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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堕落

_27 方启沣(当代)
  我赶忙点开一看。她并没有在线,QQ弹出来的只是她前两天给我的留言。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
  “爷,我好累好累,浑身没力气,我想我是病了,可是石梁的大夫说我只是贫血,不碍事。”
  “这两天我连石梁打电话的声音都听不清了,也看不清东西了……后天,后天我可能不能跟你聊了,没有情报给你了,对不起……”
  “还有件事情……好幸福……如果我们还能见面,我就告诉你……”
  我“噌”地站起来,颤抖的手摸出手机,拨她的电话。我已顾不得手机被警察监听,或者号码被石梁看见的危险了。
  她的手机通了,但是一直没人接。一连拨了好几遍之后,我彻底放弃了。
  她连上网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一定很虚弱,病得很厉害…可是石梁的私人医生竟然说她没病。
  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浮现在我脑海里。我从抽屉里取出手枪,套上外套,冲出了门。
  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检查了一下弹夹。
  我掏出手机给阿浩打电话。
  “喂,啥事儿?”阿浩接了电话。
  “阿浩,我们去……”我正要说,忽然停住了。
  “去哪?”阿浩问着。
  忽然我回想起阿浩在我车里的那一声深深的叹息。
  “哦……没事儿。刚才想去喝酒来着,算了,不去了,你待着吧。”我放弃了。
  “哈哈,你下次想好了再找我。”阿浩笑着。
  我挂了电话,脚刹一松,凯迪拉克呼啸着冲出了别墅。
  我也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绿灯,凯迪拉克SUV疯了般地一路冲到了西山脚下。
  石梁的别墅,在深秋的落叶中一片寂静,寂静得有些诡异。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把车停在别墅门口,下车走到门前。右手伸进兜里,轻轻地握住枪柄,左手摁了一下门铃。
  走出来一个保姆,远远地问:“谁啊?”
第21节 Speak softly lov…
  我说:“我是石总的朋友,请开门。”
  保姆近前来,隔着铁门打量了一下我。
  “请问您贵姓啊,我进去通报一声。”她笑着说,显然,她感觉眼前的面孔很陌生。
  我掏出枪来指着她,压低声音说:“把门打开,快!”
  她看见乌黑的枪口和一脸杀气的我,吓得腿一哆嗦,差点坐到地下。
  “快开门!不然我打烂你的脑袋!”我用枪指着她的头,眼睛喷着火。
  她竟然愣愣地站在那里。
  “看好了!这可是真家伙!”我用枪柄轻轻敲了一下铁门,低吼一声。
  金铁相交的声音,清脆而恐怖。小保姆立刻打了个寒噤。
  “我数三下,不开门就打死你!”我恶狠狠地命令道。还没开始数“二”,铁门已经打开。
  我闪身进了花园,用枪顶住她的脑袋。她吓得几乎瘫在我怀里。
  “快说!徐琳在哪里?”
  “夫人,夫人在二楼卧室……”她面色煞白。
  “好,我离开前你不许出声!你要是敢喊一个字,我立刻回首一枪打爆你的头!”
  我丢下点头如捣蒜的保姆,直奔二楼而去。
  二楼所有的窗户都拉着窗帘,楼道里一片昏暗,我一路躲闪着,摸索着,一边逐个房间探看,一边拨打着徐琳的手机。
  “叮铃铃……”微弱的手机铃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我正要过去,忽然发现自己路过一个厨房。我一闪而入,进去打开了所有的煤气开关。
  刺鼻的味道立刻飘满了屋子。
  我小心翼翼地摸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用手枪轻轻推了一下,门徐徐地开了。
  里面没有人,但手机铃声很清晰,是从里面传来的。是在屏风后面。
  我一个闪步走到屏风面前,握紧了枪,探出半个脑袋,小心地往后面看去。屏风后面有张大大的床,床上有个瘦小的身躯,蜷缩着。
  我走上前去,看见那手机就在徐琳骨瘦如柴的小手边不远处放着,响着。
  栗色头发散乱在她瘦削的额头, 凄美的脸庞惨白如纸。她昏昏沉沉,气若游丝。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丁零零……丁零零……”
  她的手伸得直直的,看得出来,她曾努力地想去够那手机,想接电话,或是想打电话。
  但是,也许在几天前,她就失去了力气。
  我抚摸着她的小脸,轻轻地呼唤着她。
  “琳琳……醒醒,琳琳,醒醒啊……”
  她没有任何反应。我开始疯狂地给她做人工呼吸。
  一次次地按压她的心脏,一次次地把新鲜的空气吹入她几乎已干枯的口中。我已经忘记了外面危险的存在,只想救活她。
