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我开始在贞洞（地名）学术研究院听“成为一名旅行作家”的讲座。跟年轻人在一起听课特别有意思。听了20个小时的讲座之后，虽然没能成为一个旅行作家，但是从中学到了一些东西。
上网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一篇文章，叫做“老人生活法则”。
1：每天做一件好事儿。
10：每天见十个人。（意思是提醒老人要多跟别人接触）
100：每天写一百个字。（意思是提醒老人要善于记录）
1000：每天读一千个字。（意思是提醒老人多读书）
10000：每天走一万步。
做到这些，你就会成为一位成功的老人。
90岁的妈妈觉得70岁很年轻。
年龄只是个数字而已。就算老了，也千万不要害怕，如果你能在年老的时候大胆地对自己说：“我这个年龄算老吗？”然后挑战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那么我相信，你肯定会像一个年轻人一样活力四射的。
第25节：捡橡子的那天
捡橡子的那天
妈妈很喜欢山。
腿脚灵便的时候，春天，她经常跟我姨妈去山上挖野菜，秋天则去山上捡橡子。在山上逛一天，把捡到的橡子带回家摊开，整个家里都散发着橡子的香味。妈妈特别喜欢捡橡子，一到秋天就去山上捡，每年都能捡回好几袋。
小弟的岳母就住在抱川一东的后山上，那里有很多栗子树和橡子树。每年亲家都会给妈妈捎信，让她去山里捡橡子。
妈妈腿还没受伤的时候，每年秋天我和妹妹都会陪着她一起去亲家后山上捡橡子。她腿脚不太灵便，我们两个人就搀扶着她，让她坐在橡子树下面。她一坐下就开始挪动着在周围找橡子，脸上总会露出幸福的表情。
我和妹妹看着妈妈，偷偷地使眼色，然后串谋起来耍鬼心眼。我们把捡来的橡子偷偷地放在妈妈的周围，然后用落叶盖起来。妈妈对此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她在落叶下面找到橡子后，高兴地说：“怎么掉了这么多的橡子呢？看来今年会结出更多的！”我和妹妹看着妈妈开心的样子，都笑了。
两个小时后，我们三个人把捡来的橡子聚在一起，竟然足足有两斗，送给了亲家一斗。回家后只要把橡子磨成粉，然后就能用橡子粉做凉粉吃了。
可是，做橡子粉不像说得那么容易，需要经过很复杂的程序。
首先，得去碓房把橡子磨了，将磨出来的粉盛在袋子里。一边揉，一边倒水，直到把这些粉末揉成一个疙瘩。都泡好了之后，将袋子里的皮去掉，让淀粉水沉淀。
光看着妈妈做，我都觉得很累。要是我，是肯定不会做的。可是妈妈每年都会做，然后分给我们兄妹6个。吃了用妈妈做的橡子面熬成的凉粉，就会觉得用别的橡子面做的凉粉一点味道都没有。若是再放上点儿蔬菜丝儿，又嫩又滑，还很有劲道。
妈妈总是不嫌麻烦，不仅做橡子面，还给我们做很多好吃的。她还买来带壳的大麦，亲自磨成大麦芽油。用妈妈做的麦芽做出来的饭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发酵，然后做成米酒。凡是尝过这种米酒的人，都会问我是怎么做出这么好喝的米酒的。
回首这些年，我就是这样在妈妈的疼爱下生活的。
有妈妈在，一年四季不仅能吃到大酱，还能吃到很多妈妈亲手做的好吃的东西。仿佛也是依靠着这么一个好手艺，我才得到了活到现在的勇气。
橡子凋落时节，妈妈的音容笑貌总是在我眼前晃动。现在我就开始担心，如果没了妈妈，今年秋天该怎么熬得过啊！
第26节：变弱的心(1)
变弱的心
今天晚上，我对自己很失望。精神恍惚，思潮起伏。
吃完晚饭后，在煤气灶上煮大麦茶。大麦茶都熬干了，我也没有察觉。我本来就已经因为这件事很惊慌失措了，心里很害怕因为自己的一个过失引起危险，没想到仁城的爸爸（我的大儿子晶然）还跟我抱怨说差点儿引起火灾。听了这话，我无力辩解。
不安和伤心交织在一起，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不是对孩子说的话不满，而是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好，成了一个废人了。心里难受。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1.
仁城的妈妈（我的大儿媳）每次领了工资都会按时给我零花钱。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还会给我买香蕉、橘子或者苹果。他们对我很好，可我现在已经老了，总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想发火、发神经。
人老了，就会变得敏感而又脆弱。
仔细想想，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根本不值得发火，可我总是不高兴。不值得哭的事儿，我却总是流眼泪。
慢慢地，我发现那些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我的忍耐性也慢慢下降了。
我也知道，现在的我变了，不是以前的我了。
仁城妈妈啊，你当初肯定对我已经厌倦，反感了吧？
实在是对不起啊！
2.
不知道为什么，我变得越来越脆弱。
只要别人对我稍微好一点儿，我的心就会倾斜向他（她）；只要别人对我稍微有点儿不好，我就会觉得心酸难过。在我有生之年，家人们要是能鼓励鼓励我，那该有多好。
聊天聊得起劲儿，聊到嗓子干的时候，喝口水都觉得浪费了聊天的时间。
独自一人躺在冷清的房间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如果我的身体状况差到自己都不能上厕所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我的忧心也越来越深重。
3.
人生就像是一朵野花。
秋雁的鸣叫声像在梦中一样消失渐远。
第27节：变弱的心(2)
后来，天空下起了白雪，纷纷扬扬。
镜子里的我，脸色很是憔悴。
不管去哪儿，我都很难理直气壮、大大方方地把我自己展现给别人看。
不管去哪儿，我都没有勇气。
不管去哪儿，我都无精打采、有气无力。
4.
