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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番外 BY: 陈小菜

_13 陈小菜(现代)
  师兄弟自下山来首次交手,檀轻尘手腕缚着铁链,聂十三手下留了情,那一巴掌虽打得檀轻尘口角出血,却已是未用内力。
  檀轻尘既已落败,也不追击,轻轻擦去嘴边血迹,笑道:“小师弟好俊的功夫。”
  聂十三的声音比冰还冷,比刀更利:“我是为了十五打你这一掌。”
  檀轻尘,为了你这个亲人,他大病初愈就在皇帝面前跪足了一个时辰,更不用说这些天的奔波劳累,单是为了替你翻案,街头巷尾都在骂他狗官。
  到了你嘴里,只落得一个“历练得浅”?
  檀轻尘垂下眼睫:“小师弟,敏之为我做的,我桩桩件件都知道都记得。”
  聂十三黑眸中锋芒毕露:“你与太子相争我不管,若再牵涉到十五,我会对你出手。”
  檀轻尘笑道:“我怎会屑于与太子相争?我从未把他当作对手,他的父亲,我的大哥,才是我的对手。”
  正说着,狱中长长的甬道上走过一个人来,他二人目力均好,见是贺敏之,都停了言语。
  贺敏之含笑走近,聂十三的眼睛亮了一亮,檀轻尘的眼睛却是黯了一黯。
  贺敏之笑道:“十三,你和睿王爷在聊什么?”
  檀轻尘指着窗外那枝不知名的嫩黄花朵,道:“我们在说春色三分,尽在枝头一点。”
  贺敏之看他一眼,颔首微笑:“睿王爷填的好词!却不知是不是太下功夫了些,倒把好端端一张脸给填肿了。”
  聂十三不禁一笑,起身携着他的手,道:“回家罢。”
  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檀轻尘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三分欣羡三分苍寒。
  掰下一小块硬面饼,手腕轻抖,窗外那朵黄花顿时委落尘土。
  有些压抑不住的焦躁渴求,却叹道:“未到你开的时节,着什么急呢?”
  贺敏之与聂十三刚出大理寺,便一头撞上了傅临意。
  傅临意这些日子来对贺敏之一如既往,看到了他批的结案文书,虽不解其意,也只淡淡一笑,道:“敏之心中自有打算,老十四这条命亏得他相救。”
  竟是全心的信任。
  只见傅临意一脸喜色痴迷,拉着贺敏之和聂十三,笑道:“正要进去找你们,中午我做东,咱们滴翠楼花差花差去。”
  贺敏之见他满面红光,问道:“有什么喜事吗?”
  傅临意笑得见牙不见眼:“方开谢答应中午跟我一道吃饭,还让我叫上你。”
  “叫我干什么?”
  “大概是终于发现了我的好处,要跟你说清楚不嫁给你啦。”傅临意含泪手舞足蹈。
  聂十三皱着眉离他远了些。
  傅临意要了一个临窗的雅座,用水墨屏风隔开。
  三人正喝着滴翠楼独制的滴翠星河,这茶是用君山银针与汉水银梭三七勾兑揉成,聂十三不擅饮酒,却爱喝茶,只觉得这茶入口清苦,到喉间却见浓醇,回味无穷,不禁赞道:“这茶好。”
  傅临意财大气粗的笑道:“当然好,这一壶便是一两银子。”
  偷着瞄一眼贺敏之,打趣道:“你家十五舍不得买给你喝吧?不打紧,聂大侠只要肯过我府上,我天天请你喝。”
  贺敏之眉轻扬,笑了一笑。
  傅临意登时只觉得寒气从脚上直接冻到了心里,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突然想起那次他审冯栖梧,可不就是这样笑着就给剐了?
  正准备支吾几句,一人已从屏风后绕了进来。
  方开谢。
  不愧靖丰名花。
  方开谢把一件夺目胜火的红衣,穿出了十分的浓丽,十二分的艳煞,眉目间却又是轻巧的,俏生生的,雪中冰花似的。
  方开谢开口,声音就像玉剪刀裁开一匹绸缎,清柔而利落:“谁是贺敏之那个狗官?”
  贺敏之看着聂十三苦笑,眼神交汇:十三,你承认算了,她这么凶悍……
  聂十三眼神凌厉:你那年赶我走,说要娶她……
  贺敏之:别这么爱记恨,宽容是美德。再说我又不会娶她。
  聂十三一笑,道:“我就是,方姑娘好!”
