱支撑,B由钢桁架支撑。
支撑A部分的圆柱位于A底部的中央位置,从结构上看,这自然是一个合理的举动,建筑师用反光钢板将其包裹,削弱其结构感,也是常见的手法。
支撑B部分的钢桁架则让人心悸,它那不动声色的外观让人忽略了它的存在,它竟以一根纤细的工型钢作为支撑柱,在最需要受力的支撑点上,建筑师把钢桁架削去一块,偏偏把支撑面做小。
钢桁架不在B底部的中央位置,它被挪到了外侧。这样,A与B的交接部位就会承受较大的重力,可那里恰恰被挖空,仅剩下两张外墙的薄皮。这时,结构上的疯狂被演泽到了极致。
解读到这里,自然就会想起库哈斯的中国中央电视台(CCTV)新址大楼方案了。有人说,这个方案是在向地球的重力挑战,完全背叛了现代主义对理性的追求。而我听到库哈斯的回答是:“我们的结构工程师是非常优秀的,他把建筑师解放了出来,甚至对文化产生了作用,使得各种建筑成为可能。”
非常建筑 摩天大楼改朝换代
2003年7月24日,贝聿铭的合作伙伴亨利·考伯在清华大学作学术演讲,他抛出了一个“市民摩天楼”的概念。
这位以设计摩天大楼而著称的美国国家设计院院士说:“应该看到,当一个高层办公建筑以一种统治性的姿态介入公众生活时,它本质上还是一个私人的建筑:除了地面层之外都不被大众接近,内部也无任何公共用途。为解决这个问题可做的努力,就是人情化摩天楼,赋予其一个良好市民应有的风范。”
仅过了两周,同样是在清华大学的讲台上,亨利·考伯的这番言论就遭到了库哈斯的讥讽:“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在清华大学说大众化的摩天大楼,这可能吗?你们根本就不要信他!摩天大楼在美国已是一团糟,让我们在美国以外的地方加强合作吧!”
说这话时,库哈斯展示了他设计的CCTV大楼方案,这是以两个“Z”字造型环状连接、高230米的摩天大楼,它在约180米的高处悬空横挑出跨度70米的巨型楼宇,这是人们从未见过的摩天大楼样式。
在解释这个“古怪”结构时,库哈斯强调了这个摩天大楼的开放性与社会性,以及它如何更好地与城市生活融合。这不正是亨利·考伯所说的“市民风范”吗?
这似乎是一次典型的“文人相轻”。但故事之外的主题更值得关注,那就是一个世纪以来,人们早已熟悉了的摩天大楼的形态就要发生转折,其发生地就在北京。
2001年9月11日,两架被劫持的客机相继撞向纽约曼哈顿的标志性建筑——417米高的世界贸易中心双塔。
燃烧一个小时之后,这两幢曾是世界第一高度的摩天大楼,如瀑布般从高空轰然跌落,成为一片废墟,约三千人在这一事件中丧生。
华盛顿五角大楼也同样遭到被劫持客机的撞击,由于大楼以五层的高度平铺于地,只损失了五角中的一角,死亡人数不到二百人。
1993年,世贸中心地下停车场发生爆炸事件,6人死亡,1000多人受伤,花了9个小时,大厦内数万名工作人员才被营救完毕。那一次,世贸中心的经济损失达到5.5亿美元;而这一次,连世贸中心也没了。
高层建筑之灾让人心悸,这些大楼像一个个大罐头,里面塞满了人,难免一毁俱毁。
摩天大楼堪称美国的土特产。1851年,电梯系统发明;19世纪末,钢铁工业发展,这使得建筑向高层生长成为可能;1871年,芝加哥发生特大火灾,城市重建时,为节约市中心用地,高层建筑应运而生,随之也诞生了芝加哥建筑学派;建成于1885年的芝加哥家庭保险公司,高10层、55米,是世界上第一幢按照现代钢框架结构原理建造的高层建筑。
随着美国西部开发的结束,东部经济渐占上风,摩天大楼的发展中心逐渐从芝加哥转移到纽约。1931年,高381米的帝国大厦在纽约落成,高层建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超高层时代。
二战后,世界范围出现了高层建筑的繁荣期,一个重要原因是战后各国经济急需恢复,高层建筑以其建设周期短而备受推崇。