我们家里很凄凉。
无处能安下心。
想念那温暖的手、温暖的谈话。
儿子每周来看我一次，吃过饭就走。
晶然工作很累。
可是从来不会跟妈妈说些什么。
心里一片孤独寂寥，晚上孤枕难眠。
家里和睦的气氛早已远去，只剩下冰冷的风儿。
没有人陪在我的身边，更没有人关心我。
分分合合伤心路
仔细算一下妈妈到乡村干农活儿的日子，从她70岁那年，也就是从1985年，一直到2008年7月，已经有23年之久了。
做农活的年岁真是不短啊！
妈妈原来一直住在首尔。可是，很久前，弟弟在抱川一东地区给妈妈买了一块地，还带着一个组合式的房屋。妈妈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在一东地区务农的。
刚开始，妈妈是为了看弟弟买的地才来一东的。当她看到一块带着组合式房屋的土地就那么荒着的时候，便说要去那里种地。院子里有大栗子树，还有清凉的地下水。房子周围还有很多艾草，一直绵延伸向支川面（地名）。
妈妈以前就很喜欢乡村生活，看她高兴的样子，好像是对那里的生活很满意。
刚开始，我好几天才陪着她来一次，后来，她干脆就没了要回首尔老家的想法，直接住在那里务农。
妈妈的老家是江华郡河岾面。可能是因为从小时候就开始过乡村生活，所以她对侍弄土地和种蔬菜很感兴趣。而且，每当她把自己亲手种的蔬菜分给我们的时候，我能看得出来，这让她觉得很幸福。最重要的是，妈妈在那里生活得很自由，很舒适。
以前她总跟我们说，在首尔生活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儿可做，只能躺着，浑身疼，感觉不到生活的乐趣。但在农村，就可以跟邻居的老奶奶们聊天，还能种地，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很累，可是感觉比住在首尔的时候好多了，甚至都没心思再回首尔住了。
第28节：变弱的心(3)
就这样，20年间，妈妈一直把种地当做一种乐趣，每当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都觉得心情很好。但90岁一过，她的体力就开始衰退，可她还是坚持要在田地的垄沟之间爬着做农活，兄妹们都很担心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大家一致反对她这样做，极力劝说她，她很是固执，非要去在农村的那个家，总说农村安静，自由。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拿她没办法，只能陪着她去。
我一直搞不懂首尔有什么不自由的，后来我才知道，她总觉得首尔的家太干净，得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弟弟是那种很爱干净的人，每天都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妈妈行动不便，每次干个事儿都会把原本干净整洁的家弄脏。当看到弟弟拿着扫帚和抹布清扫的时候，她心里就很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给孩子们添了麻烦。听了她说的话，我才明白，原来当老人在儿女家里住着的时候，孩子若是过分爱干净，太频繁地清扫，也会给老人带来负担啊！
妈妈90多岁的时候，还是固执地要住在农村。每到农忙季节，我们6个兄妹就轮流去看望她。即使是如此，我们还是很不放心，毕竟她已年过九十。于是，我把6个兄妹的电话号码贴在墙上，还专门复印了一份，给了邻居家的老奶奶，向她千叮咛万嘱咐，万一我妈妈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联系我们。
20年间，我一直都是自己开车从仁川去一东的。虽然距离不是很近，但是，年近７０岁的我还能看到自己的妈妈，对我来说，这已是最大的幸福和福气。
那天，我在后备箱里装满了妈妈平时喜欢吃的西瓜、肉和苹果，还有她爱喝的饮料。到一东的时候，才早晨７点。妈妈已经下地干活儿了。我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没有人应声。那时候，妈妈80多岁，耳朵已经聋了，不管我再怎么喊，她也听不见。去地里找，玉米太高，根本就看不到妈妈的身影。我找遍了所有的垄沟，也没找到她。后来去房子后面的花生地一看，她正在那里锄地呢。
我慢慢走近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喊了声：“妈！”她一看见我，就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地笑了。
第29节：变弱的心(4)
我赶忙回屋换了衣服，扛着锄头到了地里，脖子上挂着毛巾，穿着花纹的裤子和旧Ｔ恤衫，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奶奶了。
去地里一看才发现，上周我们刚锄了草的地，草又长得很茂盛了。刚锄完一垄花生地，我的腰就疼得跟要断了似的。我实在是太累了，一下子躺在了地垉上，对妈妈说：“唉，还是多吃点儿饭好啊！”
背靠在软软的土地上，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讨厌，因为这里是妈妈做了20多年农活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渗透着妈妈辛勤的汗水。想着这些，就算是躺在生硬的土地上，我也觉得无比柔软。
天空飘过一团像棉花一样的白云，又传来一阵布谷鸟的叫声。我突然感觉像是回到了家乡，感觉心里特别安稳。
是啊，有妈的地方就是家啊！
曾经困于生计而烦躁的心，如今一下子平静下来，甚至觉得发困。可是一想到还在田间干活的妈妈，我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应该多帮妈妈锄点儿草。
锄完地后，我和妈妈一起择锦葵和生菜。虽然我们家口小，没人吃这些蔬菜，可是又想到可以把妈妈种的蔬菜带回去分给邻居们吃，就用箱子装了很多。我们还拔了葱，剥了蒜，又从地里拔了一袋子苋菜。不知不觉间，已出了一身汗，指甲里满是土，脏得不成样子。
午饭的时候，我们吃了锦葵汤、小萝卜泡菜、生菜、茼蒿、绿辣椒，还有用苋菜做的拌菜，味道好极了。这跟我们在仁川吃的食物味道完全不同，是纯健康食品。看我很喜欢吃她做的饭和锦葵汤，妈妈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对于父母来说，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孩子吃饭香更幸福的事情呢！
收拾好饭桌，我们坐在院子里大栗子树下的平板床上择野菜。剥去锦葵的皮，又择了葱，去地里捡了杏，不知不觉天就快黑了。
妈妈伤感地说：“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说完就往我的车后备箱里面装东西。
