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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番外 BY: 陈小菜

_6 陈小菜(现代)
  冯栖梧心中一凛,事关生死之下,忍痛道:“我和几个属下斩杀了二十名叛军,实在不敢撒谎欺瞒大人!”
  贺敏之眼中闪过一道冷酷之色:“带人证。”
  上来一名老妇一名兵士。
  贺敏之问兵士道:“腊月十八晚上,你可曾见到这位冯栖梧校尉出辕门?”
  原来这人正是骑兵营守辕门的兵卒,堂上众人不禁心惊,这一个月来贺敏之虽不审案,却已悄悄把南疆军中人证取到靖丰。
  兵士看了看冯栖梧,答道:“那晚这位将军的确带着几个下属出了辕门。”
  贺敏之点头道:“冯栖梧可曾身着甲胄?”
  兵士道:“不曾,冯将军晚上私自出营从不着甲胄。”
  贺敏之轻笑道:“冯将军出营杀敌,竟不着甲胄,却是奇怪。”
  冯栖梧冷汗淋漓,指着那兵士道:“事隔数月,他怎会记得这么清楚,大人莫要被他骗了!”
  兵士立即喊道:“我怎会记不得冯将军!冯将军出手阔气,每次私自出营都会给小人一吊钱,小人又爱记账,一翻小人的账本便知!望大人明鉴!”
  贺敏之微笑道:“好得很,以后莫丢了这个好习惯。你先下去罢。”
  凝视着冯栖梧,态度仍然十分斯文:“冯将军要不要重新说说您那晚干的事?”
  冯栖梧辩道:“我那晚本就是巧遇叛军。私自出营是真,不想到了城外,却遇上南荒叛军。”
  贺敏之叹道:“章刘氏,你说。”
  那章刘氏哭道:“大人,民妇一家五口,除了民妇,都被这个畜生抓了绑起来杀了啊!”
  喘口气道:“他们几个人带着刀,看到我们小兰生得俊,便扯着不放,孩子他爹来拉,就被他们踢得死去活来,小黑拿了菜刀来拼命,就被他们砍死了!住附近的两家过来看,统统被他们捉了捆起来,民妇躲在床下,亲耳听他们说,干脆杀了干净,割了脖子,当叛军请功,就能进兵部,不呆在南荒。”
  说话间目呲欲裂,就想扑上去撕咬冯栖梧,狱卒上前好容易拉住。
  贺敏之吩咐先把章刘氏带下去,声音里忍不住带出几分冷厉:“冯将军还有什么话说?”
  冯栖梧被逼到绝处,也生了一股狠劲,昂首道:“大人只听一面之辞,却为何不提审我的人证?”
  贺敏之朗声道:“那几人不是人证,而是同谋从犯,三日前已在狱中招供。”
  冯栖梧冷笑道:“只得人证,而无物证,大人就定我有罪,岂不是令兵部不服?”
  贺敏之本斜靠着椅背面冲左边,听了这话,略换了换姿势,看向右侍郎赵承,清浅的眸子里几分懒散几分狡滑:“赵大人怎么说?”
  赵承避开他的眼神,正色道:“此事重大,牵涉二十条人命,确实需要查得仔细些。”
  贺敏之一笑:“好说。”
  翻开卷宗,淡淡道:“物证只剩了两具尸体且看不清面目,不过仵作验尸的结论却是:死于刀伤,伤口平整,入五分,出五分,力道均衡。”
  别人不明白,赵承早年却是军中大将,征战沙场足足十年,听得这话,登时如雪水淋头,浑身凉了下来,忍不住打量贺敏之,惊疑不定间,只盼他不知其中奥妙。
  只听冯栖梧咬牙道:“那又如何?”
  “敢问冯将军是怎么斩杀这些叛军的?”
  冯栖梧立刻答道:“我早已说过多次,那些叛军其时已成流寇,正往南而逃,我等纵马赶上,将他们一网打尽。”
  “将军是在马上斩杀逃兵?”
  “正是。”
  “逃兵可有骑马?”