1973年,双峰并立的纽约世贸中心将“世界第一”的高度拔高到417米。一年后,芝加哥西尔斯大厦就以443米的高度将纪录刷新,它使“高层建筑的故乡”芝加哥重振雄风,也写下了美国摩天大楼辉煌历史的最后篇章。
这之后,环太平洋西岸的亚洲国家和地区成为摩天大楼的竞技场。
1996年,马来西亚吉隆坡建成450米高的石油大厦双塔,超过了芝加哥西尔斯大厦,成为世界第一;1998年,上海建成421米高的金茂大厦,超过了纽约世贸中心,跃居世界第三。
911事件使得世界各地竞相建造“第一高楼”的热度陡减。人们普遍对摩天大楼的安全性能产生了怀疑。
对摩天大楼的批评集中在内部拥挤、上下困难、设施费用大、阻碍邻里交往、难以消防救灾和预防犯罪等方面。
日本的医学专家甚至得出这样的结论:住在高楼内的儿童因脱离自然环境与社会生活,其身体和智力发育水平相对要低,住在高楼内的老年人因活动空间有限,健康也受到影响。
上海金茂大厦的设计单位、美国SOM建筑事务所的结构工程师法兹勒·康认为,今天建造190层的建筑已经没有任何实际困难。要不要盖摩天大楼或在城市里如何处理摩天大楼,并不是工程问题,而是个社会问题。
911事件之后,一个高层建筑的研讨会在美国华盛顿召开,与会美国建筑专家认为,人们对高层建筑的信心不应被恐怖事件吓退,抗冲击能力有限不应成为阻碍高层建筑发展的原因,高层建筑会遭飞机撞击,但低层建筑也不例外,今后设计建造的高楼抗冲击能力将得到进一步增强,人们应该信任高楼的安全性。
他们同时提出了摩天大楼的发展方向,即如何把它们设计成为一个功能齐全的“楼中之城”。
也许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摩天大楼的捍卫者亨利·考伯来到北京,开出了“市民摩天楼”的处方。而库哈斯更为彻底,他提出的CCTV大楼方案,已是一个就要建造的“楼中之城”。
库哈斯执笔的这幢新型摩天大楼,颠覆了以往它的同族一柱冲天的样式,并试图使建筑物内部空间更为丰富,联系更加密切。
为降低大厦的运营成本并增加盈利的可能,库哈斯在其中设计了一个供旅游者观光的环形通道,并努力使之成为城市生活的一部分,为业主创造更多的商机。
“我觉得历史一定会记住这个时刻。”库哈斯的助手,现在任教于麻省理工学院的哈佛大学博士赵亮对我说,“许多年后我们肯定会发现,只有在此时此刻的北京,全球大概也只有在这么一个地方,会发生这样一件事情:让一个别人可能认为是疯狂的建筑师设计出这样一个大家没有想到的、毁誉交加的建筑。这注定是一石击起千层浪的作品!”
非常建筑 库哈斯的反攻
CCTV大楼的造型对结构安全构成巨大挑战,它与中国国家大剧院、“鸟巢”体育场,被一些建筑界人士并称为京城“三大怪”。
又是一场形式与功能之争。面对激烈的批评,2003年8月5日,库哈斯来到清华大学建筑设计院报告厅,为他的方案进行辩护。
他通过电脑演示了一张中国国家大剧院的效果图,说了这样一句话:“中国并不知道西方建筑师在兜售什么,什么是一流的,什么是二流的。”
接着他直奔主题:“对CCTV大楼的批评,可能是两个方向。老一代建筑师从功能上谈自己的观点,年轻人从社会正义的角度讲它是浪费的,而我们被夹在中间。作为建筑师,我希望被暴露在媒体的面前,也暴露一些我对中国问题的看法。老一代的保守主义与新一代的怀疑主义已共同掀起了30米高的巨浪,我的恐惧正来自这里。”
他一口气说下方案的四大要点:“这一,这是一个理性的建筑;第二,它是有创造性的建筑;第三,它是连续的、整合的创造;第四,它要揭示惊人的美。”
“在这个设计中,我首次实现了我多年希望实现的环状摩天大楼的方案,这个大楼是以两个供人员流动的大环组成的,它们一是工作人员环,一是旅游人员环。我认为CCTV应该是开放的、大众化的。这个建筑表现的是对建筑师的敬礼,还是这家电视台的未来,我相信人们看到的是后者。”