我觉得，妈妈给的东西我要是都拿着，她肯定会觉得很高兴，于是就全部收下了。没想到到最后，后备箱都盛满了。
第30节：变弱的心(5)
在妈妈看来，不管为孩子付出多少，也还是觉得付出得不够。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每当想起那时候，我的心里总是一阵酸楚。兄弟姐妹们都聚在一起去给妈妈农村的那个家大扫除，从房子摆设到地板、厨房全都打扫了一遍。
生锈刷不干净的塑料盆，用了太久早已变黑的锅，掉了把儿的水壶，一角儿有裂痕的杯子，还有妈妈缠了胶带的出了豁子的塑料篮……我们收拾收拾，就全都给扔了。
她一直在旁边说，那些东西都不用扔，放在家里还能用。我们不听她的，都劝她说，如今也该用用干净的新东西了。
收拾完了家里，我们又照数买来了新的。妈妈看了，很不满意地抱怨道：“唉，我都这岁数了，还买这么多新东西干什么！”是啊，对于妈妈来说，那些旧东西都留有她使用过的痕迹，我们都给她扔了，她心里肯定会觉得空空的吧！
我家的公寓回收可循环使用的塑料用品，我们就把那些可回收的塑料用品都装进了我的车后备箱里。然后，弟弟就把那些没用的垃圾带到空地里用火烧了。
家里换上了新家具，每个房间都被我们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本空虚的内心早已豁然开朗，甚是开心。
几天后，弟弟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话声音很急，说妈妈病倒了。
听着弟弟语无伦次的话，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拿着电话，呆呆地站在那里。
原来，妈妈攒的370万元韩币找不到了，她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在烧那些垃圾的时候给烧没了。妈妈说，那些钱是包在报纸里，然后放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的，外边还缠着一个退了色的帘子。当时，弟弟不知情，拿着盛钱的塑料袋问：“这个还有用吗？”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扔了吧！扔了吧！直接烧了就行！”弟弟二话没说，毫不犹豫地把它扔到火里烧了。对于妈妈来说，那370万元韩币（10万元面值的支票30张，现金70万）可是她的命啊！没想到就这样瞬时间变成了一堆灰烬！
第31节：变弱的心(6)
妈妈是过了好几天才想起这件事来的，然后就给弟弟打了电话。她当时心里该是有多么的伤心着急啊！孩子们给她的零用钱，她一分钱都不舍得花，全都攒了起来，没想到突然就丢了，她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她总是偷偷地攒钱，在孩子们过生日、孙子们毕业或者结婚的时候，拿出来用。
我们得先让她镇定下来才行。想到她过度伤心，滴水不进，天天着急上火，我也很着急。我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骗妈妈说我们已经把她的钱找到了。
我先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钱已经找到了，是从我家车里装的那些垃圾里面找到的。她耳聋，我说了好几遍她才听清。
她高兴地说：“上帝啊！找到了啊！我今天还一直祈祷来着。祈祷老天让我找到那些钱，真是太好了……看来老天听到我说的话了！老天啊，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几天后，我们兄妹6个凑够了钱，就去银行换支票了。可是，我们的支票是新的，担心妈妈会察觉，于是我们就到处寻找可以换旧支票的地方。就这样，我们把凑齐的钱和支票放在黑色的塑料袋里，带给了妈妈。她看了以后特别高兴，还给我们6个兄妹每人分了10万元韩币。
虽然为了这件事儿，我们家又增加了额外的开支，但是看到妈妈高兴的样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在这个世界上，拿钱买不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花了额外的钱，可是却减少了妈妈的忧心，真是万幸啊！
就像有一次，小偷划破了我的包，偷走了我的钱。
我会说一句话：“真是幸运啊，就只丢了这么一点儿钱而已！让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承受孤单，才能享受自由
睡不着觉，身体也很不舒服。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
欢迎天花板上的苍蝇来到我家——
这是妈妈随手写的一段文字。
她该是有多么孤独，才会欢迎苍蝇的到来啊！
记得不知是何时，她曾在日记中说，吃饭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觉得很凄凉。
第32节：变弱的心(7)
她在70岁的时候，得了子宫癌。接受透视治疗后，晚上关节总是会疼，甚至疼得睡不着觉。每当这样的夜晚，她就会写些日记或者给女儿们做套鞋。
记得有一次，她给我讲了她做的一个梦。
“昨晚，在梦里，我还很年轻的时候，你爸开门进来跟我说，一切都会好的，让我不要担心。他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咱们娘几个，还跟我要10万元韩币。我跟他说我没有那么多钱，他不高兴地说那就没什么办法了。说完就走了。”
她说醒来后就很后悔，心里难受得要命，再也睡不着了。凌晨3点就起床，拿出种大麦芽的笼子，挑出了5千粒没长出新芽的麦粒。
虽然那只是个梦，可是她心里该是有多么的痛苦才会拂晓就起床数麦粒啊！想到这里，我心疼极了。
某一天，妈妈看着贴在玻璃窗上的青蛙说：“唉！你也是自己啊！别在这里了，赶紧回草丛里去吧！”
妈妈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她甚至跟邻居家的狗说话，还跟虫子说话。
看到妈妈这样，又想到我常常找借口工作忙不去看望她，心里特别难受。
我曾试着劝她跟我回首尔，可她摇了摇头，说：“我觉得这里挺好。我可以随便做我想做的事儿，挺舒服，也挺自由的。要想享受自由，就得忍受孤独。”
妈妈好像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度过了太长的岁月，现如今已经领会到了属于自己的自由。
真的是那样！
不用照顾别人，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想到妈妈说的那句“要想享受自由，就得承受孤独”，我感慨万千。
