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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番外 BY: 陈小菜

_20 陈小菜(现代)
  抬起眼眸,一笑,声音低沉而平静:“十一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我愿意慢慢等。”
  九月初五。
  贺敏之一整天心不在焉,一时冥思苦想,一时嘴角含笑,一时直盯着聂十三使劲的瞧,炽热的目光能在聂十三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聂十三见怪不怪,自行收拾行李,又出门买了马匹。
  天刚一擦黑,贺敏之便早早的煮了一大锅面条,简单做了几道菜就把聂十三打发了。
  忙不迭吃完饭,洗漱之后,贺敏之斜睨着他,打了个呵欠:“春困秋乏夏打盹儿,这秋雨一下,我是又困又乏……”
  说着就拖聂十三上床。
  聂十三强忍笑意,低着头便从了。
  贺敏之也不闹虚,翻身压住聂十三,亲着他的脸颊,低声含糊道:“我想要你。”
  聂十三道一声“好”,动作奇快,小擒拿手中的“分花拂柳”一式使出,瞬间解开了他的衣扣,一双手已摸到他腰间。
  贺敏之捉住他的手,怒道:“不是这样……是我想上你。”
  聂十三意味深长的“哦”一声,却悍然拒绝:“不行。”
  贺敏之为之气结:“为什么不行?我行得很!”
  聂十三眼眸暗暗的一闪,透着几分危险:“你怎么知道你行得很?你试过?”
  贺敏之气道:“我这不正想跟你试吗?”
  聂十三掌心直贴他的肌肤,搂着他的腰,眼神凝注,异常认真:“你不喜欢我要你?”
  贺敏之只觉得那双眼比黑宝石、比星空都更加漂亮几分,脱口而出:“不是……”
  聂十三轻轻吮噬着他的颈子,哑声道:“我要你的时候,你不舒服?”
  “不是……”
  聂十三一笑,吻住他的嘴唇,翻过身来,手掌在腰侧留恋片刻,自然而然往下移动抚摸,贺敏之迷糊中,两人衣衫尽解,聂十三轻轻托起他的臀。
  肆无忌惮的呻吟喘息渗透了空气,昏暗的夜色铺泻在交缠的裸体上,却衬得肤光月般光泽鲜明,情欲如水珠蒸腾,春色满室。
  良久平息。
  雨声清凉的轻敲屋瓦,一片安静旖旎中,贺敏之一声断喝:“聂十三,你混蛋!”
  惜乎声音里掺了几分沙哑和暧昧,未免少了气势磅礴,多了荡人心魄。
  聂十三素来直接,心神一荡漾,立即付诸行动,牢牢锁住身下的人,舌头逗弄着他的耳垂,贺敏之尚在高潮余韵中,登时不堪刺激的浑身轻颤,想挣扎躲开,只听耳边聂十三一声低笑,已再度被充满。
  贺敏之禁不住“啊”的一声低唤,咬着唇,掐住聂十三的肩,道:“轻些……”
  聂十三停住不动,亲吻贺敏之湿漉漉的眼睫,等待他慢慢适应,不觉额上一颗汗珠滴落到他嘴角,贺敏之无意识的伸出舌尖舐了,轻红柔嫩的舌尖在唇边微微一闪,聂十三眸光一黯,再按捺不住,稍往后退了退,一挺腰,已完全顶了进去。
  贺敏之一声惊叫,骤然收缩,把他夹得死紧,修长的双腿更是把他的腰密密缠住。
  入骨缠绵的低吟、轻叹、索取声,在紧密交合中丝丝入耳,攀到巅峰时那欲仙欲死的感受,几乎使贺敏之失明了一瞬,眼前一片浓重的漆黑,有繁华的星子闪烁,当幻象退去,才感觉最深处传来滚热的灼烧感,聂十三伏着身体,失去了节奏的满足喘息。
  天微明时,贺敏之沉睡未醒,聂十三已悄然起身,负剑出门,却听贺敏之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聂十三答道:“先去江南医神药庐,再去少室山,十月二十前后回来。”
  贺敏之懒懒道:“去吧,路上省着些。”
  说罢蒙头继续大睡。
  聂十三策马驰过纳福街,自东城门而出。
  正值雨后一轮红日东升,金红辉煌,霞光灿灿。
  受其激发,聂十三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真气鼓荡,充溢经脉,不可遏制,不由得纵声长啸。
  啸声如春雷滚动,碧海潮生,又似龙吟大泽,虎啸深谷,远远传遍了靖丰城。
  此时百官上朝,摄政王端坐朝堂,隐隐听到啸声,容色稍变。
  贺敏之却大怒道:“扰人清梦!”