“在CCTV大楼上,人们可以看到网状的结构,它们在该强的地方强,该密的地方密,它们是可读的,以这样的结构方式并不会出现想象之中的问题。”
“我所设计的跨度70米的悬挑大厅是留给大众的,可这却遭到了大众的批评。”库哈斯看似委屈地说。
他接着暴露了自己的野心:“成群的摩天大楼在全世界到处都有,它们已完全失去了定义城市环境的能力。新的建筑实验是需要的,我的设计就是要创造新的摩天大楼的定义。”
他对这个定义作出了解释:“摩天大楼在发展之中,它的价值在增加,内在的生活也在丰富,纽约就是这样的,摩天大楼已成为这个城市的基础。而在亚洲,摩天大楼的价值却在下降,因为太雷同了。等量的城市物质可以有无限多的组合方式,可以是分散的,也可以是集中的;可以是高的,也可以是矮的。可是到最后,摩天大楼的样式被留了下来,其他的样式都死掉了。我们曾尝试把摩天大楼改变成一个更为巨大的环境,也曾尝试把它分散开来,而现在的CCTV大楼选择的是前者。正是因为我们的创新,使得这个巨型建筑看上去已不像摩天大楼了。”
“我设计的这个大楼正试图干掉传统的摩天大楼的概念。”他说,“并没有人强迫我做大的高层建筑,我只是在进行探索。我们做高楼跟别人不一样,比如我们用了斜交叉,这是可以创新的。它们虽然也是一群建筑,但每个楼是连在一起的。”
这种在高空中相互连接的摩天大楼,试图通过楼宇的联系营造多样化的城市空间,并在紧急状态下给人们提供更多的逃生路径。如果纽约世贸双塔之间、它们与其他摩天大楼之间,设有通道连接,911事件所造成的生命损失就会大大减少。
“不同时期的建筑代表了不同时期的高峰,上世纪50年代是美国现代化的高峰期,而现在是亚洲。我认为中国完全有可能在日本现代化的理念之后,提出超现代化的梦想。”库哈斯说。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秦佑国向他发问:“悉尼歌剧院在结构与预算方面都是有问题的,但人们又认为它是成功的。CCTV大楼是否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北京是否需要这样的地标性建筑?如果北京不需要,又如何解释要花这么多的钱来解决它的结构问题?”
库哈斯作答:“悉尼歌剧院建成之前,悉尼什么都不是。类似的情况在西班牙的比尔巴鄂也有过,那个城市建设了古根海姆博物馆,于是,大家都要跑到那里去看看了。西方建筑学界称之为‘比尔巴鄂现象’。由此可见建筑的重要性。但是,在比尔巴鄂发生的事情,当时对业主、对建筑师来说,都是模糊的。欧洲的罗马、巴黎也曾找我做类似的事情,我不做,甚至感到愤怒,因为这些城市已经有如此悠久的历史了。”
“北京不像悉尼与比尔巴鄂,它更像罗马、巴黎,它也有悠久的历史,并且在今天还能够看到。所以我的回答,既不是‘是’,也不是‘不是’。第一,我不是给北京建一个标志性的东西;第二,北京也不是悉尼。如果CCTV大楼会成为一个地标,那它也只是北京的100个地标中的一个。”
他接着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把CCTV大楼与悉尼歌剧院类比,可能产生无意的误导。50年前悉尼歌剧院方案出来后,全世界是一片欢呼,认为新的可能与商业机会到来了。而现在,建筑师的生存环境是险恶的,留给你的空间已越来越狭窄,你已很难表达自己的价值,而更多的是在替业主说话。如果在今天,谁敢提出悉尼歌剧院那样的方案,它压根儿就不会被接受!”
但是,北京还是接受了库哈斯的这个看似要倾倒的摩天大楼。这个庞然大物已在北京商务中心区杂乱的楼群中崛起,周围的建筑喧哗似乎被它压迫了下去。
自从它那巨大的、斜着向上的结构露出地面之后,北京商务中心区管理委员会就不断接到市民电话:“喂,给你们提个醒,那两幢楼给盖歪了!”
