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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兰传》

_22 关心则乱(现代)
不再言语。
  嫣然目光中露出感激之色,谁知那陈新芽又凉凉道:“别的内情咱们
不知道,可有一桩,我小时在京城,听说一次宁远老侯爷差点绑着他上宗
人府问忤逆罪。”
  刘小姐佯装一副惊讶状大声吸气,引了旁边一众女孩都纷纷议论,明
兰呆了呆,回头看看嫣然羞愤难当的样子,再看看周围女孩们不是幸灾乐
祸就是远远避开,最厚道也不过说两句不冷不热宽慰话,心里大怒:她知
道为什么她们如此,无非‘嫉妒’二字。
  说起来,余嫣然是众位姑娘中出身最显赫,虽说她父亲只是个侍郎,
但她祖父却是一代首辅,清誉满天下,先帝曾亲题“克勤慎勉”四字以为
嘉奖,所以才有资格直接与侯爵府嫡次子谈婚论嫁,想当年华兰以盛家嫡
长女嫁个落魄伯爵府二子也是费了姥姥劲儿。
  明兰想为嫣然解围,便指着自己,大声道:“男孩子小时候都淘气呢!
何况传言大都不靠谱,刘姐姐没见我前还‘听说’我孤僻古怪呢,可是你
们瞧瞧我,竟是这般貌美心善!”刘小姐尴尬一笑,其他女孩们都喷笑出
来。明兰厚着脸皮,继续道:“我说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我不貌美?不心
善?”
  如兰指着明兰,“你,你,你……”笑倒在杌子上,捧着肚子说不出
话来。
  屋里小声嗤笑变成了大声哄笑,明兰看旁边余嫣然几乎快烧起来面颊
微微有些消退,心里很是怜悯,索性把戏做足,又道:“姐姐们也太见怪
了,嫣然姐姐不就是说亲事嘛,我还想给我家鱼缸里小红和小白说亲哩!”
  众人愈加捧腹,哄堂大笑,明兰严肃着小脸道:“小红与小白也陪了
我不少日子,看着它们年纪都不小了,我做主家也得为它们的终身考虑一
二呀!”
  女孩们笑东倒西歪,吴宝珠趴在一个女孩肩上,笑满脸通红,抹了抹
眼泪道:“那成了没呀?”明兰摇着头道:“颇有难度。”
  陈新芽笑得肚子痛,好容易挤出几个字,挑着声音道:“……这是为
何呀?”明兰一脸慎重,摇头晃脑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
言,可我,我…上哪儿去给那对鱼儿找鱼爹鱼妈和大媒呀?”
  陈新芽大笑:“索性你就当了它们爹妈罢,我来当大媒!这就拜堂成
亲罢!”
  女孩们几乎笑疯了,如兰笑着奔过去,用力扭了把明兰:“小丫头,
就你笑话袋子多,笑坏了众位姐姐,看你怎么交代?!”见如兰如此,女
孩们一个个涌过来围着明兰一阵揉搓,明兰卖力挣扎,奈何人小利微,直
被捏地满地乱跑,却犹自大声叫道:“严肃些,严肃些,这儿正说亲事呢!”
  女孩们更乐了,绕着屋子打闹起来。见众人把焦点都转到自己身上来
了,明兰松了口气,朝已经挪到门口嫣然打了眼色,嫣然点点头,瞅着别
人不注意便先溜了,明兰好容易把女孩们挣开,一身衣裳已经扭扯着不成
样子,便借口整理装束也告退了,临走前只听见如兰还在笑:“我家小妹
妹好玩吧,我爹爹兄长也是极疼她…”
  然后是墨兰声音,带着些许冷笑意味:“小丫头嘴皮子厉着呢!”
  又听其他几个女孩声音:“我觉着盛家小妹很好,又逗乐又厚道。”
  另一个女孩隐隐道:“…人挺好,…开朗有趣…”
  明兰不去理她们,让丹橘陪着径直回了暮苍斋,一进屋果然见嫣然已
在了,明兰一见她就竖起眉毛,指着骂道:“你还敢说我没良心!与你姐
妹一场,叫你钓鱼你不来,你说亲事我不知道,你被人笑话了却要我给你
打遮掩!瞧瞧我这一身,说吧,你怎么赔?!”