  聂十三再上少林正是十月初七。
  苏缺死后整三个月。
  聂十三直入寺中正殿。
  众僧皆惊,人头攒动,三院两堂的高手尽数侯在殿外空旷处,严阵以待。
  七苦亲自入殿迎上。
  聂十三却执礼甚恭,道:“晚辈此行,不想伤人,只恳请再试金刚伏魔圈。”
  七苦凝视他片刻,引他出殿。
  戒律院七释断臂后,由七会补上。
  此次聂十三一入阵,七苦便知这天下第一杀阵百招内必破。
  聂十三的剑与三个月前大相径庭,几乎已感觉不到剑气纵横剑意淋漓,只是一种纯粹的静和舒展,已臻极限的自然,这种静的气势虽不咄咄逼人,却内蕴博大,隐藏着能吞噬摧毁一切的至高能量,一触即发,不可撼动。
  五十招后,戒刀坠地,金刚伏魔圈破。
  聂十三走到七苦身前,道:“晚辈想拿走当日苏缺的日月钩。”
  七苦微笑问道:“你想要回银钩,直言就是,何需大费周章再试金刚服魔圈?”
  “苏缺死于此阵,我破阵祭奠。”
  七苦一震。
  一时日月钩送到。
  锋芒尚在,手泽犹存。
  聂十三用软布包好,负在身后,告辞下山。
  当日未曾将苏缺骸骨妥善安葬,掘出已不成模样,当下用火化了,将骨灰细细收入瓷坛,一路飞驰回靖丰。
  抵达当日,正是十月十七,贺敏之已下狱七天。
  罪名是燕亦余孽、残杀寿王的主谋。
  聂十三刚走,大理寺便接手了凌州官兵私通响马,劫杀来往客商的大案。
  此案人犯数量众多、手段惨酷、影响恶劣,更牵涉朝中兵部要员,异常棘手。
  摄政王责令细查严办。
  大理寺由杨陆、贺敏之二人主审,只忙得整日整夜废寝忘食。
  贺敏之一忙便胃口极坏,一张玉也似的脸上,眼睛却益发神光幻彩,竟似能流淌一般,看得人移不开眼,只新做的官服渐渐宽松出一大截。
  檀轻尘不忍,命人唤贺敏之到王府一起吃饭。
  贺敏之素来小气,也不敢回绝檀轻尘,就毫不推辞。每日中午、晚上两顿必与他共进,若逢夜深,却正好回禀到案情进展,便留宿摄政王府,第二日坐檀轻尘的轿子去大理寺,倒也方便。
  近一个月来,两人同桌共食,无话不谈。
  贺敏之对朝堂政事见解颇为深刻,常与檀轻尘不谋而合,却不及他雄才大略气度高阔,有时候不免略失端方仁和、稍显急险诡绝了些,每每这时,檀轻尘就微笑摇头道:“一味倚靠谋略机巧终不入流,知人善用、当机立断才是治国正道。”
  转念一想,问道:“这些都是你大哥教的?”