  傅临意“啊”的一声,看了一眼贺敏之,却立刻闭嘴。
  方开谢倒一杯酒,一饮而尽,举止不止是大方,堪称豪气,厉声道:“我方开谢宁可剃了头发当姑子,也绝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傅临意大喜。
  聂十三亦大喜。
  贺敏之有些受伤,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方开谢又喝一杯酒,面色不改:“为什么?”
  一根春葱似的手指指定聂十三,竟有刀剑如梦的侠气:“你长得倒也像个男人。但身为刑官,明知冤屈,却不敢追查到底,结案结得狗屁不通,颠倒黑白,你这般屈从权贵,胆小如鼠,我爹爹看错人了!”
  说罢,转身而去,红衣翩翩,幽香犹存。
  傅临意如痴如醉。
  贺敏之目瞪口呆,半晌方道:“这就是方尚书的女儿?深闺弱质?知书达礼?”
  傅临意一脸深情,赞叹道:“这就是方开谢,我傅临意钟情的女子。独一无二,至真至纯,真正的蕙质兰心。”
  拿起她饮过的酒杯,满上,慢慢喝下:“平素有酒,相随开谢,此生再无所求。”(调戏某人,有想啐我的,请自由的45度啐吧,怡然不惧的打伞路过……)
  聂十三静静看着傅临意,道:“方开谢很好。”
  贺敏之轻拍傅临意的肩,道:“能看到她容貌之美的人不胜枚举,但你是真正能读懂她的人。她若能嫁你这个知音,也是一桩美事。”
  看傅临意手不停杯,忍不住提醒道:“你先把银子拿出来,免得一会儿醉了被打出去,我出门历来是不带银两的。”
  十日后,莫太微被押送到靖丰。睿王谋刺案重审。
  聂十三侍立殿内,贺敏之却只在后殿等候。
  杨陆审案,雷厉果决,切入精准,擅用刑讯。
  先传了殷星,二话不说就先上了夹棍之刑,每每待他要痛晕之际,又松上一松,如此夹了三四回,殷星乖乖供出齐云永以及睿王府管家的攀咬之词尽数出于己手,睿王妃亦非病死,而是太子暗令自己取其性命,便用了推瓶入腹这一阴毒法子。
  问及睿王妃指印一事,听杨陆知之甚详,殷星不待用刑,立即承认。
  一桩冤案,果然从殷星身上打开了缺口。
  殿侧坐着的六部重臣、监察御史纷纷颔首,听殷星指认太子,目中均忍不住露出鄙夷失望之色。
  杨陆见了,方用言语暗示着殷星供出莫太微主使。
  殷星禀性奸猾,一点即透,果然把太子翻成了莫太微。
  一时又传上燕夜来。
  杨陆刚念了贺敏之临州审讯的笔录,燕夜来便当场翻供,供出原是太子指使自己诬陷睿王。言罢便要咬舌自尽,幸得聂十三见机极快,飞身下堂卸脱了她的下颚。
  性命虽保住了,却也咬出了满口鲜血,张着口,血直流到地面。
  燕夜来蘸着血,双目若水,凝视跪在一旁的檀轻尘,伸指写道:心悦君兮,知不知?知不知?知不知?
  着魔似的一直写着“知不知”三字,直到被寺卒拖出殿去。
  血红的字在黑石地上并不鲜明,却格外凄厉。
  檀轻尘低头看着,只是几不可见的轻轻一笑。
  燕夜来,能作为我的奠基牺牲,是你的福分。
  睿王谋刺案尘埃落定。
  殷星判了一千刀的剐刑。
  齐云永、燕夜来腰斩弃市。
  莫太微斩首。
  临州府重狱诸人滚汤泼老鼠,死了一窝。
  杨陆少卿一案既判,名扬天下,文帝褒奖曰刚直严谨,细致入微,趁着韩退思告老,擢为大理寺正卿。
  贺敏之结案草率,昏聩误事,由四品寺丞降为七品司直,罚俸半年。
  睿王和太子,叔侄相逢一笑,冰释前嫌。
  睿王笑得谦谦温雅,太子笑得却有些抽搐。
  文帝于朝堂温言抚慰睿王,睿王请留靖丰,协理朝政,襄助储君。
  文帝大喜,允。
  睿王于城西设天略府,招纳贤才,畅谈国事。
  一时天略府成了小朝廷,连新任的吏部尚书龚何如都常来常往。
  第二十八章
  转眼已是端午。
  这几个月大理寺司直贺敏之极是伤心难过。
  四品降为七品倒也罢了,月俸却是少了整整十两雪花银,至于禄粟、薪炭诸物、增给、公用钱、给券、职田等都同等的减少,更要罚俸半年——意味着要坐吃山空了!