  我渐渐支撑不住了,脑海里竟然重现父亲在病房里临终时的那一幕情景。
  当我发疯地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时,我跪在床前,泪水落在徐琳的脸上。
  忽然,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我,露出了笑容。
  “爷……是你吗?”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是我,琳琳,是我啊……”
  “是做梦吗……我死了吗?”她问我。
  我哽咽着说:“你没死,你好好的……爷来带你走”
  徐琳微笑地看着我:“真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爷了……手机……我拿不动。”她手指动了动。
  我一把抱起她,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怀里的女人变得好轻,我心里一阵极度的酸楚,忧伤地几乎站不住。
  从二楼楼梯往下走的时候,石梁和几个保镖站在下面,看见我们,立刻都掏出了枪,指着我。
  我抱着徐琳一步步往下走。
  “开枪吧,现在这个房间只要有一点火星,谁都活不了。”我缓缓地说。
  屋子里弥漫着煤气的味道。
  石梁看了看楼上的厨房,举枪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几个保镖收了枪,就要冲上来。
  我掏出手枪,指着石梁:“你们想同归于尽吗?我无所谓啊,到今天我也活够了。”
  石梁挥手制止了保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阴狠地盯着我。
  我的枪口一直没有离开石梁,直到走出别墅。
  他们居然都站在那里,没有再动。
  把徐琳抱上车后,我发疯般地启动车子。最近的医院也在二十公里之外,我把油门踩到了底。
  凯迪拉克咆哮着向市区狂奔而去。
  美国电影《教父》在1972年及1974年的奥斯卡上两次折桂,这部深深感动几代人的经典黑帮影片里充斥着阴谋、暗杀、暴力和种种犯罪。但它的主题曲却有个温柔如水的名字——SPEAK SOFTLY LOVE。
  三十多年来,这首金曲一直被人传唱,演唱者从来不乏全球最顶尖的歌者,有意大利的Patrizio Buanne,有情歌王子安迪威廉斯,甚至包括猫王也唱过。但最让我唏嘘不已的是Shelly的版本,在她极具穿透力和磁性的嗓音里,生离死别被演绎到极致,空灵悠远,温柔凄婉。全曲的所有伴奏只是一把木吉他。弹拨之间,每个音符都催人泪下。
  大音希声,除了凄美婉约的旋律之外,它的歌词,更令人心碎:
  呢喃着爱的私语 ,只有蓝天听得见我们的细语。
  我俩爱的誓约至死方休。
  我的生命属于你,因为你走进我的世界,爱得如此温柔……
  
第22节 永失我爱(1)
  徐琳已经没有气力坐在副驾驶上,她软软地倒在座位上,头沉沉地地靠着我的右胳膊。
  她极度虚弱,但努力地睁着眼睛,想看着我。我知道,她随时可能再次昏厥过去,也许就不再醒来。
  凯迪拉克SUV像脱缰的野马,直奔五棵松的解放军总医院而去。
  越进城里,路上的车越来越多。速度慢了下来,我急得全身出汗。方向盘使劲一拧,我从等候红灯的队伍后面冲出。非机动车道,红灯,逆行……此时对我来说,已毫无概念。
  当凯迪拉克像暴风一般地冲过红灯的时候,在路边执勤的交警愣了一下,然后掏出步话机呼叫前方。
  我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抚摸着徐琳已经没有血色的脸蛋,大声呼唤她的名字。我害怕她就这样昏迷过去,在昏迷中停止呼吸。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却没有力气抬起头看着我,只是微笑着看着车窗外面的阳光。“琳琳,马上到医院了!你坚持住啊!”我几乎是喊着对她说。
  我拼命地按着喇叭催促着前面的慢车。
  徐琳动了动绛紫色的嘴唇,微弱地说着:“爷……你终于来接我了……我……我再也不用回去了,是吗?”
  “不回去了,永远不回去了,我带你走!带你走……”
  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我的视线完全模糊。快来不及了,我一咬牙,越过车队的末尾,冲上路边的台阶。凯迪拉克在人行道上一路狂奔,接连撞翻了好几个小摊。行人纷纷逃命般地闪向两旁。
  徐琳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车子的颠簸,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微弱。
  我惊恐地大声对她呼喊:“琳琳!琳琳!不要睡,我不许你睡!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啊!”