非常建筑 “它是一次‘针灸’”
2003年8月28日,库哈斯的助手赵亮作客新华网,就CCTV大楼的设计问题,与我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访谈。
1999年,在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攻读硕士学位的赵亮,与另两位本科同学联手,以一处旧厂房的改造方案,摘得国际建协大学生设计竞赛金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奖。这是中国建筑专业学生首次获此奖项。
2001年,赵亮赴美攻读博士学位,师从哈佛大学设计学院院长比德·罗易教授,并有机会协助库哈斯在中国的设计工作。
在新华网的访谈节目中,赵亮试图从一个客观的角度来讨论CCTV方案:“这个设计是对近一百年高层建筑史的反思,说它是一种嘲笑也好,一种把高层建筑重新激活也好,或者是一种充满怀旧心理的回顾也好,或者是充满对未来的展望也好,从感情上来讲,它是一个很复杂的作品。”
“库哈斯对高层建筑的批评,是对高层建筑失去了创造性的批评。”赵亮说,“他曾经谈到高层建筑产生一百多年了,数量越来越多,层数越来越高,但是从创造性和人对它的思考上来说却越来越贫乏,这是导致CCTV大楼产生的直接原因。”
我们的话题便由此深入,访谈内容如下:
王军:成堆的摩天楼,这种摩天楼已经失去了对城市定义的作用,库哈斯批判的着眼点似乎更多地来自于这方面。
赵亮:库哈斯是一个城市学家和历史学家,同时他也是一个建筑师。他在关于CCTV大楼的一篇文章中说到:“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创造力轰然倒地。”CCTV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摩天大楼,它跟一些摩天大楼的基本原则是不同的。比如传统的摩天大楼核心筒服务于周围这一圈,越到上面越小,这样电梯的负荷越到上面越小,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原则。但是在CCTV大楼里面,它不是一个管状的东西,它是一个环,从概念上颠覆掉了所有人认为摩天楼应该是这样的认识。
王军:传统的摩天楼多采用双筒式的结构,外面是一个结构层,里面有一个筒。很多学者认为这样的结构方式是最安全的,也是最稳定的,这次在CCTV大楼当中没有用这样一种方式,那在结构的安全性方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赵亮:谈论结构安全之前,我想先谈谈911之后的建筑安全观念的发展。纽约911之后搞了两轮新世贸大楼的设计竞赛,建筑师也是来自世界各地,库哈斯没有参加,他选择了CCTV。最后看结果很有意思,比如斯蒂文·霍尔、福斯特,基本上都是把独栋独栋的大楼网络化,几个塔在空中连在一起,假如说摧毁一个塔的话,人们不但可以从下面逃走,还可以从上面逃走,给每个人都是两条路选择。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从安全上来说是进了一步。库哈斯在一些小的建筑里面已经谈到环状的方式,911的出现使这种处理有了新的用武之地。CCTV大楼就会告诉大家,你看,还有这种解决方法。
王军:他也曾经展示过他的设计方案的,有些摩天楼是用斜交叉的方式来做,所以有很多人也说,库哈斯是在向地球的重力挑战,说他做出一种非常让人不可思议的方案,似乎已经无视地球重力的存在了,对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赵亮:对于建筑师来说总是存在挑战既有的方式、既有空间的模式。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谁也不可能克服地球重力。我们只是在地球重力存在的前提下尝试能不能创造一种空间感,利用我们现在的技术让人们实现以前没有能体会到的空间,没有能体会到的一种结构方式,这能够给我们这个世界一些新东西、一些新创造,而推动整个建筑往前发展。
现代建筑产生的时候,强调梁柱体系承重,而不是让墙承重,实际上也是对重力的一种对抗。到今天的CCTV大楼,则是利用最先进的外骨骼结构,精确计算到每一根梁的方式来做,我们请到ARUP公司来合作,就是想通过我们的努力为建筑的发展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王军:我注意到库哈斯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结构工程师把建筑师解放出来了,这些结构工程师已经对文化产生了作用。
