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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兰传》

_76 关心则乱(现代)
  “所谓日久见人心,大家伙儿的能耐本事慢慢就都知道了。”明兰伏
在雕绘花廊上,懒懒的微笑着,“我年轻,分派的许是不尽全乎妥帖的,
先做一年瞧瞧罢,若有不合适的还可以调换差事,不然还可与我来说……”
  一干媳妇婆子心头一惊,再不敢小觑明兰,更生了几分敬畏之心,各
自领了差事,拍胸脯狠狠保证一番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不过最受冲击应该还是赖花田刁那四房人,他们原想着明兰年轻脸嫩,
府里又没个镇得住的长辈,那些罪臣家奴未必可靠,新买来的还未可用,
明摆着人手不够的当口,她们当能牢牢占据要紧油水的位置,谁知明兰虽
看着很‘装饰性’很没用很娇滴滴,但却不慌不忙,心中早有算计,有条
不紊的把事务都分派调配好,从头到尾都没露过怯或慌过手脚。
  不懂就问,问了再核实,核实完了过一天就有完整的方案,根本不需
要她们插手帮忙,瞧着明兰将府务渐渐理清,各人各司其职,只见仆妇往
来忙碌,偌大的一个顾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们才开始惊慌起来。
  坑都被占完了,她们这些老萝卜该怎么办?尤其是赖妈妈和刁妈妈,
深悔一上来就得罪了明兰,如今花妈妈负责整理将来给蓉姐儿住的蔻香苑,
田妈妈也领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只她们俩,一个赋闲,一个‘养身体’,
这可怎生是好?
  明兰不去管她们的幽怨,径直带了人去开库房,先将里头的物件一一
造册入账,分类放置整理,登记完毕后,便按着预先拟好的单子起出一长
列物件,如鼎,炉,瓷器,金器,玉器,珐琅,青铜,屏风,玉石盆雕等
摆设,又取了二三十匹上好的料子交给针线房,给众人做两身新夏衣。此
事一传出去,府中仆役俱是一阵欢喜,可怜他们去年的四季衣裳俱是外头
成衣铺子里买来的,料子次等不说,还不合身——这年头成衣业并不普及。
  说起库房,明兰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昨日她开启库房查看时便闻到一
股隐约的药味,绕过了好几间大屋,才在某个冷僻角落发现一大堆贵重药
材,什么人参,当归,犀角,牛黄,麝香,鹿茸,冬虫夏草,虎骨,豹骨,
猴枣,海狗肾,熊胆……零零总总,好像杂货店一般,足足堆了半间屋子。
  明兰看的两眼发直,有些药材因放置不当已有些散了药性,面对这样
的浪费,她愤然质问顾廷烨,谁知顾廷烨居然很愉快道:“……还有虎骨
和熊胆么?极好!成潜兄弟快要去苗疆戍守了,他膝盖受过伤直未好透,
南边又瘴湿蛊毒,我正想配两剂上好的虎骨膏给他带上,你明日便与我寻
出来罢!”