她说，她曾经一整天都在地里干活儿，晚上回到家吃一口凉饭，也不洗刷就上床睡觉了。她还说，锄地锄累了就躺在地里睡会儿。听她这么说，我大吃一惊，很生气地问她，要是在田里睡着觉自己死了怎么办，她回答说：“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啊？快死的时候，就算有人在身边，能帮上什么忙啊？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死和有人陪在身边死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
我若是她的话，能跟她似的活下来吗？
我恐怕是坚持不下来的。
这么些年来，妈妈一直是在一个空荡荡的家里独自生活，甚至周围没几个邻居。
虽然她从来没奢求过要活得很久，但是却很长寿。可是，她身体不好，老了以后自己不能料理自己的起居，看上去很可怜。
像妈妈说的那样，要是能在睡梦中就死去，真是个天大的福分。
如此看来，死是跟自己的意志没什么关系的。
我开始畏惧死亡了。
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妈妈一样，坦然面对死亡和孤独呢？
第33节：不愿舍弃的妈妈(1)
不愿舍弃的妈妈
去年夏天，雨下个不停，我跟两个妹妹一起去帮妈妈干农活儿。把倒下的野芝麻扶起来，给它培上土，然后又把熟玉米摘下来，砍掉玉米秆。砍完了玉米秆后，地里显得宽敞了很多。
淋着雨干活儿，全身都湿透了，腰疼，浑身乏力。
用锄头锄土，把野芝麻扶起来的时候，二妹开始发牢骚：“姐，咱买上一斗芝麻吃不就行了吗，干吗要吃苦受累地干这种活儿？”
小妹一听，也随声附和：“姐！去农产品中心，1000元韩币能买5个南瓜呢！”
的确，我也知道，买着吃就行了，可妈妈执意要做庄稼活儿，我们这些当孩子的只能帮着她干，最后都弄得脏兮兮的，浑身是土。
但是，妈妈到现在精神还是这么好，就是得益于干这些农活儿。于是，我就劝妹妹们开心点儿，别老是抱怨。
妈妈正把生菜和锦葵放在平板床上间苗呢！平板床上满满的全是生菜和锦葵。
这是妈妈用汗水精心栽种出来的，所以，每次把这些蔬菜带回家，我都会一根不落地全部吃掉。
妈妈摘了100个玉米装到了我的车里。
把玉米带回家分给邻居们，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为了盛放地瓜秧，我去仓库找篮子。篮子是塑料的，已经坏了。妈妈在篮子上扎上了尼龙绳。我和妹妹们看后都笑了。再仔细一看，家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坏了。本该直接丢掉的东西，妈妈却修了修接着用。
第34节：不愿舍弃的妈妈(2)
渔网上的拉链掉了，就换了个新拉链；猫在上面穿了个洞，妈妈就在洞上贴上了又厚又脏的宽胶带；水管旁边的脸盆已经瘪了，她就在里面种上了水芹菜。
妈妈用的东西，都是应该丢掉的，可是她却舍不得扔，拿出来重新修理了一下，又用了很长时间。如果是我的话，早就丢掉去买新的用了。
妈妈问我：“女儿，你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垃圾呢？”
是啊，妈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垃圾的，因为她每次吃饭一粒米饭都不会剩下，择下的菜叶和水果皮都是埋到地里堆肥。
这样怎么会有垃圾呢？
可是，她却很讨厌买新东西。
曾经有过这么一件事。
那次，我们4个姐妹都饿了，就吃光了妈妈放在蒲篮里面的糯米葡萄枣糕。妈妈知道了以后笑着说：“我看那些有点儿坏了的糕粉扔了怪可惜，就放在水里泡了一天，没想到怪味就没了。”
何止这些啊！
她常将那些发霉了的米粉放在水里泡两天，然后摊煎饼吃；如果豆子生芽生得太长了，她就把芽掰了，在水里焯一下，当豆芽拌小菜吃。
她总说，这是孩子们辛辛苦苦赚钱买的东西，不能随便浪费一粒米。肉要是坏了就不能吃了，但是，米和米粉泡泡还是能吃的。
在妈妈的影响下，我也不再浪费剩下的粮食了。冰箱里总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可是，衣服或者是生活用品只要是有一点儿旧了，我就得扔了换新的。看到妈妈这么节俭，我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心里很愧疚，同时也有一种负罪感。
给妈妈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曾经把很多旧了的东西给她拿出去扔了。可是下次再来的时候，那些被我丢掉的东西又重新捡回到了家里，其中有些已经摔得不成样子了。
第35节：心情烦躁的日子
心情烦躁的日子
上次看望妈妈是在一周前，可是我总觉得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极为迫切地想马上见到她。可能是心情太急切了，开车的时候总是不小心就踩到油门的踏板。
上次去的时候，她胃口不好，不太爱吃东西。这次我就给她炖了牛肉汤，盛在提桶里带了过去。我跟她说，这种东西是补身体的，要是总吃不好，可以偶尔吃一次。
到了下午，我本想把牛肉汤用保鲜袋盛起来放到冰箱的冷冻室里，可打开盖一看，没想到里面就剩下两勺了。一问妈妈才知道，她都分给两个妹妹吃了。我一听立马就火了，把脸盆“咣当”一下摔到了地上，一边发火，一边呜呜地哭。
妹妹们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却不知道怎么来安慰我。可是，我不是因为妹妹们吃了觉得可惜才发火的，而是因为妈妈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这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我怎么能不生气呢？
后来，我自己安静地想了想，觉得不该那么对待妈妈，更不该在妹妹们面前那样做。是我错了。
妈妈的音容笑貌，妈妈做过的事情……这所有的一切都刻在我的心里，每当想起来，就会觉得特别不是滋味。她总是爬着做农活儿，两边的膝盖都弄得乌黑，还生出了硬硬的老趼。她的腿比小孩儿的手腕还要细。她一直忙于干农活儿，指甲几乎不怎么长，可还是塞满了泥土。
妈妈看我生气了，就一个人默默地走出去择那些想让我带走的生菜、茼蒿和锦葵，择完后又捆成了好几捆。看样子她是从清晨就开始干农活儿，干了一天累了，一回到屋里就睡着了。
又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看她睡得正香，我不忍心叫醒她，于是就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等她醒来。妈妈的手很粗糙，上面还落了三只苍蝇。我挥舞着苍蝇拍，把它们赶走了，可是没一会儿，苍蝇又回来了。她却一点儿都没感觉到，还在睡着。
我走出门，到了后院。白色的苦菜花迎风摇摆着。