  “没有,否则也不易赶上。”
  “冯将军确定?”
  “确定无误。”
  贺敏之凝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冷酷的笑:“冯将军从军不到两年,资历尚浅,难怪犯了这等大错。”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倦意:“坐于马上割步兵的脖子,割不出入五分出五分的伤口。”
  “这些伤口,是你把人捆住,从背后持刀抹开咽喉造成的。”
  赵承心中暗自叹气,不出所料,被贺敏之洞悉了这个疏漏。心知冯栖梧必死,却已毫无办法。
  冯栖梧却瞪大眼睛,似不敢相信。
  贺敏之冷冷道:“马军追杀步兵,斩脖颈造成的伤口,通常深入浅出,且入时高,出时低,不可能平整均衡。只有屠杀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才能切出尸体这种伤口。”
  “冯栖梧,你还不认罪?”
  冯栖梧死死盯着贺敏之,突兀的一笑:“贺大人上过战场?”
  “不曾。”
  “那贺大人杀过人?”
  “也不曾。”
  冯栖梧放声狂笑:“那大人只是道听途说!伤口该是什么样,你一个酸儒怎会知道?”
  “除非大人能证明马上斩杀与捆好再杀的伤口不同,否则……”
  “我不认罪!”
  这冯栖梧果然刁钻凶顽,左右寺丞都有些咬牙切齿,只盼着贺敏之吩咐再给他上一次大刑。
  贺敏之却不动声色,一只手翻着卷宗,一只手随意搁着,铁色的桌案衬得手指纤长,根根如玉,白得近乎剔透,有种直击人心的诡异诱惑。
  少卿杨陆起身出殿。
  良久,赵承轻咳一声:“贺大人……冯栖梧所说,也有几分道理,我征战沙场多年,却也从未注意过伤口有所不同。”
  贺敏之抬起眼,笑道:“赵大人,莫要着急,等等便知。”
  第十三章
  一时杨陆回来,禀道:“十名死囚已带到天井中。”
  大理寺规模甚大,由前殿、正殿、后殿、两廊、天井组成。正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后殿外更有重狱数处,均是高墙厚壁,戒备森严,天井长宽均达二十丈,黑石铺地,只种了数棵大树,正是个开阔之地。
  贺敏之道:“请王校尉准备吧。”
  冯栖梧吃了一惊:“王寒?”
  “正是王寒。骑兵营的穆将军说,王寒与你同时入军训练,本领与你一般无二,连刀法都同出一辙,自是最合适的人选。”
  招呼道:“各位大人烦请出殿,到天井中看罢。”
  四名狱卒压着冯栖梧也到了天井中。
  只见一虬髯校尉立在一名捆牢的死囚身后,抽刀在其颈中一割,鲜血喷溅而出,死囚倒地。
  又骑上马,松开一名死囚的捆缚,死囚惊恐之下,不由自主转身而逃,虬髯校尉策马赶上,从正面堵截,挥刀斩下,死囚颈中血光爆现,即刻死去。
  顷刻间两人血溅当场,贺敏之却神态自若,司空见惯一般,只眼神中带着几分厌倦之意,朗声道:“多谢王将军,请暂且退下。”
  虬髯校尉施礼而去。
  贺敏之领众人回殿落座,寺中仵作自去验尸。
  冯栖梧却已跪不住,直往地上瘫。
  少卿杨陆冷冷道:“给冯大人提提神,这案子还没审完,莫要让人犯睡着了!”