  贺敏之点头:“慕容之恪说,生死关头,容不得情,必定要不择手段,才能你死我活。”
  檀轻尘道:“慕容之恪是兵家,这么说也不奇怪。”
  微微一笑,道:“难怪慕容氏善复国却不善治国。”
  相处时间久了,檀轻尘虽言语亲密、关怀备至,却始终以礼相待,偶尔情动,也是竭力克制,最多握了贺敏之的手玩笑着写一幅字。
  贺敏之轻松下来,笑语焉焉,檀轻尘如沐春风,醺醺然欲醉,只觉得此生尚未有过如此美好的时刻,寸寸光阴都是出乎意料的大欢喜。
  贺敏之人前称他“王爷”,私下两人谈笑下棋、读书议事时,便一口一个“十四舅父”。
  檀轻尘起初听了只觉得刺耳,却架不住他笑嘻嘻的一句一句说道:“十四舅父这局又是赢定了。”
  “这汤不错,舅父也多喝一碗。”
  “该死的响马头子,骨头倒是硬得狠,连着用了两夜的吊刑都不肯招供……舅父,把小英子那奴才叫过来问问有什么好法子。”
  听得熟惯了竟油然而生出一份亲情一份感慨来,明白贺敏之那点心思,也不点破,由得他去。
  王府里安静,却不知外面已是传言四起。
  人的嘴澡堂子的水,泼谁谁脏。这官场上更是短不了蜚短流长,只不过议论得稍微隐晦些,笑得更加暧昧些,骂词却不比坊间逊色,辞藻更是精美,蕴意更加恶毒。
  原本文帝在世时,对贺敏之就是圣宠隆重,如今换了新皇,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治世手段不输其兄倒也罢了,对这位贺大人的宠信竟也丝毫不让其兄,同坐同卧、同起同食。
  大理寺中逐渐也有了些风传。
  杨陆百忙中叫了几个寺监过来,冷笑着让他们把话传下去:“大理寺是崇严刑尚峻法的所在,不是街头巷尾酒肆茶坊,贺少卿这些时日忙于响马大案,没空跟你们啰嗦,我看有些人倒闲得很,日后大理寺中再有人说无聊言语,我便禀了摄政王,打发他去凌州就地取证。”
  就此风平浪静。
  贺敏之却是一改素日的谦和低调,有恃无恐懒得避讳,整日坐着摄政王的大轿来回出行。
  有大员老臣不知内情,遇轿而恭让,事后得知竟只是个从三品少卿,不禁气得乱战,痛骂贺敏之厚颜无耻、恃宠跋扈。
  一时就有不服摄政王想借此生事的,托御史写了折子参贺敏行止不端、轻浮无礼,更捏造了一条流连花街柳巷的罪名,只试探摄政王的态度。
  檀轻尘看了,那一分笑纹似刻在了脸上不做稍变,十分的淡定自若,只随手把折子扔了,不加理会。
  那些人摸不清底细,探不出端倪,也就按捺住不敢轻举妄动。
  小英子偷着看到那份折子却是大喜。
  这些时日贺敏之在摄政王府,只要见到小英子,必定要为难他,见不着也常吩咐他过来羞辱一番。
  小英子本就是个心胸狭窄的刻毒小人。
  在宫中时,就曾为着一个皇后甚喜的小宫女骂他一句“阉货”,在皇后殉葬后,一朝得势,便把这小宫女折腾得不成人形,割了舌头转手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
  贺敏之曾在寿王府踹他一脚,这一脚之仇碍于檀轻尘一直未敢有所动作,此时新仇旧恨只累积得心肺都要炸了,恨贺敏之恨得牙髓都疼。
  当下想了一想,趁贺敏之一人独坐便去奉茶,袖子里不经意滑下那折子,啪的摔在眼前。
  贺敏之看他一眼,打开折子看毕,却抬手将一杯热茶尽数泼到小英子脸上,笑道:“你若真是个忠心的奴才,就该盼着我莫要出事。万一我有事,你家王爷定会徇私护短,偏偏眼下又是众目睽睽的盯着,你说,对王爷大业好是不好呢?”
  看小英子的脸不知是烫的还是气的,通红赛过猴屁股,不由笑得更加欢畅了几分:“你这阉奴身上少了些东西,脑子里却少不得,否则还能有什么用处?”
  小英子低着头,却捏紧了拳头,眼神闪过一丝狠毒的杀气却强自压下,已暗暗立誓,有一日贺敏之若失宠,定要不惜一切,让他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十月初,响马大案终于审结,诸人犯依律具狱发遣。
  之前贺敏之挑灯夜审,连着熬了两个通宵,终于拿下主犯供词,待结案后整理完后续琐事,出大理寺时,已是正午时分,只觉得困倦欲死,一头扑到轿子里,一句话未说,就已睡过去。
  檀轻尘已下朝看完结案卷宗,正在府中垂花门处等他归来,不一时轿子抬入,却不见人走出。檀轻尘上前掀开轿帘,只见贺敏之发微散,蜷在宽大的座椅上,半露着脸,兀自穿着黑色官服,衬得人似一泓秋水般剔透,竟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一时无法自制,揽他入怀,细细亲吻他的面颊。
  贺敏之感觉脸上微痒,勉强睁眼,抬手推开檀轻尘。
  檀轻尘笑道:“就困成这样?”