  贺敏之登时觉得心都碎了,每日在大理寺的司直殿无语问苍天,透着窗户却发现整个靖丰的天都是昏暗一片。
  偏偏家里还有个吃相虽是翩翩佳公子,饭量却堪比一匹饿狼的聂十三。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当如是也。
  聂十三却是松一口气感谢上苍。
  刚从临州回来的一个月里,贺敏之因大病初愈奔波劳心的缘故,时常头晕高热,聂十三整日暗自担心黄泉三重雪第三次发作,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眼瞅着他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忽忽悠悠的一颗心才算落到了原处,却已数不清这些日子冷汗湿透了多少件衣服。
  略微放心之下,去少林的心思更是急切坚定,主意一定,胃口反而好了起来。
  这天饭桌上难得出现了一钵大块炖肉,色泽红润,味美汁浓,酥烂而形不碎,浓香而不腻口。
  聂十三吃得高兴,就着肉吃着米饭,吃了一碗,又盛一碗,再添一碗。
  放下筷子,却见贺敏之的眼睛里似乎要迸出火花射出飞刀来,不禁想起了传说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心知他老毛病犯了,好笑道:“其实我有钱……中原各钱庄都存着些,至少也有十万两,咱们下辈子都够花了。”
  贺敏之大惊失色,雷劈了似的怔怔道:“银子难道是用来花的吗?”
  另有一桩事,也成了贺敏之心中的一根刺,自回靖丰后,也曾去过宫中,但只见到了徐延,文帝从未接见。
  端午这天下午,贺敏之与聂十三在院子里裹粽子。昨夜聂十三已把鲜肉片好,用各种佐料腌了一夜,此时正好入味。
  裹好鲜肉粽,锅里煮着的豆沙粽已熟,透着清香甜美。
  拆开一个放在碗里,豆绿的瓷碗,雪白的糯米,朱红的豆沙,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笑着分食,聂十三夹出一块,先给贺敏之,再夹一块,送到自己嘴里。
  贺敏之见他嘴唇沾着一小块豆沙,用手指帮他揩去,却被聂十三一把捉住手,咬了手指。
  正嬉笑打闹,突然听到门环被敲响,打开一看,却是徐延。
  徐延赞一声好香,笑道:“今日端阳节,皇上请贺大人入宫用晚膳。”
  贺敏之眼睛一亮,捡了几个豆沙粽,笑道:“聂大人,我去宫里,你呢?”
  聂十三知他心里放不下文帝,想了想道:“我去找苏缺。”
  文帝在丹鹤苑侯着,他这几个月瘦得厉害,面色苍黄,见了贺敏之,微笑道:“来这么快?”
  贺敏之看着他,又是歉疚又是欢喜,递上粽子,道:“我以为皇上再不会见我了。”
  仔细打量他的脸色:“皇上要保重身子,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文帝听他出语真诚,尽是关心,不由得笑道:“是被你气着了。”
  说着咳嗽几声,徐延忙过去捶着。
  贺敏之低下头:“是我不对。”
  文帝一笑,道:“你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可是两码事。”
  吩咐他坐下,续道:“你那一招胆子大,手段也漂亮,连我都拿你没办法。只可惜,你却不肯帮着太子……”
  贺敏之剥开一个粽子,放到青瓷碟里,直言道:“太子不能容人。”
  文帝尝了一口,道:“这粽子倒比宫里的强……太子不容他十四叔那是对的,为储君者,又怎能对卧榻之侧的强敌手软?”
  贺敏之声音平静:“太子量狭气躁,只怕不是慕容之恪的对手。”
  文帝放下牙筷,瞳孔微微收缩。
  贺敏之似若未见,说道:“慕容氏于复国一念,已是深植骨髓的疯狂。慕容之恪能忍能狠,有实力、有野心,他十五岁时便领兵征伐烽静,布连环马,一战而平巨寇,再举而拔坚城,这种人,就像蛰伏的兽,只要活着一天,只要有一丝机会,终会作乱。”
  “皇上,战乱一起,人死如林,白骨遍野,粟贵于金,天下苍生何其无辜?当年我从西州一路逃到玉州,便暗暗发誓要尽我所能保住宁国这难得的太平。”
  燕亦虽已亡国,铁骑余威犹在,文帝心中暗惊,不禁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逼不得已看着一生挚爱远嫁的憾事。
  扶着额,叹道:“你这性子,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太子之事,我再想想。”
  话锋一转,笑道:“我罚了你的俸禄,降了你的品级,你怪不怪我?”