  说着提起皱巴巴裙边,一脸愤慨状,嫣然走到明兰跟前,双手合十连
连拜着,迭声道:“好妹妹,好妹妹,都是我不是,我若存心瞒你,叫我
脸上长个大疖子,我今日就要来与你说这个,好妹妹适才真多亏了你,不
然还不定怎么让她们打趣我呢!”
  说话间,翠微已经新拿了件葱绿盘金彩绣绵偏襟褙子和绿地绣花裙出
来,明兰到四折乌梨木雕花绣缎屏风后头换了衣裳出来,还板着脸:“说
吧,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从实道来。”
  嫣然苦着脸道:“不就这么回事呗,我爹爹上峰保媒……”欲言又止。
  翠微和丹橘很有眼色,见主子们要将贴心话,待小桃端了茶碗点心上
来后,便一齐退下了,明兰看了门口一眼,坐到嫣然身旁,轻声道:“嫣
然姐姐,不是我说你,如今不过是在说亲,还未订下,如何传满城皆知?
此事若不成,姐姐可怎么办?”
  嫣然感动握住明兰手,道:“好妹妹,难怪我家老太太总夸你品性淳
厚,平日里与我要好姐妹也不少,可只你说出这般贴心话来!只可恨我娘
走早,连个兄弟姊妹也没留下,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爹爹续了弦
后,只带着后娘和几个弟弟妹妹赴任,把我一人留在这里,幸而祖父母垂
怜,不然……”说着声音哽咽,珠泪盈眶。
  明兰黯然,低着头轻轻揉着嫣然衣角,嫣然吸吸鼻子,又道:“这次
亲事本不是我祖父母意思,是我那后娘攀上了宁北侯一个不知什么亲戚,
便促着父亲应了媒人,好在我祖父说他要再考虑打听着些,这才未说定,
可是那女人…那女人…闹得尽人皆知。”
  嫣然再也说不下去了,只低低哭了起来,明兰心里也为她难过,也劝
不出什么话来,只轻轻抚着嫣然手背,掏出一块新帕子来给她拭泪,过了
会儿,嫣然收了眼泪,吸了口气,重重顿了下头,展颜道:“瞧我,你们
家大好日子我却这般模样,叫妹妹笑话了!想来爹爹也不会坑了自己闺女,
姑娘家总是要嫁,我叫祖父也别东查西查了,横竖嫁过去便是。”
  “可别介!”明兰本来一直静静听着,听到这句话忽惊了一声,低叫
起来:“你可不能稀里糊涂嫁了呀!女人这一辈子一般只能嫁一次,一次
只能嫁一个,你这会儿要是不长个心眼,回头悔都悔不出来!叫你祖父去
查,好好查,不好千万不能嫁!”
  嫣然破涕为笑:“你这小丫头,怎么开口闭口嫁啊嫁的!敢情你也想
着要嫁人了!”
  这点程度的打趣给明兰塞牙缝都不够,她面色都没变一丝,正色道:
“嫣然姐姐,我知道你不愿祖父母与你爹打擂台,可你也当想想自己!你
那后母我虽没见过,可也听说了些,并不是个好相与,说句难听,若是你
嫁如意了,她保准会抢着来仗你势,你若受了委屈,你说她会给撑腰出头
么?”
  嫣然脸色发白,心里一团乱麻,明兰站起来,走到当中以手锤掌,凛
然道:“嫣然姐姐以后莫要自怨自艾了,你虽没了亲娘,可到底是嫡出,
祖父母都健在,可我呢?庶女一个,只有一个祖母!可是,我虽样样不如
你,若有人逼我嫁个烂人,我也非得挣个鱼死网破不可!”
  嫣然怔怔看着明兰,柔嫩明媚的面庞一派平静,却隐隐现出坚毅果敢
之色,嫣然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勇气,过去亲密地拉着明兰手,低声道:
“好妹妹,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自轻!你这般真心待我,我死也不会忘了
你的好!”
  明兰叫她说不好意思,拿眼睛去看她,见她神色自如,便放心道:
“说什么死呀活的,别胡说了!以后你少与那些饶舌的来往,我家老太太
不怎么让我出来交际她们,老说什么‘知心姐妹不必多,几个足以’,我
如今才知道她老人家真是慧眼!”