  明兰无语,这家伙完全没有抓住自己话里的重点,不知他听皇帝说话
时是不是也这样。
  一边叹气摇头,一边把药材都整理出来,细细点录在册,累的筋疲力
尽也不是没有收获,明兰找到几个很胖很结实的老山参,便把最大的一根
送去给了盛老太太,又找了些产妇和新生儿得用的药材和补品分送了海氏
和华兰。
  这一忙便到了砍头的时辰,明兰惊觉今日午饭是要晚吃了,大大违背
了自己的养生之道,连着会影响之后的午睡,不由得深恨之,当即严正宣
布:今日办公已毕,有事下回分解。
  梳洗一番后,坐在小圆桌旁看着满桌的菜肴,喝下一口汤,明兰才觉
得松快了些,放下汤匙,小桃引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婆子进来。
  那婆子四十岁上下,生的人高马大,粗眉大眼,皮肉肥胖油腻,衣裳
尚算干净整洁,样子也直爽,只见她战战兢兢的进来给明兰请了个安,然
后从食盒里端出一碟菜放在桌上,青花白瓷薄胎的八角圆盘上覆盖着翠绿
的荷叶,一揭开荷叶,顿时屋内浓香四溢。
  “夫人,这荷香糯米蒸排骨好了。老奴照着夫人的吩咐,先用姜汤滚
水去了血丝和腥味,再用调料腌了一个时辰,接着用滚油轻爆了下,最后
跟泡软了的糯米还有米酒浸过的荷叶一道上大蒸笼,蒸足一个时辰,放在
笼屉里热着,这会儿刚拿出来的。”那婆子嗓音粗大,却生生压低嗓门,
显得的十分讨好。
  明兰先看了看色泽形状,轻轻点头,那婆子似有微松口气,然后明兰
下筷轻尝了一口,面上缓缓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婆子总算松下肩膀。
  “葛妈妈辛苦了。”明兰放下筷子,微笑道,“这道菜要紧就在一个
‘透’字,糯米要透着肉香,肉要透着米香,整道菜要透着荷叶香;要把
调料腌透,把排骨和糯米蒸透,这样才酥软入味。真正做的好了,这排骨
上桌不久,上头的糯米便会和肉一道慢慢塌下来。”
  葛妈妈满脸堆笑:“多谢夫人指点了,老婆子是个粗人,只望着夫人
莫要嫌弃才好。”
  “粗人不粗人倒不妨事。”明兰端过茶碗来轻啜了一口,漱去口中味
道,动作斯文极尽雅致,“做吃食的地方是个要紧处,我如今把自用的厨
房托付了你,也只望着你能尽心尽力,莫要轻忽才好。”
  葛婆子笑着连连弯腰应声,明兰又道:“我没什么旁的要说,只一个,
干净。吃食要干净,人手要干净,账目要干净;尤其是我与老爷的饮食,
若有个什么不好的,你莫要来与我说这说那的,我先拿你开刀!”
  明兰面色冷然肃穆,葛妈妈一脸赤胆忠心,大声下保证,嗓门大的几
乎震塌门廊。
  “罢了,回头我就拨几个媳妇丫头给你打下手,你且下去吧。这道菜
不错,晚上再弄一份给老爷尝尝。”明兰挥挥手,葛婆子连连鞠躬离去。
  看着葛婆子走远了后,小桃才上前给明兰布菜,一边低声道:“她长
的好肥。”明兰失笑:“自来厨子都是这般的,便是不吃肥,也叫油烟给
熏肥了。”
  “不过,手艺倒是不错的。”小桃看着那糯米排骨颇为心动,“不计
小姐您说什么菜式,她都能做的八九不离十。”
  明兰瞧左右无人,便换过一双筷子,往小桃嘴里塞了一块糯米排骨,
笑道:“废了的令国公府原是出了名的骄奢享受,她性子又耿直,不耐烦
和人对黑账,便被排挤去了下厨房;如今我也没什么更好的人手了,先使
着她罢,左右她一家子都在我手里。”
  小桃吃的满嘴生香,嘴里含糊道:“夫人别急,过不多久,翠微姐姐
便可从金陵上来了,到时候您便有人手了,省的叫那几个老东西废话!”
  “日子真快,好似她嫁人还在昨日,这会儿自己也做了娘了。”明兰
想起翠微,不由得神思久远,随即又敛神道:“上回那几个说到哪儿了?