  说着将他轻轻抱起,贺敏之安静的伏在他胸膛处,微蹙着眉头。
  檀轻尘忍不住一下下吻着他的眉心。
  一路抱回寝屋,将他放置到软塌上,亲自帮他宽了外衣,脱了靴。
  目光火热灼灼,贺敏之睡梦中似有所感,翻了个身避开。
  檀轻尘触碰到他的肩头,热力直透单薄的衣衫。
  抚摸良久,却微叹了口气,终于起身离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贺敏之立即睁开眼,目光里有种冰冷的古怪,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第四十二章
  听到脚步声远去,贺敏之立即睁开眼,目光里有种冰冷的古怪,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这些时日以亲情动之,还是阻不了檀轻尘势在必得的决心,想必求他他也不会答允放手。
  檀轻尘用罢午膳,照例批阅奏折。到未正时分,见贺敏之仍在大睡,想了想,吩咐小英子跟着,去宫里看看傅算韬,回禀响马一案。
  檀轻尘便装简行,到皇帝日常所居的殿中却寻不到人,小英子问了几个宫女,道正在御花园里看鲤鱼。
  立时就有伶俐的,跪问道:“奴婢这就去把皇上叫过来?”
  檀轻尘温言道:“不必,自该臣下去拜见皇上。”
  一路花木扶疏掩映,走到御花园鲤鱼池附近,远远看到傅算韬正与一个锦衣少女一面说笑,一面丢着鱼食,几个太监侍立在几步开外。
  檀轻尘停住脚步。
  只听傅算韬抱怨道:“十四叔越来越放肆,连魏兰亭都不能进宫带朕玩儿了!也不让方太傅教朕读书,换了个龚临,只会听他的话……天下人都只知道摄政王,朕这个皇帝当着,一点意思也没有!”
  锦衣少女笑着劝解道:“臣妾在家中时,父亲交代,皇上正统继位,摄政王再大,也越不过皇上去,待皇上大些亲政了,哪里还用怕他?”
  说着嘻嘻的笑,明媚娇憨。
  檀轻尘回头问道:“这是谁?”
  小英子道:“今年刚选入宫伺候皇上的玉宛如。”
  傅算韬年纪尚幼,却也选了几个官宦女子入宫陪他玩耍读书。
  檀轻尘点头,缓步走近前去。
  傅算韬回头拿鱼食,一眼看到檀轻尘,立即放下手,站起身来,软软的童音有些颤抖:“十四叔。”
  一旁太监内侍已低头跪倒一片。
  玉宛如却甚是好奇,初次见到这位宫中众人谈起即色变的摄政王,却想不到竟是如此人品俊雅。
  檀轻尘柔声问道:“你是玉宛如?父亲玉景?江南成州琳琅府丞?”
  玉宛如听他说话声音低沉动听,致命的诱惑,态度更是犹如春风拂面,不禁有些脸红,细声道:“是!”
  檀轻尘笑道:“拟诏,玉宛如狐媚惑主,干预朝政,赐死;玉景……这些年也没什么政绩,倒是占了不少田地,就地免官、家产充公罢。”
  玉宛如怔立着,这年轻温和的王爷,只一句话,就要了自己的命,毁了父亲的前程。
  天崩地裂一般,心头一阵迷糊,已晕倒在地。
  傅算韬咬着牙,却一言不发。
  檀轻尘抱起傅算韬,道:“十四叔带你回书房,跟你好好说说响马案的正经事。”
  笑了笑:“刚才那道诏书,便由算韬亲拟罢,也让十四叔看看算韬的字,写得有多好了。”
  一路走着,傅算韬的泪一滴滴落在檀轻尘的衣襟上,终于哭得抽抽噎噎。
  檀轻尘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道:“十四叔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曾哭过……嗯,那时在你父皇的太子府中。有个侍卫待我很好,却被你父皇挑了个错赐死……后来我就去了白鹿山,师兄弟们也都不敢与我多亲近,只一个小师弟不顾忌这些……可惜他如今长大了,却要跟我抢最宝贵的东西。”
  傅算韬神色茫然,檀轻尘笑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说着用衣袖为他擦干眼泪,叹道:“算韬,别怪十四叔。”
  这天杨陆在大理寺后殿翻看卷宗,见贺敏之进来,便笑着闲聊道:“十一王爷的婚期定了,明年二月初十,你知道吗?”