希望剩下的日子里，我能一直安心舒适地生活，直到死去的那天。
今天，妈妈把牛肉汤分给妹妹们，我生气；她吃变了质的食物，我生气；买给她的水果她总是不按时吃，我生气；孩子们给她买的衣服她不穿，全都分给别人，我生气……
我好像是很孝顺妈妈的样子，冲她发火，冲她大呼小叫，嫌她总是不让我省心，但我却没感觉到，其实这样做，又伤害了妈妈，如今想到这些心里非常难受。
后来，妈妈去世了以后，每当想起这些事情，就像是扎在我心脏上的钉子，很疼，很疼。
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女儿啊！
第36节：深夜难眠，挂念孩子(1)
深夜难眠，挂念孩子
我的6个儿女啊！你们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打拼出自己的一份事业，活得堂堂正正，身为你们的妈妈，我觉得很高兴。但是，你们还要记得，家里越是富裕，越应该跟家人多谈谈心。不要借口自己忙，试图用钱来解决所有的事情。多抽点儿时间，一家人聚在一起，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别人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听，认真记，不要把别人说的话当成耳旁风。出于尊重别人，也应该好好听。只有这样，内心才会真正地接受别人。
活着的时候，多帮帮别人吧！如若家里人情淡薄，那这家的院子里花儿都不会开，蜂蜜和蝴蝶也不愿意来。
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待你。
不要觉得只有自己才是对的，别人无所谓。
不管是什么事儿，一定不要着急上火，应该学会隐忍和等待。
人生路上，我们应该沉着冷静地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不论何时，不论在谁面前，不论去哪儿，一定不要自高自大。要一直保持一种谦逊的态度。
没碰到什么好机遇而内心苦闷，或者陷入困境的时候，不要觉得丢人，更不要耍一些卑鄙的手段。要活得堂堂正正，坚强而勇敢。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别人瞧不起。
成功的时候，更应该多注意。越是成功，就应该越是多回顾以前曾经困难的那些日子。未来还有很多未知的苦难，要时时刻刻谨小慎微，不要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一眨眼的工夫，人就老了。年轻的时候，一定要惜时如金啊！如果不珍惜时间，虚度岁月，老了以后，肯定会后悔的。为了年老的时候不会后悔，年轻的时候就好好努力吧！
第37节：深夜难眠，挂念孩子(2)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不要就那么听听就算了，一定要好好记住妈妈说过的话！
若是如此，我们家一定会变得和睦而富有的。
深夜无眠，写给我的孩子们……
1.写给大儿媳仁城妈妈
仁城妈妈，我对不起你。
如今我已年迈，总是动不动就发神经。我想我现在已经尽失人心了吧！这么多年很好的婆媳关系，今年一下子就被破坏了。过去的日子里，我们两个人相互忍耐，相互理解，过得很是和睦。但这一次，我感觉内心特别受伤。
每当看到晶然脸色苍白的样子，我心里都觉得特别难受，我这个做妈妈的，连一服药都不能喂给自己的儿子。我一直担心他的身体，真是心都操碎了！
你只有一个孩子，也许不会明白对于做母亲的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觉。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天天挂念着孩子们，我心里难受啊！
在我心里，大儿子和小儿子是一模一样的。两个都是我的宝贝儿子。你不会明白我连个月租的房子都没给小儿子准备的心情是什么样的。试想一下，那该是多么痛苦啊！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哪个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啊！
而且，对于我来说，大儿媳和二儿媳也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可是你却说我偏心，区别对待，这话真是伤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啊！
我多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心啊！
2.写给大女儿庆花
庆花啊，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我这个做母亲的总是内心不安啊！
谁会知道我那聪慧的女儿受了这么多的苦啊！
从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小小年纪就外出打工赚钱，给弟弟妹妹们攒钱交学费，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不舍得买什么化妆品。我这个当妈的心里都知道。孩子，是爸妈没做好，对不起你！
结婚后，因为丈夫公司破产，20年间一直租房子生活，受了很多苦。因为背着巨额的债务，每天连个米粒都吃不到，天天睡冷炕。我想，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受苦最多的女人吧。
第38节：深夜难眠，挂念孩子(3)
丈夫销声匿迹，自己又没有钱，连房租都交不起，只能拖欠房东几个月的房租，还要指导孩子们学习，身心都要承受这么多的煎熬，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啊！
这样想来，女儿们都平安活下来了，我的心里也稍微有了一些安慰，捏了一把冷汗。
我一直以为我看人很准，见到大女婿的时候，就相信他能给我女儿带来幸福。没想到却让你吃苦受累，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庆花啊，原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吧！
3.写给大儿子晶然
晶然啊，我想不明白咱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疏远了呢？以前关系挺好的啊，不管什么事儿都是商量着来，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觉得难过极了。
你爸爸走后，剩下我一个人，想想过去的那些日子，我总是看着孩子们的脸色做事儿，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恼火，自己生自己的气。