  嫣然笑道:“你家老太太用意可不止如此,我祖母倒与我透露过,你
的婚事你家老太太心里早有主意了,可惜她们老人家都长了个蚌壳嘴,我
死活也撬不开。”
  明兰心里十分好奇,却有禁不住脸上有些发烧:“我才几岁,你先担
心自己吧!”
  其实盛老太太用心,明兰很快就明白了,登州城里的适婚男孩就这些,
平日来往都知道了,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姐姐在那里,王氏和林姨娘都不是
吃素,有好也轮不着明兰,索性不让明兰抛头露面,另辟蹊径。
  只是盛老太太平日里与明兰无事不谈,一旦涉及婚事却一个字都不露,
明兰又不好猴急猴急地去问,哎……等着吧,但愿盛老太太看孙女婿的眼
光比她选儿媳妇的高明些。
  第37回
  盛老太太头一次做媒便得了个好彩头,康太太亲去相看了长梧。王大
姐这辈子受够了窝囊书生自负好色无能,一见了长梧便十分喜欢,只见他
手长脚长,气宇轩昂,待人宽厚热忱,虽不甚俊秀白净,却是一派忠厚向
阳态;刚刚春末,康家便同意了婚事,鉴于男女双方都年纪不小了,两家
一致同意尽快把婚事给办了。
  这边风好水顺,余家那边却十分凄怆,余阁老虽致仕多年,但京城里
到底还有人脉,不管平宁郡主如何美言,几番调查下来情况很不容乐观,
真真应了墨兰那个乌鸦嘴话,那宁远侯二公子着实‘乖张’。
  从小就飞扬跋扈不说,还动辄纵马街市打架生事,常与公侯伯府一干
败家子走马观花,稍大些了居然与下九流江湖人厮混上了,眠花宿柳,包
小戏子,惹了一臀部烂帐,顾家好容易相到一门亲事,谁知那二公子不满
意要退亲,老侯爷夫妇不答应,他竟直接找上门去,当着那家人大宴宾客
日子,众目睽睽,将那家好生一顿奚落嘲讽,直让那家人羞愤地几欲寻死,
婚事自然泡汤了,打这以后京城里体面些人家都不敢将女儿嫁给他,顾家
急了,才把爪子伸出京城以外来。
  明兰皱着眉头望向窗外,嫣然无人可诉苦,便平均每三五天请明兰过
府一叙,谈谈余阁老打听来消息和自己心情,这些消息宛如噩耗连续剧,
最近来消息说,那家伙似乎还有断袖之癖,与京城几个出名喜好男色王孙
公子过从甚密,结伴同游小倌馆!
  天呀地呀,作为一名职业法律工作者,明兰很清楚,现实世界其实一
点都不YY,烂人就是烂人,没有那么多有隐情或改邪归正浪子,而且弯男
就是弯男,没这么容易掰直,君不见倭著名作家三岛由纪夫妻子的悲催人
生,她也是怀揣着把三岛兄掰直美好梦想嫁过去,可是结果呢?儿子都生
了两个,三岛兄还是弯气壮山河名扬天际。
  在上辈子看过为数不多几部耽美小说里,男男主角爱情是美丽回肠荡
气,女角几乎清一色都是炮灰,叶公好龙,喜欢看耽美小说的女孩子有几
个愿意嫁给GAY?
  明兰就不愿意,想必嫣然也没这个嗜好。
  这一日,明兰再度受邀去了余府,搂着熬红了眼睛的嫣然断断续续哭
了半响,最近余阁老和余大人书信吵架很厉害,余阁老要退婚,余大人死
活不同意,还说子女婚事当听从父母之命,言下之意便是没您老啥事!余
阁老说好吧,子女婚事父母做主是吧,便寄去没有落款的空白休书一封,
说儿媳忤逆不孝,要儿子签了字休了她,丫挺!
  那边余后妈哭着要带儿女回娘家,这边余老夫人哭着让父子俩停火,
嫣然是着火点,如何不难过心酸,直说道:“…明兰妹妹,我着实不孝,
害家宅不宁,索性嫁了过去算了!”