你接着说吧。”
  说起这个小桃立刻来劲儿了,她生就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样,是以不
少人都愿意与她说话,且说话时还常不设防,以致于她往往能收集到许多
八卦;要说打听消息的能耐,真是无人能出其右;这两日她和那四房人频
繁接触,得了好些宁远侯府的消息。
  “花妈妈是顾家的家生子,她脾气直,但我问她也还肯说的,不过说
的很少,不肯背后闲话主家;田妈妈倒很好说话,没等我开口,她就聊天
儿似的什么都说了,不过也说的很……有分寸;可是另两个就不大肯说了。”
小桃汇报起来,明兰提着筷子慢慢吃饭,认真听着。
  “无妨,我今日已分派了差事,过段日子瞧瞧,怕还有说的更多的;
你只说说我叫你问的那几件事儿。”
  “哦,好嘞。”小桃赶紧开始回忆,“先是那个巩姨娘。她不是一般
的丫头出身,原是个秀才的闺女,和余夫人的娘亲那一家有些沾亲带故的
关系,后来家里遭了难便投奔了余府,说是余夫人的丫头其实情同姐妹,
连名字都同了一个字;后来由余夫人做主抬了姨娘——这些话是花妈妈说
的。”
  “那田妈妈怎么说?”明兰很有兴味,拿筷子拄在碗里。
  小桃的复述绝对原汁原味,她笑的很兴奋:“田妈妈说,旁的她不知
道,只晓得是余夫人去外头闹了一通后,姑爷回府就嚷着要休妻,叫老侯
爷给压下来后,巩姨娘才抬的姨娘。”
  明兰哦了一声——余嫣红要打卖曼娘母子,顾廷烨生气了,所以余嫣
红拿巩红绡补偿。
  小桃站的腿酸,明兰好心的拉她在旁坐下,她继续道:“后来姑爷离
京了,余夫人也没了,屋里旁的人都散去了,只有这个巩姨娘和一个叫秋
娘的一直守着,说要等姑爷回来;太夫人就拨了个小院子给她俩住着。”
  明兰静静的听了,目光些微闪动;很早以前她就留意过,那些被爷们
收过房却没能修成正果的女子们,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一般来说,如果主子仁慈,会给一大笔嫁妆,择个老实可靠的另嫁,
不过嫁不了很好,不是府里的小厮长随,就是府外的庄稼汉或市井之流,
当然还有戏子(蒋玉菡)。
  如果主子比较冷漠心狠,或者她根本就是惹了嫌、犯了事才被撵出去
的,那就命运叵测了。
  巩红绡是聪明人,至于秋娘,也许是情深意重吧——明兰微微笑了笑。
  “再是蓉姐儿的事。”小桃看着明兰神色悠然,便接着说下去了,
“她是近三年前送进宁远侯府的,那会儿老侯爷刚过世,姑爷又离了京城,
侯夫人和太夫人心肠好,便给留了下来。原是在侯夫人身边带着的,说是
跟娴姐儿做伴。大约一年前起,太夫人忽叫巩姨娘和秋娘带着蓉姐儿,一
应吃穿用度的份例都照着娴姐儿来了。这些都是花妈妈说的。”
  明兰又笑了,这位花妈妈是妙人,说话很有趣。
  “哦,还有其他几房的事。”小桃说的口渴,明兰笑眯眯的盛了一碗
汤给她,以资鼓励,“那位五老太太的确不喜欢炀大太太,这儿媳妇原是
指腹为婚的,是五老太爷一个同年的闺女,本来也是官家小姐,可是十几
年前她娘家老子犯了事,丢了乌纱帽不说,还罚没了不少家产,如此一来,
五老太太便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了。”
  明兰拿回空空的汤碗,笑道:“我晓得了,定是五老太爷执意守信,
才结了这门亲的。”
  小桃翘起一个大拇指:“夫人真聪明!”