我心里真是难受啊！
4.写给二女儿苗花
你每次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对于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来说，女儿嫁到婆家之后，对她的公婆孝顺，自己才有面子。做儿媳的，应该时时刻刻和善地对待公公婆婆。这样你自己的孩子才能从你身上学到孝道。公公婆婆可是养育丈夫的人，如果你对他们不好的话，丈夫会觉得自己的爸妈很可怜，影响夫妻之间的关系。
虽然生活中会有很多令自己伤心的事儿，可是就算是这样，也要放平心态，学会忍耐。
不管怎样，一定要让自己的丈夫安心！我总是担心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会出现大问题。
好好体谅一下公公婆婆的心吧！
5.写给小儿子春然
春然啊，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那天晚上，我惹得你心烦意乱，后悔极了。是妈妈心胸狭窄，你就原谅妈妈吧！
春然啊，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的心。
想想你的事业刚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吧。你二姐夫就像是你亲哥哥一样帮助你。你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一定不能忘了那份情意啊！
第39节：深夜难眠，挂念孩子(4)
你姐夫要是惹到别人，让别人心里不舒服了，你姐姐就会变得很为难。我看到过他们两个人吵架，听到吵架的声音，我这个当妈的心里太痛苦了。
所以，那天晚上就只有你和我在的时候，我就悄悄地告诉了你，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会让你觉得那么不好意思。儿啊，你一定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
4月17日凌晨5点。
妈妈的倾诉。
6.写给小女儿艳花
艳花啊，不管做什么事，都想想妈妈吧。
我饱经风霜，吃苦受累，一直生活到现在。人这一生，不管有多苦多伤心，都要咬紧牙关，宽容地对待周围的一切，这样心里才会舒服。如果一味地生气，即使气得打牙关，胡乱发脾气，照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最终只能把事情闹得更大。这就像在石头尖上走路脚会疼一样，一定要忍了再忍。作为一个女人，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只能在心里哭，脸上还是要露出笑容，这样，这个家庭才能和睦。
心里烦乱的时候，应该尽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做事情。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打扫一下，洗洗衣服，擦一下家里的生活用品。做完了这些，内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原本无聊的时间也会过得飞快。如果因为心里难过就闷头儿躺着，那只能更难过。这是我亲身体会后得出的经验。
作为一个女人，这一生就是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这就是女人的命。在你看来，可能有很多人好像命很好，但是其实她们也有自己的苦闷和伤心事儿。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放平心态，不要担心别的。你心里挂念的事情太多了。丈夫吸烟的时候，你就算再怎么劝，又能有什么用？现在，什么也别去干预了。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应该静下心来，淡定地生活下去啊！
第40节：我的大女儿(1)
我的大女儿
庆花是我的支柱和依靠。只要是我说的，不管是什么事儿，她都无条件服从，从来不会面露难色，也从来没有反驳过我说的话。仔细想想，庆花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想到她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以前，家里经常会有客人来，家里的孩子又那么多，从她才8岁的时候，我就经常指使她干这干那。她不能跟别人家的孩子似的到处玩儿。放学回家后，要做作业、干家务、接水、做早饭晚饭、照顾弟弟妹妹，还要受我的使唤，忙得不可开交。
可是，她学习成绩很好，一直名列前茅。
她自己一个人碾了辣椒碓。冬天，做好了十斗酱引子。可能是想帮我多干点活儿吧，她一直不休息。
这孩子从小时候就孝顺。
去大邱避难的时候，甚至自己去大邱站领回来了供给难民的米饭。从小时候开始这孩子心思就深，很有耐性。仔细想想，这些孩子中，庆花受的苦最多。从师范大学毕业后，就客居他乡，受了很多苦。每个月领了工资都原封不动地带回家，给弟弟妹妹们交学费，自己一分钱也没攒下。等到庆花出嫁的时候，我连床被子都没给她准备，结婚用的东西都是草草应付。即使是这样，她仍旧一句怨言也没有。当时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过上好日子。
可是没想到嫁到婆家后，丈夫做事总是失败，牵连着庆花也跟着受了很多罪。结婚后的这几十年来，她身负重债，一直是租房子住。
弟弟妹妹们都先后买了房子，每次弟弟妹妹们搬家请客的时候，她都赶来庆祝，从来不会抱怨自己的身世处境，更不会因为自己的苦难而表现得不高兴。
现在，看到她从来不羡慕别人，自己过得很好，我就没什么别的奢求了。受苦受难后，庆花终于能享福了，我死而无憾了。
1.
庆花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给我打电话，特别关心我。就算是再忙，早晨去学校的时候她会给我打电话，晚上下班回来还会给我打电话。偶尔还会磨点儿糕粉给我做糕吃。每当我吃那些难以下咽的药，弄得没有胃口的时候，就把她做的糕点当零食吃。
庆花总是让我觉得很安心，很踏实。就算我什么也不说，她总是能提前知道我要什么，然后帮我做。有个这样的女儿，真是我的福分啊！
第41节：我的大女儿(2)
2．
庆花啊，你来给我安上了电话，真是谢谢你啊。自从我屋里有了电话后，每天都能给你那些弟弟妹妹们打电话了。打电话成了我的乐趣。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拿起电话机。我终于能随心所欲地给想念的人打电话聊天了。
家里有了电话后，方便了很多，我觉得很开心。每次用电话都会想起你。庆花啊，谢谢你！
3.