  明兰拼命给她打气:“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姐姐有什么过错,都是你
后娘撺掇,把好好一朵鲜花作践到泥潭里去,他们要攀高枝,为什么不拿
你那异母妹妹去说亲?她只小你两岁,也能说人家了,偏只把你往前推,
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嫣然这几日哭得几乎脱了形,十分虚弱样子:“祖父年纪大了,经不
起折腾,这躺在病榻上许多日了,要是有个万一……”
  明兰叹气道:“哎,这有什么好气?你爹爹又不是背主叛,不过是想
着攀亲叫人给说糊涂了,人生世间难免有个过失,我还偷吃过祖母供在佛
前果子被打过手板呢,迈过这个坎儿,父子血亲难不成还结仇了?你也是,
这会儿虽闹僵了,可只要好好嫁了人,过它个十年八年,小日子过得红火
如意,回头拉着夫婿儿女,带着金银财宝鸡鸭鱼肉回娘家,难道你爹还能
不认你?”
  嫣然带着泪珠扑哧了一下,心中大是希冀:“真能如此么?”
  明兰用力拍着嫣然肩膀道:“放心!你祖父当首辅时,多少大风大浪
都过来了,怎么会在小阴沟里翻船?咳咳,不是说你爹是小阴沟哦!你也
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服侍你祖父床前榻后,不要这幅哭丧脸,扮出笑脸来!
多大的事儿呀,一没下定二没过礼,不算悔婚呀!”
  其实在明兰看来,这事还很有可为,余阁老如此动气,想必京城余大
人那里不敢太忤逆了,有那封休书压着,余太太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早
先斩后奏把婚事订下了,那时再悔婚就麻烦了!听明兰细细分析,嫣然总
算暂且放宽了心。
  这事就这么僵持着,明兰宛如嫣然在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每当彷徨动
摇时便拉明兰去,说些笑话宽慰一二,便可暂缓焦虑之情。作为闺蜜,明
兰义不容辞,一来二去,余阁老和老夫人乃至余家二叔二婶都对明兰赞不
绝口,直夸她性子好、人厚道。
  不知是不是否极泰来,又过了几天情况开始好转,据说那顾二公子十
分诚意亲自拜访了余大人,并当面求亲,老侯爷也写了一封恳切求亲信,
余阁老和老夫人看了之后有些动摇,毕竟是贵胄子弟,若是本人肯悔改,
未尝不是桩好亲事。
  嫣然素性温柔,听祖父母这么说也有些心动;明兰扁扁嘴,没有说话。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常年在法院旁听做记录明兰很信古龙那老醉鬼的
一句话:女人可能为了男人改变,但男人却不可能为了女人改变,不过是
装的时间长短罢了。
  盛紘把长柏婚事定在明年初,到时在京城办婚礼,因年底任期就到了,
夏末起盛府上下再次开始清点家产仆众,有些置办的田产庄子当脱手则脱
手,有些当地买来仆妇杂役当遣散就遣散,明兰也开始对暮苍斋一众丫鬟
单独谈话,问可有不愿跟着走。
  家生子不用说了,外头买来不过小桃若眉和另三个小丫鬟,盛家待下
人宽厚,明兰又是个好性子,丫鬟们都不愿离开,十来个女孩子问遍,只
有两个要随老子娘留下。
  然后明兰开始清点自己财产,其实她没有什么私房钱,平日里老太太
给零花钱虽多,但打点丫鬟婆子也用了不少,不过几十两银子,明兰按照
当时物价细细算了算,大约够一个六七口庄户人家过两三年,看着不少,
其实在官宦人家却做不了几件事;倒是这几年积攒下不少金银玉器首饰摆
设。长柏哥哥送字画书籍,着实值不少钱,明兰索性又订了个器物册子,
把自己的东西分门别类记录下来,一件件勾对好了入册。
  去年她搬进暮苍斋之前,盛老太太便从金陵老宅起出一套首饰匣子寄
送过来,一整套共九个匣子,最大那个有一尺高,九层共四十九个明格和
十八个暗格,最小匣子却只有巴掌大小,打开来居然也有九个小格子,匣
匣相套,格格可拆卸,全部都用上等乌木海棠花式透雕及金玄色螺钿镶嵌,
再配上大小不等九把对卧双鱼大锁和十八把玲珑半鱼小锁。
  整套东西看着虽有年头了,但木质依旧光洁明亮,白铜黄铜都打磨锃
亮如新,光线下呈出美丽色泽,精致古朴明兰几乎合不拢嘴,当年天工坊
鼎盛时期,最好几位大师傅日夜赶工做了一个月上品——便是盛老太太当
年陪嫁之一!