  贺敏之道:“已经听说了。”
  杨陆见他神情淡漠,笑道:“这其中的笑话你一定不知。”
  “前日十一王爷前往礼部,非要赶着这个月就成婚,仪制司再三说赶不及,十一王爷跳脚大怒,说:我可等不及!便是我等得及,他也等不及了!”
  “吴主事说,当场众人只听得脸都绿了,均说幸亏方家小姐已与他订了亲,否则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名节全无,再也嫁不得别人了。”
  “最后惊动了方尚书,气得亲自把这位贤婿请出了礼部,定下了婚期。”
  贺敏之听了,展颜笑道:“十一王爷所说等不及的人,不是方小姐,而是我。”
  杨陆不解,却见他未着官服,忙道:“虽说案子已经结了,近来也无大事,但你身为少卿,在大理寺中却是该着官服。”
  贺敏之摇头:“用不着。”
  说完跪倒案前,声音平静:“寿王病故一事,内有玄机,实是我主使,由寿王身边的太监小英子动手,以逍遥圆环塞入寿王腹中,杀了寿王。”
  杨陆只惊得飞走了二魂六魄,剩下一魂一魄只看着贺敏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敏之竟笑了笑,容光夺目,缓缓道:“大人,我所说俱是事实,大人不信,可找人开棺验尸。当日因谎称寿王膨症,逍遥圆环也未取出,想来还在腹中。”
  杨陆毛骨悚然。
  贺敏之催促道:“此事只宜速办,迟恐生变,请大人这就把小英子提来,开堂细审,寿王案定会水落石出。”
  杨陆见他神色言行一如往常端坐公堂之上,镇定明睿,丝毫不似犯下了弥天大罪的人犯,不由得想起睿王一案,贺敏之也是自己背了昏聩胡判的恶名,方使此案得以重审,心中似有所悟,于是走近前低声问道:“敏之到底有何用意?不妨明言,相交了这些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贺敏之凝视着他,眼神中满是信赖之色,却道:“个中缘由,大人一审便知。”
  檀轻尘正在府中书房,偷得浮生半日闲,铺开纸打算写一幅字与贺敏之赏玩。
  他右手拇指虽断,左手一笔字却仍是雄健恢弘骨力遒劲,提笔悬腕,正待落笔,檀平直闯进来,气息不定:“大理寺杨陆求见,说寿王死得甚是可疑,要传小英子去问话。”
  檀轻尘也不抬头,淡淡道:“这事的底细你可打听清楚了?”
  檀平答道:“杨陆来得太快,属下也是刚刚得知……”
  迟疑片刻,道:“是贺敏之自认主谋,还供出了小英子。”
  “啪”的一声,狼毫笔重重拍在纸上,晕开一滩墨迹。
  檀平额上沁出冷汗。
  檀轻尘看着手指沾上的一片墨色,语气却甚是舒缓:“此事贺敏之只怕早已筹划周全,小英子必死。”
  檀平沉吟道:“以王爷今时今日之权势,便是他们都供出王爷,也动不了王爷分毫。”
  檀轻尘摇头道:“敏之这般作为,不是想害我……小英子残杀傅少阳,为此他早已起了杀心,当日我不让他杀,他为着聂十三伤重未醒,也就按捺住了,如今聂十三蛟龙入海,他再无所虑。”
  微微叹道:“他人虽聪明,性子却坏得很,见我不肯放他走,便来这么一出。既除掉小英子,又给我出道难题。”
  略一思忖,吩咐道:“我就不见杨陆了,你叫小英子跟他去吧。”
  檀平答应着,问道:“王爷有话要交代小英子吗?”