庆花总是料理家里的大事，身心受了很多苦。每当想起庆花操心受累的样子，我就觉得她特别可怜。
本来就出生在一个孩子多的家庭里，已经为家里的大事小事很操心了，现在还要为我操心，我真是觉得内心很过意不去啊！我的衣服已经很多了，可是你还想着给我买衣服，这孩子真是让我觉得很愧疚啊。
活到现在，看到了庆花的二儿子民桥娶媳妇的时候，我哭了。那是激动和满足的泪水。
我现在老了，没什么用了，让你们为我操心，真是没什么脸面见你们了。
4．
今天是庆祝庆花连续工作30年的表彰日。
你真是受了不少苦，一直工作了这么久。从事教育工作30多年，得有多辛苦啊！
庆花啊，你能坚持下来真的是太棒了！我在远方祝贺你！
5.
11月23日晚。
深夜无眠。
后脑勺就像是被刀子捅了似的，一阵一阵地疼，疼得无法忍受。
视线模糊，精神恍惚。
白熬酱引子了，真是后悔。
刚开始做力气活儿，就开始浑身难受。
振作了精神，开始熬酱引子，头上开始淌冷汗，胳膊和腿瑟瑟发抖。
每次熬酱引子，我总会想起庆花。
庆花出嫁之前，我从来没自己熬过酱引子。
自己熬酱引子才知道，原来这么累，浑身疼。
每当这时候，我就特别想念她。
第42节：女婿和岳母
女婿和岳母
1.我的存折
托石桥爸爸（大女婿）的福，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存折。之前我都没进过银行的门，甚至连存折都没摸过。
不久之前，石桥爸爸问我要我的盖章和身份证。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就给他了，没想到给我办了个存折回来，还在里面存上了30万元。虽然我现在没必要去银行，而且腿脚不方便，自己也去不了，但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存折后，心里觉得特别踏实安心。
像我们这代人，年轻的时候没能为自己的老年生活做准备，是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那时的我们为了给孩子们攒学费，天天忙，别说攒钱安度晚年了，根本就没听说过这样的话。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献给孩子心里才高兴。
就这样活到现在，我什么都没留下。
我无法理直气壮地白白接受孩子们的钱，那样会让我觉得羞愧，自尊心严重受到了伤害。
现在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存折，就可以慢慢攒钱了。
真感谢大女婿的良苦用心啊！
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什么忙也没帮上，现在却要接受这样的孝道，真是太感谢他了！
我的大女婿，让我觉得踏实而又安心。
2.尚敏爸爸的生日宴
阴历七月初一，是尚敏爸爸（二女婿）的生日。
没能给他准备一个像样的生日，我觉得心里很对不住他，尚敏爸爸总是为苗花担心。苗花身体不好，连累着他也吃了不少苦，我真是没脸见他了。听说苗花以后得做手术才能恢复健康，我真是担心啊。
一家人都要跟着受苦了。
3.一林爸爸的电话
一林爸爸（三女婿）来电话了。
他说要我跟他们一起去雪岳山赏枫叶，我没同意，他很失望。
他能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满足了。他们夫妻两个人去就行了，带着我这个老太太只能添麻烦。听他说要带我去的时候，我很是感激，可是还是告诉他我不去了。
我要是不在家，屋顶上种的那些蔬菜和家里养的牲畜怎么办？扔下这些东西就走，就好比是扔下嗷嗷待哺的婴儿，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每天早晨和晚上，我都得给蔬菜浇水，还要喂狗和鸡，还有锦鸡。孩子们总是说让我把这些东西都卖了或者扔了，省得老是受它们的束缚。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些蔬菜和小动物都是我的朋友，是我生活的乐趣所在。
看来，今年秋天又能看到院子里的柿子树变红了。
4.秀斌爸爸出发去旅行的那天
阴历腊月的第三天。
秀斌爸爸（小女婿）去中国的那天，我没能好好送他，心里很是放心不下。
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可能会吃很多苦吧！无论如何，希望他这次出差一切顺利。
秀斌的爸爸走后，秀斌这孩子也变得无精打采了。
远方的秀斌爸爸啊，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担心你。双手合十，祈祷你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秀斌爸爸啊，希望你那颗善良温暖的心不会被外界虚幻的东西所迷惑，一定要顺顺利利地生活下去啊！
第43节：儿子，儿媳妇(1)
儿子，儿媳妇
1.和儿子的对话
今天晚上，我特别开心。
大儿子来我房里跟我聊了好多，我们已经很久没这么聊天了。
我的内心真是太简单了。和儿子聊了会儿天，心里的症结好像一下子就打开了似的，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就算是一件小事儿，也能让我感动许久；一句温暖的话，也能给我巨大的安慰。对我来说，大鱼大肉也比不上一句温暖的话。人老了生病以后，子女说句暖人心的话，就能让老人精神焕发，找到生活下去的勇气。
对于父母来说，孩子一句温暖的话，比山珍海味和绸缎绫罗要强上一千倍一万倍呢。
一个安心踏实的夜晚。
2.准备去上班的仁城爸爸的背影
看到大儿子晶然一大清早就离开的背影，我感到很心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连一口水都没喝，身体状况还不好，还要这么早就去上班，我这个当妈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啊！
总是能听到他小的时候我喂他吃饭时勺子和碗碰触的声音。
那时我住在外地一周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他都说没什么胃口，吃几口饭就放下碗筷不吃了，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所以每到周六的时候我都很担心。不能给儿子做顿好饭我感到很愧疚。
腿脚好的话还可以去市场买点菜给孩子做饭，但现在一动也不能动，真是伤心啊。
第44节：儿子，儿媳妇(2)
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3．感谢大儿媳
仁城妈妈，我总是觉得对不住你。我病了后一直躺在床上，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没少为我操心。费尽心思给我做好吃的饭菜，家里客人又多，我还动不动就发脾气，唉，你多多谅解吧！
你跟我说几句话我的心里就会觉得暖暖的。