  有狱卒上前,手脚麻利,绑起冯栖梧的一束头发,就着笔直的跪姿钩在一铁架上,这样一来,冯栖梧就只能直挺挺跪着,不一会就大声呻吟,苦不堪言。
  大理寺一干人等自是见惯了这些,其余各部官吏尽皆失色,傅临意只觉得坐如针毡,汗出如浆,正待说笑几句,却被贺敏之冷电似的一眼扫来,想到他手段之莫测,行事之狠辣,登时不敢放肆。
  过了盏茶时候,仵作进来回禀道:“马上砍死的尸体伤口入七分,出三分,入高出低,差了两分;站立砍死的尸体伤口入五分,出五分,伤口平且整。”
  贺敏之静了静,道:“冯栖梧,我已向皇上请了旨,这十名死囚专用来证明这刀口不同,现已砍了两个,若你还不服,剩下的八个你可以亲自去砍。”
  这番话一出,整个大殿更森冷了几分。
  冯栖梧尚未说话,赵承已叹道:“贺大人渊博,本官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伤口的确应该不同,大理寺果然人才济济。”
  赵承在官场打滚近十年,眼看着无力回天,生怕烧红的炭块沾到身上,一句话先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冯栖梧闭上眼,心知铁证如山,黯然道:“我杀的确是普通百姓,甘愿伏罪。”
  一边寺丞已将供词笔录整理妥当,让冯栖梧签了字画了押,贺敏之声音平静:“冯栖梧身为校尉军官,不思为国为民,却为一己之私,残害百姓,犯下滔天血案谋求军功,陷宁国整个军方于不义。”
  “军为民之依仗,此案若不重判,必失民心。”
  “大宁盛世,来之不易,失民心则国乱。皇上仁厚,大宁律法却容不得你。”
  提起朱笔,淡淡道:“校尉冯栖梧,罪行确凿,判寸磔五百刀之刑。”
  南疆大案就此一审定乾坤。
  冯栖梧被带走后,贺敏之琉璃样的眸光流转,凝注傅临意:“十一王爷,下官这就听您的案子。”
  傅临意见他安安静静的坐着,鸦翅似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冷狠深沉,不禁心里有些发寒,忙道:“不麻烦敏之了……”
  贺敏之微笑道:“王爷有冤情,必是大案,微臣不敢不听。”吩咐道:“带张阿牛。”
  案情十分简单,这天傅临意带着新买的雪狼犬到纳福街溜达,恰巧遇上来城里卖狐皮的猎户张阿牛,张阿牛所携的黄毛猎犬与雪狼犬相争互咬,双双毙命。
  傅临意的雪狼犬千金购得,素来跋扈惯了,又听说贺敏之正在审南疆大案,好奇之下,扯着张阿牛就来大理寺告状。
  张阿牛从未见过这等阵势,上了堂只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敏之笑道:“我倒想起个故事,有大户养鹤,给鹤戴了牌子作为标记,可惜一日却被邻家的狗咬死,大户告到官府,要求狗主抵罪,官批曰:鹤虽戴牌,犬不识字;禽兽相争,何与人事?”
  傅临意陪笑道:“这就是了,本王即刻撤告,狗死了也就死了,与人无关。”
  贺敏之微笑:“王爷英明,两犬相争,的确不关人事。”话锋一转:“只是这个案子,却不能这么草草了之,故事是故事,真这般审案,就是不合法令了。”
  傅临意张着嘴,心里七上八下。
  只听贺敏之说道:“禽兽相争,也要看鹤是在哪里被狗咬死的,若是邻家狗擅入大户家,邻家则要赔偿认罚,若是大户鹤擅入邻家,大户家鹤虽死,却也要认罚,若是当街遇上……就要看当时法令。”
  “譬如王爷此案,靖丰府尹早有城令,纳福街繁华,禁私纵牲畜入街,所以两犬虽死,王爷与张阿牛,却还需认罚。”
  傅临意苦着脸道:“贺大人,看在本王亲自登门送琴的份上,千万莫要打我……”
  贺敏之冷冷道:“王爷这是要挟本官?”
  傅临意立即闭嘴。
  “张阿牛,你知这条城令吗?”
  “小人不知。”
  “王爷,您知道吗?”
  “似乎听说过那么一次两次……”
  贺敏之判道:“张阿牛带犬上街,罚钱一百文,十一王爷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罚钱二百文。两位可服?”