  她睁不开眼,只是嘴唇微微动着,我侧过耳朵去听。
  “孩子……我们的孩子……好可怜……”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
  “咣当!”凯迪拉克狠狠地撞碎了解放军总医院门口“等候车位”的栏杆,刮风般地开到急诊室门口。由于速度太快,车子又狠狠地撞在水泥台子上。
  抱起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徐琳,我跌跌撞撞下车,冲进医院大厅。
  “医生!大夫!救命啊,快救命啊!”我抱着徐琳,在大厅里声嘶力竭地喊着。
  过度悲伤、过度焦急,令我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大厅里的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个人。几个医生冲了出来,看见我的情形,立刻跑过来帮忙。
  有人推过来了担架车。我把徐琳放在担架车上,医生翻开徐琳的眼睑看了一下
  “马上送急救室,输生理盐水!上呼吸机!”医生喊道。几个医生推着担架就往走廊尽头的急救室走去。
  我扒拉开医生,推着担架车,疯狂地冲向急救室。几个医生一边跟在后面疯跑,一边通过步话机呼叫。
  “呼吸科医生,马上到一楼急救室!血液科医生,马上到一楼急救室!”
  当担架推进急救室之后,我一把抓过最后一个医生。
  “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活她!”
  大夫用手势示意我冷静。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手里的凯迪拉克车钥匙塞到他的手里:“大夫,这辆车给你!求求你救活她,一定救活她啊。”
  大夫有点动容,他把车钥匙放进我的口袋,转身飞快地走进了急救室。
  我被挡在门外。
  走廊里的人都望了过来,看着长跪在地上的我。
  窗外,黄昏的阳光穿过落叶稀疏的白桦,洒在我低垂的脸上。只有等待。
  昏昏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打开了,那个大夫从里面出来。
第22节 永失我爱(2)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怎么样?她醒了吗?她没事儿了吧?”我急切地问。
  他摇摇头:“她现在生命体征依然很微弱,我们已尽力地稳定住呼吸和心跳,但她很难脱离生命危险,因为她中毒太深……时间也太久了。”
  “中毒?”我惊诧地望着他。
  “嗯,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她的症状很像是一种慢性毒药导致的。”
  “什么毒药?有解药吗?”我弱弱地想到武侠小说。
  “我们也不能确定,但是应该是一种针对人体免疫系统的毒药,会大量吞噬人体的白细胞,逐渐摧毁人体的免疫系统,所以她现在抵抗力几乎为零,稍微一点细菌或病毒就能带走她的生命……”
  我忽然想起刚才去石梁家救徐琳,石梁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居然没有一丝惊讶,而满是报复的*和阴毒。
  我忽然想起徐琳说过石梁的私人医生总说她没有病。
  我忽然想起那放在徐琳手边的手机。他在惩罚徐琳,让她在想打电话给我求救的时候,却虚弱地拿不动电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他是地狱里的魔鬼……
  我眼睛里喷出火来,咬紧了牙。握着大夫的手不知不觉居然使上了力气。那医生疼得大叫了出来。
  我赶紧松开手,从兜里掏出钱包,取出我的名片和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医生,这张卡里有一百万现金,请收下!求您跟里面其他医生一起帮帮忙,救活她,救活她,好吗?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找我!只求你们救活她!”
  医生看看我手里的卡和名片,叹了口气。
  “方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会百倍努力,而且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说完他转身又走进急救室。
  我拿着卡和名片愣愣地站在那里。
  忽然,他又转身过来对我说:“方先生,里面的病人是您的妻子吧?”他问。
  我点点头。
  他递给我一张纸:“我差点忘了正事儿了……因为要注射大量药物排毒,所以你们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现在请您在这上面签个字。”
  我愣在那里:“孩……孩子?”
  他诧异地问我:“她已有两个月身孕你不知道吗?”