做人家的大儿媳不容易啊。
4.仁城妈妈的善心
仁城妈妈给我熬了药。我总觉得很对不起她。我病了以后，经常冲她发火。可是我不管怎么生气发火，她也不会怪我。就算是说一些觉得厌烦的话，也是马上就能消火。她人缘很好。每次帮别人的时候，总是能利利索索地把事儿解决掉。
她要上班，每天早起晚归。跟我碰面的机会很少。生活这么忙，根本就没时间坐下来聊聊天。我知道她忙，但有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空虚，郁闷。
我常常给她脸色看，真是对不住这个好儿媳啊！
5.小愿望
今天心里觉得很难过。
仁城妈妈打了仁城，我心里特别不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要想教育孩子，得抽时间好好说教啊！就这么胡乱打一次，别说别人看着不好，而且也会给孩子留下心灵的创伤啊。下手这么狠，我总觉得好像是把对我的不满撒到了孩子身上似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有独个默默地哭。
不只有我是孤独悲伤的，儿媳妇跟我是半斤八两。因为我这个婆婆，她受了不少苦，做了不少苦差事。
所以，我的愿望就是能回到农村，一个人静静地生活。
6.春然
春然是我的支柱和依靠。他是个心地善良、很孝顺的好孩子。他什么都跟我说，总是让我觉得很舒心。只要是我说的，他都照单全收，从来不会抱怨。春然就是让我这么安心踏实。
7.小儿媳
仁赞妈妈来电话了。我很开心，很感激。孩子的一通电话，就能给我活下去的信心。仁赞妈妈每隔几天就会给我打个电话。她真是个很有情意的孩子。
她每次来看望我，都会给我揉捏腿和胳膊，还给我剪手指甲和脚指甲。我们虽然不生活在一起，但是她对我很和善。这一点也让我很感激。
我这个当婆婆的没有尽好做婆婆的义务，什么都没给她们做过，真是汗颜啊！
8.我的生日
1988年，阴历9月27日。我的生日。
仁赞妈妈啊，我对不住你。咱们刚搬了家，用水不太方便，还要帮我准备寿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仔细想想，春然是白手起家，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帮助，自己拼出了一番事业。开了家工厂，还买了房子，我心里真是高兴啊。可是，我却没尽到做妈妈的责任，心里的这份积郁，就算到了死的那一天也不会消除的。
我生日这天，6个兄妹都聚在了一起，可爱的孙子们也都到了。弟弟妹妹们也来了。
仁赞妈妈，谢谢你。
第45节：寻找往日常去的发廊(1)
寻找往日常去的发廊
一天，妈妈跟我说头发长得太长了，要我带她去理发店理发。弟弟开着车，带着妈妈，我们就向一东市区出发了。妈妈说要去医院附近的一家理发店，可是她不记得理发店的名字和门牌号。市内的医院一共有3家，她也不记得医院的名字，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去哪个胡同，很是伤脑筋，只能来来回回地四处寻找。
进了第一家医院的胡同，胡同很挤，有一家邮局。不是这家！
进了第二家医院的胡同，是一个农协市场。也不是这家！
第三家医院的胡同太拥挤了，弟弟下车直接去胡同里面找。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左右摇摆着。也不是这家！
“妈！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没记错，怎么会记错呢，明明就是这边医院的胡同啊！”
“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啊？去别的理发店不行吗？”
路边就有5家理发店。
“再找找吧！”
虽然当时我觉得很烦，但还是忍着又从头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妈妈让我去跟卖蔬菜的大妈打听。大妈告诉我去消防所那边的胡同找找看。可是，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消防所，只能开车继续前行。妈妈看上去也是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说：“不像是在这里！”
第46节：寻找往日常去的发廊(2)
我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气呼呼地说：
“妈，你去路旁的理发店把头发剪了不就完事儿了吗？！”
“……”
妈妈什么话也没说。但是我知道，她很不满意。
那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妈，上次你是跟谁一起来理发店的啊？”
“跟龙石的奶奶一起来的！”
可是得知道那奶奶的电话号码才能打听啊。
当时，我突然就想起了龙石妈妈。龙石妈妈就住在我家旁边，有时候我会为妈妈的事儿请她帮忙，于是就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我赶忙拿出包里的手册找她的电话号码，给她打了电话，拜托她跟龙石的奶奶打听一下那家理发店到底是在哪儿。我们把车停在路边，等着她回电话。没过一会儿，龙石的妈妈就打来电话说，龙石的奶奶没接电话，她得亲自去龙石奶奶家问一下。我们又等了10分钟左右，龙石的奶奶才打电话来说，去一个叫太阳堂的大药房胡同里面就能看到那家理发店了，具体的名字记不清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重新调转车头，去那家药房胡同，找到了那家写着“美容院”三个字的店面。
“妈，找到了！下车吧！”
本来是喜出望外的，可是没想到她却气呼呼地回答说：
“不是这个！”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竟然是一家狗美容店。
唉！
我实在是累坏了，到处摇晃着寻找那家理发店。突然，一个写着“伊甸园理发店”的牌子映入眼帘。我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拍着手乐得不行。可是，工地上的推土机却堵住了胡同。妈妈不能走路，得把车停到理发店门口才行。无奈，我们只能停下车去向推土机的司机说明了情况，最后开车过去了。
“现在好了！”我把车停在理发店门口，把妈妈从车里搀出来，刚想进理发店……天啊！理发店门竟然锁着呢！
妈妈理个发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们本来打算真的就这么放弃，调转车头回家的，恰巧对面养生汤店的大妈出门看见了我们，告诉我们说理发店的老板去抱川邑内开美容会了。看到我们无奈而又失望地站在那里，大妈就把美容店老板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们，让我们直接打电话问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