  檀轻尘一笑:“就说,他是个好奴才,本王会记得他的忠心,让他好自为之。”
  杨陆不光头疼,心也痛。
  从未审过如此难审的案子,其实此案既不难查,人犯亦十分配合,只过堂一次,几乎就已经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只不过这贺敏之却是自己几年来最为器重的下属,私交上,更是对他关心爱护,视为兄弟手足。
  贺敏之对主谋一事供认不讳:“寿王曾因我时常入宫陪伴先皇一事,多次出言不逊,在临州时十一王爷也曾亲眼看见他与我争执。我见寿王被幽禁,便收买小英子,七月二十六那晚,一入夜就给寿王用了八个逍遥圆环,到四更天见他仍不肯死,就用馒头塞入喉咙噎死了他。”
  一番供词毫无破绽。
  再传上小英子,人证物证俱在,小英子又是当日寿王贴身太监,已是摘脱不掉的罪名。
  小英子却古怪,看到贺敏之,满眼的恨意呼之欲出,却是咬紧牙关,不肯供出主谋,只说:“奴才天天被寿王责打辱骂,实在不堪忍受,就对寿王下了毒手。”
  贺敏之嗤的一声笑:“你我都是死罪难逃,你不肯供出我来,我也许不了你什么好处,又何必惺惺作态?”
  禀道:“大人,小英子狡猾,不动大刑多半不肯老实招供……”
  满殿之人只听得目瞪口呆,杨陆叹口气打断道:“今日已晚,暂且收押罢,明日再审。”
  贺敏之虽犯下这滔天大案,但毕竟身为少卿,大理寺众人也对他留有三分情面,往牢房去的路上,贺敏之示意要与小英子单独说话,那几个狱卒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允了。
  贺敏之走近小英子,低声道:“是我想要你的命,再说你不供出我来,你家王爷便是众矢之的,你怎么如此糊涂?”
  小英子道:“大人忘了自己跟我说过的话?为王爷着想,奴才只盼大人一生平安。只需稍等几日,王爷定会寻到主谋,保大人无事。”
  贺敏之一怔,当时自己一心只想激怒他以备今日只需,不想这小英子对檀轻尘当真是忠心耿耿。
  小英子轻声道:“贺大人,我只是个阉奴,却也懂得忠心,王爷曾说过,绝不让我动你。”
  却又阴阴的尖声笑道:“除非大人自己绝了后路,王爷再也相救不得,到时小英子定会欢欢喜喜的拖着大人一起下黄泉。”
  贺敏之漫不经心的笑道:“好极,那便这样罢。”
  摄政王府。
  檀轻尘撑着额,凝视灯盏,道:“虽说急了些,也不得不动魏兰亭了。他是淑华夫人的叔父,当日与废太子过节不小,贺敏之把这案子端出来,这千百双眼睛盯着,不给他找个说得过去的替死鬼,也救不回性命。”
  檀平垂手立着,半晌,低声道:“贺敏之如此胡闹,留着只怕有碍大业,王爷难道还想救他?”
  檀轻尘神色喜怒难辨,却淡淡道:“这件事,你让龚何如去找兵部侍郎赵承去办了,三天内务必料理妥当。再去跟杨陆说,此案疑点甚多,让他仔细看看供词,三日后再审,到时本王亲自去看。你亲自去趟牢里,跟小英子说,咬住兵部尚书魏兰亭就是。”
  微微一笑:“也罢,就当遂了敏之辞官的心愿,这案子结了,他就是想留在朝廷也再不能了……”
  眸光又是火热又是冰冷:“干脆就把他留在王府,倒也省心。”
  三日后再审,檀轻尘端坐一侧,下首便是龚何如。
  此案涉及废太子,朝臣噤若寒蝉之余,私下里却翻江倒海各自盘算了个无休无止,看着檀轻尘恍若无事的表情,心中更是忐忑。
  贺敏之却是轻松自在得仿佛在自家小院。
  冲着檀轻尘只是微笑,檀轻尘不动声色,眼底却漾出一丝残酷兴奋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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