赵亮:是这样的,如果没有结构工程师的支持和他们的创造力的话,建筑师的想象力是没有一个坚实的平台的。实际上有很多非常著名的结构工程师本身就创造了非常重要的建筑作品。建筑师也有很多结构创造,包括沙里宁在美国做的达拉斯机场。他们对结构这件事情的理解非常深刻。
如果回到CCTV大楼这个方案来说,因为有些网友也谈到它的结构的合理性或者是结构的造价这些问题,我觉得比较有趣的是,我们怎么定义结构的合理性呢?事实上有很多结构方式是以前我们没有见到的,它是跟新的材料结合在一起的。比如说,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张拉模”的结构,实际上它是一个对材料消耗非常小的结构方式,现在应用越来越多。像CCTV大楼外立面的处理,以每一个点的受力大小来决定它的结构密度,这样造成结构疏密不一样,本身就创造了一种结构的美感。我觉得符合理性的东西就是合理的。
王军:这个项目要盖230米高,在大约180米的高空向外横挑70米,横挑的部分给建筑物主体的结构带来很大的挑战,肯定会增加钢材的使用量,会增加建筑的造价。有很多人说为什么要这样来做呢?还有一些建筑师说,最理性的建筑是应该节省造价的,平面像正方形的建筑是最理性的,造价最省,空间最好用,他们很难同意CCTV大楼是理性的设计。
赵亮:我个人倾向于这么看,一个建筑是很复杂的,它的产生有它特定的经济、文化背景,不同的业主会有不同的要求,不一定是要说的出来或者写在纸上的。就CCTV大楼这一个建筑,它作为一个领军的杰作,放在CBD旁边,能够激活整个CBD,它起这么一个功用。
我们需要花的钱,可能不光是给新闻制作厅花的钱,或者给食堂花的钱,或者是给电梯花的钱,可能一部分钱是给城市花的。CCTV大楼对城市空间有很多的考虑,它作为一种代表北京21世纪新的标志、新的形象,代表一种能够向世界表明的态度——我们是欢迎创新的,我们是欢迎对空间的新的态度、对新的摩天楼形态的探讨的——能够表示这样一个态度的话,我觉得它就是一个很有益的实验,对这个实验我的态度是正面的,如果我们有能力的话,就应该接受这种实验的可能。
王军:既然是实验,那么会不会出现实验不成功的情况呢?
赵亮:我们在请了世界上最有经验的建筑师和最有经验的结构工程师,去创造世界上最有挑战的一个建筑,不可否认在一些微观上或者在一些细节上会有一些探索,也不排除会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个就像库哈斯先生讲的一样,我们需要等建筑盖完以后来看。我个人认为在大的方向上,比如有人担心这个楼会不会塌,我觉得这个有点过虑了。对于结构工程师来说,他是有一个系数来计算的,这个系数一定是比1大的。像这种建筑会乘一个非常非常安全的系数,有一定的余度,防止它坍塌。
王军:我注意到你对于这个建筑悬挑出70米的造价的问题,不仅仅是从建筑创新的角度来看的,你还从城市、公众的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我也看到很多人在支持这个项目时也提到这个观点,在北京的CBD范围内已出现各种各样的高楼,他们发现这些高楼放在一块好像谁跟谁都不说话,显得很零乱,但是在CBD的核心位置摆上了CCTV大楼——库哈斯的作品,好像就把整个场所的精神揭示出来了,似乎它能控制周围的气氛,那个乱糟糟的地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是不是更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造价的问题呢?
赵亮:从城市角度来说,我们有一个词叫作“巨构和城市针灸”,国际上很多建筑大师他们都接受一个观点:我在一个城市中,一定会有一些建筑以一种强有力的“针灸”的方式,改变整个城市的运行方式。举一个简单的例子,CCTV悬挑出这一块,如果只考虑建筑地段要求的话,一定会选择悬挑出的部分对着姊妹楼TVCC,这对建筑本身是一个互补的方式,形成一个空间或者是一种氛围,可最后为什么没有选择这样做呢?
我们是把它转过来,让悬挑出的部分对着三环路,就是让车在穿行的过程当中,看到一个建筑在对整个城市讲话,对整个城市在起作用。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只是简单的两根棍杵在那儿,跟城市的关系是有差别的。我们也可以想到CBD将来肯定是百花齐放,会有不同的建筑起来,如何避免它们各自为政、一派散乱,或者是因房地产利益而造成互不相干的状态?如果从现在看以后的15年、20年,假设那些楼都盖起来之后,我们会觉得CCTV在这儿是值得的,它是一次“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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