  明兰扁着嘴摇头,这种亲事也不容易,就算进了门生了儿子,五老太
太还是不待见她。
  “五老太爷倒挺看重炀大太太,好几次炀大老爷在外头闯了祸,都是
炀大太太苦求五老太爷才饶过的;不过,炀大爷虽不争气,可炀大太太的
大少爷却是很好的,读书识理,很受几位先生夸奖。”小桃挤完最后一点
记忆。
  明兰捧着饭碗,抿着筷子笑了——每个混蛋的老子面前,大都有一个
成功的儿子;阿米豆腐,希望这个定律的反向可不要成立呀。
  第117回
  快傍晚时分,明兰见顾廷烨还未回府,便叫厨房先热着晚饭等着,葛
妈妈乖觉,这几日已渐渐知觉出明兰的饮食喜好,便先上了一碗香橙酿丁
香鱼丸汤,那丁香鱼本就细小,鱼丸也只搓成指头大小,酿入香橙的酸甜
味,既不塞胃也略能抵饥,明兰吃着甚好。
  谁知刚吃了两口,顾廷烨便大步踏进屋来,明兰赶忙放下汤盏,起身
去帮他更衣梳洗,谁知他一闻着汤盏里的香味,也不进里屋,直接伸手捞
过来便喝,也不用汤匙,咕嘟几口便将一碗鱼丸汤喝完了。
  “呃,那个是我吃了一半的……”明兰张大了嘴,这家伙怎么好像饿
死鬼投胎。
  顾廷烨放下汤盏,伸手摸摸明兰的小脸:“自己婆娘吃剩的怕什么。”
  明兰跟着他进了里屋,帮着解扣更衣,顾廷烨身材高大,明兰每每站
在他面前颇觉有泰山压顶之势,正全神贯注解着扣子,左颊上忽的温热一
下,明兰才知道叫顾廷烨亲了一口,只见他眉宇舒展:“我媳妇真好看。”
  明兰玉面微红,很谦虚道:“你真有眼光。”
  顾廷烨错愕了下,随即朗声大笑,一把抱起明兰娇软的身子原地转了
两个圈,明兰扒着他的肩头往下看地面颇有几分害怕,遂用力捶了他两下,
反惹得顾廷烨把她箍到怀里,顺着她的脸颊和脖子没头没脑的胡亲一气。
  明兰柔嫩的皮肤被微糙的胡茬来回刷了几遍,顿时觉得又麻又痒,伸
手用力撑开他的脑袋,大怒道:“你属狗的呀!”——每天下班都来这么
一回,她都快皮肤过敏了!
  顾廷烨大笑着把她放下地,依旧揽在怀里摇晃着,又亲了亲她的小嘴,
低头抵着明兰的额头,浓重的气息喷到女孩脸上;男人低声道:“呆娃娃。”
  语气尽是亲昵宠爱之意,明兰面上一阵发烧。
  梳洗过后,明兰索性把顾廷烨的发髻打散了:“就散着吧,自己屋里
也没人瞧见。”
  顾廷烨一开始有些顾忌,但一整日束紧了头皮很是不适,加之明兰十
根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中,纤巧灵活的手指按着头皮揉摩了几下,他顿时觉
得一阵舒坦,便也从善如流了。
  饭桌摆在次间,宽阔的房间里正中是一张雕花梨木四季富贵的圆桌,
南面敞着三扇大窗,只见外头的天色六分明艳四分浅黯,天边浓霞似火,
渲染的满地金霞,窗外的海棠树已然明艳似锦,半开的花苞缀满枝头,虽
说是海棠无香,却也自有一番果木清爽之气,顺着习习晚风飘散入屋。顾
廷烨换过一身轻软的雪绫中衣长袍,披着一头浓密的长发,款步走到桌旁
坐下,此情此景,只觉心宽气匀,一日的繁惫尽消。
  桌上菜色不多,不过五菜一汤,正中摆放着一道松露白芷多宝鱼汤,
汤色呈乳白色,遍散翠绿葱段,一道酸辣炸藕粉肉末丸子,一道香酥牛腩
配铁板烘烤薄饼,一道荷香糯米排骨,一道酱香风腊小柴鸡,最后配了一
道清炒的芝麻菠菜。
  顾廷烨胃口大开,埋头便吃,明兰吃的几筷便停嘴了,他却一气干掉
了两大碗米饭,大半碟薄饼裹牛腩,偏每道菜分量都不多,他颇觉得意犹
未尽。
  明兰见他吃的香,也觉得高兴,指着鱼汤自卖自夸起来:“这鱼可是
我亲手钓的!池塘里的鱼大约太平太久了,都呆呆的,一点鱼饵就都上来
了……咱家后园子蛮大的,我预备种上几种常开的花果树木,你若有什么
喜欢的赶紧说,我好打发人去买种子……”
  顾廷烨静静的看着明兰开朗的神采,心里泛起涟漪——
  小桃领着丫鬟撤下饭桌,丹橘奉上两碗清茶,待人退下后,顾廷烨盯
着明兰,忽然沉声道:“你莫要忍着,若有不痛快的都告诉我。”
  明兰愕然,好好的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但凡是这个府里的,有谁惹你不痛快你都可惩治!”顾廷烨嘴角弯
曲出一个狠厉的弧度,目色阴沉,“不用怕这怕那的,有什么都往我身上
推!我倒要看看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和我对着干!”