  这东西搬进暮苍斋时,如兰还好,王氏有档次陪嫁她也见过不少,不
过酸了两句,几天拿白眼看明兰而已,可墨兰几乎当场红了眼珠,恨不得
活吃了明兰,回去又跟林姨娘哭了一场,林姨娘则跟盛紘哭了一场。
  盛紘双手一摊:老太太嫁妆,她爱给谁给谁,他有什么办法?说难听
些,老太太入盛家门后没有亲子,倘若老太太身后勇毅侯府来讨要剩余妆
奁嫁产,他都不好意思置喙。
  林姨娘痛定思痛,决定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又想来寿安堂请安,
却被房妈妈拦在外面,林姨娘跪在门口哭求,引府里众人都来看,盛老太
太便哼哼唧唧病倒在床上,大夫诊脉后来去便是那么两句:心绪郁结,脉
络不通。
  通俗些就是,老人家心里不痛快!盛紘忙把林姨娘拖走。
  一开始明兰很歉疚,觉得自己惹来了林姨娘,谁知盛老太太一派见怪
不怪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每回她又想着从我这儿要好处时,便会过
来闹腾!”
  明兰很好奇,忙问怎么回事?
  盛老太太倒也不遮掩,直白道:“…那年她的事现了,太太要赶她出
门,老爷护着不让,说是不让进门就另立外室,太太不肯喝她敬茶,她就
跑来我跟前哭求,跪在地上几个时辰不起来,只求着我成全她一片痴心,
整日整夜哭求,说若是我不成全她,她就只能一头撞死了,我被闹得实在
乏了,便屏退众人,独自问她一句话,‘为什么一定要给老爷做妾’,她
一口咬死了是仰慕老爷才华人品!哼,她要是直说,是小时候穷怕了苦怕
了,贪慕富贵荣华,我倒也咽下这口气了,可她偏偏要来诓什么真挚情义!
她不过是打量着我以前的名声,所以事事拿真情二字来说!哼,她知道什
么叫真情?真情当是…真情当是…”
  “真情当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明兰接口。
  “呵呵,孟圣人话,居然被你拿来这么用,不怕先生打你板子!”老
太太心中大赞,却佯怒着打明兰手心几下。
  “后来呢?”明兰闪着亮闪闪眼睛问道。
  “我瞧着恶心,便找来老爷当面说,我可以成全他们,但从此不要再
见到她,她若应了,我便立刻做主让她进门,但以后她不许到我跟前来!
她一开始哭哭啼啼,一副情难两全模样,假惺惺了几天便半推半就了,我
强压着太太让她进了门。”
  明兰不说话,老太太叹了口气,又道:“她说话没半分可当真,进门
后几年,她不是没来我跟前赔过不是,哭也哭过,求也求过,下跪磕头跟
不要钱似,要我谅解这份真挚情感,要我原谅她无心之过……我便直接找
了你老子来,说她再来折腾我老婆子,我便搬出去独居,你爹这才下了死
令不许她过来!”
  明兰听了半响,悠悠叹了口气,从很久前她就从盛老太太平静如死水
般表面下感觉到一股隐隐炽热强烈情感,她是个爱也激烈恨也激烈的骄傲
女子,这种绝然极致往往容易伤害别人,更容易伤害自己。
  联系当初墨兰来讨好她事,明兰渐渐发现盛老太太一个古怪脾气,若
是人家不要她反而愿意给,若是人家处心积虑来算计她反而死活不给,一
想到这个明兰暗暗庆幸。
  当年明兰,大好年华前途光明却被一场泥石流给淹了,再投胎后就业
情况又十分恶劣,于是成了彻底悲观主义者,从进寿安堂那天起,她从来
没有开口要过任何东西,对盛老太太所有情况都从最悲观角度来估计。她
见寿安堂不像王氏那里常摆放着零食点心,甚至自己省下零花钱买零嘴来
和老太太一起吃,把盛老太太闹了个哭笑不得。
  林姨娘和墨兰样样都不差,手段心计外加进取心,偏偏不知道老太太
喜欢就是‘不争’。
  第38回
  作为大龄男女青年的家长,筹备婚事潜力是无限,盛维和康家紧赶慢
赶将一切筹备妥当,婚事就定在秋高气爽的九月末,好让新媳妇年底上祠
堂给祖宗进年香;盛紘得了信,便这日早上晚些上衙,把儿女齐聚一堂说
话。
  明兰强忍着哈欠,被丹橘拖着进屋时,瞧见盛紘和王氏已坐在堂上两
把桐木高脚椅上,一坐东首一坐西首,下首两边各按齿序站了兄姐,只见
站在左边最末长栋悄悄朝自己抛了个宽慰眼色,明兰知道无妨,轻巧走到
如兰旁边,规规矩矩站好。
  盛紘呷了口热茶,王氏看着他放下茶碗,才道:“你们都坐下罢,老
爷有话要说。”
  明兰坐下,抬眼看了看盛紘,只见他神色愉悦道:“你们大伯父家要
办喜事了,说起来是亲上加亲好事。”说着便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没人敢追问盛紘,便一齐拿眼睛去看明兰,明兰很配合笑道:“是梧
二哥哥和允儿表姐,大伯母相看后很喜欢表姐,说她贞静娴雅,大老太太
来信说这都是咱们老太太保好媒,爹爹,大伯父可有送媒人红包来?”