  两人均是大喜过望,尤其傅临意,原本满以为要尝到大理寺的板子。
  需知这些年靖丰新任官员,若想得个“不事权贵”的清名,拿他做文章最是寻常方便,文帝也从不护短。谁知贺敏之只是罚区区二百文,傅临意登时喜上眉梢,只觉得这个贺大人千般万般的好。
  当下掏出一锭银子,足足五两:“我多罚些。”
  两件案子审完,日已西沉,众人从巳时直坐到申时,只喝了几杯清茶,均疲累不堪,纷纷告辞回府。
  贺敏之却吩咐张阿牛在殿外侯着,自行取出二百文钱,同张阿牛那一百文一起入了公,收拾了出殿,递给他傅临意那一锭银子,温言道:“打猎不易,此次死了猎犬,这些钱拿去重新买一条,好好过日子吧。”
  说罢转身慢慢走了。
  傅临意静立在殿外墙边,看到这一幕,不禁微笑,眼神温暖沉静。
  突的脸上微凉,抬头看天,只见雨点夹着零散的雪花飘落。
  忙追着唤住贺敏之:“你就这么走回去?”
  贺敏之奇道:“回家也不甚远,过两条街就是了,坐轿子岂不是还要请轿夫,费那钱干什么?”
  傅临意跌足叹道:“贺大人哪!您还当真是个钱痨,朝廷给你每月十两银难不成你一分都不舍得花?”
  拉着他站到殿檐下避雨,挥手让自己的轿子过来:“幸亏本王坐的是八人大轿,这就送你回去吧。”
  贺敏之笑得像一只优雅的狐狸:“谢过王爷。不过敢问王爷,您今天来大理寺,当真只是为了告区区张阿牛?”
  傅临意摸了摸鼻子,深知瞒不过他,直言道:“其实是受人之托,老十四不放心你,特意嘱咐我打听着这件案子。刚好遇上张阿牛,我就干脆上堂打听清楚,岂不是好?”
  贺敏之怔了怔:“檀轻尘?”
  “是啊,老十四跟你投缘得很,这么些年,我从未见过他这般花心思对一个人。”
  说话间暖轿已经过来,两人上轿,傅临意吩咐先送贺敏之回明镜胡同的宅子。
  外面风雨渐大,轿内却温暖舒适。
  贺敏之这一个月来全心思扑在南疆大案上,今日又整整审了一天,粒米未进,精疲力竭之下,倦意上涌,双眼微饧,支不住脑袋,一下下轻磕在轿壁。
  傅临意感到好笑,却不由自主的伸手出去垫着他的脑袋,想了想,干脆揽过肩半搂着让他睡得舒服些。
  这样迷迷糊糊的贺敏之,有些脆弱,有些稚气,让人只想去疼惜去呵护,不忍加诸一丝一毫的伤害。
  次日两名监察御史均上了折子,其一赞贺敏之少而敏直,细察秋毫,谋定后动,杀伐决断,法礼兼顾,刚柔并重,实是治国良才。
  另一却言贺敏之虽果决明断,定了南疆大案,手段却颇嫌残酷诡诈,失了宽和仁厚的风范。
  文帝问于方喻正,礼部尚书只说了九个字:天下刑官,无出其右者。
  三个月后,文帝下旨,擢升贺敏之为大理寺从四品右丞。
  品级虽不高,升迁速度却是难得的快,更兼文帝嘉许,一时贺敏之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来访官吏川流不息,贺敏之大是厌烦,每日依旧勤勤恳恳到大理寺阅理卷宗、复核查勘,陪审现案。
  回家即闭门谢客,唯一有所往来的却是十一王爷傅临意。
  至于那些金叶子和银票,淑华夫人和魏府自然不会再问他要回,更不敢主动提及,贺敏之也就却之不恭,假装从未见过,尽数悄悄藏在了家里。
  同科状元龚临尚在礼部任六品主事,年轻气盛,想着自己出身名门,贺敏之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寒家子弟,一次同僚聚会大醉之下忍不住讥笑道:“贺大人贪财傲慢,十一王爷好色惫懒,原本就该格外投缘。”
  官场上的话自然传得比风都快,贺敏之听了这话,一笑置之,笔下朱圈划得一丝不颤,圆润顺畅。
  文帝听说了此事,一次趁他进宫时问及,贺敏之却若无其事,只笑道:“我不在乎这些。”
  文帝见他喜怒自抑得极深,念及他的身世,心中明白,却不免有些唏嘘心疼,想了想:“敏之今年十八了,我替你定一门亲事可好?”