  贺敏之摇头,眼神有几分狡猾:“我判案糊涂,罚俸降职是应当的。”
  文帝大笑。
  笑着却又猛烈咳嗽起来,徐延忙端过一盏燕窝。
  等咳嗽平息,贺敏之发现,文帝已经显得苍老了。
  心中一酸,不自觉的已站到他身后,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文帝的背微僵了僵,伸手握住贺敏之的一只手,仰头看他。
  五月的夕阳照得贺敏之的脸清晰如画,文帝咳得有些气喘目眩,一眼望去,竟恍了神,喃喃道:“丹鹤……你回来了?”
  徐延大惊失色。
  贺敏之静了静,温言道:“皇上,我是敏之。”
  文帝定定神,放开他,勉强一笑。
  入夜,一条人影闪进了睿王府的东南角门,便有人接着送他进了檀轻尘的书房。
  那人脱了披风,正是皇后宫中的小太监叫做小英子的。
  小英子伶俐的请安,道:“今日太子与众臣宴罢,便进宫陪皇后用膳,却和皇后哭了一场。”
  檀轻尘微笑着问道:“太子侍母至孝,大节日里,怎会引着皇后哭呢?”
  小英子道:“原是欢喜的,只后来太子问到皇上去哪儿了,底下人就说跟大理寺的贺大人一起用膳呢,太子就急了,骂了一句怪难听的话。”
  檀轻尘笑道:“我倒要听听太子骂人的话。”
  小英子声音崩脆:“太子骂道,那个没有人伦的狐媚子二十多年前走了,如今却来了个长得一样的,虽是个男儿身,偏还是一样的不要脸!”
  “说着从袖里取出一卷画来,扔在桌上,说道:母后还一直瞒着我,却不知我早从父皇的寝宫里把这幅画偷了来!如今也给母后看看,以后对他死了心吧!他何尝有一天真心待过您?枉您日日夜夜的念着他,等着他!他却日日夜夜的对着这幅画!”
  “皇后尖声哭了起来,说:我不看我不看!你给我拿走!我十五岁就嫁给你父皇,当初那几年,也是好过的,你只不知道!如今夫妻都做了半辈子了,却待我益发冷淡,你让我怎么死心?”
  “太子便也哭了,只顾安慰着皇后。底下人乱作一团,我便悄悄将这幅画儿给藏了。”
  这小英子口齿清楚,言语爽利,一番话说出来清脆利落,令人只觉亲见了一般。
  檀轻尘神态温和,问道:“手脚可利落吧?下次莫要这么行险,万一被捉了,你让我去哪里找这么个又机灵又忠心的奴才来?”
  小英子只欢喜的手脚发抖,颤声道:“为睿王爷死了,奴才也是甘愿的。”
  檀轻尘挥手道:“且去罢,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檀平自送小英子出门,檀轻尘在灯下打开那幅画,一看之下,略怔了怔。
  画中女子眉目宛然就是贺敏之。
  再一看画旁小字,只见写着端康十七年,傅隆赠五妹丹鹤的字样,当即明白,这女子就是远嫁的五姐傅丹鹤。
  当年傅丹鹤远嫁时,檀轻尘不过三岁,且一直被母亲拘在身边,也只远远见过她几次,因此早已淡忘了这位五姐的容貌。
  初见贺敏之,只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亲切,却没往傅丹鹤身上去想。
  檀轻尘手指在画中人脸上抚过,轻笑道:“原来如此!”
  画卷略显陈旧,显是旧物,但因用了价比千金的李廷圭墨(注1),故二十多年来,画中人仍是历历清晰,彩色焕发,连发丝都不渗不晖,面上那粒朱砂泪痣,更是鲜活得仿佛在明灭闪动。
  画旁提了一阕《画堂春》(注2):
  婷婷绿盖可怜人,分花处怎销魂。不知天上有佛神,万卷经纶。
  醉柳石榴堪恼,遮了桃影鹤云。心尖一点赤砂痕,拭罢犹存。
  读到“不知天上有佛神”一句,檀轻尘心中一凛,莫不成贺敏之是姓傅?