  我猛然想起,徐琳昏迷前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
  两个月?日子正好是那次在皇冠假日酒店……天哪,我们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
  我如被暴风雪拦腰折断的驳船,又一个大浪打来,飘飘忽忽地沉入冰冷的海底。
  我们的孩子……好可怜……徐琳最后这么说着,她一定好难过好难过,但是那时,她连泪水都没有力气流出来了。
  阳光渐渐从窗外消失,夜幕终于降临。昏暗的路灯亮了起来,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
  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出来。我缓缓地走上前去,等待有人告诉我结果。
  那位医生走到我身边,摇摇头:“方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走了。
  后面的护士,看了看呆滞无神的我。叹了口气,也走了。
  我从崩溃的边缘,终于滑入了深渊。腿,绵软无力,快支撑不住。
  扶着墙,我一步步走进急救室。
  徐琳躺在病床上,永远地睡着了。
  我走到她面前,慢慢地跪在她身旁。握着她已经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一遍遍地亲吻着。
  泪水,好久没有这样肆意流淌。
  我摸着她栗色的头发,她的脸蛋,肩膀,那每一寸我熟悉的地方。
  “琳琳,跟爷回家。”我抱起她。一步步地往外走,走出急诊室,走过走廊、大厅。
  医院里所有的人都看着面无表情的我。
  把徐琳放进车里,我发动车子,缓缓地向家的方向开去。
  温榆河畔 别墅区
  回到家,我穿过花园,把徐琳抱进了客厅,上了二楼卧室。
  保姆哆哆嗦嗦地在边上帮忙。
  “刘姐,在外面把门关上,天亮之前不要进来。”
  保姆战战兢兢地关上门出去了。
  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照在床上,照着她已经惨白,但依然娇美的脸庞。
  她是那么沉静和安详,仿佛为我完成任务后,倦怠地睡着了。
  我轻轻地躺在她的旁边,搂过她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也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我把手枪拿出来检查了一下,给楼下打了电话,把保姆叫了上来。
  她拘谨地走到我面前,我递给她一个信封:“刘姐,这里是三十万块钱,你拿着。”
  她吓了一跳,搓着手站在那里:“先生,我不能拿这钱,您……”
  我把钱放在她手里:“拿着,不然我生气了。”
  她局促地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信封,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姐,我要出去几天办点事儿,如果十天之内我还不回来,你就把门锁好,把钥匙送到我公司张秘书那里,然后就回老家去吧,这些钱,你在家里买个房子,做个小买卖,不要再到北京来辛苦了。”
  保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徐琳,忽然就流了下了眼泪。
  她站在那里啜泣着。
  “先生,您这是怎么啦……徐小姐……这又是……怎么啦?前段时间老太太……老太太来得时候,还一直跟我说徐小姐不错呢……徐小姐……徐……徐小姐……呜呜……”她泣不成声。
  我疲惫地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
  花园里的法国梧桐,落叶飘满了一地。
  秋意满天,伤满楼。
  汤显祖的《牡丹亭》和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世界文学史上两部不朽的爱情篇章。千百年来,令世人击节叫好,又让人扼腕叹息。
  不同的是,《牡丹亭》以大团圆作结,而《罗密欧与朱丽叶》则是以两个爱人的生命陨落为结束。两部戏剧的不同结局可以折射出中西民族文化审美心理的差异。而且人可以因着爱而从死里复活,我认为这就是汤显祖比莎士比亚高出半筹的地方。
  而相同的是,最后结局都跌宕起伏,人物命运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逆转,爱情作为世界上震撼心灵的最强音,在缠绵中的悲壮激昂着,把整个剧情推向高潮。
  可是我知道,琳琳,不会回来了。
  
第23节 万念俱灰(1)
  海达公司总裁办公室
  “您真的要立遗嘱了吗?”王律师瞪大眼睛望着我。
  “嗯,公司现在所有事务我授权给肖副总裁,董事会也同意我退了,这已经谈了快三年啦……下周我正式卸任,由肖接替我。”
  “那也不用现在就立遗嘱啊?您还很年轻啊……再说了,您目前还没有婚姻,没有子嗣,现在立了遗嘱,等您以后结婚和生育了后代,您可能还是要改动遗嘱的……”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我的遗嘱,内容不会有改动了,只是措辞你看看有什么不严谨的地方,代我修正一下给我再看一遍,然后你就去公证一下吧。”
  他接过来念道:“立遗嘱人方向,为了将我名下财产在我死后按照我的意愿进行分配和继承,特邀请张秘书作为见证人,并委托瀚海律师事务所的王滨律师代书遗嘱如下……”
  我名下的资产,包括十二处房产,股票、珠宝、名表、字画、古董,和存在中国境内和俄罗斯中央银行的现金、经过专业估价,有四亿五千万人民币和一千六百七十万美金,折合总数后,平均分成五份。分别给我母亲、姐姐、张浩、徐琳的父亲,还有檀冰。
  “还有公司这边的股份呢?”王律师问道。
  “你写吧,我在海达的股份,平均分配给海达公司的每位员工。”我说。
  王律师惊愕地望着我:“我当了二十年律师,从未见过你这样的老板……”
  我笑了笑:“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这些孩子来到海达,就是跟我的缘分……年轻人还是应该有一点经济基础的,否则无法自立,在这个社会上站不住,会走弯路。”
  “唔……”王律师若有所思,忽然抬头看着我。
  “我记得您在海达有42%的股份啊。”他说。
  我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他拿过去念道:“我把我在海达股份有限公司的2%股份,授予王滨律师,从即日起,其持有的股份可以在公司内部自由转让和交易。”
  他读完后,忽然背过脸去。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脸来。
  “方总……也许我不该问……但是我很想知道,您为什么要离开公司,放弃这一切……您……您有什么打算吗”他说话已有些哽咽。
  “你就别问了……尽快去办吧。”我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眼含热泪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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