  明兰眨了眨眼睛:“我……没什么不痛快的呀?”这两日她权威渐重,
府里的人基本没有敢啰嗦半句的,除了偶尔赖妈妈和刁妈妈搬出长辈的名
分。
  “你昨日为甚不与我说五婶的事?”顾廷烨面色发沉。
  明兰有些明白了,但还是道:“我说了呀,五婶来串门了。”
  “来串门?不见得罢,怕是来寻衅的。”顾廷烨眼神更见幽暗了,冷
哼道,“她宝贝儿子在外头惹了一屁股的祸事,原先也就罢了,人家看在
宁远侯府的名头上也不敢如何;如今连牌匾都摘了,若不是我撑着,她还
能这般消停的过日子?哼!不知死活!”
  明兰又微笑又叹气,过去拉着他的手道:“你放心,我也不是好欺负
的,那日五婶来说了我几句,都叫我顶回去了。”明兰见他气犹未消,又
道,“你可别乱发脾气,你如今人在官场上,多少眼睛盯着,莫要给人以
口实才好。你放心,你家叔叔婶婶那点子招数我还不放在眼里,至不过装
傻罢了,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顾廷烨忍不住暗笑,又盯着她看了良久,才道:“那就好。我娶你不
是让你来受气的。”
  明兰心里颇觉感动,但这种感动只维持到就寝,顾廷烨容不得旁人欺
负她,但自己动起手来却毫不客气,一入了夜,明兰便叫他压在床上折腾,
只觉得腰都快断了,哀求告饶了半天,顾廷烨很客气的往她腰下塞了个锦
缎垫子,赤着眼睛,继续粗喘着揉搓她。
  过了不知多久,好容易散了云雨,明兰抱着个枕头哀哀呜咽,顾廷烨
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细细抚摸着她柔润的皮肤,神情愉悦。
  明兰断断续续:“安歇吧,明日你还要上早朝呢。”顾廷烨低头亲了
她一口,微笑道:“明日我告假了,不上早朝。”
  “为什么?”明兰陡然警觉起来。
  顾廷烨看她这副样子,宛如一只刚脱胎毛的小猫崽子,爪牙稚嫩,却
一脸戒备,他笑道:“明儿一早宫里会来宣旨,完事了我陪你去宫里谢恩。”
  “宣…什么旨?”明兰愣愣的。
  顾廷烨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含笑道:“你男人给你讨了个诰命。”
  第118回太后,太后,皇后,嫔妃,国舅一家子 次日一早,明兰叫人
从库房里搬出一条紫檀木的香案来,细细擦洗抹干后放在穿堂间晾着,只
见纹理细腻光润,木色发亮,隐隐泛着暗紫的光泽,端的是有年头的好东
西。
  “用这样的货色来接旨,够诚意了罢。”明兰抚摸着木质,暗暗赞叹。
  顾廷烨一身朱红麒麟刺绣袍服,端坐正房上首,眉眼含情,嘴角带笑,
语出深意:“夫人自是有诚意的,为夫的岂能不知。”
  明兰面孔一红,昨夜这家伙以此事邀功,要求明兰用实际行动对自己
表示感谢,作为一名赏罚分明的法律工作者,明兰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奖
励了他一番……揉着发酸的后腰,明兰抑郁,总算这家伙记得第二日要进
宫,多少留了些分寸。
  大约辰时初刻,便有太监宫卫打伞鸣锣前来宣旨,顾廷烨不慌不忙的
携明兰出去,大开朝晖堂,设香案下跪接旨,那宣旨太监姓夏,约二十来
岁模样,面方眉直,笑容和善,似与顾廷烨认识,也没怎么啰嗦,直接开
始宣旨。
  圣旨和新闻联播差不多,格式经久不变,先是表达皇帝的恩典,再是
表扬明兰‘静容婉柔,淑慎维则,秉顺恪恭’,最后是宣布敕封为二品夫
人,over。
  明兰双手接过锦鸾狮子纹面犀牛角卷轴的诰命敕封文书,另一盘珠冠
霞帔的托盘,恭敬地磕头叩谢天恩,起身后,顾廷烨叫明兰赶紧去换装,
他自己请夏太监进堂用茶,那太监谦和的推辞两下便进了屋,“原来是你。”
一进了屋,顾廷烨便换下肃穆表情,携着夏太监坐下,笑道:“年前听说
你要去尚膳监采办萝卜白菜,怎么这会儿跑起腿来了?”