  盛紘指着明兰大笑道:“你这孩子!都大姑娘了,还这般淘气!”
  王氏得意道:“要说允儿人品家世,真是没得挑,大伯家能得了这样
一个儿媳妇也是有福,这事能成真是缘分!”
  墨兰嫣然一笑:“缘分是缘分,但细论起来,大伯家有这般福分福分
也有爹爹面子呢。”
  这句话说很隐晦,康家这样世家肯把嫡女嫁入商贾盛维家,多少也是
冲着盛紘面子,墨蓝暗示正中盛紘痒处,果然,盛紘听了并不说话,脸色
却更愉悦了些,朝着墨兰连连点头,目光中满是赏悦。
  明兰低头,看着旁边在袖子捏着拳头如兰,暗暗叹气:若说墨兰以前
是偶像派,这几年已经转实力派了,无论她在如兰明兰面前是个什么德性,
但只要盛紘在场,她就是温柔细致好女儿,关心长辈,体贴妹妹。
  盛紘笑道:“大老太太来信说,这次婚事定要老太太去吃酒,若是不
去便要亲自来请,昨日我与老太太商议过了,月底便启程去宥阳,我有公
事在身去不了,十月底我这知州任期即满,长柏近日便要去京城整理宅邸,
长枫要备考秋闱,长栋还太小,明兰是定要陪着老太太去,墨儿,如儿,
你们可愿意去?”
  如兰转头看了明兰一眼,其实明兰也很意外,依着老太太一贯冷清厌
事性子,明兰以为她这次定不肯去,正想着帮忙寻借口,没想到这次老太
太却一口应下了。
  墨兰瞟了明兰一眼,笑道:“这样喜事,原本我是极愿意去,只是咱
们全家要搬去京城,太太家事繁杂,忙都忙不过来,这整理行囊收拾箱笼
我们当得自己动手,五妹妹和三哥哥我也都得帮着料理一二,如此便不去
了,请六妹妹替我向梧二哥哥道个喜了。”
  明兰笑着答应。
  比起京城那个花花世界,宥阳自然差远了,何况那里还有齐衡!如兰
也想到了,便冷声道:“谁要你帮着料理?!四姐姐不想去便不去好了,
别拿我作伐!”
  王氏眉头一皱,去看盛紘,果然他已沉声喝道:“你怎么说话?你自
小便粗心大意,你姐姐好心帮你,怎如此不知好歹?!这般没规矩也不要
去了,没得丢人现眼!”
  如兰憋红了脸,却不敢还嘴,王氏怕又骂起来,连忙劝道:“小孩子
不懂事,姐妹拌嘴也是有的,老爷有话赶紧说吧,时辰不早了,您还得上
衙呢。”
  盛紘瞪了王氏一眼,转头温言道:“明兰,这次便你一人陪着老太太
去宥阳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你一路上多看着些!”
  出去玩明兰是愿意,自来了古代她就没出过门,可是一想到又要坐马
车,便愁眉苦脸道:“爹爹您说反了,就我这块料,见了马车就晕,别累
着老太太看着我就不错了,要不我走着去?”盛紘瞧明兰一脸忧愁状,觉
着好笑,板着脸道:“就你那小短腿,跑断了也只能赶上满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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