  仔细一想,年纪却又不对。若是姓傅,最多也就比自己小上三岁,而事实上,却是比自己小了六岁,一算应是傅丹鹤嫁去西州三年后才生的贺敏之。
  念及他的身世,心中一痛,不禁叹道:“原来你对我如此,不过是物伤其类。”
  凝视画卷,低声念道:“心尖一点赤砂痕,拭罢犹存——好一个拭罢犹存!大哥竟是个多情种子。”
  指尖触及画中那点痣,出神半晌,轻声一叹:“只怕我心尖上,也早刻上了一点赤砂痕。”
  第二日散朝后,龚何如正在睿王府闲话,檀平拿着一封信函进来呈给了檀轻尘。
  檀轻尘看罢,微微一笑,顺手给了龚何如,道:“龚兄不妨帮我拿个主意。”
  却是拥兵九王傅落风从凉州发来的密信,龚何如一看之下,脸色刷白,半晌方道:“微臣该死,断不来这等大事。”
  觑了觑檀轻尘,见他神态自若,喜怒难辨,心中更是惴惴,忙道:“微臣只知一颗忠心,唯王爷马首是瞻,听凭王爷决断!”
  檀轻尘似笑非笑,只看着他点头。
  龚何如额上渗出冷汗,背心凉飕飕的,初夏的穿堂风一过,竟轻轻打了个寒颤。
  良久,檀轻尘笑道:“既然龚兄看了我九哥的密函,我便多说几句罢。”
  “九哥愿出兵助我,那自是兄弟情分,但我却只能心领,毕竟这太平盛世得来不易,想必龚兄也不愿见天下再起刀兵吧?更别提大宁百姓了。所以谁先动了手用了兵,谁就是与天下人过不去。”
  龚何如诚心道:“确是如此。”
  檀轻尘起身踱开几步,背着阳光,面目浸在阴影里,平日优雅淡泊的姿态终被深博强烈的欲望冲破,尽显统御四海的大气势。
  声音低沉浑厚,上古神兵一般:“乱世中,宜掌重兵,挟天子令诸侯;太平盛世,却该挟诸侯百姓令天子,兵不血刃,掌控人心,方是正道。”
  龚何如细细一想,心悦诚服。
  下跪的姿势近乎虔诚,语声激动:“微臣龚何如,愿效犬马之劳。”
  聂十三紧抿着唇,在院子里放飞了铁灰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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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李廷圭墨:南唐安徽徽州李廷圭所制。李廷圭本姓奚,因为南唐后主制墨,赐李姓。李廷圭墨以松烟、珍珠、龙脑、白檀、鱼胶为原料,制成的墨坚如玉,宫中用来画眉毛。到明代李廷圭墨贵如珍宝。
  注2:《画堂春》是钻石墨镜大人所填,在下不会填词,故钻石大人慷慨相助,致谢!
  第二十九章
  聂十三紧抿着唇,在院子里放飞了铁灰信鸽。
  这些日子多方打听,均说菩提生灭丸能解百毒,且只剩一颗,就在少林方丈七苦大师手中。
  少林。武林至尊,高手如云。七十二绝技名震天下。
  罗汉堂、般若堂,两堂专攻拳掌棍杖,更有一百零八大罗汉阵、十八小罗汉阵。
  菩提院、戒律院、达摩院,三院精修刀剑指腿擒拿,亦有少林金刚伏魔圈阵法。
  各院首座均身负神功,七苦大师更是精研杂阿含功,兼修十七种绝学。
  想闯少林,求镇寺之药,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是聂十三,唤起一天明月,映照满怀冰雪,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的聂十三。
  所以动用自己的武林人脉,邀了青云、程逊等人,七月初一,上少林。
  仰头看着鸽子振翅远去,于天际凝缩成一个小小黑点,似一个不灭的希望。
  回到屋里,见贺敏之靠坐书桌前的椅上,一身白衣,未束发,捧着一卷词集心不在焉的看着。
  见他进来,搁下书卷,叹道:“才刚过端午,就这般燥热得厉害。”
  聂十三过去,摸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只觉得触手微凉,肌理细致,顺着领口往下看,见锁骨附近月光般的肌肤上前两天留下的点点绯红尚未褪净,似一个个热情迷乱的邀请,不由心中一动,笑道:“我比你热。”
  说着火热的手掌便摩挲着他的前胸敏感处。
  贺敏之忙想推开他的胳膊,却是铁铸一般无法撼动,只得咬着牙骂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聂十三你逼奸朝廷命官,好大的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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