  夏太监居然也眉开眼笑,叹道:“哎呀……那肥差哪轮得到咱呀,还
是先跑跑腿罢;倒是二爷这些日子过的红火呀。”
  顾廷烨瞪了他一眼,谑笑道:“外臣不好与内宦结交,我就不留你了,
如今宫里戒备森严,你自己要多当心。”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什
么物事塞到夏太监手里,“知道你好这一口,早给你预备下了,本想今日
进宫时给你的。”
  夏太监褪下了嬉皮笑脸,正色道:“二爷是个实在人,小的心里有数。”
  两人说过几句后,顾廷烨亲自送人出门,转头回屋时,却见明兰已穿
戴好了。正装外裳上披着深青织金云霞凤文霞帔,下端垂着的凤纹金坠子,
腰上围好玉革带,头上绾一个结实牢靠的圆髻,戴上珠翠花鬓双凤衔珠鸾
凤冠,一时满头琳琅晃动。
  这日顾廷烨没有骑马,和明兰一道坐进三驾马的宽敞车轿中,里头设
有一躺铺,上设一小茶几,夫妻二人隔着茶几端正而坐——为了不弄乱仪
容。
  顾廷烨稳稳的从头上把乌绫纱展角幞头:“进宫后要先去慈宁宫叩见
太后。”。
  “……拜见哪一位?”明兰扶着脑袋上沉重的珠冠,眼神调皮的闪烁
着。
  顾廷烨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弯曲:“两位一起拜见。”
  明兰捧着珠冠,仰着脑袋望着马车顶发呆,马车壁外传来市井阵阵的
喧嚣声,好些店铺似乎吆喝着开张了,“……为什么要立两位皇太后呢?”
她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
  “我还当你不会问呢?”顾廷烨伸长胳膊把明兰的脑袋给扳回来,帮
她扶正珠冠,只见她薄施脂粉,妆容端庄文雅,掩去了她一半的清艳容色,
虽依旧美貌,却显得十分温敦谦恭,这是他第二次瞧她涂脂抹粉,头一次
是揭喜帕时——他明白明兰的意思。
  明兰看他瞧着自己发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倒是说呀。”
  顾廷烨笑了笑:“说起来圣德太后也是运气不好,据说当年在四王爷
谋逆前一夜,先帝已拟旨立三王爷为储君,德妃娘娘为皇后,仅一日之隔,
一切尽皆泡汤。先帝觉着对不住她,便册立她为皇贵妃,并于病榻之前叮
嘱皇上多加照看德妃一族,先帝驾崩后,朝中有人上奏折提请也立德妃为
太后,两宫并立,皇上便准了。”
  明兰木木的呆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皇上真是孝顺哦。”
  顾廷烨盯着明兰,似笑非笑:“你面上的神色可不是这样说的。”
  明兰眯着眼睛,摆足了高深的架势,缓缓摇头道:“帽子和脑袋还是
匹配些的好。”
  顾廷烨拧了一把明兰的小手,目光陡然发亮,嘴角含笑——自古以来,
所谓太后,要么是皇帝的嫡母,要么是生母,这位德妃娘娘可是两边都不
靠的。
  “不过,”顾廷烨又道,“圣德太后到底代掌凤印多年,其根基之深
厚非旁人可比。”
  明兰听的一阵紧张,顾廷烨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急,敕封诰命
不止你一个,今日来谢恩应当还有威北侯夫人和御林军左副统领郑骁的妻
子。”
  明兰捧着脸蛋,惊喜道:“莫非皇上是为了等你才到现在敕封诰命的?”
——二叔在皇帝面前这么有面子?!
  顾廷烨把她的胖爪子轻拍了一把,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她们一个
是国舅夫人,一个是皇后的亲妹子,原就要封的,不过添上一个多余的你!”
  明兰小受打击,揉着自己的爪子,嘟囔道:“不是说妻以夫贵母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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