  “方尚书家的千金,与你年岁相仿,家学渊源,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原本太子想娶了当侧妃,我看你尚未定亲,不如就给了你罢。”
  贺敏之一惊,一口杏仁酥直喷了出来,忙道:“我不要。”
  文帝瞪着他:“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不要?方开谢名门闺秀,你区区四品右丞只怕未必入得了方尚书的眼!”
  贺敏之苦笑道:“那最好了,我也不想耽误了方小姐……”
  文帝笑道:“怎会耽误?方开谢自是名门艳质,咱们敏之却也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王孙公子,你现在不愿,那就等些日子再说罢。”
  这些时日以来,贺敏之在文帝面前越发随意自如,文帝欢喜之余,竟想起“天伦之乐”这个词来,帝王之家,父子夫妻情分本就淡薄亦或复杂,只跟贺敏之谈谈说说时,才觉得说不出的轻松自在,温情脉脉。
  这天贺敏之正在家中把聂十三的书信取出一封封细看整理,聂十三游历已有一年,书信攒了近二十封,贺敏之看着笑着,遥想着聂十三仗剑江湖的气势,不禁悠然神往。
  突然院门被重重推开,傅临意直闯了进来,哀叫道:“贺敏之啊……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贺敏之忙收好书信,蹙眉道:“又怎么了?十一王爷有冤情不妨到大理寺去喊。”
  傅临意一把握住他的手,几乎要哭出来,摇头道:“这个冤枉喊不得……”神色紧张:“你是不是要娶方开谢?”
  贺敏之甩开他的手,嘻嘻笑道:“怎么?你这么紧张方小姐,莫非对她心存不轨?”
  傅临意苦着脸:“可不是?我至今未娶正妃,就是一心想要她,偏偏皇兄心里眼里都没有我,原本说要把她给了太子,现在又说要给你,可怜我操碎了一颗心,有冤无处诉……”
  说着又扑到贺敏之身上哀哀痛哭。
  贺敏之挣脱不开,冷笑道:“你最好赶紧放开我。”
  傅临意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邪笑道:“为什么?”
  贺敏之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不会娶方开谢。”
  “因为我喜欢男人。”
  “所以你再抱着我我就要对你不轨了。”
  傅临意立即松手,却喜上眉梢:“你当真不会娶方开谢?”
  贺敏之懒得看他,只点头。
  傅临意笑道:“那就好了!方开谢嫁不得你,只能慢慢等着,等到嫁不出去时,我便可以趁虚而入。”自赞道:“此计大妙!”
  又道:“我过几天要去江南转转,顺道去临州见老十四,你有什么话或者什么物事要捎给他只管交给我。”
  第十四章
  贺敏之静静想了半天,道:“没什么要捎给他的。”
  十数天后,傅临意在临襄王府说到方开谢这段,檀轻尘笑道:“皇兄为了贺敏之,竟不惜逆太子的意,可见对他宠信至深。”
  手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这倒是好得很……”
  傅临意叹道:“原来敏之竟喜欢男人,真是令天下女儿家寒心。”
  檀轻尘却笑道:“真巧。”
  傅临意大惊失色:“巧什么?难不成你也喜欢男人?”
  檀轻尘风神都雅,眼神里却透着掠夺攫取的狂热,淡淡道:“我说不上喜欢男人,只是喜欢他。”
  “呯”的一声却是傅临意手中的酒杯砸在了地上。
  数月后,傅临意回到靖丰,风尘仆仆直奔大理寺,一脸贼态兮兮的笑,把一串粒粒圆润玛瑙也似的南国红豆塞到贺敏之手里,在他耳边低声道:“老十四托我送给你的!”
  说完撒腿就要跑。
  贺敏之看清手中物,笑了笑,令寺卒捉住了傅临意,将一把红豆尽数摔在他脸上,即刻撵出了大理寺。
  不日坊间便有风传:十一王爷红豆示爱,大理寺丞铁面无情。
  傅临意气得跳脚之余,不提防文帝获悉此事,专门让徐延私下过府训斥一番,曰身为亲王,举止不端,竟猥亵骚扰朝廷重臣,禁足一个月。
  又让徐延赏了贺敏之一百两银子,曰刚正不阿,不事权贵,保全了朝廷的脸面体面云云,当赏。
  红豆一案,檀轻尘传了情,达了意,贺敏之得了钱,谢了赏,傅临意丢了脸,挨了一顿好骂。正所谓各得其所,三不相关。
  得失之间,檀贺二人都十分淡定自若,只傅临意,在府中扎小人不说,还暗暗在肚子里咬牙切齿,发誓再不招惹这两只狐狸,并且捂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吃亏的总是他十一王爷?
  转眼又是九月初五,夜色中一人一骑迅速奔上纳福街,马蹄声宛如游子归家的心跳,清晰可闻。
  聂十三跳下马背,身形利落敏捷,推窗进屋,却发现贺敏之不在床上,略一思衬,走到厨房。
  尚未进门鼻端就闻到馥郁的浓香,一颗心登时沉静宁和,笑着进去,见贺敏之正坐在桌前凝望着自己。
  两人整整一年未见,聂十三死死盯着贺敏之,挪不开目光。
  良久,贺敏之道:“聂少侠果然不凡。”
  聂十三随口应道:“怎么不凡?”
  “你只顾看着我便能看饱肚子吗?”
  聂十三笑了:“只能看得更饿。”
  聂十三早已褪尽了孩童时代的秀美,五官轮廓犹如刀刻一般,气质益发冷峻硬朗,但一笑之下,却又说不出的野性魅惑,如阳光下毛皮华丽的雪豹,既危险又动人。
  贺敏之听他这话说得暧昧,脸色一沉,转身下面条。
  桌上却已放了一个砂锅,打开盖子,香菇栗子炖鸡尚热气腾腾,正是聂十三爱吃的。
  一会儿贺敏之炒好一个青菜豆腐,端上鱼汤面,笑道:“你又长一岁啦,我还是祝你一生平安就好。”
  聂十三大口吃着面,道:“你也是。有我护着你,你定会平安喜乐。”顿了顿:“你破南疆大案累着了?怎么瘦了这许多?”
  贺敏之微笑不语,待他吃完,方道:“你现在名气响得很,有时候傅临意请我去茶坊,都听到有江湖人士说起你。”
  聂十三奇道:“都说什么?”
  贺敏之笑道:“说你一剑挑了中原七大剑派,金江两大帮,又说你远赴西州,打得什么魔师心服口服,三上武当山,终于击败了青云道长,还说聂十三已经是宁国第一剑客,恐怕连白鹿山的鹿鸣野、少林的方丈都不是对手云云……”
  聂十三点头:“前面都说对了,最后一句话倒不一定。”
  贺敏之斜着眼上下打量他,冷笑道:“一年不见,你脸皮厚了不少,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你就不觉得害臊?”
  聂十三声音平静:“不害臊。我说的是实话。”
  “你当真一剑挑了中原七大剑派,金江两大帮?”
  “七大派的掌门都败在我的剑下,终南剑派的剑法精妙,掌门林元嘉算得上剑术大师,沧浪剑派就差远了。金江两大帮一重刀法一重拳术,都有可取之处。”
  “西州那个什么魔师呢?”
  “是雪峰魔师,据说是以前燕亦国慕容氏的国师,武功路数和贺伯很相近,诡异出奇,可惜年纪大了,韧性不及我,他换了七种兵器与我斗了一天一夜,最后认输了。”
  贺敏之有些咬牙切齿:“那你什么时候当上了宁国第一剑客?我怎么不知道”
  聂十三依然淡定:“一个月前,青云道长败在我剑下的时候。你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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